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广东重点名校入学分班真卷 2022年广州育才实验学校入学语文真卷(一)
父与女
张秀亚
①为翻寻一件秋衣,无意中又在箱底看到了那条围巾,那是用黑色绒绳结成的,编织着宽宽的条纹……在这素朴的毛织物里,编织着我终生难忘的故事。
②是十多年前了,一个风雪漫天的日子,父亲自故乡赶来校中看我。
③他着了件灰绸的皮袍。衰老的目光,自玳瑁边的镜片后滤过,直似秋暮夕阳,那般温爱、柔和,却充满了感伤意味……他一手提了个衣包,另一只手中呢,是一只白木制的点心盒,上面糊了土红的贴纸,一望便知是家乡的出品。
④父亲微微佝偻着身子,频频拂拭着衣领、肩头残留的雪花说:“自从古城沦陷,不知情形如何,我和你母亲时刻记挂着你,只是火车一直不通……我真埋怨自己,当年只埋头读些老古书,自行车都不会骑。不然,阿筠,爸爸会骑自行车来看你的啊……”
⑤外面仍然飘着雪,将窗外松柏,都渐渐砌成一座银色的方尖塔,那细弱树枝,似又不胜负荷,时有大团的积雪,飞落下空阶……随了那苍老的声韵,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图画——一个老人,佝偻着背脊,艰难而吃力地,在凝冻了的雪地上,一步一滑地踏着一辆残旧的自行车……六十二岁的父亲,竟想踏自行车走六百里的路来看我……
⑥父亲自衣包中取出我最爱读的《饮冰室文集》,同母亲为我手缝的花条绒衬衣,他转身又解开那点心盒上的细绳,里面是故乡的名产——蜂糕。
⑦“你母亲说,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他拿起一块,放在我的面前,又摆到我的手上。呵,那被烟蒂熏染得微黄的衰老的手指,此刻还似在我的眼前晃动……当时,也许是我的虚荣造成了我的腼腆吧,在那衣着入时、举止潇洒的两个男女同学的注视下,对着这故乡土物,好像有什么鲠在喉头,竟无法吞咽,只窘迫得涨红了脸。
⑧天色渐渐地昏暗了,我终于拾起那只“原封没动”的点心盒,只和父亲说了一句:“我拿回宿舍慢慢地留着吃吧。”
⑨翌日天色微明,我便匆忙地整理好书包,预备赶回学校去听头一堂的文学史,父亲好似仍觉得我是个稚龄的学童,一手摸着花白胡须:“阿筠,我送你去搭电车!”
⑩北国的冬晨,天上犹浮着一层阴云,雪花仍然在疏落地飘着……一路电车终于叮咚地驶来,我才预备跳上车去,父亲又忽地一把拉住了我:“你不冷吗?”说着,那么匆遽地,自他的颈际一圈圈地解开那长长的黑色围巾,尽管我在旁边急迫地顿足:“爸,车要开了。”他又颤抖着那双老手,匆遽地把那围巾一圈圈地,紧紧地,缠在我的颈际。
⑪我记得那天我着了一件深棕色的呢大衣,镶着柔黄的皮领,那皮毛颜色,直似三月的阳光,又美丽又温暖。但是,父亲却在那衣领外面,仍为我缠起那厚重的毛围巾,直把我装扮成南极探险的英雄了。我暂时忍耐着跳上了电车,赶紧找到一个座位就开始解去那沉甸甸的围巾。一抬头,车窗外,仍然瑟瑟地站着那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依旧在向我凝望,雪花片片地飞上了那光秃的头顶,同那解去围巾的颈际。我的手指,感到一阵沁凉,我那围巾上,自父亲颈际带来的雪花,开始消融。我那双手,立时麻痹般不能动转了,只任那松懈了一半的围巾,长长地拖在我的背上……
⑫那黑毛绳的围巾,如今仍珍贵地存放在我的箱底,颜色依然那么乌黑光泽,只是父亲的墓地,却已绿了几回青草,飞了几次雪花……
(选自张秀亚《种花记》,有删改)
A.衰老的目光,自玳瑁边的镜片后滤过,直似秋暮夕阳,那般温爱、柔和,却充满了感伤意味……
B.他又颤抖着那双老手,匆遽地把那围巾一圈圈地,紧紧地,缠在我的颈际。
我选句。我的赏析:
父亲的泥脚
白 帆
①碎石路上,荆棘满地,父亲光着脚,健步如飞。我提着一双蓝色的鞋,拼命地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被一丛树枝绊住,我跌倒了,父亲更远了。我声嘶力竭地喊:“爸爸,您的鞋……”然后是梦醒。每一次,母亲都告诉我,父亲是从不穿鞋的。
②是的,父亲是不穿鞋的。像许多农民那样,厚厚的脚板,粗糙的脚趾,踩着田埂春种秋收,沿着山径去伐薪砍柴……从早到晚,从春到秋——那沾满泥水的脚永远是那么灵巧自如。
③ 小时候,看着父亲不穿鞋的样子,我觉得洒脱自然。上街购物,父亲走在皮鞋、胶鞋的队伍中步伐是那样稳健。带我上学,父亲那滴着泥水的双脚在光洁的石板路上留下湿湿的脚印。我跟着父亲那粗大的脚印走路,觉得又平稳又安全。
④在学校看多了穿鞋的人,也许是虚荣心作祟,渐渐地,我觉得赤脚又土又难看,甚至有些粗野,于是对父亲有些不满,拒绝他带我去学校。高中住校后,每隔一段时间,父亲总会来看我,每一次就因为看到父亲那带着泥土的脚,喜悦和想念都变为不快和烦恼。
⑤一个初春的黄昏,父亲又到学校来,还是双脚沾满污泥。我看到后又气又急,来不及呼唤,就对走来的父亲大声嚷道:“以后您不要光着脚到学校来,好吗?”
⑥父亲静默了一会儿,笑笑,从帆布袋里拿出一包花生,又从口袋里掏出四十元钱塞在我手里,说:“拿去,好好照顾自己,天晚了,我还得赶回家。”说完,转过身,挑起担走了。父亲的背已微驼,步履有些迟缓……
⑦再一次来看我时,父亲的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蓝布鞋。“你看,这双鞋好不好看!”父亲喜悦的神情,竟不能使我惊喜,反倒有几分茫然,恍若失去了什么。后来,母亲告诉我,穿着鞋回家的父亲,脚跟与脚趾起了泡,几天不能走路。我的心在滴血。
批注:____。 |
⑧去年,我上了大学。启程北上那天,父亲光着脚,担着母亲陪嫁时的那只旧皮箱送我上县城搭车,依然如从前一样健步如飞——那一幕,我终生难忘。
⑨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大学毕业典礼上,我走上台去领奖,向大家致谢。如雷的掌声四起,我泪眼模糊地望着台前的家长席,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有一双敦厚黝黑的泥脚,踏着鲜红的地毯向我走来……
(选自《月光下的家园》,有删改)
父 亲
刘亮程
①我们家搬进这个院子的第二年,家里的重活开始逐渐落到我们兄弟几个身上,父亲过早地显出了老相,背稍重点的东西便显得很吃力,嘴里不时嘟囔一句:“我都50岁的人了,还出这么大力气。”
②他觉得自己早该闲坐到墙根晒太阳了。
③母亲却认为他是装的。他看上去那么高大壮实,一只胳膊上的劲,比我们浑身的劲都大得多。一次他发脾气,一只手一拨,老三就飞出去3米。我见他发过两次火,都是对着老三、老四。
④我和大哥不怎么怕他,时常不听他的话。我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一到这个家,他便把一切权力交给了母亲,家里买什么不买什么,都是母亲说了算。他看上去只是个干活的人,和我们一起起早贪黑。每天下地都是他赶车,坐在辕木①上,很少挥鞭子。他嫌我们赶不好,只会用鞭子打牛,跑起来平路颠路不分。他试着让我赶过几次车。往前走叫“呔球”,往左拐叫“嗷”,往右拐叫“唷”,往后退叫“缩”。我一慌就叫反。一次右边有个土疙瘩,应该喊“嗷”让牛向左拐绕过去。我却喊成“唷”。牛愣了一下,突然停住,扭头看着我。我一下不好意思,“嗷、嗷”了好几声。
⑤我们在太平渠②使唤③老了3头牛。有一头是黑母牛,我们到这个家时它已不小岁数了,走路肉肉的,没一点脾气。黑母牛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副木讷神情。鞭子抽在身上也没反应。抽急了猛走几步,鞭子一停便慢下来,缓缓悠悠地挪着步子。父亲已经适应了这个慢劲。我们不行,老想快点走到想去的地方,担心去晚了柴被人砍光,草被人割光。一见飞奔的马车牛车擦身而过,便禁不住抡起鞭子,“呔球、呔球”地叫喊一阵。可是没用,鞭子抽在它身上就像抽在地上一样,只腾起一股白土。黑母牛身上纵纵横横地爬满了鞭痕。我们打它时一点都不心疼。我们觉得,它已经不知道疼,再多抽几鞭就像往柴垛上多撂④几把柴一样地无所谓了。它干的最重的活就是拉柴火,来回几十公里。遇到上坡和难走的路,我们也会帮着拉,肩上套根绳子,身体前倾着,那时牛会格外用力,我们和牛,就像一对兄弟。实在拉不动时,牛便伸长脖子,晃着头,哞哞地叫几声,那神情就像父亲背一麻袋重东西,边喘着气边埋怨:“我都快50岁的人了,还出这么大力气。”
⑥父亲一生气就嘟囔个不停。我们经常惹他生气。他说东,我们说西。有一段时间我们故意和他对着干,他生了气就跟母亲嘟囔,母亲因此也生气。在这个院子里我们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日子。后来我们渐渐地长大懂事了,但父亲也渐渐地老了。
⑦我一直觉得我不太了解父亲,对这个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叫他作父亲的男人,我有一种难言的陌生。他会说书,讲故事,在那些冬天的长夜里,我们围着他听。母亲在油灯旁纳鞋底。听着那些陌生的故事,感觉很远处的天,一片一片地亮了。
(有改动)
资料: 1.刘亮程,作家,1962年出生在新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庄。著有诗集《晒晒黄沙梁的太阳》,散文集《风中的院门》《一个人的村庄》《一片叶子下生活》等。被誉为“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和“乡村哲学家”。2015年6月获“第十六届百花文学奖”散文奖。2023年8月11日,刘亮程的《本巴》荣获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 2.关于父亲,刘亮程有这样一段话:“我对父亲的记忆很少,他是一个旧式文人,会吹拉弹唱,写一手好毛笔字,还会号脉开方子。我最早读到的书是他逃荒新疆时带来的中医书。但我记忆更深的是后父。他在我十岁时赶一辆马车把我们家拉到另一个村庄。后父是说书人,或许受他启发,我后来成为写书人。我写过许多关于后父的文章,却极少写到亲生父亲。” |
【注释】①辕木:车前驾牲口的直木。②太平渠:地名。③使唤:这里指使用牲口等。④撂:放;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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