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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黑龙江省绥化市哈尔滨师范大学青冈实验中学校2023-2024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考试卷

文学类文本阅读

响器

刘庆邦

大笛刚吹响第一声,高妮就听见了。

她以为有人大哭,惊异于是谁哭得这般响亮!当她听清响遏行云的歌哭是著名的大笛发出来的,就忘了手中正干着的活儿,把活儿一丢,快步向院子外面走去。

他们这里生孩子不吹,娶新娘不吹,只有死了人才吹打张扬一番。

大笛不可抗拒的召唤力是显而易见的,不光高妮,庄上的人循着大笛的声响纷纷向死了人的那家院子走去。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响器班子在院子一角,集体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吹奏。这是镇上崔豁子的响器班子,那个老头儿就是四乡闻名的崔豁子。他们吹奏出的曲调有着古朴单纯的风格,它绝不模仿任何哭声,而更接近旷野里万众的欢呼,天地间隆隆滚动的春雷。人们静默地听着,只一会儿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死者出殡时,响器班子是在行进中吹奏。响器在旷野里吹奏,跟在庭院里吹奏给人的感觉又不同些。收去庄稼的千里大平原显得格外宽广,麦苗长起来了,给人间最隆重的仪式铺展开无边无际的绿色地毯。在长风的吹拂下,麦苗又是起伏的,一浪连着一浪。高妮不认为麦苗涌起的波浪是风的作用,而是响器的作用,是麦苗在随着响器的韵律大面积起舞。不仅是生性敏感的麦苗,连河水,河堤外烧砖用的土窑,坟园里一向老成持重的柏树等等,仿佛都在以大笛为首的响器的感召下舞蹈起来。响器的鸣奏对举哀队伍的帮助更不用说,有了响器的点化,哭就变成了对生死离别的歌咏,就有了诵经的性质,并成为人类世代相袭的不朽的声音。

高妮走在响器班子左侧前面一点,为了听得真切,看得真切,她不惜倒退着走路。高妮心中热浪翻滚着,她不可避免地流泪了。

死者入土后,响器班子拐上大路,直接向镇上走去。高妮有些不由自主地尾随过去。崔豁子问,你跟着我们干什么?高妮的回答连她自己事先也没想到,她说,我想跟你学吹大笛。崔豁子把高妮上下打量了一下,说,回去请你爹来找我吧!高妮大喜过望,两眼顿时开满泪花,一路小跑回去了。

高妮家的人不同意高妮去学吹大笛,因为吹大笛不是女孩子家干的事。母亲对高妮采取了控制措施,不让高妮走出院门,用活儿占领高妮的手脚。高妮在家穿着辣椒串子,穿到半截儿,她的手哆嗦了一下,把头直起来了。她听见起风了,风呼呼的,一路吹荡过来。在劲风的吹荡下,麦苗拔着节子往上长,很快就变成了葱绿的海洋。风再吹,麦子抽出穗来,开始扬花。乳白色的花粉挂在麦芒上,老是颤颤悠悠的,让人怜惜。当风变成热风时,麦子就成熟了。登上河堤放眼望去,麦浪连天波涌,真是满地麦子满地金啊!母亲问她不好好干活儿愣着干什么?她回过神来才听清不是起风,空气中隐隐传来的是大笛的声响。高妮怎么也坐不住了,她借口去趟茅房,攀上茅房里的一棵桐树,登上茅房的墙头,轻轻一跳,就摆脱了母亲的监控。

高妮的父亲从镇上的崔家叫回了他。父亲打了她,下手很重,把她打哭了。她听见了自己的哭声,哇哇的,通畅而嘹亮,像是从肺腑里发出来的,底气相当足,跟大笛的声音也差不多吧。父亲不许她哭,命她憋住,憋住!可是她却往大里调整了口型,哭得更充分了。父亲拿过一块毛巾,塞进她嘴里去了。鼓着腮帮子貌似吹大笛的高妮,只能在脑子的记忆里重温大笛的音响。大笛响起来了,满地的高粱霎时红遍,它与天边的红霞相衔接,谁也分不清哪是高粱,哪是红霞,哪是天上,哪是人间。然而好景不长,地上刮起了狂风,天上下起了暴雨。大风把成熟的高粱一遍又一遍压下去,倔强的高粱梗着脖子,一次又一次弹起来。暴雨下了几天几夜,大地成了一片汪洋。这时候,高粱仍有上佳表现,举出水面的高粱如熊熊燃烧的火炬,暴雨不但浇不灭它,经过暴雨的洗礼,大片的高粱简直成了火的海洋。高妮脑子里的大笛响到这里,眼泪又禁不住滚落下来。

母亲把她嘴里的毛巾掏出来时,是让她吃饭。她咬紧牙关,当然不会吃。母亲解开捆她的绳子,她还是不吃。她不光不吃饭,连话也不说了。

父亲请来一位亲戚,帮着做高妮的工作。这位亲戚用历史的观点,说吹大笛属于下九流行业,一个人如果选择了吹大笛,一辈子就被人看不起了。说得苦口婆心,可高妮仍坚持绝食,拒绝说话。后来这位亲戚对高妮父亲说,人各有志,算了,给孩子一条活路吧!

没人会关心高妮为练习吹大笛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一个人来到世上,要干成一件事,吃苦受罪是不言而喻的。两三年后,高妮吹出来了,成气候了,大笛仿佛成了她身体上的一部分,与她有了共同的呼吸和命运。有人说她的大笛能呼风唤雨,要雷有雷,要闪有闪;能让阳光铺满地,能让星星布满天。只要一听说高妮在哪里吹大笛,人们像赶庙会一样,蜂拥着就去了。

消息传到外省,有人给正吹大笛的高妮拍了一张照片,登在京城一家大开本的画报上了。照片是彩色的,连同听众占了画报整整一面。有点可惜的是,高妮在画报上没能露脸儿,她的上身下身胳膊腿儿连脚都露出来了,脸却被正面而来的大笛的喇叭口完全遮住了。照片的题目也没提高妮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响器。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开头部分交代庄上有白事时,才会请响器班子来吹奏,暗示了后文高妮想学吹响器时,可能会与父母发生矛盾。 B、高妮从不由自主的尾随、脱口而出的拜师到一路小跑回去的言行,既写出她对大笛的神往,又凸显了她学艺的心切。 C、高妮“往大里调整了口型,哭得更充分了”,是因为父亲下重手打高妮,她对自己私跑到崔家,欠缺考虑感到后悔。 D、高妮两三年就学有所成,凡有表演人们就蜂拥过去听她吹奏大笛,可见她有一定音乐天赋,让人们感受到音乐魅力。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中描写死者出殡时响器班在旷野上的吹奏,运用拟人、借代等手法,凸显乐声的感染力。 B、“有人说她的大笛能呼风唤雨,要雷有雷,要闪有闪”,侧面写出了高妮吹奏技艺的高超。 C、文中在故事情节发展之中,夹杂了较多散文化的语言,使得小说带有较浓郁的抒情意味。 D、本文采用全知视角叙事,叙述灵活自由,便于向读者展现小说情节发展和人物心理状态。
(3)、文中描绘笛声时三处写到庄稼,其中蕴含着高妮不同的心态,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4)、本文作者刘庆邦说:“每个人都是一个响器,都渴望发出自己最惊心动魄的声音。”小说结尾处画报上没有出现高妮的脸和姓名,只出现大笛的喇叭口和“响器”二字。请结合这句话分析结尾这样安排的用意。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走进塔里木

贾平凹

    八月里走进塔里木,为的是看油田大会战。沿着那条震惊了世界的沙漠公路深入,知道了塔克拉玛干为什么称作死亡之海,知道了中国人向大漠要油的决心有多大。那日的太阳极好,红得眼睛也难以睁开。我们喉咙冒烟,嘴唇干裂,浑身的皮也觉得发紧。突然间起风了,先是柏油路上沙流如蛇,如烟,再就看见路边有人骑毛驴,倏忽飘起,像剪纸一般落在远处的沙梁上。天开始黑暗,前边一直有四辆装载着木箱的卡车在疾驶,一辆在风中被掀翻,另外三辆摇晃如船。司机说,在修这条公路和钻井的时候,大沙暴卷走了许多器械,单是推土机就有十多台没踪影了。我们紧张得脸都煞白了,沉甸甸的雾和沙尘,使车灯打开也难见路,风沙大得车门推不开,谁也不敢张嘴,张嘴一口沙。

    我们走进了大漠腹地,大漠让我们在一天之内看到了它多种面目,我们不是为浪漫而来,也不是为觅寻海市蜃楼。塔里木号称第二个中东,它的石油储量最为丰富,地面自然条件又最为恶劣,地下地质结构又最为复杂。国家石油开发战略转移,二十一世纪中国石油的命运在此所系。那么,这里演绎着的是一场什么样的故事,这里的人如何为着自己的生存和为着壮丽的理想在奋斗呢?眼前的塔里木,自然条件恶劣,但生活区的活动房里却也很现代化了,有电视录像看,有空调机和淋浴器,吃的喝的全都从库尔勒运进,竟也节约下水办起了绿色试验园,绿草簇簇,花在风沙弥漫的黄昏里明亮。艰苦奋斗永远是石油人生活的主旋律,但石油人并不是只会做苦行僧。不论是筑路、钻井、修房和运输,生产体制已经与世界接轨,机械和工艺是世界一流,效益当然也是高效。

    新的时代,新的石油人,在荒凉的大里,为国家铸造着新的辉煌。

    接触了不同岗位不同层次的石油人,所到之处,工人们让签字。我写惯了那些唐诗宋词,工人们却自己想词,他们想出的词几乎全是豪言壮语。这里的工人将这些语言渗进自己的生活,他们实实在在,没有丁点虚伪和矫饰,他们就是这样干的,信仰和力量就来自这里。于是,我遵嘱写下的差不多都是“笑傲沙海”“生命在大漠”“我为祖国献石油”等等。这里真是一块别种意义的净土啊,这就是涌动在石油战线上的清正之气,这也是支持一个民族的浩然之气啊!

    回到库尔勒,我们应邀在那里作报告。我们是作家,却并没有讲什么文学和文学写作的技巧,只是讲几天来我们的感受。是的,如何把恶劣的自然环境转化为生存的欢乐,如何把国家的重托和期望转化为工作的能量,如何把人性的种种欲求转化为特有的性格和语言,使我们进一步了解了石油人。如今社会,有些人在扮演着贪污腐化的角色,有些人在扮演着醉生梦死的角色,有些人在扮演着浮躁轻薄的角色,有些人在扮演着萎靡不振的角色,而石油人在扮演着自己的英雄角色。石油人的今生担当着的是找石油的事,人间的一股英雄气便驰骋纵横!

    从沙漠腹地归来,经过了塔克拉玛干边沿的塔里木河,河道的旧址上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胡杨林。这些胡杨林证明着历史上海洋的存在,但现在它们全死了,成了死亡之海的依据。这些枯死的胡杨粗大无比,枝条如铁如骨僵硬地撑在黄沙之上。据说,它们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烂。胡杨林如一个远古战场的遗迹,悲壮得使我们要哭。我们大喊大叫,为什么呐喊,为谁呐喊,大家谁也没说,但心里又都明白。塔里木油田没有雕塑馆,但有这个胡杨林,这些树就是石油人的形象,一树一个雕塑,一片林子就是一群英雄!我们狂热地在那里奔跑呐喊之后,就全跪倒在沙梁上,捧着沙子装进矿泉水瓶子带走。

    那个八月长留在我的记忆中,将要成为往后人生长途上要永嚼的一份干粮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鸡鸭名家

汪曾祺

    “三爷,鸭都丢了!”佃户和长工一向都叫我父亲为“三爷”。

    “怎么都丢了?”

    这一带多河沟港汊,出细鱼细虾,是个适于养鸭的地方。有好几家养过鸭。这块地上的老佃户叫倪二,他要养鸭。从来没有养过鸭,这怎么行?他说他帮过人,懂得一点。没有本钱,没有本钱想跟三爷借。父亲觉得让他种了多年草田,应该借给他钱。父亲也托他买了一百只小鸭,由他代养。事发生后,他居然把一趟鸭养得不坏。

    前两天倪二说,要把鸭子赶去卖了。父亲问他要不要请一个赶过鸭的行家帮一帮,怕他一个人应付不了。运鸭,不像运鸡。鸡是装了笼的。运鸭,还是一只小船,船上装着一大卷鸭圈、干粮、简单的行李,人在船,鸭在水,一路迤迤逦逦地走。鸭子路上要吃活食,小鱼小虾,运到了,才不落膘掉斤两,精神好看。指挥鸭阵,划撑小船,全凭一根篙子。一程十天半月。经过长江大浪,也只是一根竹篙,晚上,找一个沙洲歇一歇。

    “不要!”他怕父亲再建议他请人帮忙,偷偷地一早把鸭赶过荡,准备过白莲湖,沿漕河,过江。

    “倪二在白莲湖里。三爷赶快去看看吧。一趟鸭子全散了!”

    “散了”就是鸭子不服从指挥,各自为政,四散逃窜,钻进芦丛里去了,而且再也不出来。小船浮在岸边,竹篙横在船上。倪二呢?坐在一家晒谷场的石辘轴上,手里的瓦块毡帽攥成了一团,额头上破了一块皮。几个人围着他。他好像老了十岁。他疲倦了。一清早到现在,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跟鸭子奋斗了半日。他一定还没有吃过饭。他的饭在一个布口袋里——一袋老锅巴。他木然地坐着,一动不动。不时把脑袋抖一抖,倒像受了震动。——他的脖子里有好多道深沟,一方格,一方格的。颜色真红,好像烧焦了似的。老那么坐着,脚恐怕要麻了。他的脚显出一股傻相。

    怎么办呢?围着的人说:“去找陆长庚,他有法子。”“哎,除非陆长庚。”“只有老陆,陆鸭。”陆长庚在哪里?“多半在桥头茶馆。”

    桥头有个茶馆,是为鲜货行客人、蛋行客人、陆陈行客人谈生意而设的。区里、县里来了什么大人物,也请在这里歇脚。卖清茶,也代卖纸烟、针线、香烛纸马、鸡蛋糕、芝麻饼、七厘散、紫金锭、菜种、草鞋、写契的契纸、小绿颖毛笔、金不换黑墨、何通记纸牌……总而言之,日用所需,应有尽有。这茶馆照例又是闲散无事人聚赌耍钱的地方。茶馆里备有一副麻将牌,一副牌九。推牌九时下旁注的比坐下拿牌的多,站在后面呼吆喝六,呐喊助威。船从桥头过,远远地就看到一堆兴奋忘形的人头人手。船过去,还听得吼叫:“七七八八——不要九!”——“天地遇虎头,越大越封侯!”常在后面斜着头看人赌钱的,有人指给我们看过,就是陆长庚,这一带放鸭的第一把手,诨号“陆鸭”,说他能跟鸭子通话,他自己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鸭。——瘦瘦小小,神情总是在发愁。他已经多年不养鸭了,现在见到鸭就怕。

    “不要你多,十五块洋钱。”说了半天,讲定了,十块钱。他不慌不忙,看一家地杠通吃,红了一庄,方去。“把鸭圈拿好。倪二,赶鸭子进圈,你会的?我把鸭子吆上来,你就赶。鸭子在水里好弄,上了岸,七零八落的不好捉。”

    这十块钱赚得太不费力了!拈起那根篙子(还是那根篙,他拈在手里就是样儿),把船撑到湖心,人仆在船上,把篙子平着,在水上扑打了一气,嘴里啧啧啧咕咕咕不知道叫点什么,赫!——都来了!鸭子四面八方,从芦苇缝里,好像来争抢什么东西似的,拼命地拍着翅膀,挺着脖子一起奔向他那只小船的四周来。本来平静辽阔的湖面,骤然热闹起来,一湖都是鸭子。不知道为什么,高兴极了,欢喜极了,放开喉咙大叫,“呱呱呱呱呱……”不停地把头没进水里,爪子伸出水面乱划,翻来翻去,像一个一个小疯子。岸上人看到这情形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倪二也抹着鼻涕笑了。看看差不多到齐了,篙子一抬,嘴里曼声唱着,鸭子马上又安静了,文文稚稚,摆摆摇摇,向岸边游来,舒闲整齐有致。兵法:用兵第一贵“和”。这个“和”字用来形容这些鸭子,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他唱的不知是什么,仿佛鸭子都爱听,听得很入神,真怪!

    这个人真是有点魔法。

    “一共多少只?”

    “三百多。”

    “三百多少?”

    “三百四十二。”

    他拣一个高处,四面一望。“你数数。大概不差了。——嗨!你这里头怎么来了一只老鸭?”

    “没有,都是当年的。”

    “是哪家养的老鸭让你裹来了!”倪二分辨,但也没用。

    他一伸手捞住了。“它屁股一撅,就知道。新鸭子拉稀屎,过了一年的,才硬。鸭肠子搭头的那儿有一个小箍道,老鸭子就长老了。你看看!裹了人家的老鸭还不知道,就知道多了一只!”倪二只好笑。

    “我不要你多,只要两只。送不送由你。”

    怎么小气,也没法不送他。他已经到鸭圈子提了两只,一手一只,拎了一拎。

    “多重?”他问人。

    “你说多重?”人问他。

    “六斤四,——这一只,多一两,六斤五。这一趟里顶肥的两只。”

    “不相信。一两之差也分得出,就凭手拎一拎?”

    “不相信?不相信拿秤来称。称得不对,两只鸭算你的;对了,今天晚上上你家喝酒。”

    到茶馆里借了秤来,称出来,一点都不错。

    “拎都不用拎,凭眼睛,说得出这一趟鸭一个一个多重。不过先得大叫一声。鸭身上有毛,毛蓬松着看不出来,得惊它一惊。一惊,鸭毛就紧了,贴在身上了,这就看得出哪只肥,哪只瘦。晚上喝酒了,茶馆里会。不让你费事,鸭杀好。”

    “杀的鸭子不好吃。鸭子要吃呛血的,肉才不老。”

    什么事都轻描淡写……毫不装腔作势。说话自然也流露出得意,可是得意中又还有一种对于自己的嘲讽。这是一点本事。可是人最好没有这点本事。他正因为有这些本事,才种种不如别人。他放过多年鸭,到头来连本钱都蚀光了。鸭瘟。鸭子瘟起来不得了。只要看见一只鸭子摇头,就完了。这不像鸡。鸡瘟还有救,灌一点胡椒、香油,能保住几只。鸭,一个摇头,个个摇头,不大一会,都不动了。好几次,一趟鸭子放到荡里,回来时就剩自己一个人了。看着死,毫无办法。他发誓,从此不再养鸭。

    “倪老二,你不要肉疼,十块钱不白要你的,我给你送到。今天晚了,你把鸭圈起来过一夜。明天一早我来。三爷,十块钱赶一趟鸭,不算顶贵噢?”

    他知道这十块钱将由谁来出。当然,第二天大早来时他仍是一个陆长庚:一夜“七戳五在手”,输得光光的。“没有!还剩一块!”

 一九四七年初,写于上海(原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萝卜

曹永

    差不多每天晌午,老栓都要去菜地看看。他喜欢蹲在地埂上,看看嫩绿的蔬菜,听蔬菜弄出那种梆梆的细响。

    这会儿,老栓正背着手往菜地走,隔老远,就看到地里有个人。

    地里的萝卜长得很好,半截插在土里,半截露在外边,顶着绿缨。吹风的时候,绿缨就摇来晃去。

    那个人从地里拔出一个萝卜。老栓皱着眉头说,哎。那人抬起头,侧过一张白净的脸。老栓说,这是我家的地。那人说,噢,我有点口渴,就拔个萝卜。老栓说,你没打招呼,拔得倒热乎。

    那人从地里走出来,和蔼地说,我给你钱。老栓说,我家不缺这几块钱。那人提着萝卜,有点尴尬。这时候,老栓发现那人的肩膀上挂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知道那是照相机。

    那人说,我想去阳关山,你知道怎么走吧?老栓说,顺着湖边走,绕过去就是。那人说,我去那边拍黑颈鹤。老栓说,你们闲得没事做。

    那人把萝卜掰成两截,边嚼边说,这萝卜可真甜。老栓得意地说,当然嘛,西海的萝卜。那人说,你们这里适合种蔬菜。老栓说,不瞒你说,收成确实不错。

    老栓觉得这个人其实不怎么讨厌,他盘腿坐在地边,说,这边地肥,气候也好。他从地里抓起一把泥土说,你看,多黑,多酥。那人说,听说这些地方以前全是水。

    老栓的眼睛陡然明亮起来,兴奋地说,就是,听说民国时,有个县官骑马环游草海,连走三天,硬是没能走完。那人说,现在也是个大湖泊。老栓说,比以前小多了。

    太阳亮晃晃地挂在天上,非常旺盛。老栓看那人把萝卜吃完,说,我给你再拔出一个?那人说,我确实想再吃一个。

    老栓跑到地里,用指甲往萝卜上面掐,那种掐得响的萝卜最甜。他挑到一个,擦得白白净净的,然后递给那人,你吃,这个肯定甜。

    那人接过萝卜说,这地方可真漂亮。我喜欢这里的安静。老栓有点不高兴,你住在这里试试。想说话也找不到个伴。

    那人说,以前的时候,这地方的鸟多不多?老栓说,我记得以前湖边到处是鸟,有黑颈鹤、黑翅鸢、白琵鹭,多得数不清。那人说,这些可都是国家保护的珍稀鸟类。

    老栓缓缓说,那时候,说粮食不够吃,就把湖扒开,放水造田。湖水放掉后,到处种庄稼,鸟儿在湖里找不到吃的,就跑到地里抢粮食,我们经常打鸟吃。那人说,你们竟然打来吃?

    老栓说,后来,我们想吃也吃不到了。自从把草海的水放干,这地方连续多年碰到灾害,鸟兽差不多绝迹了。那人说,你们自讨苦吃。

    太阳开始收敛光芒,悄悄往西边溜去。老栓说,八十年代说要蓄水还湖,又把豁口堵起来,总算慢慢看到鸟兽的踪影。那人说,你们没再打鸟?老栓说,看你说的,以前打鸟,是怕它们争粮食。湖水蓄起来后,气候也跟着慢慢好转,我们就在湖边种菜,你看这白菜,多嫩,你看这萝卜,多甜。

    老栓说,我有点想不通。年青人怎么喜欢往外边跑,挡都挡不住。那人说,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外面能挣钱嘛。

    老栓说,我就不信比种菜还挣钱。那人说,你的儿子也在外面打工?老栓说,看你说的,我家福鼎怎么可能打工,他在省城上班哩。他读书时候成绩就好,大家都说这娃将来有出息。

    那人说,我想去阳关山看看。老栓抬腿就往地里钻,很快从里面提出一条萝卜,说,你再吃一个。那人皱眉说,我吃不下了。老栓说,以后你就吃不到这么好的萝卜了。

    那人说,怎么吃不到了?老栓说,听说要大力发展旅游,以后这些菜地不让种了。这么好的地,我实在舍不得。那人吐出嘴里的萝卜皮说,以后去省城享清福。

    老栓说,福鼎孝顺,几次把我和他娘接到贵阳,但我们住不惯,只待几天就跑回来了。看着那些楼房,我总觉得像个鸟笼。

    那人总算把萝卜啃完,说,我忙着去阳关山。老栓说,我再给你拔个萝卜。那人慌忙把他拽住,我真的不能再吃了。说着仓皇走了。

    老栓蹲在地埂上,看着绿油油的蔬菜。他似乎想起什么,窜进菜地,从地里提出两条萝卜,朝那个人追去。

(摘自《人民日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材料一:

先秦是中华文化的创生期,奠定了此后几千年中华文化发展的基础。在此时期,不同地域、不同人群文化交流交融,中华民族最早的大家庭逐渐成形,国家由此诞生,“大同”社会理想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的价值追求逐渐深入人心。

秦汉至宋元是中华文化的发展期,中华传统文化走向成熟并迈向新的高峰。这一时期,逐渐形成了国家治理的基本形态,为中国传统社会的长期延续和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制度和文化支撑,民本思想、文治主张、协和万邦的天下观等得到丰富和完善。贯穿其中的价值主线是对“大一统”的坚定追求。

明清以降是中华文化的转型期,形成了具有深远影响的丰厚遗产。“大一统”趋势愈益强化,新生社会因素愈益彰显。面对新的时代变革,中华民族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和创新力,一代又一代中国人不甘沉沦、前赴后继、浴血奋斗,最终找到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真理。

历史从来都不是冰冷的过去,相反,我们一直生活在历史进程中。今天的现实既是对历史的继承,同时又是通向未来的起点。缺乏历史关怀、历史自觉的民族,不可能拥有远大的未来。坚定文化自信,首先要坚定对我们民族历史文化、历史道路的自信,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

(摘编自高翔《中国历史文化具有一脉相承的优秀传统》,有改动)

材料二:

所谓学问,一个重要体现就是知识的系统化。知识的系统化与对材料的融会贯通、对问题的融会贯通紧密相关。为此,推动历史学科融合发展,首先要在融会贯通上下功夫。既要在整理材料上做到融会贯通,也要在思考问题时把相关联的问题联系起来一并考虑,还要把问题与材料融为一体,建立各个知识领域互相间的正确联系。要想使相关历史学科融合发展并形成重大成果,必须把不同历史学科的材料与问题融会贯通起来。

做到融会贯通,需要遵循历史与逻辑的有机统一,使历史的方法和逻辑的方法相互渗透、相辅相成。真正科学的理论必然是历史发展的客观反映,是思维逻辑与历史进程的高度统一。

只有真正做到历史与逻辑有机统一,才有可能贯通古今,使相关历史学科融合发展形成的研究成果有思想穿透力,能够立时代之潮头、通古今之变化、发思想之先声。

(摘编自王震中《以融合发展推动史学创新》有改动)

材料三:

做好汉语言文字研究,要突破学科过于细分的制约。中国古代学术研究讲求贯通,因为研究对象往往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以《左传》为例,它是重要的汉语研究材料,又是优美的文学作品,同时较全面地展示了先秦的哲学思想。突破界限、融合发展应成为汉语言文字研究的一个努力方向。从大的方面说,不论是历史、哲学、文学还是语言文字,都是对同一文献材料的研究,这文献材料本是彼此依存的有机整体;从小的方面说,无论是汉语还是汉字,都是有限的要素依据一定的结构规则构成的,是有着内在严密逻辑的系统,系统内各要素之间也是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的,而不是孤立存在和发展的。把某个方面、某类要素孤立成单一对象进行研究,难以对其有深层次的认识,更不可能做到全面把握。因而,推动汉语言文字研究向纵深发展,需要广大研究者在深耕自己研究领域的前提下,致力于实现学科内部纵横的贯通和相邻学科的贯通。只有以贯通的方法推进汉语言文字研究,才能催生更多学术增长点。

(摘编自王贵元《努力开创汉语言文字研究新局面》,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重返乡下

陈忠实

新世纪到来的第一个农历春节过后,我买了二十多袋无烟煤和一些吃食,回到祖居的乡村老屋。站在这个给我留下拥挤也留下热闹印象的祖居小院里,心里竟然有点酸酸的感觉。已经摸上六十岁的人了,何苦又回到这个空寂了近十年的老窝里来?

我的脚下是祖宗们反复踩踏过的土地。我现在又站在这方留着许多代人脚印的小小的院里,我不会问自己也不会向谁解释为什么重新回来,因为这已经是行为之前的决计了。丰富的汉语言文字里有一个词儿叫龌龊。我在一段时间里充分地体味到这个词儿不尽的内蕴。

南窗前丁香的枝头尚不见任何动静,倒是三五丛月季的枝梢上暴出小小的紫红的芽苞,显然是春天的讯息,然而整个小院里太过沉寂太过阴冷的气氛,还是让我很难转换出回归乡土的欢愉来。

回到屋里,架在大炉上的水壶发出噗噗噗的响声。沏上一杯上好的陕南绿茶,我坐在曾经坐过近20年的那把藤条已经变灰的藤椅上,抿一口清香的茶水,瞅着火炉炉膛里炽红的炭块,耳际似乎萦绕着见过面乃至根本未见过面的老祖宗们的声音。嗨!你早该回来了。

第二天微明,我搞不清是被鸟叫声惊醒的,还是醒来后听到了一种鸟的叫声。隔着窗玻璃望去,后屋屋脊上有两只灰褐色的斑鸠,在清晨凛利的寒风里,一点头,一翘尾,发出连续的咕咕咕的叫声。哦!催发生命运动的春的旋律。在严寒依然裹盖着的斑鸠的躁动中传达出来了,我竟然泪眼模糊起来。

傍晚时分,我走上灞河长提。河水清澈到令人忍不住又不忍心用手撩拨。一只雪白的鹭鸶,从下游悠悠然飘落在我眼前的浅水边。我无意间发现,斜对岸的那片沙地上,有个男子挑着两只装满石头的铁丝笼走出一个偌大的沙坑,把笼里的石头倒在石头垛子上,又挑起空笼走回那个低陷的沙坑。那儿用三角架撑着一张钢丝箩筛。他把刨下的沙石一锨一锨抛向箩筛,发出连续不断千篇一律的声响,石头和沙子就在箩萝筛两边分流了。

我突发联想,印成一格一框的稿纸如同那张箩筛。他在他的箩筛上筛出的是一粒一粒石子,我在我的“箩筛”上筛出的是一个一个方块汉字。现行的稿酬无论高了低了贵了贱了,肯定是那位农民男子的石子无法比兑的。我们就像是社会大坐标的两极,我知道我不会再回到挖沙筛石这一极中去,却无法从这一极上移开眼睛。

转眼间五月来了,整个河川和原坡都被麦子的深绿装扮起来,几乎连一块巴掌大的裸露土地都看不到。一夜之间,那令人沉迷的绿野变成满眼金黄,如同一只魔掌在翻手瞬间创造出神奇来。一年里最红火最繁忙的麦收开始了,把从去年秋末以来的缓慢悠闲的乡村节奏骤然改变了。红苕是秋收的最后一料庄稼,通常是待头一场浓霜降至,苕叶变黑之后才开挖。湿漉漉的新鲜泥土的垅畦里,排列着一行行刚刚出土的红艳艳的红苕,常常使我的心发生悸动。

被文人们称为弱柳的柳树,居然在这河川里最后卸下盛装,居然是最耐得霜冷的树。柳叶由绿变青,由青渐变浅黄,直到几番浓霜击打,通身变得灿灿金黄,张扬在河堤上河湾里,或一片或一株,令人钦佩生命的顽强和生命的尊严。小雪从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来时,我在乡间感觉不到严冬的来临,却体味到一屡圣洁的温柔,我本能地仰起脸来,让雪片在脸颊上在鼻梁上在眼窝里飘落、融化。直到某一天大雪降至,原坡和河川都变成一抹银白的时候,我抑制不住某种神秘的诱惑,在黎明的浅淡光色里走出门去。在连一丝兽蹄鸟爪的痕迹也难见的雪野里,踏出一行脚印,听脚下的厚雪发出铮铮铮的脆响。

某个晚上,瞅着月色下迷迷蒙蒙的原坡,我却替两千年前的刘邦操起闲心来。他从鸿门宴上脱身以后,是抄哪条捷径便道逃回我眼前这个原上的营垒的?刘邦驻军在这个原上,遥遥相对灞水北岸骊山脚下的鸿门,我的祖居的小村庄恰在当间。也许从那个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宴会逃跑出来,刘邦慌不择路翻过骊山涉过灞河,从我的村头某家的猪圈旁爬上原坡直到原顶,才嘘出一口气来。无论这逃跑如何狼狈,并不影响他后来打造汉家天下。

我在读到历代诗人咏灞桥的诗集时,大为惊讶,白鹿(或灞陵)这道原,竟有数以百计的诗圣诗王诗魁都留了绝唱和独唱。

“宠辱忧欢不到情,任他朝市自营营。独寻秋景城东去,白鹿原头信马行。”

这是白居易的一首七绝,是最坦率的一首,也是最通俗易记的一首。一目了然可知白诗人在长安官场被蝇营狗苛的龌龊惹烦了,干脆骑马到白鹿原头逛去。

我在这原下的祖屋生活了两年。夏日一把躺椅,冬天一抱火炉,傍晚到灞河沙滩或原坡草地去散步。当然,每有一篇小说散文写成,那种愉悦,相信比白居易纵马原上的心境差不了多少。正是原下这两年,是我近八年以来写作字数最多的年份,且不说优劣。我愈加固执一点,在原下进入写作,便进入我生命运动的最佳气场。

(摘自陈忠实《白鹿原上》,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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