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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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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福建省厦门市第六中学2016-2017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题。

在鲁迅先生故居

郑文燮

    或许是一种机缘,或许冥冥中的感召,纯属偶然,我在暌隔三十余年之后,又回到了北京。北京城市的变化之大,几乎使我难以辨识,先前熟悉的街衢大都不知所往,连僻野荒郊的阜成门外都鳞次栉比地起了高楼。我要寻找的旧地是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的鲁迅故居。拐了几个胡同,周遭都是用红颜料刷写的加了醒目圆圈的“拆”字,好在鲁迅故居的门匾还在,寻找起来还不甚费事,只是在阴晦的冬日显得突兀而孤独,冷清的小四合院落依然冷清!

    鲁迅在北京生活了10余个年头,一共搬了三次家。“家”,这个词对鲁迅先生来说,或许并不确切,他一生或许都没有过“家”,鲁迅是孤独者。辛亥革命以后,中华民国建立。鲁迅从故乡浙江绍兴到北京的教育部供职,在教育部做“佥事”,夜晚回到他寄居的绍兴会馆,在冷冰的屋子里百无聊赖,靠研读《佛经》和抄写古碑打发时日。钱玄同来看望他,希望他给《新青年》写点文字。鲁迅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钱玄同,说:“写文章有什么用处!”这个在推翻满清封建专制王朝的辛亥革命中激进的青年对“革命”感到失望。他说,以前我是奴隶,现在我是奴隶的奴隶,“革命”了, “维新”了,世事依然还是原先的老样子。1926年3月18日,他任教的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学生刘和珍等,在向段祺瑞执政的国务院和平请愿时,惨遭枪杀。鲁迅先生满腔激愤,写了《记念刘和珍君》的文章,说:“三月十八日,是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青年学生的热血,使鲁迅由《彷徨》到《呐喊》。

    鲁迅是周家的长子,对家庭更多一份责任。他到北京以后,把母亲、妻子朱安从故乡绍兴接到了北京,连同从日本留学回国的二弟周作人及他的日籍妻子羽太信子及子女,住进了他在西四八道湾购置的新居——一所宽敞、豁亮的“三进”大四合院。不久,周氏兄弟反目,鲁迅不得不搬出八道湾,另觅居处。他用一本书的四百元版税,在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买了一所小四合院,也就是现在鲁迅博物馆的所在地。

    四合院实在太小!院子里种植的两棵白丁香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空间,似乎再也容纳不下几个人物的活动了。周遭的几间小屋,一间作了书房,一间住着一个女佣人,另外一间北屋住着鲁迅的母亲和妻子朱安。母亲和妻子的木床相对而立,床上挂着白夏布蚊帐,都是老家带来的旧物。鲁迅在母亲和妻子的住室连通了一个长条形的小间,戏称“老虎尾巴”。鲁迅在这“老虎尾巴”里写作和住宿,室内仅一床一桌一椅而已。床是单人的板床,两条长凳上横架着一块木板,褥子是单薄的,被子是陈旧的有着小点蓝花的布衾,床上用竹竿挂着一顶发黄发灰的夏布蚊帐。书桌旁的白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里面是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照片。“阴冷”“悲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孤寂的鲁迅先生相互注视,似有话要说,陀思妥耶夫斯基经受过死神的洗礼,是从沙皇的绞刑架上走下来的,他在执行死刑的最后一刻被“赦免”,幸存下来。

    那天天气阴霾、沉郁,像要下雪的样子。我在鲁迅故居待了很久,大约是我太专注、太虔诚的目光吸引了讲解人员——一位和善的中年女性,她打开“游人免进”的门扉,“破了例”让我进入先前只能够隔着玻璃窗看到的内室。这样我就真切地触摸到了“老虎尾巴”,“尾巴”墙上挂着那帧陀思妥耶夫斯基阴冷的照片。我在鲁迅先生曾经沉思默想的藤椅上坐了一会儿,望着窗外的景致,一座依然不大的荒芜的园子,园子角落里有一圈石头的井栏。据说这井水实在苦涩,不能饮用,只能用来浇灌园中的几棵枣树,也就是鲁迅先生《秋夜》中劈头所说的“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在我还是中学生的时候,我就在课文中读到了鲁迅先生的这篇文章。我曾向授课的语文老师请教过这句话的意思,老师支支吾吾,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来。其后很久,我都未曾明白鲁迅先生写这句话的深意。而现在,身临其境的我,感悟到了鲁迅先生孤独、寂寞和无奈的心境——这是否就是鲁迅先生说过的“希望本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呢?这是否就是鲁迅先生说过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呢?……

    走出鲁迅先生故居,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踏着落了雪的白茫茫的土地,我在近旁的一条胡同口,找了一家小店铺,喝了两碗羊杂碎汤,全身顿时燥热起来。

(选自《散文百家》,有删改)

(1)、下列关于原文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正确的两项是(    )
A、文章开篇写寻找鲁迅先生故居的过程以及故居周边的环境,隐隐有一种批评时人淡忘鲁迅先生和漠视文化传承之意。 B、文章中有大量的有关天气的环境描写,其作用是渲染阴冷、沉郁的氛围,抒发作者游览鲁迅故居时对鲁迅先生的痛悼和缅怀之情。 C、“以前我是奴隶,现在我是奴隶的奴隶”这句话表明了鲁迅先生对革命的漠视和鄙夷,认为革命改变不了社会现实。 D、文章从多个角度来介绍鲁迅先生的故居,突出其狭小和简陋的特点。这样处理是为了表现鲁迅先生孤僻、阴冷的性格。 E、文章结尾意味隽永,明写因喝羊杂碎汤而全身燥热,实际上隐隐表达了作者在游览过程中的不满、钦佩、振奋等复杂情感。
(2)、在第二段中,作者称鲁迅先生为“孤独者”,鲁迅先生的孤独表现在哪些方面?请结合原文加以概述。
(3)、在描写鲁迅先生故居的布局和陈设中,作者为什么要着重写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照片?请作简要分析。
(4)、在游览鲁迅先生故居时,作者想起鲁迅先生的文章中有“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的语句。对这句话的深意的理解,作者由“未曾明白”转而有所感悟。请你结合原文并联系现实,探究这句话的深意。
举一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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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姥姥初进荣国府

刘姥姥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秤砣般一物,却不住的乱幌。刘姥姥心中想着:“这是什么爱物儿?有甚用呢?”正呆时,只听得“当”的一声,又若金钟铜磬一般,不防倒唬的一展眼。接着又是一连八九下。方欲问时,只见小丫头子们齐乱跑,说:“奶奶下来了。”说着,都迎出去了。刘姥姥屏声侧耳默候。忽见周瑞家的笑嘻嘻走过来,招手儿叫他。

只见那凤姐儿家常带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看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平儿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凤姐也不接 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慢慢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在地下站着呢。这才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时,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刘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问姑奶奶安。凤姐忙说:“周姐姐,快搀起来,别拜罢,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周瑞家的忙回道:“这就是我才回的那姥姥了。”凤姐点头。刘姥姥已在炕沿上坐了。板儿便躲在背后,百般的哄他出来作揖,他死也不肯。

这里凤姐叫人抓些果子与板儿吃,刚问些闲话时,周瑞家的向凤姐回话道:“太太说了,今日不得闲,二奶奶陪着便是一样。多谢费心想着。白来逛逛呢便罢,若有甚说的,只管告诉二奶奶,都是一样。”刘姥姥道:“也没甚说的,不过是来瞧瞧姑太太,姑奶奶,也是亲戚们的情分。”周瑞家的道:“没甚说的便罢,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一面说,一面递眼色与刘姥姥。刘姥姥会意,未语先飞红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只得忍耻说道:“论理今儿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也少不的说了……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没个派头儿,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说着又推板儿道:“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来?打发咱们作煞事来?只顾吃果子咧。”凤姐早已明白了,听他不会说话,因笑止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忙命快传饭来。一时周瑞家的传了一桌客饭来……

刘姥姥吃毕了饭,拉了板儿过来,舔舌咂嘴的道谢。凤姐笑道:“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太太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说与人也未必信罢。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若不嫌少,就暂且先拿了去罢。”那刘姥姥先听见告艰难,只当是没有,心里便突突的,后来听见给他二十两,喜的又浑身发痒起来,说道:“嗳,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怎样,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周瑞家的见他说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凤姐看见,笑而不睬,只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凤姐乃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这钱雇车坐罢。……刘姥姥只管千恩万谢的,拿了银子钱,随了周瑞家的来至外面,仍从后门去了。 

(选自《红楼梦》第六回 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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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炊烟回家

马国福

    ①父亲说,孩子,疲惫的时候,你就跟着炊烟回家。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恬静安详,似乎炊烟成了一个乡间的导师,让那些懵懂的心灵找到情感的慰藉,人生的方向。

    ②记忆里的村庄,炊烟和着日升日落的节拍,发出开启新生活的信号。没有风的时候,一束束炊烟像一个个浓墨重彩的感叹号,提醒人们繁忙的一天开始了。黄昏的时候,我们从地里干完活,走在回家的路上,大老远就能看见一束束炊烟,慢慢地穿过林梢。夕阳的余晖洒在林梢间,像涂上了一层层金粉。那时候,我就想,一辈子再也不离开这个村庄了,只为在每天的日升日落中看这炊烟升起又熄灭,熄灭又升起,多好啊!

    ③肩膀上扛着铁锹的父亲说:傻孩子,一辈子窝在这个村庄里有啥出息啊!有本事的人都到城里去工作,哪有像你这样没有上进心的人啊!

    ④土地就像一根宿命的绳子,把父辈一生都拴在土地上,让他们无法脱离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沉重劳动。多年后,我通过知识解开这根绳子离开村庄,到城里谋生。想到村庄里的乡亲们沿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亘古传统,从事永无止境的繁重农活,他们的生活依然很不宽裕,我的心就微微作痛。我知道,父亲当初给我说那番话有他的道理。也许,父亲看透了生活的本质,当时父亲之所以给我狭隘的幸福定义自有他的苦衷吧。

    ⑤有时候,在城市中受了伤,我就想回到村庄,对着那见证我年少岁月的炊烟,大哭一场。我知道,我的滂沱泪雨,会被炊烟带走,让我无所牵绊地上路、追求。像一缕空气消失在风中,像一抹炊烟擦干我的眼泪,坐在故乡的山冈上遥望炊烟,我的心会归于平静。城市生活衍生的计较、竞争和苦恼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从炊烟熄灭又升起的自然景观中汲取继续抬头前行的力量。计较会让自己更加痛苦,竞争会让自己更加疲惫。一切计较、竞争和苦恼,比与我的生命水乳交融的炊烟还轻,我为什么不放下呢?村庄里可以没有高楼大厦,家里可以没有美味佳肴,灵魂的仓库里可以没有金银细软,但村庄里不能没有炊烟,人的精神家园里也不能没有炊烟。炊烟是村庄里所有人灵魂的导师,她让我们在人生的坐标里找准自己的标尺,时刻保持对生活的信心。

    ⑥我一直怀念炊烟。远离了村庄的炊烟,我的生命似乎成了一条断流的河,一块荒芜的田地。只有炊烟,以及村庄里那些与炊烟站在一起的风物,才能让我的生命保持长久的美感、幸福和丰盈。心里空虚的时候,我常常打电话给父亲,说我看不到炊烟的落寞。父亲说,孩子,疲惫的时候,你就跟着炊烟回家

    ⑦通完电话,晚上我就会做梦,梦见炊烟舞动的画面,梦中的炊烟就是一场大雨,湿润我干涸的河流,让我的内心汹涌起思乡的碧波,一波一波,顺着河流的方向回家。

    ⑧漂泊的宿命已经不能让我经常回家了,命运把我羁押到远方。一年回一次家,看一次炊烟,对我而言是命运的大赦。我只能在梦里跟着炊烟回家。炊烟是一个村庄全部的重量,是生活在炊烟扎根的土地上所有人们的希望。炊烟对我的意义就是灵魂的意义。

    ⑨一个人的灵魂断炊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的灵魂里每天舞动着的,那是一束束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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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音

衣向东

    “今天又不会有鸟了。”张宏英听到风沙踩着他的脊背“呜呜”地走过,心里空荡荡的。

    张宏英执勤的任务是打鸟。新兵连结束后,他被分到戈壁滩上的一个实验基地的警卫中队,中队长发给他一支枪,命令他看守眼前的废水池。中队长在向张宏英交代任务的时候,神色严肃地说:“你的主要任务是打鸟,凡是饮了废水的鸟,就要像对待敌人一样,一个也不放过!”

    其实,水池的废水看起来是那么清澈,在戈壁滩上汪出了一处风景。无风的时候,水面上波光粼粼,荡漾起一层又一层的诱惑。

    早晨天一放亮,张宏英就掮起枪巡逻,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才撤回。起初,张宏英绕着水池巡逻的时候,心里异常紧张,恨不得眼睛一眨不眨。他给自己定了一条原则,只要从他视线飞过的鸟,一个也不放过,谁能断定它是否饮过废水呢?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漏过一个!他总是担心由于自己的疏忽,让饮过水的鸟儿飞走,把核污染带到戈壁滩外。他最怕看到天空中的飞翔物,心里祈祷说:“小鸟呀小鸟,你从我的眼前绕开吧,别走进我的枪口里,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就别怪我太无情了。”

    有时候,风沙把戈壁滩上的一簇干枯的红柳或是一片废纸吹上天空,在风沙中上下飞舞,由远而近地向废水池降落,张宏英就拉出了战斗的姿态,举枪跟踪瞄准飞行物。如此折腾了几次,却始终没有看到真正的鸟儿出现,他便有些灰心丧气。

    一天,中队长问他巡逻的情况,他竟有些委屈地说:“打鸟打鸟,连根鸟毛也没看到!”

    中队长并没有理会张宏英的委屈,说:“永远没有一根鸟毛才好呢。”但是,张宏英却不这样想了,他开始盼望鸟儿出现,很想能在戈壁滩上听一听鸟儿的鸣叫。这个季节,在他的家乡,应该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景象。

    没有鸟叫,张宏英就自己吹口哨学鸟叫,希望以此招引鸟来。但是,三个月过去了,他把嗓子都吹哑了,连个鸟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开始怀疑连人影都少见的戈壁滩上是否会有鸟儿光顾。

    今天沙暴刚刚过去,按说更不会有鸟儿存在。然而,就在张宏英灰心丧气的时候,一只鸟儿却突然间飞进了他的视线,竟让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确信这个越来越清晰的黑点就是一只鸟儿。

    显然,这只鸟是尾随在沙暴身后赶来的,很疲倦的样子,因此在它发现池水后降落的时候,几乎是任凭身体的重量向下坠落,一头栽倒在池水旁。

    张宏英兴奋的样子就不必说了,他冲着鸟儿小声说:“叫一声呀,你叫一声呀!”但是疲倦的鸟儿一声不吭,朝着池水一步一步地走去。就在这个时候,张宏英突然喊叫起来:“快走开,哟兮——”

    张宏英一边奔跑,一边“哟兮、哟兮”地喊叫,试图轰开朝池水逼近的鸟儿。但是,鸟儿已经听不到他的叫喊了,它的眼前只有一池碧蓝的水,它盯住这个目标奋不顾身地走去。

    张宏英站住不动了,他发现鸟儿已经把嘴插进了水里,一起一伏尽情地饮着。鸟嘴是粉红色的,碧蓝的水在粉红色的鸟嘴的啜饮下,轻轻地颤动起来。

    他轻轻举起了枪,瞄准了鸟儿,却迟迟不扣动扳机。即使是废水也让鸟儿饮个痛快吧,他相信饮水后的鸟儿一定会发出几声酣畅淋漓的鸣叫。

    他举着枪,满怀了希望,等待着。

    鸟儿终于满足地仰起头,四下张望了一眼,然后拖着笨重的身体起飞了,它饮的水,足够它飞出戈壁滩了,于是它有力地扇动翅膀,朝着它向往的山清水秀的地方飞去。它始终没有叫一声,它是积攒了所有的力气,用于飞越茫茫戈壁滩的搏击中。

    当鸟儿即将飞出张宏英的瞄准区域时,他扣动了扳机。中弹的鸟儿挣扎着滑翔,一会儿降落,一会儿滑起,几经折腾,开始坠落了。鸟儿明白自己飞不出茫茫戈壁滩了,就在它告别蓝天的瞬间,它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发出了两声悠扬的鸣叫,声音婉转清丽。

    张宏英清晰地看到鸟儿的两声鸣叫,划出了两道优美的曲线,垂挂在戈壁滩碧蓝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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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砚

练建安

    阳光朗照,河头城浮动飘忽的浓雾渐渐消散。

    石钵头赤裸脊背,噔噔踏入石坝码头肉铺摊点,立定,双肩一耸,大块猪肉扇啪嗒一声脆响,平摊在了肉案上。两个伙计手忙脚乱,将猪肉扇挂上一根铜皮红木大秤。一个掌挂钩,一个挪秤砣报数:“二百……三十一斤半。”石钵头斜了他们一眼,操起两把剔骨尖刀,咔咔磨擦,笑骂:“黄疸后生!”

    墟镇巷道,湿漉漉的,水气淋漓。此时悠悠然走来一位身穿灰布长衫、手摇折扇的精瘦老人。他迈着方步在猪肉摊边踱了三二个来回,瞧瞧,点点头,似笑非笑。

    石钵头认得此人,是个老童生。传说是满腹诗书,考到胡子花白,连一个秀才也没捞着。长衫洗得发白,几块补丁格外刺眼,看着老穷酸装模作样赛百万的架势,石钵头扭头噗地吐出了一口浓痰。

    华昌驻足停步,收起折扇,倒转扇柄指点,问:“前蹄,几多钱啊?”石钵头利刀游走剔骨,沙沙响。“老弟,几多钱?”华昌再问。石钵头说:“现钱,不赊账。”华昌说:“你这后生哥啊,好没道理,咋就说俺要赊账呢?”

    石钵头说:“搞笑嘴!”华昌在衣兜里摸索良久,拍出了一把制钱。石钵头将制钱收拢、叠好,放在案板前沿,说:“钱你拿走,莫挡俺做生意。”华昌说:“无怨无仇,做嘛介不卖?”石钵头斫下猪蹄,说:“看好了,可是这副?”华昌点头。石钵头抓起猪蹄,猛地往后抛入汀江,说:“俺要敬孝龙王爷。不行么?”华昌拣起制钱,一声不吭地走了。身后传来阵阵哄笑声。

    半个月后,华昌带着几个破蒙童子江岸踏青,歇息于城东风雨亭。彼时,石钵头正惬意地嚼吃着亭间售卖的糠酥花生。一扬手,花生壳撒落遍地。石钵头说:“咦,巧了,今天倒有八副猪蹄,老先生有现钱么?”华昌面无表情,牵着童子匆匆离去。走不远,就听到石钵头的两个伙计阴阳怪气地高唱一首当地歌谣:“先生教俺一本书,俺教先生打野猪。野猪逐过河,逐去先生背驼驼……”

    后来,他们还遇过几次。石钵头迎面昂首阔步,华昌就背向闪在路边。有一次,看到石钵头从远处走来,华昌竟绕上田塍,避开了他。

    华昌是邻县武邑山子背人。山子背距河头城七八铺远。他那蒙馆设在张家大宗祠里。

    夜晚,细雨濛濛,倒春寒风吹动西厢房窗棂。昏黄油灯下,华昌翻阅旧日诗稿。当他读到“学书学剑两不成”时,不由得悲从中来。

    嗒,嗒嗒。有轻微的叩门声。没错,是叩门声。开门,竟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李半仙。奇香扑鼻。李半仙拎着一副卤猪蹄,笑眯眯地看着他。

    转眼到了仲夏。这个午日,童子早散学了。华昌困倦欲睡。宗祠内,闯入了一个莽汉。定睛一看,却是石钵头。

    石钵头拎着一副肥硕猪蹄,恭恭敬敬地放在书案上。华昌轻摇折扇,说:“得非有辱斯文乎?”石钵头懵懵懂懂。华昌合上折扇,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石钵头愕然。华昌站起,迈方步,七八个来回,用了大白话:“有嘛介求俺?直说吧。”石钵头苦着脸,说:“俺老娘瘫了。李半仙的药方,求您老给半块端砚,做药引子。”华昌坐下,说:“奇了怪了,这端砚何处无有?为何要俺给你?”石钵头说:“李半仙说了,定要半块阿婆坑的端砚,甲子年中秋日戌时月圆蓄墨的。百砚斋掌柜的说,那时日,方圆几百里,只有您老先生买了一块。”“哦。”华昌说,“桌上有。识字么?”石钵头苦笑:“开过蒙,又被先生赶回家啦……略识几个字。”华昌微闭双眼,说:“自家看,可要看清喽。”

    石钵头抓过端砚。长九寸,宽五寸,厚二寸一分,份量颇重。抬起,勾头看去,砚底刻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甲子年中秋日戌时练华昌购置于河头城百砚斋。”石钵头认得时日数字,说:“就是这块,就是这块!”说着,掏出一锭约摸五两重的银子。华昌正色道:“做嘛介?百善孝为先。拿开,俺不收钱。”

    石钵头嗫嚅不知所措了。华昌自言自语:“李半仙?这个李半仙搞嘛介名堂?”石钵头急了:“老先生,俺……俺……”华昌举手截止,说:“后生哥,半块,何谓半块?就不能有丝毫差错,分得来么?”石钵头额上冒出冷汗,说:“刀斧斫开?”华昌笑了:“何须如此麻烦。”

    华昌接过端砚,手执两端,正对天井。天井里阳光热辣,后龙山高树有蝉声传来,高一声,低一声。

    华昌十指紧扣,双腕抖动。端砚分成两半,齐整如刀切。

(原载《天池》2016年第6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课

叶圣陶

    上课的钟声叫他随着许多同学走进教室里,他手里拿着一个盛烟卷的小匣子,里面有几张嫩绿的桑叶,有许多细小而灰白色的蚕附着在上面呢。他将匣子摆在膝盖上,眼睛极自然地俯视,心魂便随着眼睛加入小蚕的群里,仿佛他也是一条小蚕;他踏在光洁鲜绿的地毯上,尝那甘美香嫩的食品,何等的快乐啊!

    冷峻的面容,沉重的脚步声,一阵历乱的脚声,触着桌椅声,身躯轻轻地移动声——忽然全归于寂静,这使他由小蚕回复到自己。他看见那位方先生——教理科的——来了,才极随便地从抽屉中取出一本完整洁白的理科教科书,摊在书桌上。那个储藏着小生命的匣子,现在是不能拿在手中了。他抽屉没有关上,便极敏捷地将匣子放在里面。这等动作,他有积年的经验,所以绝不会使人觉察。

    他手里不拿什么东西,他连绵的、深沉的思虑却开始了。他预算摘到的嫩桑叶可以供给那些小蚕吃到明天。便想:“明天必得去采,同王复一块儿去采。”他立时想起了卢元,他的最亲爱的小友,和王复一样,平时他们三个一同出进、一同玩耍,连一歌一笑都互相应和。他想:“那位陆先生为什么定要卢元买这本英文书?他和我合用一本书,而且考问的时候他都能答出来,那就好了。”

    一种又重又高的语音振动着室内的空气,传散开来,“天空的星,分做两种:位置固定,并且能够发光的,叫做恒星;旋转不定,又不能发光的,叫做行星……这语音虽然高,送到他的耳朵里便化而为低——距离非常远呢。只有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几个声音星……恒星……光……行星”他可以听见。他也不想听明白那些,只继续他的沉思:“先生越要他买,他只是答应,略为点一点头,偏偏不买。我也曾劝他,“你买了吧,省得陆先生天天寻着你发怒,他也只点一点头。”

    “轨道……不会差错……周而复……”那些语音又轻轻地震动他的鼓膜。

    他回头望卢元的书桌,上面积着薄薄的一层灰尘,还有几个纸团儿,几张干枯的小桑叶,是别的同学随手丢在那里的。

    他又从干桑叶想到明天要去采桑,“我明天一早起来,看了王复,采了桑,畅畅地游玩一会儿,然后到校,大约还不至于烦级任先生在缺席簿上我的名字底下做个符号。但是哪里去采呢?乱砖墙旁桑树上的叶小而薄,不好。还是眠单泾旁的桑叶好。我们一准儿到那里去采。那条眠羊泾可爱呀!”

    “……热的泉源……动植物……生活……没有它……试想……怎样?”方先生讲得非常得意,冷峻的面庞现出不自然的笑,那“怎样”两字说得何等的摇曳尽致。停了一会儿,有几个学生发出不经意的游戏的回答:“死了!”“活不成了!”“它是我们的大火炉!”语音杂乱,室内的空气微觉激荡,不稳定。

    他才四顾室内,知道先生在那里发问,就跟着他人随便说了一句:“活不成了!”他的心却仍在那条眠羊泾。“一条小船,在泾上慢慢地划着,这是神仙的乐趣。我们跳上船去,撑动篙子,碧绿的两岸就摇摇地向后移动,我们都拍手欢呼。我看见船舷旁一群小鱼钻来钻去,活动得像梭子一般,便伸手下去一把,却捉住了水草,那些鱼儿不知道哪里去了。卢元也学着我伸下手去,落水重了些,溅得我满脸的水。这引得大家都笑起来,说我是个冒雨的失败的渔夫。”

    “……北极……南极……轴……”梦幻似的声音,有时他约略听见。忽然有繁杂的细语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看许多同学都望着右面的窗,轻轻地指点告语。他跟着他们望去,见一个白的蝴蝶飞舞窗外,两翅鼓动得极快,全身几乎成为圆形。似乎要飞进来的样子,但是和玻璃碰着,身体向后倒退,还落了些翅上的白磷粉。他就想:“那蝴蝶飞不进来了!我们何不开了窗放它进来。”他这么想,嘴里不知不觉地说出“开窗!”两字来。就有几个同学和他唱同调,也极自然地吐露出“开窗!”两个字。

    方先生梦幻似的声音忽然全灭,严厉的面容对着全室的学生,斥责道“一个蝴蝶,有什么好看!让它在那里飞就是了。我们且讲经度……距离……多少度。”

    以下的话,他又听不清楚了。他俯首假作看书,却偷眼看窗外的蝴蝶。哪知那蝴蝶早已退出了他眼光以外。他立时起了深密的相思,“那蝴蝶不知道哪里去了?倘若飞到小桥旁的田里,那里有刚开的深紫的豆花,发出清美的香气,可以陪伴它在风里飞舞。它倘若沿着眠羊泾再往前飞,在那里可以得到甘甜的蜜。不知道它还会回到这里来望我吗?“梦幻似的声音,一室内的人物,于他都无所觉。

    他凝神听窗外自然的音乐,那种醉心的快感,绝不是平时听到风琴发出滞重单调的声音的时候所能感到的。每天放学的时候他常常走到田野里领受自然的恩惠……

    室内动的生命重又表现出外显的活动来,豪放快活的歌声告诉他已退了课。他急急开抽屉,取出那小匣子来,看他的伴侣。小蚕也是自然啊!所以他仍然和自然牢固地纠结着。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三三(节选)

沈从文

熟人都说看到三三是在糠灰里长大的。一个堡子里的人,都愿意得到这糠灰里长大的女孩子作媳妇,因为人人都知道这媳妇的妆奁是一座石头作成的碾坊。照规矩,十五岁的三三,要招郎上门也应当是时候了。

三三大了,有时听到堡子里的锣鼓声音,或是什么人接亲,或是什么人做斋事,“娘,带我去看。”又像是命令又像是请求的说着,若无什么别的理由推辞时,娘总得答应同去。预备回家时,打灯笼走夜路,三三不能常常得到这机会,却常梦到一人那么拿着小小红纸灯笼,在溪旁走着,好像只有鱼知道这回事。

当真说来,三三的事,鱼知道的比母亲应当还多一点,也是当然的。三三在母亲身旁,说的是母亲全听得懂的话,那些凡是母亲不明白的,差不多都在溪边说的。溪边除了鸭子就只有那些水里的鱼,鸭子成天自己哈哈哈的叫个不休,哪里还有耳朵听别人说话!

有一天,三三回碾坊来,快到屋边时,黄昏里望到溪边有两个人影子,有一个人到树下,拿着一枝竿子,好像要下钓的神气,三三心想这一定是来偷鱼的,照规矩喊着:“不许钓鱼,这鱼是有主人的!”

就听到一个人说:“谁说溪里的鱼也有主人?难道溪里活水也可养鱼吗?”

三三听到人家取笑她,声音好像是熟人,心里十分不平!

就冲过去,预备看是谁在此掰扯,以便回头告给母亲。走过去时,才知道那第二回说话的人是总爷家管事先生,那男人手里拿的原来只是一个拐杖,不是什么钓竿。什么话也不说了,只低下头笑。头虽低低的,却望到那个好像从城里来的人白裤白鞋,且听到那个男子说:“女孩很聪明,很美,长得不坏。”管事的又说:“这是我堡里美人。”两人这样说着,那男子就笑了。

到这时,她猜到男子是对她望着发笑!三三心想:“你笑我干吗?”又想:“你城里人只怕狗,见了狗也害怕,还笑人,真亏你不羞。”她好像这句话已说出了口,被那人听到了,故打量跑去。管事先生知道她要害羞跑了,故说:“三三,你别走,我们是来看你碾坊的。你娘呢?”

“娘不在。”

三三同管事先生说着,慢慢的把头抬起,望到那生人的脸目了,白白的脸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就估计莫非这人是唱戏的小生,忘了擦去脸上的粉,所以那么白……那男子见到三三不再怕人了,就问三三:“这是你的家里吗?”

三三说:“怎么不是我家里?”

就不理会这两个人,笑着跑去了。

就听到那城里男人说:“女孩子倒真俏皮,照你们乡下习惯,应当快放人了。”

那管事的先生笑着说:“少爷欢喜,要总爷做红叶,可以去说说。不过这磨坊是应当由姑爷管理的。”

三三轻轻的呕了一口,停顿了一下,把两个指头紧紧的塞了耳朵。就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脸上发着烧,十分生气。心里想:“你要我嫁你,我偏不嫁你!”坐了一会,凉凉的风吹脸上,水声淙淙使她记忆起先一时估计中那男子为狗吓倒跌在溪里的情形,可又快乐了。

到宋家时,宋家婶子正说起一件已经说了一会儿的事情,只听宋家妇人说:“……说是养病,……脸儿白得如闺女,见了人就笑,……谁说是总爷的亲戚,总爷见他那种恭敬样子,你还不见到。福音堂洋人还怕他,他要媳妇有多少!”

母亲就说:“那么他养什么病?”

“谁知道是什么病?横顺成天吃那些甜甜的药,什么事情不做在床上躺着。在城里是享福,到乡里也是享福。老庚说,害第三期的病,又说是痨病,说也说不清楚。谁清楚城里人那些病名字。依我想,城里人欢喜害病,所以病的名字特别多;我们不能因害病耽搁事情,所以除打摆子就只发烧肚泻,别的名字的病,也就从不到乡下来了。”

另外一个妇人因为生过瘰疬,不大悦服宋家妇人武断的话,就说:“我不是城里人,可是也害城里人的病。”

“你舅妈是城里人!”

“舅妈管我什么事?”

“你文雅得像城里人,所以才生疡子!”

这样说着,大家全笑了起来。

母女两人回去时,在路上三三问母亲:“谁是白白脸的客人?”母亲就照先前一时听人说过的话,告给三三,堡子里总爷家中,如何来了一位城里的病人,样子如何美,性情如何怪。

第二天三三的母亲到堡子卫去,在总爷家门前,碰到那个从城里来的白脸客人,同总爷的管事先生。那管事先生告她,说他们昨天曾到碾坊前散步,见到三三,又告诉三三母来说,这客人是从城里来养病的客人。到后就又告诉那客人,说这个人就是碾坊的主人杨伯妈。那人说,三三长得很好,很聪敏,做母亲的真福气。说了一阵话,把这老妇人说快乐了,在心中展开了个幻景,忙匆匆的回到碾坊去,望着三三痴笑。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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