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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辽宁省抚顺市六校联合体2017-2018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寻找翠翠

祝勇

    闲坐于草亭,忽的想起翠翠,仿佛想起一个熟识的故人。

    天碰巧落着雨。我们碰巧饮着酒。雨和酒,碰巧都易于勾起人的愁肠。碰巧是在酉水边,酉水碰巧和沈从文小说里写的一般模样。我们碰巧都是沈从文迷。

    所有与翠翠有关的事物,碰巧在这个时刻,聚齐。

    而翠翠,却只能隔着茫漠的时空同我们说话。翠翠很远。翠翠只生长于沈从文三十年代的小说里,穿着图案简单的衣裳。悠远的日子早已布满了旧电影似的划痕,但她的明眸不会褪色。沈从文说:“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故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面前的人无心机后,就又从从容容的来完成任务了。”严格来说,翠翠是由所有喜欢翠翠的人集体创作的。凡是读过《边城》的人,心里都装着一个翠翠。

    翠翠是典型的中国式梦境的产物。她容纳了民间中国对于自然、人性、爱情与生命的本质看法。或者说,翠翠是河流的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秋露和山雨凝聚成的,所以她才清明秀丽,有着透明的秉性。她是中国河流的青春写照。凡是河流可以带我们去的地方,她都可以带我们去。

    翠翠就是这样陪着我,在湘西,一路走了好远。她是无处不在的河水和月光。我知道她不独属于我,但她总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这是《边城》以外的翠翠。沈从文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翠翠。翠翠在《边城》里,在沈从文的设计里,只属于傩送,傩送就一下子成了《边城》外许多人的共同的情敌。

    翠翠在水边长大,像朵被一阵偶然的风吹落在山间的野花。她的父亲母亲很久以前死于一场浓烈的爱情,她却懵懂着,不知情为何物。翠翠在世俗生活的边缘,旺盛的生长着。她只能透过城里来的人来打量那个她所未知的世界,但沈从文却将她永远隔绝于世俗世界之外,斩断了她们同外部世界可能发生的联系——天保和傩送都拥有“外面的世界”,或许他们中某一个的世界会与翠翠相连,但是天保死了,傩送出走,翠翠仍然守着她的渡口,消磨着她的年华;然而,翠翠的生命出路在哪里呢?在纯净的爱情里吗?爱情像河水一样不可捉摸,像青春一样无常和易逝。翠翠就这样面对河流、青春和爱情。

    《边城》真正煽情之处,是翠翠的等待。翠翠的等待就是整部作品的高潮。也可以说,前面所有的故事,都只是一个交代,翠翠的执著而且执拗的等待,才是作品的核心。但是故事恰好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读者会根据自己的人生取向做出自己的抉择和判断,沈从文一句也没有多写,只有轻描淡写的几句:“到了冬天,那个坍塌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来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会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美丽的翠翠,就这样将期望抛向未可知的远方。她实在不该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耗尽自己的一生,她蓬勃健美的生命不该有这样的结局。也许,在某个“明天”,翠翠会突然看见傩送风尘仆仆的微笑,重又出现在岸头。但是我们仍不妨做一个残酷的假设——傩送从此远行。心中装着他的翠翠,梦里想着他的翠翠,走遍天涯,却永不归来。而翠翠,则同渡口一同老去。这样,翠翠的一生,因为爱而不完整;另一方面,对爱的忠贞又使她的生命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完整。翠翠于是成了沈从文为我们造的一个断臂的女神

    然而,这一切即使是梦想,也来得太迟了。翠翠被时间裹挟着,像傩送一样一去不回头了。傩送和翠翠分别在时间和空间上远离着我们。翠翠如蓝印花布一样纯朴的背景,带着湿润的乡下气息,消失在时间深处了。

    坐在草亭里想念翠翠,翠翠既远且近。雨还在下,河面上是一片烟,天气越来越寒凉。酒还在饮,身子却越来越暖。野渡无人,视野里有浓有淡。浓的是水边的青石,怪兽般长满绿毛;淡的是若有若无的远山,以及山脚下的江水。一幅典型的中国式风景。遂想起沈从文的一句话:“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所有的人每个日子都在这种不可开窍的单纯寂寞里过去。”当然,翠翠也在其中。想起她的爱,她悠长的等待,想哭。生活也许早已不那么静寂,在自己的节拍里沉了很久的湘西人在现代的步伐面前也表现出一丝慌乱。要抵挡香车宝马的诱惑已不那么容易了,尽管它的价值并不超过当年的一座碾坊。爱情,早已成了休闲中的甜点与速食,成了一次性消费品。这个时代里,过路的女学生,即使装扮再奇奇怪怪,行为再不可思议,也不是风景了。但翠翠是。

    可是河流还在。只要河流还在翠翠就在。

    当翠翠在孤独中等待傩送的时候,世间有多少个傩送,踏遍千山,在寻找着翠翠!

    寻找翠翠,翠翠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忧伤

(选自散文集《凤凰:草鞋下的故乡》,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本文作者与沈从文一样,都是借翠翠这一文学形象。表达了对至纯至美的自然、青春、爱情的向往,对爱与美的追求与等待。 B、本文文笔优美,生动形象地描绘了一幅富于诗情画意的乡城风俗画。表现了自然、民风和人性之美,充满了田园牧歌情调和浓郁的地方色彩。 C、作者说:“只要河流还在翠翠就在。”这是因为翠翠是中国河流的青春写照,在她身上有着河流一样透明的清明秀丽的秉性。 D、文中写到“过路的女学生”,是为了与翠翠形成鲜明的对比,含蓄地批评了现代的某些人在现代的步伐面前表现出的慌乱,她们注重外在,流于世俗,失却了纯真。
(2)、请结合文本,理解“翠翠于是成了沈从文为我们造的一个断臂的女神”这句话在文中的含意。
(3)、文章的结尾说:“寻找翠翠,翠翠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忧伤。”请结合全文,分析这句话在文中的作用。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小题。

故乡犬吠

费城

[1]暮色像一只大鸟张开了翅膀,在田间劳作的人抬头望天,陆续拖车走回村子。

[2]暮色越来越重,村头的苦柚树在晚风中摇曳着满树叶子。远远的,我便能闻到叶脉上的淡淡清香。窗前的空地上,一方石磨墩立在地上,缝隙间满是青苔。此刻,上方正站着一只大黄犬,它伸长脖子,朝向山边的落日放声狂吠。

[3]吠声袅袅,落日被黄犬牵回了坳口。田埂上落满金色阳光,大黄狗依然向着山边的落日狂吠,顽强而固执。我知道,它的叫声不是愤怒,而是寂寞。那犬吠声明快而悠远,如同一支黄昏的恋曲。而那落日,在黄犬的召唤下摇摇欲坠,向着山涧沉落。

[4]落日时分,黄狗的吠声总是让我心生感慨。在暗黄的暮色下,天空隐约映现点点星辰,一轮弦月挂在屋檐上,将一片片月光抖落在屋前的谷垛上。

[5]入夜时分,我喜欢独自到村边走走,脚上踏着薄露,听远处村子传来声声犬吠。我甚至这么认为,寂静的村庄因为有了犬吠声才显得安宁,村庄的夜晚才如此静穆、祥和。

[6]吃过晚饭,村民们不约而同地围着火塘交谈。这个时候,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凝重的,他们在想今年的收成或农事,偶尔会提及一些过去年月的人和事。此时,黄犬就蹲伏在人们脚边,耷拉着长耳聆听人们的话语。火塘里不时爆出阵阵轻微的“噼啪”声,蹿起的火苗星子舔着柴火,将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颊上,光影分明。

[7]暮眼昏沉的老人吧嗒吧嗒吐着烟圈,低声说着话。晚辈则端坐在近旁,神情庄重。一些老旧的故事经由老人沉郁的语调传递开来,便都有了宿命的味道,如同火塘里蹿出的袅袅烟火,总是熏得人们泪眼酸痛。

[8]在我们村上,似乎每户人家屋后都种有一片小竹林或是苦楝树。这个时候,树的枝叶已经繁茂得很,轻风拂过时,叶子的沙沙声便响成一片。每当这时,总会引来几声警觉的犬吠,衬托出村庄无比的寂静。

[9]平日里,如果村中哪家来了客人,往往没等到主人跨出门去,那犬的吠声早已迎出门去,它摇晃着尾巴,跑在主人前头,为主人迎回来访的客人。转入厅堂,木桌子上菜肴齐备,自酿的土酒醇香溢满,那豪情和酒盅总是盛得满满。

[10]若是在深夜,那河岸有人连夜赶渡,手上握着灯笼或者手电筒,只要隔着宽阔的河面轻轻摇晃一下,便可听到沿岸传来“汪”的一声犬吠。不多时,河那边悠然地点亮一盏如豆灯火,一个佝偻的背影摸索着来到河边。“哗啦啦”,一阵清脆的渡船锁链声从水面传来。至今,那清越的声响还在小小的渡船上颤悠着。

[11]如今,我告别村庄多年,像一只鸟在城市的狭缝里觅食。那些被楼群分割得有棱有角的天空,让我感到惶恐和迷惑。站在这座城市的高高的额头上,我拉长目光远眺故乡,那些堆得高高的柴火、稻垛、泥墙黑瓦,以及黄昏时分黄犬迎接落日的声声吠叫,正将一个异乡人瞳孔里的苍茫放大。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位作家

贾平凹

    东边的高楼是十三层,西边的高楼上也是十三层,南边是条死胡同,北边又是高楼,还是十三层。他家房在那里,前墙单薄,后墙单薄,方正得像从高楼抛下的一个纸盒,黝黑得又像是从地底冒出的一块仄石。他把楼不叫楼,叫山;三山相峙,巍巍峨峨,天晴之夜往上望去,可谓“山高月小”。

    房子方位不好,光线也不足。十一点零五分,太阳准时照来;三点二十四,太阳准时归去。他会充分利用这天光地热:花盆端出来、浴缸端出来,还有小孩的尿布,用竹竿高高地挑起,那些虽然不金贵,但在他眼里,却是幸福的旗子。

    他从来不奢华,口很粗,什么都能吃,只是嗜烟如命。烟吸多了,便喜食辣子,面条里要有,稀饭里也要有,当然面条最好,但愿年年月月如此。再就是爱看书,眼睛本来好好的,现在戴了眼镜,一圈一圈的,像个酒瓶底。于是,别人送他一副对联:“片片面,面片片,专吃面片;书本本,本本书,专啃书本。”他看了,也不恼,说是两句都用一个“专”字,不对仗,下联改成“尽”字为妙。

    什么都可满足,只是时间总觉不够。白日十二个小时,他要掰成几瓣:要给吃喝,要给儿子,要给工作,要给写作。早晨吃罢饭,妻子工厂远先走了,他洗锅涮碗,送儿子到幼儿园。儿子不肯去,横说竖劝,软硬兼施,末了还得打屁股,一路铃声不停,一路哭声不绝。晚上回来,车后捎了菜,饭他却是不做的,衣服他也是不洗的,进门就坐在桌前写。妻子接了儿子回来,大声不出,脚步轻移,洗衣做饭。他写好了,妻子让念念他的著作,他绘声绘色,念毕了,妻子说“不好”,他便沉默,若说“好”,他又满脸得意,说是知音,一家人闹在一块儿,一个快乐顿时分成了三个快乐。

    天天在写,月月在写,人变得“形如饿鬼”了。但稿子一篇篇源源不断地寄出去了,又一篇篇源源不断地退回来了。妻子说:“你没后门吧?”他说:“这不同干别的事!”一脸清高。妻子再说:“人家都千儿八百有稿费。你连个铅字都印不出。”他倒动气了:“写作是为了钱?”

    他眼泡常常是红肿的,那是熬夜熬的。衣虽然肮脏,但稿件上却不允许有半个黑墨疙瘩,脸虽然枯瘦,但文中人物却都极尽俊美。他羡慕别人发表了作品,更眼红别人作品得奖。他有时很伤感,偷偷抹了泪。但他又相信自己,因为风声、雨声、国事、家事,他装了一肚子故事。他要用笔写出来给自己看,给世人看。世人都盼星期天,他也盼星期天。世人星期天上大街,他星期天关门就写作。写得累了,看看“山上”。“山上”层层有凉台,台台种花草,养鱼鸟;有的洗了被单挂着,他想象那是白云;有的办家庭舞会,他醉心是仙乐从天而降;当层层凉台都坐了人,他就乐得嗤嗤笑,说像是麦积山的佛龛。走出门去,碰到认识的,寒暄几句,有的问:“还在写吗?”答:“还在写。”有人劝他别受苦,他哼一声,进屋把门关了。

    他最大的乐趣是把稿件往外投,信封严严实实地糊,邮票端端正正地贴,夫妻到邮局去,让儿子拿着往邮筒里塞。儿子问:爸爸挣钱了吗?做娘的说:爸爸是生活上的小人,道德上的伟人,经济上的穷光蛋,精神上的大富翁。儿子听不懂,问爸爸是干什么工作?回答是“作家”。“作家!作家!”外边人都知道了,都传说这里有一个下班回来“坐家”的人。有懂行的,说此人不可小瞧,说不定将来要去作协工作呢。楼上几个老太太便如梦初醒,但却瘪了嘴:原来是个“做鞋”的?(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白鸦

邢庆杰

    那对白色的乌鸦从空中扑向他的一瞬间,朱老三从梦中惊醒了,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脸上、身上全是汗珠子。

    窗外,电闪雷鸣,雨声如瀑。

    奇怪,好多年前的事了,咋又梦见它了呢?

    朱老三翻身下了床,右腿画着半圆,一瘸一拐地走到饭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再躺到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的脑子里,全是那对白色的乌鸦……

朱老三是个老护林员。护林员的主要职责就是防火防盗伐。但真正敢来伐树的人并不多,最让他头痛的,是那些来砍树枝的人。那年月,老百姓买不起煤,冬天取暖做饭,全靠晒干的树枝子这种“硬柴火”,就打起了集体林场的主意。朱老三原则性很强,他自己决不砍树枝子,但他有一个办法:拆鸟窝。一个硕大的鸟窝,足够一家人烧半个月的。

    那年初春,儿子刚刚出生,家里那三间四面透风的房子还需要取暖。他就把留了多年的一个最大的鸟窝拆了。那个鸟窝很大,他从中午一直拆到太阳西斜。拆到最里层时,竞有了意外的收获,里面有四只鸟蛋。

    朱老三用地排车把拆下来的柴火运到家里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整个天空红彤彤的,让寒冷的天气有了一丝暖意。他正从地排车上往下卸柴火,忽然面前掠过一阵冷风,下意识地缩了缩头,一只鸟儿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摸,满手掌的鲜血。他惊恐地抬起头,恰好看见两只白色的影子朝他俯冲下来!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他迎面抡了出去!由于用力过猛,朱老三带倒了旁边的地排车,压住了右腿……鸟儿惊叫着,留下几片白色的羽毛,落在了对面房顶上。是乌鸦,两只罕见的纯白色乌鸦,冲他愤怒地鸣叫!忽然明白了,他拆的鸟窝,应该是这两只白鸦的,它们来寻仇了。

    那天晚上,他把鸟蛋煮了,给妻儿补充了营养。两只白鸦在他的屋顶叫了一夜,吵得孩子不停地哭叫。第二天,孩子发了高烧,请来村里的赤脚医生,折腾好久才退下烧来,但孩子从此落下了惊厥的毛病。而朱老三被压过的右腿从那时起就不听使唤了。

    朱老三把鸟枪装满弹药,开始找那两只白鸦寻仇,但那两只白鸦再也没有出现过……

    天快亮的时候,朱老三打了个盹儿,醒来时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

推开屋门,朱老三吃了一惊,门前的水洼里,躺着两只白色的乌鸦。望着曾经的仇家,朱老三竟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而是从心底升起一阵兔死狐悲的伤感:它们也老了,经不起大的风雨了。

    他踩着一地泥泞,走出院子,吃惊地发现,院外的小路上竟躺着十多只死鸟,有斑鸠、麻雀、啄木鸟……昨晚的风雨太大了,无家可归的鸟儿都被风雨打了下来。

    把所有鸟儿都埋葬之后,朱老三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脑海里不断闪现二十几年来拆除的一个个鸟窝,他第一次感觉到,那简直就是作孽。

    朱老三开始行动,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他找出了祖传的木匠家什,伐倒了两棵枯死的榆树,用大锯把它们拆成板子,开始在护林屋里制造鸟窝。他有祖传的手艺,整个鸟窝,所有的木板都是用卯榫扣起来的,板子之间的缝隙全部用蜂蜡封得密不透风。鸟窝的出口处,上下各安上五个巴掌大的平板,上面的遮雨,下面的供鸟儿站立。他对自己设计的鸟窝非常满意,就按这个样品,日夜不停地做,困了就睡一会儿,饿了就啃个馒头,喝点开水。一个多月后,他把所有的木板都用完了。他数了数,共做了四十八个鸟窝。

    朱老三用了十几天工夫,把四十八个鸟窝均匀地安在了林场的各个部位。在来来回回的路上,他欣喜地发现,最早安装的几个鸟窝,已经有鸟出入了。

    在安装完最后一个乌窝回来的路上,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停下来想了想,却想不出,就继续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右腿不知什么时候不画圈了,恢复正常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棵枯死的槐树上,在心里估算着还能做多少个鸟窝。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8第7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沈从文

    ①有个小小的城镇,有一条寂寞的长街。

    ②那里住下许多人家,却没有一个成年的男子。因为那里出了一个土匪,所有男子便都被人带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永远不再回来了。他们是五个十个用绳子编成一连,背后一个人用白木梃子敲打他们的腿,赶到别处去为军队搬运军火。他们为了“国家”应当忘了“妻子”。

    ③大清早,各个人家从梦里醒转来了。各个人家开了门,各个人家的门里,皆飞出一群鸡,跑出一些小猪,随后男女小孩子出来站在门限上撒尿,或蹲到门前撒尿,随后便是一个妇人,提了小小的木桶,到街市尽头去提水。有狗的人家,狗皆跟着主人身前身后摇着尾巴,也时时刻刻照规矩在人家墙基上抬起一只腿撒尿,又赶忙追到主人前面去。这长街早上并不寂寞。

    ④当白日照到这长街时,这一条街静静的像在午睡,什么地方柳树桐树上有新蝉单纯而又倦人的声音,许多小小的屋里,湿而发霉的土地上,头发干枯脸儿瘦弱的孩子们,皆蹲在土地上或伏在母亲身边睡着了。作母亲的全按照一个地方的风气,当街坐下,织男子们束腰用的板带过日子。用小小的木制手机,固定在房角一柱上,伸出憔悴的手来,敏捷地把手中兽骨线板压着手机的一端,退着粗粗的棉线。带子成了,便用剪子修理那些边沿,等候每五天来一次的行贩,照行贩所定的价钱,把已成的带子收去。

    ⑤许多人家门对着门,白日里,日头的影子正正的照到街心不动时,街上半天还无一个人过身。每一个低低的屋檐下人家里的妇人,各低下头来赶着自己的工作,做倦了,抬起头来,用疲倦忧愁的眼睛,张望到对街的一个铺子,或见到一条悬挂到屋檐下的带样,换了新的一条,便仿佛奇异的神气,轻轻的叹着气,用兽骨板击打自己的下颌,因为她一定想起一些事情,记忆到由另一个大城里来的收货人的买卖了。她一定还想到另外一些事情。

    ⑥有时这些妇人把工作停顿下来,遥遥的谈着一切。最小的孩子已饿哭了,就拉开衣的前襟,抓出枯瘪的乳头,塞到那些小小的口里去。她们谈着手边的工作,谈着带子的价钱和棉纱的价钱,谈到麦子和盐,谈到鸡的发瘟,猪的发瘟。

    ⑦街上也常常有穿了红绸子大裤过身的女人,脸上抹胭脂擦粉,小小的髻子,光光的头发,都说明这是一个新娘子。到这时,小孩子便大声喊着看新娘子,大家完全把工作放下,站到门前望着,望到看不见这新娘子的背影时才重重的换了一次呼吸,回到自己的工作凳子上去。

    ⑧街上有时有一只狗追一只鸡,便可以看见一个妇人持了一长长的竹子打狗的事情,使所有的孩子们都觉得好笑。长街在日里也仍然不寂寞。

    ⑨街上有时什么人来信了,许多妇人皆争着跑出去,看看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寄来的。他们将听那些识字的人,念信内说到的一切。小孩子们同狗,也常常凑热闹,追随到那个人的家里去,那个人家便不同了。但信中有时却说到一个人死了的这类事,于是主人便哭了。于是一切不相干的人,围聚在门前,过一阵儿,又即刻走散了。这妇人,伏在堂屋里哭泣,另外一些妇人便代为照料孩子,买豆腐,买酒,买纸钱,于是不久大家都知道那家男人已死掉了。

    ⑩街上到黄昏时节,常常有妇人手中拿了小小的笸箩,放了一些米,一个蛋,低低的喊出一个人的名字,慢慢的从街这端走到另一端去。这是为不让小孩子夜哭发热,使他在家中安静的一种方法,这方法,同时也就娱乐到一切坐到门边的小孩子。长街上这时节也不寂寞的。

    ⑪黄昏里,街上各处飞着小小的蝙蝠。望到天上的云,同归巢还家的老鸹,背了小孩子们到门前站定了的女人们,一面摇动背上的孩子,一面总轻轻的唱着忧郁凄凉的歌,娱悦到心上的寂寞。

    ⑫“爸爸晚上回来了,回来了,因为老鸹一到晚上也回来了!”

    ⑬远处山上全紫了,土城擂鼓起更了,低低的屋里,有小小油灯的光,为画出屋中的一切轮廓,听到筷子的声音,听到碗盏磕碰的声音……但忽然间小孩子又哇的哭了。

    ⑭爸爸没有回来。有些爸爸早已不在这世界上了,但没有信来。有些临死时还忘不了家中的一切,便托便人带了信回来。得到这个信息哭了一整天的妇人,到晚上便把纸钱放在门前焚烧。红红的火光照到街上下人家的屋檐,照到各个人家的大门。见到这火光的孩子们,也照例十分欢喜。长街这时节也并不寂寞。

    ⑮一到阴雨的夜里,这长街更不寂寞,因为狼的争斗,使全街热闹了许多。冬天若夜里落了雪,则早早的起身的人,开了门,使可看到狼的脚迹,同糍粑一样印在雪里。

一九三一年五月十日作

阅读下面《品质》的选文,完成各题。

    有一天,我有机会跟他谈了一件事,我忘不了那一天。我对他说:“格斯拉先生,你晓得吗,上一双在城里散步的靴子咯吱咯吱地响了。”

    他看了我一下,没有做声,好像在盼望我撤回或重新考虑我的话,然后他说:

    “那双靴子不该咯吱咯吱地响呀。”

    “对不起,它响了。”

    “你是不是在靴子还经穿的时候把它弄湿了呢?”

    “我想没有吧。”

    他听了这句话以后,蹙蹙眉头,好像在搜寻对那双靴子的回忆;我提起了这件严重的事情,真觉得难过。

    “把靴子送回来!”他说,“我想看一看。”

    由于我的咯吱咯吱响的靴子,我内心里涌起了一阵怜悯的感情;我完全可以想像到他埋头细看那双靴子时的历久不停的悲伤心情。

    “有些靴子,”他慢慢地说,“做好的时候就是坏的。如果我不能把它修好,就不收你这双靴子的工钱。”

    有一次(也只有这一次),我穿着那双因为急需才在一家大公司买的靴子,漫不经心地走进他的店铺。他接受了我的定货,但没有皮革给我看;我可以意识到他的眼睛在细看我脚上的次等皮革。他最后说:

    “那不是我做的靴子。”

    他的语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连鄙视的情绪也没有,不过那里面却隐藏着可以冰冻血液的潜在因素。为了讲究时髦,我的左脚上的靴子有一处使人很不舒服;他把手伸下去,用一个手指在那块地方压了一下。

    “这里痛吧,”他说,“这些大公司真不顾体面。可耻!”跟着,他心里好像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所以说了一连串的挖苦话。我听到他议论他的职业上的情况和艰难,这是惟一的一次。

    “他们把一切垄断了,”他说,“他们利用广告而不靠工作把一切垄断去了。我们热爱靴子,但是他们抢去了我们的生意。事到如今——我们很快就要失业了。生意一年年地清淡下去——过后你会明白的。”我看看他满是褶皱的面孔,看到了我以前未曾注意到的东西:惨痛的东西和惨痛的奋斗——他的红胡子好像突然添上好多花白须毛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花瓷细腰鼓

杨轻抒

    眉间坊是一条街。为什么叫坊不叫街,好像没人说得清楚。街不宽,也不长,四月的风卷着落花从东头过来,百米之后就消失在了西头的车流里。街还不直,微有弧线-----之前电视台曾经做过城市航拍,其中就有眉间坊的镜头,看到的人说,咱这眉间坊从空中看就像人字的那一撇。

    鲁老师一个人住在眉间坊一座三间平房围成的小四合院里。地是红砖铺的,年岁久了,一地青红,青红的小院里堆积着春日的阳光,几朵槐花在阳光里飘落。围墙是灰砖砌的,高过人头,爬满七里香。

    院门半掩,街坊四邻常看见鲁老师在院子里写写字、喝个茶什么的。有时候鲁老师也念些旧文,只是鲁老师念旧文的时候要打节奏,打节奏用的是一个瓷的细腰鼓,两头蒙皮,是什么皮大家不知道,但那瓷鼓晶莹而深透,秋水一般。鲁老师腰悬瓷鼓,左击右拍,嘴里念:“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

    鼓声穿云裂石,鲁老师满面沧桑。

    街上的人偶尔也来串串门,送点时下的青瓜小葱什么的,但都不进去,就站在门口。站在院门口能看到鲁老师客厅里挂着的字,字是: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关于鲁老师,一直就有很多的猜测。

    有人说鲁老师书香门第,早年是留过洋的,会几国外语;也有人说鲁老师祖上是有名的富商,传下宝贝无数;当然,也有人说,鲁老师就一个离群索居的退休老头,儿孙都在国外,多年不曾回来过。

    不管怎么着,大家都知道鲁老师是个文化人,都很敬重他。

    常进鲁老师院里的是老宋。老宋是厂里的水暖工,也懂点电,所以谁家管道破了,电不通了,都请老宋去看看。老宋经常到鲁老师家去,因为鲁老师那房子也老了,经常有个下水道堵了,灯泡坏了之类的事情。开始时,鲁老师家有事,悄悄喊声老宋,老宋就去了;后来老宋也不让鲁老师喊了,差不多了就去鲁老师家检查检查。有事处理个事,没事就坐在院里看鲁老师打腰鼓念旧词儿。

    人总是要老的,鲁老师眼看着就一年一年老了。老了的鲁老师也写写字,也打打鼓,但是看见过的人都说,鲁老师写字手已经开始发抖了,打鼓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节奏感了。大家就想,要是鲁老师哪天忽然走了,谁来给他送终啊?

    这个问题渐渐成了眉间坊所有人的心结。

    当然,想归想,却没有人说破,只是大家走过鲁老师家门前的时候,会忍不住停一下脚步,或者不自觉地回头望上一眼鲁老师那青灰的院门,看见墙上的七里香花瓣又掉了不少 , 对联上的字又淡了一些……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听见老宋的叫声,大家都跑过去。鲁老师半躺在院子里的一把藤椅上,脸色青灰,冲大家笑了笑,笑得很艰难。大家说快把鲁老师送医院吧,鲁老师摇头,意思是不必了。鲁老师看看桌上那只腰鼓,又慢慢抬眼看着老宋。

    那腰鼓黑地、乳蓝白斑,漂亮得不染一丝烟火气-----大家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那只鼓,也第一次发现鲁老师家里空空荡荡让人心酸。

    老宋为难地看看鲁老师。

    鲁老师叹了口气,显得特别失望。大家说:“老宋你什么意思?你真要鲁老师放不下?”老宋说:“哪敢让鲁老师放不下?跟鲁老师这么些年,这腰鼓我不是不会打,我是怕我念得不好,不像鲁老师那样。”大家说:“你念得不好我们帮你念,你打鼓可以吧?”

    听到这话,鲁老师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绚丽的光彩。

    老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腰鼓,开始拍打,那声音清越而悠远,仿佛带着几千年辽远的气息。大家一起念:“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

    没有人问大家是啥时候学会那些旧词的,所有人都觉得那腰鼓的声音清丽而深重,像暗夜里的昙花开放,像七里香的香气四处飘荡 , 整个城市,不,整个天地之间,都浸透了瓷鼓的声音……

    后来,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有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来眉间坊打听鲁老师的那只花瓷细腰鼓,说:“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是鲁山段店窑烧制的,是唐钧瓷的鼻祖‘黑唐钧’,是皇宫的贡品,连皇帝都用过,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呢!”眉间坊的人说:“就你懂?你懂为啥不明白‘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那人赧然,掩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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