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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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宾阳县2023-2024学年九年级上学期语文期中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一份久远的歉疚

阎连科

①我家在中原的一个偏穷村落,父母计时,一般都依着农历序法,偶然说到公元年月,村人们都要愣怔半晌。

②20世纪70年代,我由初中晋升高中时,对阅读小说因过分迷恋,而对人生,也因此变得有些迷惘。陪着同学们如同打哄看戏一样,参加了那年的升学考试。其时,录取的政策是凡有城镇户口的同学,必须百分之百地予以录取;而对农村户口的学生,既要看考试分数,还要看大队和学校的共同推荐。就分数而言,二姐的分数远高于我;就推荐而言,我姐弟二人,就只能有一人可读高中。

③话是午饭时候父亲从门外带进家的。那是夏天,知了的叫声,在果实累累的树枝上,叫得烦躁不安。父亲坐在我家的院里,说了我和二姐只有一人可以读书上学的情况,说我和二姐有一个得留在家里种地,挣些工分。我们僵在父亲面前,谁都没有说话。

④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母亲让我们去吃饭,就都各自吃饭去了。

⑤忘记了二姐是端碗进了屋里,还是端碗去了别处。而我,端着用红薯叶子煮了红薯面条的一碗粗粮汤饭,却是无论如何也无心食咽那碗汤水饭食。也就在这个时候,在所谓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在我正为上学还是不上的迷惘里,下乡到我们村里的一个知青,男,穿着蓝色制服,三七分头,高个,他款款地从村街上走过,还和熟人点头说话。说话的顺序,是村人恭敬地先和他说。而他自己,只是懒懒洋洋地点头哼哈着答话别人。

⑥他答着去了。

⑦可我,在他走后很长的时间里,都还看着他的背影,就像看着一条通往远处的道路。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猛烈地想要继续读书,想要去念我的高中。也就匆匆地吃饭。匆匆地回到家里,看见二姐也正端着空碗,从哪儿出来到厨房盛饭。

⑧我们在院里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就和彼此谁都不太认识对方一样。

⑨下午,下地劳动,不知为何二姐没去。

⑩晚饭,二姐也没有在家吃饭。

⑪饭后,二姐也没有很快回家。

⑫我问母亲,二姐呢?母亲说,找她同学去了。也就这样,把一段命运暂时搁着,就像把一个疮疤暂时用膏药糊了一般,也就睡了。月落星稀,窗外有清明夜色,有蛐蛐的叫声,还有半透明的潮润的夜气。睡到半夜时候,我家大门响了。二姐的脚步,轻柔地落在院里。接下,那脚步的声响,到了我睡的门口,犹犹豫豫,滞重下来,仿佛是犹豫之后,二姐推开了我睡的屋门,进来了。

⑬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⑭二姐说:“你没睡?”

⑮我以“嗯”做了回答。

⑯二姐说:“连科,念高中,姐不去了,还是你去念吧。”

⑰说完这话,二姐似乎借着窗中的月色,看了看我。我不知道那时的二姐,看见了我什么表情。而我,却隐约看见,二姐的脸上仿佛挂着凄淡的笑容。笑着转身走时,还又对我说道:“你好好读书;姐是女的,就留在家里种地。”

⑱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高中的开学。在开学的前一天里,二姐给我买了一支钢笔,送给我时,她眼里含着泪水,却是依然地笑着说道:“好好读书,连二姐的那份也给读上。”

⑲现在,三十年之后,我给我的孩子和侄男甥女们说起这些他们都有些愕然,有些不敢相信。不是不敢相信二姐因是女的,方才让我这个男孩读书,而是不敢相信,有个漫长的时代,作为父母,普遍无力去供他们的孩子吃饱肚子,并读完初中、高中。这是一个时代给所有做父母和子女的人们,留下的一份社会自己早已忘记了的歉疚。

⑳我想,我应该把这份歉疚记述下来,不说留给别人,也该留给我的孩子和我的那些侄男甥女们。

(文章有删改)

(1)、对于念高中这事,“我”内心很复杂。请梳理文章内容,填写下面的表格。

事件

“我”的心理

升学考试前后的抉择

午饭时看见知青

顿悟

感动

三十年后回想往事

(2)、结合文章内容说说二姐是个怎样的人。
(3)、请从描写角度赏析第⑫段中划横线的句子。

月落星稀,窗外有清明夜色,有蛐蛐的叫声,还有半透明的潮润的夜气。

(4)、选文的标题为“一份久远的歉疚”,请联系文章内容主旨说说其含义。
举一反三
阅读韦名的《修车老汉》一文,完成下列小题。
    桥下的修车老汉死了。听说死得很惨,在桥上被汽车撞个血肉模糊。
    一个卑微生命的离去,就像天空中一颗流星一闪即逝,再平常不过,于忙忙碌碌的世人更是毫无影响的——只是又一次骑车过桥,轮胎破了,烈日下推车,在桥下找不到修车老汉,挨了另一修车档的“宰”时,才记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
    在这个城市里骑车上下班,常常会遭遇这样的尴尬:早上准备骑车出门,发现车子丢了;火急火燎担心上班迟到猛踩脚踏板,轮胎不争气了——遭遇不测,扎上了钉子铁块,破了。
    那天,本就起床晚了,正奋力骑行在桥上匆匆赶路的我,忽地感觉脚上用不上劲了——我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轮胎破了。
    像泄了气的轮胎一样,推着车子过桥。桥下不远处就是老汉的路边修车档:一个黑乎乎的塑料盆装着半盆黑乎乎的水;一个皱巴巴的蛇皮袋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剪刀、铁锤、钳子等工具;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月饼盒装着汽芯、螺钉、垫片等细小物件;一个还算精神的打气筒直立在一边……这就是老汉修车档的全部。
    一头白发的老汉正在给我前面一位紧张地补胎——不用说,又是一位中了招的主。
     “赶紧帮补一下!”屋漏偏逢连阴雨,心想迟到了回去挨领导批是肯定的,前面那位推车一走,我就催促老汉。
     “嗯!”老汉接过车,一双粗糙油污的手麻利地动起来。很快,老汉从前后轮胎各取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钉子。
     “路上长钉了!”看到这两个一模一样的钉子扎破了我的车胎,害我上班迟到,我气不打一处,拿话损老汉——媒体上登过,一些不法分子一边在马路上撒钉子,一边在前面守株待兔修车补胎。
    我怀疑老汉,边说边观察老汉的反应。
     “嗯!”老汉听出我的话外音,抬了下头,应了一个不置与否的单音字后,低头继续干活。
    老汉抬头瞬间,脸上风干了的皱纹格外显眼。
     “现在的人,人心不古,见利忘义!”我心存怀疑,却又苦于没证据,还得求助于他,心里忿忿不平,继续用言语发泄愤怒,“卖棺材的恨不得亲自去杀人,开药店的巴不得全城投毒……”
     “嗯!”老汉这回头没抬,手也没停,又是不置与否地应了个单音字。
    心虚了吧?话都不敢接,就像抓了小偷现行,我一脸正义。
     “好了,两块!”老汉停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拍了拍微微驼着的背,言简意赅。
    苍白的头发,风干的皱纹,微驼的腰背,老汉站起来的那一瞬,我突然有心悸的感觉——老汉特像乡下的父亲,苍老、能干又狡黠。
    但愿钉子不是你撒的,但愿善良在你那还有一丝尚存,看着这像父亲一样的老汉,我把到嘴边更恶毒的话咽了回去。付了还算公道的两块钱,急急赶路。
    这是我第一次跟老汉打交道。
    没多久,我再次“帮衬”老汉的修车档。依旧是麻利的动作,依旧是“嗯”到底的言简意赅,依旧是有些许的心虚。
    老汉修好车站了起来捶捶腰。而我再次面对老汉苍白的头发,风干的皱纹,微驼的腰背,我不再有心悸的感觉,我更多相信我的判断,他就是撒钉子的人—我看到他的铁盒有好多一模一样的钉子!
    老汉在马路上撒钉子终于还是被我抓了现行。
    那天要陪领导坐早班机出差,天刚蒙蒙亮,我就骑车出门去单位。
    清晨一切都还睡意朦胧,路上车少人稀。上桥时,远远见到一黑影和我相向而行。黑影在桥上走走停停,时而弯腰,时而直行,怎么看都不像正常赶路的。
    一开始,我没怎么在意,或许是黑影落下什么东西,在桥上寻找。靠近了,从微驼的后背和苍白的头发,我认出黑影是修车老汉。
    难道是趁着车少人稀,在马路上撒钉子?
     “干吗?”修车老汉正好弯下腰,我大吼一声。
    兴许太专注撒钉子了,老汉没注意到我已逼近,被吓住了:老汉直直站着没动,左手拿着两个估计来不及撒下去的钉子,右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嗯!”老汉发现是我,顿时轻松了下来,“吓死了!”
    苍白的头发,风干的皱纹,微驼的腰背,在晨曦中分外耀眼,我却没了心悸和怜悯,心里只有厌恶和憎恨!
     “怎么能这样?!”粗话我骂不出口,但声音绝对够大,大到桥下江里的鱼虾大约都能听见。
     “嗯!啊?”老汉还是言简意赅,只比刚才多了一个语气词。
     “别再这样了!”哎!面对像乡下父亲一样的老汉,怎么说他好呢?
    ……
    出差回来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帮衬”老汉。老汉被我撞见撒钉子后,或许是良心发现了,不再撒钉子,生意也就似乎“冷清”起来,上下班高峰期不再忙得没空站起来,常常见他微驼着背站着朝桥上张望。
    我每次都是呼啸而过,不停一分一秒。
    但愿老汉改过自新了!
    老汉不知改过了没有,老汉却死了。原本,像老汉这样一个卑微生命的离去,于世人毫无影响,也无人会记挂。然而,老汉在离去后半年,却引起了轰动——本城晚报报道了老汉的事:修车老汉数年如一日,用磁铁吸走不法分子撒在桥面用来扎车轮胎的钉子,不幸遭遇车祸……
    对照那篇报道,我才知道,老汉右手那团黑黑的东西是磁铁,铁盒里装的是他每天吸走的钉子!
    报道说,老汉因为儿子在桥上开车,车子被钉子扎破轮胎出车祸身亡,自此之后,老汉就在桥上吸钉子,桥下修车。
    怀揣着那份报纸,我骑车出门,在桥下老汉昔日的修车档前,我仿佛又看到了苍白的头发,风干的皱纹,微驼的腰背的老汉。
    我也看到了乡下的父亲。
阅读《唯有垂杨管别离》,完成下列小题。

唯有垂杨管别离

    许多年后,我常常想起病房里的岳老师与那个七岁的小病号。

    在住进同一间病房之前,这两人并不相识。岳老师曾经是一家矿山子弟小学的语文老师,但那家小学已经关闭多年,所以这时的岳老师事实上已不再是老师了;小病号则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他三岁就生了骨病,自此便在父母带领下,到处求医问药。于他来说,医院就是学校,而真正的学校,他一天都没踏足过。

    住院的日子令人感觉灰败,如果不是飘进病房的柳絮通告了春天的来临,病人们全然没有注意到病房外的绿意。

    作为医院的老病号,在单调重复的日子中,岳老师与小病号自然而然地相识了。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后来竟然变作了老师和学生。因为常跑医院,我与岳老师有些交集,他们的故事便进入了我的视线。四十多岁的岳老师,早已被疾病带来的诸多争吵、伤心、背弃折磨得满头白发。可是,(A)当她将病房当作课堂以后,当她给小病号讲课的时候,某种奇异的喜悦降临了,她终年苍白的面容上竟然现出了一丝红晕

    每一天,只要两个人输液一结束,岳老师马上就开始给小病号上课。虽说从前她只是语文老师,但在这里她却什么都教:古诗词,加减乘除,英文单词。

    中午,病人和陪护者挤满了病房之时,便是岳老师一天中最神采奕奕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她就要拎出许多问题,故意来考小病号。如果小病号能在众人的赞叹中结束考试,那简直就像是有一道神赐之光破空而来,照得她通体发亮。

    小病号毕竟年龄尚小,顽皮好动,病情稍好,就在病房里奔来跑去,所以,他便经常答不上来岳老师的问题。比如那句诗,上句是“长安陌上无穷树”,下一句,小病号一连三天都没背下来。这可伤了岳老师的心,她罚他背二十遍。也是奇怪,无论背多少遍,那句诗就像是活生生地在小病号的身体里打了结,一到考查的时候,他死活就背不出来,岳老师愈发伤心。

    到了最后,连小病号自己都愤怒了。他愤怒地问岳老师:“医生都说了,我反正再活几年就要死了,背这些干什么?”

    说起来,前前后后,我目睹过岳老师的两次哭泣。这天中午,小病号愤怒地问完,【甲】岳老师借口去打开水,出了走廊,就痛苦地抽泣起来,她用嘴巴紧紧地咬住了袖子,一边走,一边哭。

    哭泣的结果,不是罢手,反倒是要教小病号更多。岳老师自己的病本就不轻,但自此之后,我却经常能看见她跛着脚,跟在小病号的后面,见缝插针地给他讲课。病房里的教学最常见,瘦骨伶仃的小病号躺在病床上认真听,憔悴的岳老师坐在一旁小声讲。这场景神圣却也让人心酸。“既然没死,就得活出意义。”岳老师对我说。

    但是,她和他还是终有一别。——小病号的病更重了,他的父母已经决定,要带他转院,去北京。闻听这个消息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岳老师夜夜失眠。

    深夜,她悄悄离开了病房,借着走廊上的微光,坐在长条椅上写写画画。她说要在小病号离开之前,给他编一本教材。这个教材上什么内容都有,有古诗词,有加减乘除,也有英文单词。

    这一晚,不知何故,当看见微光映照下的她,我难以自禁地涌起了哽咽之感:无论如何,这场遇见的结局终究是别离。天快亮的时候,岳老师睡着了,但我并没有去叫醒她,护士路过时也没有叫醒她。

    离别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一大早,小病号的父母就接到消息,要他们赶紧去北京。他们马上忙碌起来,收拾行李,补交拖欠的医药费,再去买来火车上要吃的食物,最后叫醒小病号。当小病号醒来,他还懵懵懂懂,不知道一个小时之后,他就要离开这家医院了。

    九点钟,小病号跟着父母离开了。离开之前,他跟病房里的人一一道别,自然也跟岳老师道别了,可是,那本教材,虽说只差了一点点就要编完,终究还是没编完。岳老师将它放在了小病号的行李中,然后捏捏他的小脸,跟他挥手,如此,告别便潦草地结束了。

    哪知道,几分钟后,有人在楼下呼喊着岳老师的名字,开始,她全然没有注意,只是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不发一语。突然,她跳下病床,跛着脚,狂奔到窗户前,打开窗子。于是,全病房的人都听到了小病号在院子里的叫喊。

    那竟然是一句诗,正在被他扯破了嗓子叫喊出来:“唯有垂杨管别离!”可能是怕岳老师没听清楚,他便继续喊:“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喊了一遍,又再喊一遍:“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五月间,阳光正好,窗台上有流泻的碎金。风暖暖的,有柳絮悠扬地飘飞,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蓬勃的生命的气息。

    小病号站在一楼的草地上,他脱去了苍白的病号服,穿上了黄亮的T恤,骤然显得挺拔了些,有了小小少年的英姿。(B)他仰着头,紧盯着病房的那扇窗户,努力地挺着身子,双手在嘴边拢成个小喇叭,大声地喊着,一字一顿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病区。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离别的时候,小病号终于完整地背诵出了那句诗,但岳老师并没有应答,【乙】她正泪如雨下,一如既往,她没有哭出声来,而是用嘴巴紧紧咬住了袖子。

    除了隐约的哭声,病房里只剩下巨大的沉默,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全都陷于沉默之中,听凭她哭下去,哭出悲,哭出喜……

    后来,我常想:生命的相遇相别,正如花开花谢,都是必然。但有些生命的碰撞,却会燃起星火,照亮彼此的人生。

(作者李修文   有删改)

【注】[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出自《杨柳枝词九首》(唐 刘禹锡)。陌,街道。垂杨,即垂柳。管别离,古人有折柳赠别的习俗,“柳”与“留”谐音,折柳有惜别之意。

阅读下面选文,回答小题。

父亲的油菜花

曾剑

    ①时光逝去二十年,我早已步入军区机关,成为一名军旅作家。但那漫山遍野的金色的油菜花却一直摇曳在记忆深处。

    ②那时,春节刚过,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乡村静下来。我整日不出屋,坐在床头,等待父亲的脚步声。我常常是从清晨等到深夜,在风吹松枝的瑟瑟声里,慢慢睡去。

    ③父亲每天都出门,与其说是给我借学费,不如说是逃避。他心里清楚,正月里,山里人讲禁忌,不愿拿钱借人。

    ④“先到学校去吧,我借到了,就给你送去。”那天早晨,父亲说,是一种商量的语气。他目光躲闪,一直不敢面对我。偶尔我们目光相撞,我捕捉到的,是他满眼的愧疚。

    ⑤我眼前浮现出开学时教室里的情景:交了学费领到书的同学,满脸喜悦,有的拿着新书,在课来间追逐嬉闹,有的坐在座位上,把书翻得哗哗直响。而我,坐在教室一角,像鸵鸟一样将头埋在手臂间,不敢看别人。此时我分明能感知同学们的目光,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一点点吞噬。从小学到初中,开学时的状况大都如此,我挺过来了。但现在,我突然对那喧哗与骚动的教室充满着惶惑与恐惧。我已经是一名高中生了,人大了,自尊心更强。拿不着学费,我选择逃避。

    ⑥我没有回应父亲。他就又出去了。他的脚迈过门槛那一刻,回过头,目光却并没看我,而是盯着堂屋的墙角,仿佛是在同墙说话。他说,你等着,今天应该能借得到。父亲的声音很小,没有底气,不像说给我听,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⑦一连几天,父亲依然空手而归。

    ⑧正月十五的鞭炮响彻山村,炸得我心里一阵慌乱。正月十六,学校将正式上课。拖至正月十六还不去报到的,往往就自动辍学了。夜的黑从头顶压下来,我倒床便睡。

    ⑨记不清什么时候,父亲喊我起来,说,走,跟我到有康的小卖店去。

    ⑩有康是我家转弯抹角的亲戚,论辈分我叫他表舅。他在村口的三岔路开了一家小卖店。

    ⑪有康在柜台里的床上半卧。父亲在柜台外那张椅子上坐了,我就站在父亲身边。静坐一会儿,父亲直了直腰,他想说借钱的事,但他扫一眼有康那张倦怠的不耐烦的脸,到底没说出来。父亲只说我,说我的学习成绩好,不读书可惜。

    ⑫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瞅有康。有康那张脸,并没有因我的成绩好而变得和蔼。父亲站起杂,走到有康身边,隔着柜台,微低头,弯腰,膝盖好像也有些弯曲。他仰头看着有康,清了清嗓子,显然是在努力地说服自己,让自己有勇气张口借钱,但有康抢先封住了父亲的嘴。有康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你是知道的。四周的几个村子,倒是上这里买货,都是赊账,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⑬我看见父亲像被人抽了脊椎骨似的突然矮了下去。

    ⑭我们走出小卖店,头顶那轮月,已偏向西天。月缺一角,天并不晴朗,不时有淡黑色云朵在月前掠过。

    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父亲说。我明白父亲为什么说这句话,他是在暗示我,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我已经不相信明天了。父亲借钱时那个可怜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我,我要走了,打工去。

    ⑯夜在黎明中醒来。我像村子里别的打工仔一样,一个蛇皮袋,塞着我的铺盖,向镇上走。在那里,我将坐上远去的车。

    ⑰父亲送我,他在前面走。出了村口,他没走大路,选择了一条田间小道。我知道父亲的想法,他怕碰见熟人,怕熟人看见我上不起学。

    ⑱太阳露出瑰丽的光,天似乎是豁然亮了。父亲突然停下来,指着满田的油菜说:“你看,咱家油菜花开了。”我扫了一眼,眼前一片碧绿。父亲说:“你仔细看。”我顺着他的手指,果然看见一株金黄色的油菜花,就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父亲说:“要不,你还是上学校去吧,这油菜花都开了,太阳一晒,三两天就全开了。过些日子,天暖和了,就会结籽,籽饱满了,熟了,就是钱,够你交学费的。”

    ⑲父亲是在同我商量,更像是在乞求。他一直低着头,不正视我,只看着那朵金黄色的油菜花。

    ⑳我摇头。但在那一刻,我看见满山的矮松、碧绿的油菜,还有万绿丛中那朵金黄色的油菜花。阳光洒在油菜花上,美得令我心动。我感到天地陡地一亮。这么多天,心里的阴霾被那一片金黄驱得无影无踪。晨露沾在油菜花上,晶莹剔透。有一滴露珠,被松雀的鸣叫震落,似乎滑进了我的心田。我感到它的清凉,几天来,压在心中的不快被它冲刷走了。我的眼前,幻现出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一股金黄色的希望在心中升腾。我的腿软了下来,似乎已无力迈向小镇。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父亲趁机从我手中接过蛇皮袋。我们转身,沿着相反的方向,朝着学校走去。

    ㉑高中三年苦读,成就了我的军校梦。后来,我步入军区机关,成为一名军旅作家。而父亲,依然在山里。他老了,70岁了。我们不让他种田,他说,水田侍弄不动了,早田还是要种的。

    ㉒于是,父亲只种油菜。

(摘自《辽宁日报》2018年3月,有删改)

阅读《苍穹驿站》,完成下列小题。

苍穹驿站

苏沧桑

①从莫干山到下渚湖,渡我们的是一片花海。花海静默而盛大,将来自天南海北的五个人渡到了下渚湖岸边。

②我对船夫说:“往没有人的地方开,越安静越好。”几双眼睛齐齐望向春水兄拎着的萨克斯琴盒,像望向一个静默而盛大的秘密。

③这是戊戌年寒露之后、霜降之前的德清,一条木船载着五个人,渐渐遁入下诸湖的最深处。

④下渚湖的墩岛上,白鹭停在一杆芦苇上,正对着船头,看见那个叫“春水”的中年男人取出了萨克斯,吹出了《春风》的第一个音,第二个音……

⑤像一只金色的鸟,轻轻落入湖面,溅起了一簇簇金光。缠绵悱恻时,它盘旋低回;高亢嘹亮时,它凌空飞跃,在迷宫般的芦苇荡中穿行,寻觅,捕捉。

⑥是一支游走的箭,靶心是下渚湖每一个生灵的心。湖水最先中箭,泛起了点点泪光。风接着中箭,停住了脚步。芦花们也纷纷中箭,垂首静立。白鹤、鸳鸯、翠鸟、野鸭、沙鸥、水雉、鸬鹚、红嘴黑水鸡等等,不知道藏在哪里偷听,一声不响。一条鱼跃岀水面,不知道是抗议还是鼓掌,又有一条鱼跃出来、说,谁啊谁啊,我看看。鱼从来没有听过萨克斯,下渚湖所有的生灵包括青蛙、泥鳅、螺丝和虾,都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声音,深沉而平静,轻柔而忧伤,好像回声中的回声。

⑦船停在下渚湖的某个深处时,船上的人们沉醉在《春风》里丝毫未觉。乘着音乐的翅膀,他们也变成了乌,翱翔在想象中的下渚湖的春天里。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涌动着亿万朵油莱花,开满油菜花的墩岛,像一个个水上的太阳,蜂蝶在一个个太阳之间振动翅膀,放飞一个个透明的梦想。

⑧《鸿雁》响起时,有人走上船头,合着音乐翩翩起舞。跳的是刚学的蒙古舞,老记不住动作,自己把自己给乐翻了。其他人一边笑一边用手机拍。春水自顾自吹萨克斯,一曲终了,说了:跳得蛮好。

⑨两百多年前,洪昇游览下渚湖时,留下了一首诗:“地裂防风国,天开下渚湖。三山浮水树,千巷划菰芦。埏埴居人业,渔樵隐士图。烟波横小艇,一片月明孤。”他不会想到,两百多年后,五个与他一样爱写字的人,湖水深处某个最僻静的角落,歌舞笙箫,得大自在,暂别了俗世日常,甚至暂别了文学。一条船和一整个天空一起倒映在湖里,船便仿佛孤悬在浩渺苍穹,如时空之外的一个驿站,欢声笑语从驿站里溢出来,天地笼罩着一种微凉的幸福。

⑩傍晚时分,“滴答~答~~滴答~答~”《回家》的前六个音鱼贯而出,跃过船头,贴着水面,穿过层层波光,攀上一大片芦花,轻轻咬住了玫瑰色的夕阳。夕阳一愣,犹豫了一下,似不忍坠落,万物蒙在一层毛茸茸的暮光里,像蒙上了一层雪,霎时,下渚湖仿佛穿越到了冬天,湖水深处某一间竹楼内,一双手正将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端上桌,而门外,响起了风雪夜归人的脚步声,沙沙,沙沙。

⑪萨克斯最后一缕余音和烘豆茶的热气,一起消逝在傍晚五点的下渚湖时,我的眼前浮现了片闪耀着金色光芒的水稻田。传说,上古时期的治水英雄防风氏带领部落在此开垦荒莽,种植水稻,造福先民,使得吴越一带靠狩猎采集为生的氏族部落慕名而来。他们站在太湖边的一座高山上,问一位老猎人防风氏部落在哪里。老猎人说,那一大片闪耀着金色光芒的水稻田,就是防风氏部落。之后,防风氏毫无保留地向他们传授了治水和种稻经验,福泽万民,下渚湖畔也因此有了“三道茶”遗风:“相传防风受禹命治水,劳苦莫名。里人以橙子皮、野芝麻沏茶为其祛湿气并进烘青豆作茶点。防风偶将豆倾入茶汤并食之,尔后神力大增。”(《防风神茶记》)青绿色的烘豆、金色的橘子皮沾着细白的盐粒,滚水一冲,清香四溢,鲜威可口,不仅是茶,还是饱腹暖心的食物,也是“人有德行,如水至清”的德清的待客之道。

⑫上岸时,我回头看他们。彼时,他们四个人都背着光,而我看到的却是一道道金色光芒。这些与我并无半点血缘关系的人,一起在文学路上走了几十年的人,在我烦躁时,困顿时,如防风氏般毫无保留,亦如阳光之于水稻田,一直在。

⑬时间来到戊戌年小寒。临安山坳里一个小客栈,天寒地冻,夜深人静,整栋楼只有我和位师姐,要继续第二天的采访任务。我们将所有的被褥搬到一起,一个靠在床上一个靠在榻上,在同一盏灯下“抱团取暖”。午夜时分,大雨倾盆,将屋顶的瓦片砸得哗啦啦响,我突然有一个感觉——此时,灯光是我们的驿站,我和她是彼此的驿站。

⑭驿站,食宿、换马、交换信息、补充能量的地方,八百里加急日夜奔赴的那个点,穷途末路上一个亮灯的窗口。家太远,驿站刚刚好,即使风雪交加,沿途总能找到。

⑮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意为天地无私无情,对人对狗对万物都一视同仁。而我觉得天地亦有情有意,使万物互为驿站,人与人就是彼此的驿站。漫漫人生路,并非一条线,而是一个苍穹,每一个方位都是方向,每一步都可能是深渊。一个人就是一颗星,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好在无尽的苍穹之中,总有一些星球星座星系,让累到极点的你靠一靠,歇一口气,再提一口气,继续前行。而继续前行,就意味着继续失散,于是,留下来的那份记忆,就成为一个驿站。多年以后,同游下渚湖的五个人也终将失散,而湖上的萨克斯声,会是我们永远的驿站。

⑯时间来到戊戌年大寒。我在曙光中独自醒来,看到父亲深夜发在苏家微信群里怀念二伯的段话。远在云南的二伯,前日猝然离世,是他们兄妹七人中第一个走的。年事已高,路途遥远,生亦难以相见,死亦无法告别,他们从此失联。不知道多年以后,浩渺苍穹中的哪一个点,是他们重逢的驿站?我在晨光里泪流满面时,小猫跃上床沿,轻轻吻了吻我的泪,又定定看了我几秒,将头窝进了我的手心。此时,它是我的驿站。

⑰这一天,谢谢下渚湖。这一年,谢谢他们都在。这一生,谢谢你们来过。

 (原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回答小题。

我的邻居吴冠中

阎纲

①九旬高龄的吴老,和我同住京南方庄小区。老人喜欢方庄,说这里有人气。旁边就是体育公园,我常在公园遇到他们老两口,他搀扶着她,缓缓地,一步一步。

②第一次见吴老,我问他:“记得吗?我们报纸曾编发过你的专版,有你一帧正在写生的大幅照片……”吴老抢着说:“记得。”我说:“大标题很醒目﹣-《鲁迅是我的人格老师》!你注重绘画和文学的沟通,使人更理解你的绘画,也更理解你的散文。”

③先前见过他在路边小摊上理发,后来在理发店也和他擦肩而过。这个“福云理发店”,优惠老人,只收五元。我去理发时,老板娘总会提到吴老,他是那里的老顾客。

④邻居都知道这个很不起眼的小老头是个大画家,却不知道他的作品被拍卖过成百上千次。拥有万贯家产却“穷”得布衣素食。老头倔,价值几百万、几千万的传世名画一捐就是百多幅,消费却极端平民化。当理发店的老板娘得知这个老头的画卖到十多亿人民币的时候,她惊呆了,知道老人来小店理发绝非省钱图便宜。我问过吴老:“有消息称,你的一幅画又拍了四千多万元,创下新的纪录……”他____,然后说了句:“这都与我无关。”

⑤吴老脑勤而心静,不大愿意接待访客,大家知趣,尽量不去打扰他。一次,约好去他家说事,踏进家门后我大吃一惊。他的住房同我家的一样大小,108平米,没有装修,依旧是洋灰地、木制的窗框窗格子,一应的原生态,书房之小,堪称斗室,哎呀,太委屈一个大画家了,然而,他已经习惯了。他的画作就是从这间普普通通的住房走出,进入国际画廊。

⑥吴老以前常在楼下买煎饼,近年来,他不吃了。那个卖煎饼的安徽妇女对我说:“老头想吃,可就是咬不动了。”还说:“老头人好,没有一点架子。有一年,他送我一本挂历,说上面有他的画。”她还看见他亲自抱着字画从她身边走过,问他怎么自己抱着,他说抱得动的,没关系,马路边等车去。

⑦他和相濡以沫的老妻又从公园的林间小道缓缓走来,不认识的人都把他们当作退休多年的老职工。她三次患脑血栓,严重失忆。他伴着她,寸步不离,肩并肩搀扶着,平和而亲昵。我遇上他,总是聊上几句,她也总是和我的小孙儿说几句话。

⑧一天,又邂逅他和她。她飘着白发,扶着手杖,我的孙儿大声地喊:“奶奶好!”她无言地笑。《他和她》里正好写道:“她走在公园里,不相识的孩子们都亲热地叫她奶奶,一声奶奶,呈现出一个灿烂人生。”我便说:“吴老呀,你写的散文,特别是《他和她》,空谷足音。当下散文,写暮年亲情,无出其右者。”他摇头。我又说:“开篇普普通通的五个字'她成了婴儿'就打动人心。”他微微一笑。

⑨多次接触后,我对吴老的文字观略有所悟,就是特别注重用文字表现感情内涵。吴老说:“我本不想学丹青,一心想学鲁迅,这是我一生的心愿。固然,形象能够表现内涵,但文字表现得更生动。愈到晚年,我愈感到技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涵,是千姿百态的生命,是令子孙后代肃然起敬的民族壮景。”

⑩他丰满而瘦小,平易而固执,誉满全球却像个苦行僧。人们觉得怪异,其实,不难理解。他“一心想学鲁迅”,称鲁迅是自己的“精神的父亲”。回顾他坎坷的人生经历,读读他最满意的那幅油画《野草》,凝视鲁迅枕卧在杂花野草上瘦削却坚韧的头颅,这一切也许会变得很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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