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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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宁波市北仑区江南中学2023-2024学年七年级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理解

父子情

舒乙

①我童年时代的记忆中第一次真正出现父亲,是在我两岁的时候,在济南齐鲁大学常柏路的房子里。

②在我两岁零三个月的时候,父亲离开济南南下武汉,加入到抗战洪流中。再见到父亲时,我已经八岁。一见面,我觉得父亲很苍老。他刚割完盲肠,腰直不起来,站在那里两只手一齐压在手杖上。我怯生生地喊他一声“爸”,他抬起一只手臂,摸摸我的头,叫我“小乙”。对他,对我,爷儿俩彼此都是陌生的。他当时严重贫血,整天抱怨头昏,但还是天天不离书桌,写《四世同堂》。他很少到重庆去,最高兴的时候是朋友们来北碚看望他。

③只有这个时候他的话才多,变得非常健谈,而且往往是一张嘴就是一串笑话,逗得大家前仰后合。渐渐地,我把听他说话当成了一种最有吸引力的事,总是静静地在一边旁听,还免不了跟着傻笑。父亲从不赶我走,还常常指着我不无亲切地叫我“傻小子”。他对孩子们的功课和成绩毫无兴趣,一次也没问过,也没辅导过,采取了一种绝对超然的放任自流态度。他表示赞同的,在我当时看来,几乎都是和玩有关的事情,比如他十分欣赏我对书画有兴趣,对唱歌有兴趣,对参加学生会的社会活动有兴趣。他很爱带我去访朋友,坐茶馆,上澡堂子。走在路上,总是他拄着手杖在前面。我紧紧地跟在后面,他从不拉我的手,也不和我说话。我个子矮,跟在他后面,看见的总是他的腿和脚,还有那双磨歪了后跟的旧皮鞋。我愿跟着它走到天涯海角,不必担心,不必说话,不必思索,却能知道整个世界。

④再见到父亲时,我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了,是个初三学生。他给我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是一盒矿石标本,里面有二十多块可爱的小石头,闪着各种异样的光彩,每一块都有学名,还有简单的说明。

⑤我奇怪地发现,此时此刻的父亲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独立的大人,采取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大人对大人的平等态度。他见到我,不再叫“小乙”,而是称呼“舒乙”,而且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好像彼此是朋友一样。他的手很软,很秀气,手掌很红,握着他伸过来的手,我的心充满了惊奇,顿时感到自己长大了,不再是他的小小的“傻小子”了。高中毕业后,我通过了留学苏联的考试,父亲很高兴。五年里,他三次到苏联去开会,都专程到列宁格勒去看我。他没有给我写过信,但是常常得意地对朋友们说:儿子是学理工的,学的是由木头里炼酒精!

⑥虽然父亲诚心诚意地把我当成大人和朋友对待,还常常和我讨论一些严肃的问题,我反而常常强烈地感觉到,在他的内心里我还是他的小孩子。有一次,我要去东北出差,临行前向他告别,他很关切地问车票带了吗,我说带好了,他说:“拿给我瞧瞧!”直到我由口袋中掏出车票,他才放心了。接着又问:“你带了几根皮带?”我说:“一根。”他说:“不成,要两根!”干嘛要两根?他说:“万一那根断了呢,非抓瞎不可!来,把我这根也拿上。”父亲的这两个问题,让我笑了一路。

⑦对我的恋爱婚事,父亲同样采取了超然的态度,表示完全尊重孩子的选择。他送给我们一幅亲笔写的大条幅,红纸上八个大字“勤俭持家,健康是福”,下署“老舍”。

⑧这是继矿石标本之后他送给我的第二份礼物,以后,一直挂在我的床前。可惜,后来红卫兵把它撕成两半,扔在地下乱踩,等他们走后,我从地上将它们拣起藏好,保存至今,虽然残破不堪,却是我的最珍贵的宝贝。

⑨直到前几年,我才从他的文章中发现,父亲对孩子教育竟有许多独特的见解,生前他并没有对我们直接说过,可是他做了,全做了,做得很漂亮。我终于懂得了他的爱的价值。

⑩父亲死后,我一个人曾在太平湖畔陪伴他度过了一个漆黑的夜晚。我摸了他的脸,拉了他的手,把泪洒在他满是伤痕的身上,我把人间的一点热气当作爱回报给他。

⑪我很悲伤,我也很幸运。

(选自《我的父亲老舍》,有删改)

(1)、请你结合内容,完成下面对话

小文:文中老舍对自己孩子的称呼在不断变化,从最初的“小乙”到“①”,后来又称他为“舒乙”。

小语:是的,称呼的变化中也显示了情感上的亲近,由最初的②到后来的不无亲切,最后一声“舒乙”里已然把儿子当平等的大人看待。

(2)、本文语言简约朴素,但句句含情,自选角度赏析第③段的画线句子。
(3)、仿照示例,从下列物件中选择一项,体会父子亲情。

A.皮带 B.亲笔写的大条幅

【示例】手杖,文中出现了两次,它是父亲生病和平常行走时的支撑物,见证了“我”与父亲由陌生到默契的关系变化,父亲如同“手杖”一样是我生活和精神的指引者。

我选择

(4)、有人认为第⑪段中把“悲伤”和“幸运”组合在一起是矛盾的。请结合文本内容,谈谈你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独腿人生

罗伟章

    朋友住在城南一幢别墅里。别墅是为有私车的人准备的,因此与世俗的闹市区保持了一段距离。我没有私车,只得坐公交车去。下车之后,眼看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我顺手招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朋友事先在电话中告诉过我,若坐三轮,只需三元。为保险起见,我上车前还是问了价。车夫说五元,并开导我说:“总比坐出租合算吧,出租车起价就是六元呢。”这个账我当然会算,可五元再加一元,就是三元的两倍呢。于是我举目张望,希望再有一辆三轮车来。这时车夫说:“上来吧,就收你三元。”这样,我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

    车夫一面蹬车,一面以柔和的语气对我说:“我要五元其实没多收你的。”我说:“人家已经告诉我,只要三元呢。”他说,那是因为你下公交车下错了地方,如果在前一个站就只收三元。随后,他立即补充道:“当然我还是只收你三元,已经说好的价就不会变。我是说,你以后来这里,就在前一站下车。”他说得这般诚恳,话语里透着关切,使我情不自禁看了看他。他穿着这座城市经营人力三轮车的人统一穿的黄马甲,至少有五十岁以上的年纪。

    车行一小段路程,我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上好的马路,车身却微微颠簸,不像坐其他人的三轮车那么平稳,而且,车轮不是向前滑行,而是向前一冲。我正觉得奇怪,突然发现蹬车的人只有一条左腿!右边只有一截黄黄的裤管,挽一个疙瘩,悬在空中,随车轮向前“冲”的频率前后晃荡着。他的左腿用力地蹬着踏板,为了让车走得快一些,他的臀部时时脱离坐垫,身子向左倾斜,以便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左腿上。

    我猛然间觉得很不是滋味,眼光直直地瞪着他的断腿,瞪着悬在空中前后摇摆的那截黄黄的裤管。我刚三十出头,有一百三十多斤的体重,体魄强壮,而他比我大二十多岁,身体精瘦,且只有一条腿,然而,我却大模大样地坐在车上,让他用独腿带我前行。我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胸里被一种奇怪的惆怅甚至悲凉的情绪纠缠着,笼罩着。我想对他说:“不要再蹬了,我走路去。”可我又生怕被他误解,怕自己的做法显得矫情,玷污了一种圣洁的东西。

    前面是一带缓坡,我说:“这里不好骑,我下车,我们把车推过去。”他急忙制止:“没关系,没关系,这点坡都骑不上去,我咋个挣生活啊?”言毕,快乐地笑了两声,身子便弓了起来,加快了蹬踏的频率。车子遇到坡度,便顽固地不肯向前行,甚至有后退的趋势。他的独腿顽强地与后退的力量抗争着,黝黑的后颈上的筋一根根绷起,头使劲地向前蹿,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与命运抗争!

    坡爬上去后,我说:“你真不容易呀!”他自豪地说:“这算啥呢!今年初,我一口气蹬过八十多里,而且还带的是两个人。”我问他怎么走那么远?他说:“有两个韩国人来成都,想坐人力车沿二环路走一趟,看看成都的风景。别人的车他们不坐,偏坐我的车。他们大概是想看我出丑吧,没想到我这条腿争气,一段路也没落下。下了车,那两个韩国人流了眼泪,说的什么话我不懂,但我想,他们一定不会说我是孬种。”

    不由自主地,我又看着他的那条断腿。我很想打听一下他那条腿是怎么失去的,可终于没有问。事实上,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已经断了一条腿,而那条独腿支撑起了他的人生和尊严,这就足够了。我想,如果那条断腿也有在天之灵,它一定会为它的主人感到自豪。

    离别墅大门百十米远的距离,车夫突然刹了车。

    我正纳闷他隔这么远就把车停住了,他回头满怀歉意地对我说:“我本来应该把你送到的,可那是一幢高级别墅,往别墅去的人,至少应该坐出租啊……我怕被你朋友看见……”

    我不由心中一紧,鼻子酸酸的。我赶紧给他五元钱,但他坚决只收三元。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天生是不大流泪的人。

    朋友果然在大门边等我。他望着远去的车夫说:“你为什么不让他送到?那些可恶的家伙总是骗一个是一个!你太老实了。”我没有作声。议完事,朋友留我吃饭,我也坚决拒绝了。

    回来时我徒步走过了那段没有公交车的路程。我从来没有与自己的两条腿这般亲近过,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两条腿这般有力过。

阅读下文,完成下题。

背楼的父亲

侯拥华

    装修新房,联系好了建材。但货物送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头顶。拉货的师傅在楼下向我招手,我怒气冲冲往楼下赶。我冲他发火,而他,赔着笑脸解释,风大,货不好拉,走得慢。

    我余怒未消,吵着说下午还有事出去,这么晚,让我下午怎么做别的事情。

    他并不生气,一面带笑给我配货单让我验货,一面应承,马上找人背楼。

    他开始打电话,一个个电话打出去,很快,我发现他刚才还堆笑的脸,渐渐转为不悦和失落。

    什么?忙……来不了?……你也有活儿,在做?……那,那,算了……

    电话打完了,他垂头丧气。

    我失望极了,摆手让他离去。他忽然精神振作起来,别怕,我背。

    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a他脸色白净,头发乌黑利落,一米八的身高,穿着一身整洁的笔挺西装。

    无奈,对照着验货单我一样一样查验货物,又商量好背楼的价钱。满满一车的货物,堆得像座小山。他一脸喜悦。在我狐疑的目光中,他搬卸货物,开始背楼。在他离开的瞬间,我偷偷尝试一下他所背货物的重量,放在肩头,走上两步,然后龇牙咧嘴地放下,再轻轻揉揉肩膀。

    在我看来,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专业的背楼工人。果然,在他来回背了几趟货物后,b他站在楼道里背靠着墙大口喘气,胸脯一起一落的像个大风箱。而他额头的汗淋淋漓漓淌下来,在弯腰的瞬间,将楼道的地面滴滴答答打湿一片。

    四月的天,已经热起来。他跑上跑下,很快衣衫湿透,连头都冒着热气,像极了一个揭开盖子的大蒸锅。

    不久,他上来喘气休息,不好意思起来,说背完还要一些时间,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搬完了给你打电话。

    看他真诚的样子,我就下楼走了。

    小区外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小饭馆,我走进去,坐下来要了啤酒小菜慢慢吃起来,大约一个时辰才离开。回去时走到楼梯口又遇见了他。此时,他早已累得不成样子,满脸汗渍横七竖八地画在脸上,上起楼来东摇西晃,像散了架的推货车。我伸手帮他,他摆手让我上楼等着。

    我看着他心有些痛,为了背楼他已经干了一个多时辰,至今还饿着肚子。在他上楼将货物背进屋子里的时候,我劝他休息一下。他依旧斜靠墙大口喘气,随手拉下脖子上的已经黑了的白毛巾,轻轻抹去脸上的热汗。

    我和他搭讪。师傅,生意好吗?他说,还可以。我说你拉货还背楼?他说,是,现在谁家拉货不背楼,也算是顺道的生意,一并做了。我说,师傅,你今年四十几了?他忽然一惊,说,哪呀,五十多了。我说,不像,真不像。他笑了,说,别不信,我孩子都上大学了。他忽然开始感慨起来,要不是为了孩子,谁会做这苦力活?他和妻子原来在市里一家机械厂工作,坐了三十多年的办公室,没想到要退了却下岗了。这不,孩子上大学,不干行吗?

那天,他干干停停,直到下午两点方才干完。走时我多给他十元,他坚决不收。他下楼,我送他,眼眶湿漉漉的。

    他走后,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去,忽然发现他遗落在窗台上的手机,跑下来叫他,他的背影已经望不见了。我开始用他的手机和他的亲人联系,拨出去,才知道电话停机了。

莫非,中午他打电话的那一幕,只是一场表演给我看的戏?

    果然,在通话记录中,我看到,他最近一次通话时间定格在20:32。

我笑笑,又摇头,满腹酸涩。我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我上学的时候,父亲,和他一样的拼命。

  (选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小题。

书院、祠堂还是合族祠?

    ①广州陈氏书院又名陈家祠,建成于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关于陈氏书院的性质和功能,人们往往会简单地从字面上理解,认为它既是陈氏子弟读书的书院,又是他们供奉祖先的祠堂。事实上,陈氏书院既没有传统书院的功能,也不同于明清时期在华南地区广泛存在的宗族祠堂,它是清末广东各县陈氏宗族共同合资建造的合族祠。

    ②那么,明清时期广州的合族祠与书院、祠堂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区别与联系呢?

    ③书院的建立,本来主要为讲学课试、应考科举提供场所。而清代广州城中众多的姓氏书院,它们有书院之名,而无书院之时。至于建造的目的,有材料提到:“书院与家塾设建,原为应试居住及合族受屈讼事与输粮往来暂寓。”也就是说,以书院或家塾为名的合族祠的建立,是为了让各地乡村的宗族子弟来广州应考科举、打官司、缴纳赋税时暂时居住。合族祠在广州城中出现并蓬勃发展,与明清时期华南地区宗族制度的成熟发展有着深刻的联系。

    ④明末清初,民间建造祠堂祭祀祖先的活动在珠江三角洲非常普遍。在这种情况下,当广东各地乡人需要在广州城中建立起他们的落脚点时,他们想到要建成宗祠的形式,就毫不奇怪了。这些合族祠在建立时也是按照修祠堂、编族谱、置族产、举行标准化的祭祖仪式这一整套宗族的模式来造作的。

    ⑤这些建于清代广州城内外的祠堂建筑,从形式上看,与在广东各地乡村中普遍存在的宗族祠堂一样,都是供奉祖先牌位、举行祖先祭祀的地方。这种祠堂又与普通的宗族祠堂不同,最突出的区别就是它是由数县或数十县同一姓氏的血缘群体合资捐建的,每一地方性宗族以“房”的名义参与。他们通过共同在省城建立祠堂,形成了超越社区以至地域的同姓组织。

    ⑥这样的同姓组织在士大夫的眼中并不符合正统的礼制规范。他们容易植党营私,蠹国害民,官府因此屡有取缔合族祠的举措,加之合族祠内时常容留各地族人,龙蛇混杂,对当地的社会治安造成不良影响,这更成为官府禁祠的直接原因。

    ⑦自乾隆中期开始,合族祠因为“把持讼事,挟众抗官”,引发一次又一次大规模的禁祠行动,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皇帝专门发布上谕,要求各地对行为失范的合族祠“一体严行禁治,以维风化,以正人心”。广东随后就要求:“无论州府县城内不准妄联姓氏创立祠宇”,又据《曲江侯书院图记》记载:“乾隆三十七年,巡抚张彭祖以城内合族祠类多把持讼事、挟众抗官,奏请一律禁毁。于是各姓宗祠皆改题书院,我祠之以书院名亦由于此,故祠制也。”因此,清代广州城中的合族祠大多以“某氏书院”“某氏书室”“某氏试馆”为名,而鲜有题为“大宗祠”的。

(选编于《广州陈氏书院实录》)

链接一:

    陈氏书院就是一处典型的宗祠建筑群,建筑呈方形平面展开,建筑面积超过6400平方米。三路主体建筑由南向北分别为前门 、中厅和后寝,形成“三进三路九堂两厢抄”的格局。门前留有宽阔广场,过去曾竖立着很多石制旗杆夹,旗杆上镌有中举人的姓名及中举年代,昭示着陈氏家族的荣耀。每路建筑各有三进,纵横左右共有6院8廊19座建筑,大小建筑之间墙体均用活动隔扇。庆典之时,隔扇拆除可使三堂两院的内外空间融为一体,形成了外部封闭、内部开放的建筑特点。

徜徉书院之中,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精品雕塑。其中,屋顶灰墙壁砖雕、门窗木雕、阶前石雕都有着繁复细腻的图案。

(选自刘小芳《宗族中国的历史镜面》)

链接二:

    于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开始营建的陈氏书院是如何在“禁令”中顺利开工的呢?聪慧的陈氏族人首先邀请了清末翰林院编修陈伯陶、总理各国事务大臣陈兰彬等著名陈氏士绅,组建“倡建陈氏书院绅”

阅读回答问题。

我的老师齐白石

李可染

       白石老师平时作画,既不看真实的对象,也不看草稿,就是那样“凭空”自由自在地在纸上涂写,但笔墨过处,花鸟鱼虫、山水树木尽在手底成长,而且层出不穷,真是到了“胸罗万象”“造化在手”的地步。

       有次我在江南写生,一天午后躺在一棵大松树下休息,仰观天际伸出的松枝,忽然感到似在哪里见过。想想才恍然明白,那分枝布叶及松塔的形态,原来就像一幅白石老师的画。这使我感佩老师作画不仅是从造化入手,而且观察得是那样细致,认识得是那样深刻。过去有人批评国画家的“凭空”作画就是不重视生活,殊不知优秀的传统画家都是把观察生活、认识生活作为艺术修养极其重要的部分,当他正式进行创作时,认识生活的阶段已经成为过去。我们不能设想白石老师一边执笔一边观看,能画出今天这样生动的小鱼小虾。

       白石老师晚年作画,喜欢题“一挥”两个字,不了解的人就会联想到,大画家作画,信笔草草,一挥而就。实际上,老师在任何时候作画都很认真,很慎重,并且是很慢的,从来就没有如一些人所想象的那样信手一挥过。他写字也是一样,有人请他随便写几个字,他总是把纸叠了又叠,前后打量斟酌。有时字写了一半,还要抽出笔筒里的竹尺在纸上横量竖量,使我这在旁边帮忙按纸的人都有点着急,甚至感到老师做事有点笨拙。可是等悬挂起来,这些字画马上又会使你惊叹,你会在那厚实拙重之中,感到最大的智慧和神奇。

      老师有句诗道“采花蜂苦蜜方甜”,好心的艺术家往往只愿把有丰富滋养的甜美成果分享给人,却不愿人知道自己所受的辛苦。假若有人问白石老师在他的艺术修养上下过多大的苦功,我想以“铁杵磨成针”来作比也并不怎么过分。就以老师画案上那块砚台来说,那是一块又粗又厚的石砚,但以老师作画之勤,经过千万次的研磨,砚底有的地方已经很薄。近年别人给他磨墨时,他总是嘱附往厚处磨,不要把砚底磨穿了。勤学苦练,功夫不可间断,是历代艺术大师的名言,白石老师就是身体力行的典范。

       老舍先生收藏了一幅白石老师的钓丝小鱼图。图中很大的篇幅只有一根被微风吹动的钓丝,下边是几条被钓饵所吸引的小鱼,墨色淡淡的。画面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我们眼前却似乎浮现出这样的场景一一晚风习习,天边一抹晚霞,人在清澈的池塘边观看游鱼,闲适惬意。画面上那一根钓丝给人无限的想象和美妙的感觉。这张画使我们深深体会到白石老师感觉的敏锐和感情的真挚。更可贵的是这些作品的思想感情与我们的思想感情息息相通,不感觉有什么疏远和隔膜。

       一次,我陪一位著名的印度诗人去访问老师,老师画了一幅牵牛花送他。画面中的牵牛花迎风向露,欣欣向荣。诗人站在画前激动地说:“这花的艳丽生动使我感到在枝叶间就要穿出一只蝴蝶。”停了一下,他又说:“这不仅是一棵花,这是东方人对和平美好生活的歌颂。”在国际和平奖授奖仪式上,艺术家郁风代白石老师致答词:“正因为爱我的家乡,爱我的祖国美丽富饶的山河土地,爱大地上的一切活生生的生命,因而花费了我的毕生精力,把一个普通中国人的感情画在画里、写在诗里。直到近几年,我才体会到,原来我追求的就是和平。”

       我很喜欢白石老师九十多岁时画的一棵棕树。棕干笔直冲天,粽叶下垂,笔力之雄健真可说是“如能扛鼎”。我不想说画里的棕皮、粽叶的质感如何的神似,只想说我感到的那种震撼人心的气魄,正如画上题字“直上青霄无曲处”传达出的中华民族雄迈、昂扬、不屈的精神。我想不管是谁,站在白石老师的作品之前,都会感到清新蓬勃的气息、雄强健壮的力量扑面而来,心胸为之一快,精神为之振奋。

       白石老师逝世前,还是经常不断地创作,这些作品精神饱满,一点未见衰颓之气。他九十六岁画的一幅秋海棠,红光满纸,神采焕发,浓艳至极。另外一幅万年青,真有一种永不衰竭的生命力。赏画思人,对白石老师“一挥”的题字,我有了更真切的理解。

(取材于李可染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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