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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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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吉林省洮南市一中2020-2021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第三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解冻

迟子建

冰消雪融时,小腰岭人爱栽跟头的日子也就来了。

小腰岭的女人恨透了泥泞,一旦暖阳照拂得屋顶的积雪脱胎换骨,屋檐滴答滴答地滴水了,她们便不愿让老人出门,不愿让男人喝酒,更不愿让孩子玩耍。不然,她们得一天洗一盆衣服,可是泥泞怎么能阻止得了他们呢?你时常能在路上,逢着那些栽倒后滚了一身泥水的人。女人们没办法,只好让家人穿最破旧的衣服和鞋子。若是外乡人这时节来小腰岭,看着一村人衣衫褴褛的,会说:“这村子穷掉底儿了!”

有一个在泥泞中依旧衣着考究的人,他就是小腰岭的小学校长苏泽广。只要上班,他必得穿上皮鞋和中山装,虽然他倍加小心,可是回家的时候,裤脚还是溅上了泥点,鞋帮沾满了污泥。他老婆黎素扇,少不了埋怨他几句:说你看看小腰岭的人,谁像你穿成这样,让人笑话!苏泽广说:“我这么多年没穿中山装了,好不容易盼到能穿的日子了,再让它压箱底,不是可惜了吗!”工宣队进驻学校的那年,他被发配到畜牧厂养猪。平反后的苏泽广官复原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供销社买了一盒鞋油,把皮鞋打得锃亮,然后又捧出中山装,让老婆把它熨烫得板板正正的,挂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小腰岭人看他穿着中山装的样子,有的羡慕,有的则嗤之以鼻,说:“臭老九又抖起来了!”

苏泽广这天下班回家,滚了一身的泥水,显然他是摔倒了。黎素扇气青了脸,嚷着:“我说让你穿破衣服吧,你非不干!这咔叽布的中山装,洗、熨都费劲,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苏泽广吁了一口气,边脱衣服边说,“你得赶快把它洗好晾干,我要去兴林开个会。”

“什么会呀,要去兴林?”黎素扇问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苏泽广说,“邮递员下午送来急件,我打开一看,是教育局发来的,让我后天到青峰报到,然居去兴林开个紧急会议,特别注明此事机密,不得外传。”

黎素扇“哎呀——”叫了一声,打了个激灵,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泽广阴都地说:“我也这么想。以前通知开会,什么内容,会期几天,都说得明明白白的。这次呢,既没说会议议题,也没说要开几天。而且,怎么会把人召集到兴林呢?我看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黎素扇说,“你要是出了事,我们娘仨怎么活啊?”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你放心,万一有不测,我会安排好你和孩子的生活的。”苏译广说。

黎素扇说:“你估计,能出什么事儿。”

“我们这次去三个人,有两个是刚刚落实了政策回到教育岗位的,另一个呢,是刚成立的招生办的主任。你说能不能是高考出了问题?”苏泽广似答似问地说道。

黎素扇望着丈夫,说:“不会吧!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想不明白什么事儿,今儿就不费这个脑筋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家中只剩黎素扇一个人时,地开始帮丈夫打点行装。想着丈夫离不开书,便把几卷丈夫常者的书也装上了。不过当地拉上箱子的一瞬,突然想起书是个惹是生非的东西,万一有一天这样的书再遭禁,他不等于带去了几颗炸弹吗?于是又把书抽出来。

苏泽广下午到学校开始清点办公室中他认为该销毁的东西。他把平素偷闲写的诗一页页从抽屉里翻出,逐一过目。这时的他宛如一个审判官,裁决着哪些诗该活,哪些该枪毙。当他读到“我在月下独的,邀一朵彩云,做我杯中的新娘”,党得过于小资情调了,就把它放到处决的行列中;就这样,经他裁定,只剩下五首诗了。他对这五首仍不放心,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我的泪,落入黑暗,于是黑暗有了种子,生长出了黎明”也容易惹祸,便让它作为最后的殉葬者。他把裁决的诗,连同一卷手抄的《纳兰词》,一并投入走廊的火炉里。只听“轰——”的一声,那些东西顷刻间就被腾起的火焰吞噬了。苏泽广叹息一声,离开火炉,回到办公室,枯坐者。

解冻时节的泥泞就像一个个流脓的伤口,治疗这伤口的,是阳光。只要天气持续晴好,这伤口的面积就会逐渐缩小,直至结痂。苏泽广走后,小腰岭始终春光烂漫,短短五天,路上的泥泞萎缩了,人们走路时敢挺胸抬头了。这天中午,从青峰过来的长途客车上下来一个人,他就是穿着中山装的苏泽广。他提着大旅行箱,神采飞扬地回家。

吃过午饭,黎素扇问苏泽广:“究竟是啥会啊?虚惊了一场。”

“说了你也不相信。”苏泽广喜滋滋地说,“招我们去,看了两场电影。”

“看电影?”黎素扇挠起眉毛,说,“青峰又不是没有电影院,何苦折腾到兴林,连来带去好几天,又是汽车又是火车的,耽误工夫又浪费钱。”

“这是好事啊,大好事!说明思想解放的时代到了。”苏泽广亢奋地说着,从旅行箱里翻出一本书,说是要上班去。离开学校不到一周,他想得慌。

冰雪完全消融了,小腰岭的村路上,再也没有因泥泞而跌跤的了,人们在春光中忙着翻地,下种。

(有删改)

【注释】《解冻》是迟子建一部发表于2009年的,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前后为写作背景的短篇小说。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第一段交代了小腰岭人特定的生活情形,既照应了标题,又为下文写苏泽广夫妇二人在去兴林开会之前的种种担忧烘托气氛。 B、在接到开会通知后,苏泽广觉得“凶多吉少”,他的爱人则担心“出了事,我们娘仨怎么活啊”,这表明他们还处在过去的阴影之中。 C、小说运用语言、神态、动作等描写方法,传神地表现了苏泽广在时代转变中“兴奋—忧虑—失望—亢奋”的心理变化状态。 D、小说聚焦一个普通人物——农村小学校长身上。没有对重大历史事件刻意叙述,却可以从日常化的生活中,看到时代的缩影。
(2)、文中画横线句“解冻时节的泥泞就像一个个流脓的伤口,治疗这伤口的,是阳光。”意蕴丰富,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理解。
(3)、有人评论说“迟子建作品中的悲剧意识深藏于‘温情’的底色之下”,请简要分析文中书写了哪些温情。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陈设一个家

(台湾)吴念真

    才一进门,屋内就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给我出去哦!”小梁刚开口说“我是电视台……”里头就已飞出来一个玻璃罐子碎裂在他脚前,一阵恶臭随之飘了过来。

    他仓皇地逃到屋外打手机,制片接到电话也一阵大骂:“你活该!我不是说过去之前先找里长吗?蠢!”

    走过山路,看到远处有人在菜园除草,彼此隔空吼叫两三句,小梁就找到里长了。里长带着他再度走向那个场景时,小梁才仔细地观察四周的风景:举目所及,大部分都是杂草丛生的田地,零落的房舍不是弃置、失修,就是大门深锁。完全符合剧本的描述:一个人口外移严重、只剩少数老人独居或相依为命的萧条小村落。

    里长说,他跟制片建议用老太太的家当场景,主要是想给她一点租金,“这也是功德一件,你说是不是?”

    他说老太太的先生早年是矿工,肺不好,过世时六十岁还不到;儿子是货车司机,很孝顺,没想到几年前出车祸死了。媳妇领了保险金带着孙子要离开时,村里人都骂,老太太说这样对孙子才好,“去都市把书读高一点,才不会像祖父和爸爸一样,用命换饭吃!”

    过去几年,老太太辗转各个建筑工地,帮人煮三餐赚钱过生活,几年前身体不好才回来,现在只靠领政府给的津贴过日子。

    有里长陪,小梁总算进到那间异味扑鼻的屋子里。老太太约莫七十岁,苍白、瘦弱,一头乱发,双腿好像都已经没力了,只能靠着助步的铁架在有限的范围里活动。

    不过,看到小梁,她倒是和善地笑着跟他道歉,说村子很少听见年轻人的声音,之前有几个年轻人进来她家里,结果“好像都是吃药的,不是来偷就是来抢,连铁门都整个给我拔去”!

    里长问她:“你是用什么武器丢这个少年的?”

    “一罐没吃完的酱菜啦,早上要吃的时候才知道长霉了。”她有点自责地说,“我哦,会被雷公打!”

    小梁回到制作组,演独居残障老人的女演员在发飙:“拜托哦,你们这样乱搞,我的形象到底还要不要?”也许被“形象”这两个字给提醒了,小梁忽然觉得那个演员从里到外一点也不像她所要扮演的角色。光那张脸就一点也不写实,老太太的脸有生命真实的痕迹,像古迹,而女演员的那张脸谁都看得出是曾经花钱拉皮过,如今逐渐崩垮而“加速折旧”,像被弃置的人工造景。

    几天后,小梁带着布景师到现场估价时,老太太已被搬到一家民宿暂住。民宿的人体贴地帮她梳洗过,加上人在清爽、明亮的房间里,比起前几天老太太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她就如同在现实或记忆里所惯见的那个形象鲜明的阿嬷。

    她把钥匙交给小梁,忽然拉起他的手说:“你都没在吃啊?手骨都没肉?”然后说以前工地的年轻人也一样“顾玩不顾吃”,接着吩咐说她屋子里那边有一瓮她做的酱菜,“橱柜第二层有一罐豆腐乳,很好吃哦,早餐可以配稀饭,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搅碎,买一些鸡翅一起卤,知不知道?”

    离开民宿后,小梁忽然把车子停在路旁哭起来,布景师傅问了好久,小梁才说只是想到永靖的阿嬷。每次回永靖,阿嬷同样也是搬出一堆瓶瓶瓮瓮,非得把后车厢塞满了才罢休,同样也会交代爸妈哪一瓶哪一罐是她精心特制的、什么东西煮什么东西好吃。

    “可是,”小梁突然拉高声调说,“你知道吗?我爸妈根本不吃那些东西!趁年终大扫除时全部扔进垃圾车!这还不要紧,阿嬷打电话来问什么什么好不好吃,他们竟然还骗她说:好好吃哦!我觉得……我们真的好贱!你不觉得吗?”

    小梁讲完之后,车子里一片沉默。

    那出戏进行得波波折折。那个女演员每次化妆都让剧组整个停摆好几个小时,制片最后不得不痛下决心换人,“演艺界最难伺候的就是这种老是活在过去风光岁月的过气演员!”

    不过,开拍延宕让小梁逃过一劫。依原先的规划,必须在一星期内结束的改景和陈设作业,他竟然花了二十几天才完工。

    开拍前夕现场验收时,所有人几乎吓了一大跳:整个场景根本不只修改、陈设而已,而是近乎永久性的重建和装潢。漏水的屋顶换上了全新的水泥瓦,再配合拍摄需要做旧、种青苔,看得出用的全是真材实料。更夸张的是连镜头根本带不到的厨房、浴厕也都全部翻新,墙上甚至还装上专供行动不便的人使用的铁架。

    美术指导看到墙边一个不锈钢的矮架,问:“这干吗用?”小梁说:“阿嬷做了很多好吃的酱菜、豆腐乳什么的,以后就有地方放了。”

    制片说:“你怎么高兴怎么搞,我没意见,但是,预算就是预算,你别想给我多报一毛钱。”

    小梁说:“我知道,帮阿嬷陈设一个家的钱……我自己负责。”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谷仓顶上的羊

周涛

    萨依巴格六月的阳光是白花花的银屑,亮得耀眼,使得人透不过气来。偶尔有一些树,也只是些灰淡的黯绿,丝毫打不起精神。

    县委副书记余会全在一群乡干部的陪同下走在土路上,脚下踏起的土围沾在裤腿上,像是不小心踢翻了石灰桶。余会全心绪茫然!他想着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妻儿,光阴两隔,一下子换了个世界。再想到他工作的那个大院里的人人事事,每想到一个都觉得人家脸上挂着嘲讽。下午的安排是检查新建的一个粮仓。远远地已经看到了,那个粮仓挺高大,耸立在一片场院上,席棚尚未遮盖,木架像一个庞然大物的骨架标本,空空荡荡的。

    几个身穿衬衣头戴圆顶皮帽的维吾尔族村民,正在木架上扭过脸来看着他。他觉出自己脸上微微有些笑意,算是打招呼吧。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谷仓顶上站立着一只羊。那只羊仿佛不是站立在高大的粮仓顶上,而是站立在险峻的绝壁断崖之上,旁若无人,君临万物。

    咦,这真是有些奇了?大白天的羊怎么跑到那么高的谷仓上去了?

    “把它从上面先给我赶下来!”他命令道。

    村民们照他的指示去做了,轻轻一轰,那羊就下来了。它从谷仓顶上轻轻一跃,就站到了土墙上;然后在墙头像散步似地踱至中端,头朝下顺势一跳,就这么下来了。它下来后,仿一个高层人物来到了人民群众中间,面容和蔼,态度矜持,频频点头示意。

    余会全有一种被接见的感觉,略有遗憾的是,那只羊看也没看他一眼,却对几个维吾尔族村民表示亲昵。尽管如此,余会全还是对这只羊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崇敬之情,因为它的确是显得太不同凡响了,其肥壮、硕大与高贵,均非凡羊可比。他起了疑惑,就问:“这羊怎么和一般的羊不一样?”

    乡长询问了村民,然后转告他说,这是一只野羊。村里的人上山打猎打死了它的母亲,把它牵回来了,养大了,成了现在这样子,喜欢上房,厉害得很!

    余会全听了,心想,这就是这只家养野羊的身世了,难怪如此行为怪异、气概不凡呢!这是一只无意间从野生世界闯进人类社会的大角盘羊,在适应了村民习俗的同时还完好地保留了它的天然习性。他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一种什么深远的意思一闪而过,他能感觉到有一种原始的滋味令他触动。

    他凝视着那只羊,它皮毛灰黄,油光发亮,肌肉发达而饱满。再细看它的一双眼睛,褐黄色的一对,没有一丝哀告的神色,里面全是桀骜不驯的野性之光。它是骄傲的、高贵的,甚至对陌生人透出一种藐视。余会全想,这才是一个充满了自信和自豪的生命呐。他凑过去想摸摸它,可它跳开了。

    余会全想起了羊在谷仓顶上的自在模样,但想象不出羊是怎么跃上这三米多高的土墙的。“能不能再让它上去?”他对身边的人说。

    村民们围过去轰那只羊。开始羊不太情愿,但轰了几下,它只好当众表演了。它朝土墙冲过去,奋力一跃,让自己停顿在土墙的半腰上;然后在土墙的陡壁上做起了慢动作,先用两只后蹄扣住墙壁,再支撑全身。空出两只前蹄仰身再次一跃,把八十多公斤的身体稳稳地送上了墙头。剩下的事对它来说就是轻而易举了,就像一个完成了高难度动作的平衡木选手,放心大胆,充满自信,它的四蹄踏出清脆的响声,轻盈地跃上谷仓顶,像帝王一样居高临下。

    余会全想,是啊,总有一种东西高高在上,是我们所难企及的。他想不到这只羊竟会如此强壮,想不到这只羊竟会如此聪明,它跃上土墙时运用了完美巧妙的方式,使不可能完美的事物完美实现。

    余会全看着那只羊一一谷仓顶上的羊,它正高傲地昂起头颈,如站在悬崖巅顶,遥望远方。余会全意识到了,他永远不会忘记这只羊。

    十多年后,副市长余会全在省委党校的结业典礼上讲话,他说起了这件往事,他说:“萨依巴格乡六月的阳光是白花花的……谷仓项上,站立着一只羊。”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碗匠和他的碗

周天红

    烂泥田,一个村子最响亮的事儿就是烧碗了。

    烂泥田村子口一大块田,那泥巴,扶墙抹墙不行,真的是烂得扶不上墙了。栽秧种谷也不行,栽了秧,不走根,反倒要烂根,没得收成。那泥巴,就适合做碗烧碗。泥质沙细,糗性好,水质也好,捏成碗坯子,放到窑上一烧,轻轻一敲就能听见当当当的清脆响声。那釉质那花纹那造型,一看就是好货色呀。据说,烂泥田这地方,早年是官窑呢。至于是哪一级的官儿,谁都能说上几句,但谁也没说个明白,就是八爷,也没说出个来龙去脉。反正是官家的窑呗,要不,你看那村子右边 的岩湾子里,现在还排着十好几孔老窑呢,如果不是官家的窑场,哪有那么大的规模那么大的 场面哟。

    八爷是村子里最好的碗匠。

    八爷拿捏碗坯子,那是村子里最快的。小半个下午就能做出五六十个呢,就是村子对门成天牛皮吹得哄哄响的刘老大,忙得汗水长流也没比过八爷。八爷烧出的碗,那更是一绝。造型,釉色,图案,那都是没得挑。能在碗边碗底上搞出花花草草,有鱼有鸟,有人物有动物,买主点着要什么他就能给你烧制出什么。做大寿的能给你烧出老寿星图,结婚办喜事儿的能在上面烧出鸳鸯,外出发财回家造新房的能在上面烧出财神爷,那些图案活灵活现,逼真得惊人。有的人端起碗吃饭时,都只顾着欣赏,翻来翻去地看,碗里的东西打倒了全然不知道。

    八爷烧碗的手艺,那是跟着他师傅学的,足足学了三年,他师傅才把最关键那点儿真本事传给了他。师傅传授真本事时,只给八爷提了一个要求:留在烂泥田

    师傅对八爷说,我一辈子教了数不清的徒弟,学了手艺,都跑出去闯荡了,没有一个能留下来的,其实,他们都只是一知半解,没有学到真本事。如果你一直留下来,我就把最关键最实在的那点儿本事传给你!

    八爷说话算话,一直留在师傅身边,烧碗。直到师傅去世,他都没有离开过烂泥田。

    八爷学到了烧碗的真本事,那手艺真是做精了。在烂泥田方圓三四十里地界,你要说到碗匠八爷,没有人不知道的。做大寿的要找他,娶媳妇嫁女的要找他,修房造屋贺喜事儿的要找他,找他烧碗做个纪念呗。外出送货的货车司机要找他,卖碗送碗的客商老板要找他,玩古玩收藏老玩意的也要进山找他。八爷的手艺活儿呀,在县城里的大半条街都是抢手货。卖碗收货的老板一看仓库里的货不够了,大喊一声,进山去烂泥田八爷那里收货去!保准屁股后面三五几个就跟着来了。

    八爷也讲究。无论是进门上货的还是收藏老玩意的,还是专门进屋看热闹的,八爷准抽出时间,把烧碗识货的道理和方法一五一十地给你介绍个明白,最后还问上一句,懂起没有?如果你摆脑壳说没听懂,他会继续给你说道说道,直到让你听真了为止。八爷这热情,生意当然好做了。

    八爷制碗烧碗的手艺是一绝,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的,每天上门进貨的客商络绎不绝。这些年下来,八爷的房屋都翻新三回了,可他家里自己用的碗却还是老样子。

    八爷家的碗也是一大特色,没一个好碗,要嘛是歪的,要嘛是缺的,要嘛是花样图案烧残了的,全是歪瓜裂枣的残存货。

    碗匠家里用烂碗怪碗,是八爷用不起好碗吗?不是,成天满屋满仓库都是上等的好碗呢,随便用都没问题。是八爷缺心眼儿吗?不会哟,单凭他制碗烧碗的手艺,就知道他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是八爷脾气怪吗?肯定不是,你看有人进门,不管晴天阴天还是雨天,八爷都是一脸的笑呢。

    这是个什么道理呢?烧碗的同行不明白,村里人不明白,来进货买碗的人不明白,就是八爷家的二娃更不明白。

    二娃是什么人哟,走州下府,啥子事情没见过。这些年,二娃靠着倒腾他老爹八爷烧的碗,那是发财了,在县城里有五间门市一个大仓库,小轿车都换了好几辆,不是八爷吼着,差点把老婆都换了。二娃是村子里第一个去过北京首都的。就单是他在人民大会堂广场前照的那张相片拿回村子,一整个村子的人围着看了半下午还舍不得离去,直到天发黑人才小步小步地散了。多大个事儿呀,进个京城,村里人念谈了大半年。

    八爷家吃饭喝酒用的那些怪头怪脑的碗,那也是村里人的大事儿,没有人不念谈的。

    八爷说,二娃呀,你不懂?你真不懂?

    二娃摇摇头。

    八爷端起那歪边子的酒碗,喝了一大口酒,说,二娃呀,你看看这个碗,要不是它是个歪边子的残缺货,它还能是我的酒碗?八年了,还是我的酒碗。

    二娃听了老爹的话,好像更糊涂了。

    八爷看了二娃一眼,继续说,碗匠手里的好碗,最终都不是自己的,留不住呀。就像你和你哥。你哥虽然老实甚至有点笨,可他就像一个我烧坏了的碗,能留在我身边呀。你从小聪明,是只好碗,可你成天在外漂来荡去的,有个大事儿小事儿的,我能靠得上你?

    二娃这下听明白了 , 一屁股坐在屋前的门槛上,半天站不起身来。

    这一下子,二娃清楚地记起,自己已经两年零三个月零五天没有回家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初心

邢庆杰

    太阳刚落山,千户营派出所指导员钟方格就接到县公安局指挥中心的指令,要他组织全所所有干警、辅警在晚上8点前到局里集结。

    千户营是本县最偏远的一个乡镇,离县城40多公里,全是窄窄的乡村公路,没有一个小时到不了。自从李所长半个多月前被局里抽调到外地执行任务,所里的工作一直由钟方格负责。他当即把所里的十几个人召集起来,分乘三辆车赶赴县公安局。

    今天又是什么任务呢?钟方格脑子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作为刑警出身的资深警察,他多次被抽调参加紧急行动,因此他知道,只有集合起来,把手机都收上去以后,才会知道行动地点和目标。

    一个小时后,钟方格接到了具体的抓捕任务,去端一个涉毒的地下酒吧。

    行动起初很顺利,钟方格他们从前后两边同时破门而入,把七八个正在吞云吐雾的人堵在了屋子里。

    “蹲下蹲下,抱头抱头!”

    在一片嘈杂声中,钟方格看到了一个人,脑袋“嗡”地响了一下,暗叫:真倒霉。

    那个人既不抱头,也不蹲下,他安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吸着一支烟。竟然是县公安局新到任的副局长刘东来。

    见他不配合,一个民警拿出了手钱。

    怎么办?钟方格的大脑急速运转起来。

    钟方格原是刑警大队的一名中队长,参加工作以来,屡次立功,本来前途一片光明。6年以前,他打掉了一个拦路抢劫的团伙,团伙的头头,竟然是局长的表侄,局长让他想办法给表侄脱罪,但当时已经铁证如山,他不愿昧着良心办假案冤案,最后局长的表侄被判了10年。事后不久他竟被派到偏远的千户营派出所,成了一名普通干警。几年来,他一直被穿小鞋,几次升职的机会都与他擦肩而过。直到去年,那个局长被“双规”,新来的陈局长上任,了解到他的情况后,才把他提拔为派出所指导员。最近,局里空出一个刑警大队长的位置,听说要搞竞争上岗,钟方格觉得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来了。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这个刘副局长就是分管刑警大队的,今天要是得罪了他,恐怕这次竞争上岗又没戏了。唉!刘局长怎么会有这么个恶习呢?

    钟方格的这些思想纠结,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下了抓捕决心的时候,那个民警已经给刘东来戴上了手钟方格大喝了一声,都带走!

    刘东来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顺从地和其他“瘾君子”一起被押了出去。

    钟方格把抓捕的人员全部押送到局里,关进拘留室就算完成了任务。

    他在公安局院子里转了好几圈,纠结了一阵子觉得还是应该把刘东来的事儿给一把手汇报一下。

    陈局长上任以来,只要晚上有行动,他肯定在办公室值守,随时听取汇报下达指示。

    他敲了门,刚进了陈局长的办公室,就听到有人喊道,钟大指导员回来了刚才好威风呀!

    竟然是刘东来!正坐在陈局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冲他微笑。

    他吓了一跳,问,你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陈局长笑了笑说,提前没有告诉你,今天晚上刘局是卧底,是配合你们行动的,要不,你怎么会抓得这么准?

    钟方格恍然大悟,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不好意思地对刘东来说,刘局,对不起,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小案子,您会亲自去卧底。

    陈局长哈哈大笑了两声说,刘局可不是专门为了去做卧底,主要的,是对你进行了一场特殊考察呀!

    钟方格的汗都要下来了,今晚的行动,竟然包着对自己的考察好悬呀……

    陈局长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方格同志我知道你以前受到过不公正的待遇,所以我想了解一下,你经历了那一次不公理之后,还有没有保留那一颗初心。

    刘东来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说,方格老弟谢谢你,你给我们递交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钟方格心情骤然舒朗起来,他大着胆子问领导那这次竞争上岗,什么时候开始?

    陈局长和刘东来相视一笑,几乎同时说,已经结束了,钟方格同志,祝贺你!

(选自《光明日报》2019年4月5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沉默的英雄

钟兴

    当乡亲们敲锣打鼓送顺子出去当兵时,就断定顺子走出了枫树湾,定会吃上“国家粮”,不再回来了。

    但艳子坚信他会回来。因为顺子答应她,等他立功退伍回到枫树湾就娶她进门。

    顺子服役3年,部队又留了他3年。听说顺子在部队还立了大功。听人说,顺子立功后变了心,继续留部队。慢慢地,艳子也有了些担心,好久没收到顺子的信了,他还回枫树湾吗?

    然而,顺子回来了——在一个黄昏,突然就回来了。冷冷清清、独自背着军用背包就回来了。

    让乡亲们觉得奇怪的是,回来后顺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活泼多话的顺子现在沉默寡言了。

    先前退伍的旺财就断定,顺子一定是犯了错误、一定是受了处分才回来的。

    无聊的枫树湾,都热闹地传播着这消息。之前一直以顺子为荣的村民,现在对他似乎唯恐避之不及。虽然,表面上还是客气而平静地应付。

    父亲问了顺子好几次,顺子也沉默以对。只是顺子出去劳动还算勤快…因为家里多了个劳动力,经济情况也有许多好转。后来,父亲也不再问了。

    对部队的好奇,对顺子突然回来的不理解,乡亲们会忍不住问,实在问急了,顺子只好含糊着说:“没啥好讲的,在部队,我只是炊事班做饭的……”

    最矛盾的当然是艳子了。是否要嫁给顺子呢?他真的是受了处分回来吗?要是这样,该怎么办呢?

    但这个事情可不是小事呀。她约顺子单独出来,专门问他。但他还是沉默,只是告诉她,他没有受处分。

    那为何会不明不白就退伍回来了呢?

    你不是希望我回来娶你吗?

    说完后,他又沉默。

    艳子没词了。她只好选择相信他,不相信他,又能怎样呢?

    于是,他们结婚了!

    过日子,平淡的日子,沉默的日子。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一年又一年。他们有了儿子,到后来,儿子也有了儿子。

    村里有了电视,顺子最喜欢看军事频道。但他还是不谈部队的任何事情。好像他从来没有当过兵,从来没有在部队待过。他甚至几乎从来不参加任何战友聚会……自然,也从来没有战友来看望过他。

    于是,艳子也不再追问,她觉得,他是否立功、是否是英雄都不重要了。反正能够相守一辈子也是不错的。

    只是顺子的沉默,让艳子觉得这一辈子太难受了。

    一辈子很长,一辈子很短。一年秋天,顺子去了。

    他的坟头就在他戴着红花出去当兵的路边那个山坡上,面向南方,似乎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从山外进山的客人,也默默地关注着从枫树湾走出去的人。

    就在顺子去世半年后的一天,《沉默的英雄》电视摄制组开进了枫树湾……之后,村民从电视上看到顺子的事情。其中有一张合影照,顺子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介绍说:这张照片拍摄于1964年7月23日,吴立顺与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与空军地空导弹部队某营全体官兵的合影。

    原来,顺子在部队通过选拔,成为空军地空导弹部队的一名标图员。标图员是部队的关键岗位,他专门设计出“近快战法”,把参数测算时间由之前的18秒压缩到8秒。“标图就是在和飞机赛跑,迟标1秒、错标1厘米,空中目标就会偏出很远。”

    这支部队进西北、下江南、战荒漠、斗山川,顺子和战友们在无人区开辟阵地,在大山中挑战生存极限……该部队有着严格的保密纪律。工作性质、部队驻地等都不能对任何人讲,包括父母妻儿……退役前,保密干事再次对他宣布纪律: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泄露军事机密。

    电视上介绍说,该部队曾3次击落美制U-2高空侦察机,吴立顺直接参与过标图。中央军委与国防部授予他个人一等功、二营全体官兵集体一等功荣誉称号。

    顺子果然是立过大功的英雄呀,顺子大名就叫吴立顺呢。

    电视播出后不久,从山外来了许多军人,据说,那是顺子的战友,带队的是一位将军。

    军人们在顺子的坟头上插满了香烟,再浇了3瓶当地烧酒。

    将军郑重地给他敬了军礼。

(原载《花都湖》2018年第4期,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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