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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四川省安宁市师大附中安宁校区2020-2021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第一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桑叶与蚕宝宝

朝颜

进入征村乡吴坪村的时候,一场急雨刚刚歇住了脚,厚厚的云层从天空中渐次消散。不远处的青山之间,还萦绕着白色的雾气。山下的屋宇和田园,便都像置身于仙境中了。视野之内,树木、蔬菜和青草绿得不染一丝杂质。一条平整宽阔的柏油路直插沃野,新耕的水田像镜子一样,映照出云雾的万千姿态。一辆高大的农用拖拉机威风地驶过侧畔,车尾还粘着湿漉漉的新泥。

这里是江西省修水县的西南郊,一个曾经的深度贫困村。然而如今,穿过一幢一灰瓦白墙的农家宅院,我在这里已找不到贫穷的痕迹。

横平竖直的田间,铺展开一望无边的桑林。桑树不高,却枝叶葱茏,每一片叶子都肥美而多汁,绿得精神。底部的枝条已被采摘得光溜溜的,顶部仍在不停地抽出鲜嫩的新芽。这样的长势和桑叶产量,是我幼时所见枝叶稀落的野桑所无法比拟的。这些桑叶的使命是喂养蚕宝宝。而后是茧,是丝,是琳琅满目的丝制品,是村民们走出贫穷、奔向富裕的希望。

“三斤毛铁半斤钢,打把锄头去栽桑,一条田塍栽三转,三条田塍栽九行”歌谣在蚕乡流传开来,像茂盛的桑树,遍布山坡田垄。地处赣西北山区的修水县,在清代时,就因产丝居全省之首而获“绢出义宁州”之誉。蚕桑传统延续至今,更成为全县产业发展的重头戏。仅我脚下的吴坪村这片土地,便建有二百零八亩蚕桑产业基地。

桑田一侧,矗立着四座标准化养蚕大棚。我们走进了其中一座。只见偌大的空间,整齐地排列着方格蔟,底层撒着厚厚的消毒的石灰,上面再垫一层新鲜的桑叶。一些蚕宝宝在不倦地喻食,一些已经爬上了属于自己的蚕屋。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小小的木格中,见一条身子黄而透明的蚕,正从口中牵拉出晶莹透亮的细丝。它不停地快速摇动着脑袋,仿佛这分分秒秒的光阴都不能耽误。

蚕的一生,如果撇开化蛹和成蛾期,须经历四次休眠蜕皮。在此期间,它们变得脆弱敏感,稍不留神就患病死亡。尤其是第四次蜕皮,时间长,过程艰难,死亡风险大,直接关系着最后的产量。千百年来,蚕农们秉承着祖上代代总结的传统经验,一季又一季地侍弄着蚕宝宝。他们依靠着简易的蚕具和蚕室,劳心劳力,但是产出却常常与付出不成正比。

“现在不一样了。”一位扶贫干部告诉我,“我们不仅有养蚕大棚,还建有小蚕工厂。在两个最关键的时期,统一消毒,统一管理,生产几乎零风险。”小蚕工厂,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名字。我不由地想象起来,宁静的夜晚,无数只黑黑的蚁蚕,在小蚕工厂里挤挤挨挨地蠕动,它们昂起脑袋噬咬着桑叶,沙沙沙,沙沙沙—仿佛一曲悦耳动听的乐曲。

然后,它们休眠、蜕皮,变白、变胖,被蚕农们小心翼翼地捧回家,悉心地照顾着。再然后,它们和我眼前所见的熟蚕一样,被送往大棚最后,择一个小方格为归宿,走完短暂而辛劳的一生。我又不禁想象着另一幅画面;某一天清晨,管理员打开大棚,无数只洁白的蚕茧卧居其间,仿佛刚刚下过一场盛大的新雪。

自从扶贫工作队来了以后,村里成立了蚕桑生产专业合作社,贫困户优先成为社员和股东。从流转土地到购苗栽桑、技术指导,再到蚕茧收购,全部由合作社牵头,统一进行。桑蚕鲜茧的价格,也由保险公司统一承保。当所有的风险被解决后,蚕农们放下了曾经的后顾之忧。现在,他们只需专心种桑养蚕,凭着勤勉付出便可安心地等待收益分红。

这一路上,我们围绕着修水县转了大半个圈。从吴坪村,到征村乡,到整个县域,无不见桑树遍布沃野,郁郁葱葱。我看见因病致残的胡经明,用一把竹椅支撑着身体,在桑田里奋力地挖地草;我看见从打工地返乡的樊南星,带着身患“渐冻症”的妻子下地,双手并用飞快地采摘桑叶;我还听见吴坪村的脱贫户石根感慨地说:“用好国家政策,自身勤劳肯干,就是最好的脱贫药方。”

何止是他们呢?在修水,九万八千亩桑园,十个五千亩蚕桑乡镇,二十个千亩蚕桑村,一百五十个百亩专业组,三百七十五户十亩以上大户……一头,承载起三万多名蚕农的希望,另一头,连接着丝绸企业上亿元的年销售额,还有两千多在家门口就业的人。现在,桑园还在一亩亩扩大,蚕农的雄心也在一天天变大。随之而来的,还有桑果休闲采摘、桑葚酒、桑葚饮料、桑叶茶、桑芽菜、蚕丝被、食用蚕蛹等相关产品产业的开发。日子,正一天天生机勃勃地向前走。

我携着满身的绿意退出桑园,抬起头望去,天边早已云开雾散,万道金光下,深情抚摸着这热腾腾的土地……

(选自2020年11月11日《人民日报》,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写栽桑的歌谣,写修水在清代就因产丝居全省之首而获“绢出义宁州”美誉,表现了这里桑蚕生产历史悠久。 B、文章写蚕四次休眠蜕皮,用“脆弱敏感”“稍不留神就会患病死亡”“过程艰难”等,意在突出养蚕艰难、蚕农艰辛。 C、文章中扶贫干部的话,承接上文蚕农产出与付出反差大,再转向对扶贫工作队到来后所开展的一系列工作的叙述。 D、文章结尾使用“九万八千”“十个五千”等一组数字,展示了修水桑蚕产业在党的好政策引领下取得的骄人成绩。
(2)、本文采用空间和时间两条线索行文,请分别加以简析。
(3)、本文结尾构思巧妙、意蕴深远,对此你如何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三点

                                                                                                                     周 波

                                                                                                                一

    他看看手表,发现老婆已经出去35分钟了。他有点不安地在客厅里踱了一会步,然后泡了一杯茶,倚着沙发背,打开了电视机。

    老婆终于开门进来了,手里拎着满满一篮菜。她边擦手边笑着说:今天菜市里人多,误了点时间。他说:嗯。

    老婆熟练地往地上摆好几张废弃的报纸,把菜篮子搁了上去。老婆说:我把今天买菜情况汇报一下吧。他说:好的,我听着。老婆于是把从出门到进菜场然后怎么回家的情况一一作了介绍,同时也把菜篮子也翻了个底朝天。他从沙发上探起身,认真地听完老婆细致的叙述后总结说:你今天买菜和过去有不同之处,以后要注意三点:一要注意荤素结合;二要注意季节搭配;三要讲究价格。

                                                                                                               二

    中午,孙子急急忙忙推门进来说:我饿了。她提着孙子的书包就说:你今天还有什么事没做?孙子笑着跑到他面前说:噢,爷爷,我向你汇报学习情况。孙子边揉着瘪下去的肚皮边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孙子很快讲完了,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他摸着孙子的头说:在学校表现不错,不过还有一点没说。孙子瞪着眼害羞地说:我尿裤了。

     中饭后,他像往常一样要去街上溜达一下散散心,毕竟从岗位上退下来后整天待在家里受不了。老局长好,多时不见。他在街上遇见单位小张。听见有人叫他老局长挺高兴,说明大家还记着嘛。他于是拉着小张的手问单位里的事。小张说单位最近要组织老同志学习会。他拍大腿说:好!下回我一定参加。不过这种座谈会要把握好三点:一是要把所有的老同志叫来;二是要让老同志多了解现在单位里发生的事;三是老同志离岗时单位的安排要周全些。

他还在局里当一把手时,家里是很热闹的,经常有人登门前来拜访。退下来后拜访的人明显少了,近乎绝迹。这让他很不好受。他最近每天晚上和老婆聊这事。老婆说:人走茶凉,你也别计较了。他说:我才不会计较这些事,但他们至少三点太没人情味。一是我毕竟在单位里也曾是一把手嘛,虽说退下来了也得让我知道点情况吧;二是好多人我可是我亲手提拔上去的,现在都这么忙吗?三是我们这些退下来的人还能发挥余热嘛,这是浪费资源,是犯罪。

                                                                                                                三

    他身体一直很健壮的,退下来后还戒了烟酒。老婆好多次劝他,习惯了的东西还是别戒了。他总是感慨地说:抽不起喝不起了。不过有一天他居然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医生问:病咋得的?他说:我也莫名其妙。晚上,他独自抽泣着说:真叫人伤心哟!她惊讶地问:我俩退休有工资,儿女都安排得妥帖,还有啥好伤心的?他叹着气说:单位里没人来也就算了,连咱家里的亲戚和亲人也不来看我了,我这几天心里琢磨,憋着这事儿呢。她说:他们忙嘛。

    第二天一早,她买好菜向他汇报完情况后,就到厨房间偷偷打电话给两个儿子和一个在外地工作的女儿,叫儿女们火速赶回家,把儿子女儿吓个半死,都搞不清家里发生啥事了。女儿在电话里大哭起来,一边叫嚷:妈,我爸咋了?她后来发现不对,全来了也不是办法,得叫儿女们分开来,这样过几天家里就有亲人走动,说不定老头子就会开心,病也会好得快起来。她于是又一个个打电话通知,还特意说明回家时需要把握好三点细节,她的电话再次把三个儿女搞得晕头转向。

    那天,大儿子大媳妇提着东西先来了。大儿子进门就奔向床头,大儿子说:爸,可把我想死了!他一声不响地靠在床头边。她急了:大儿子来看你了。他说:你们不是真心来看我的。大儿子被说得一头雾水。孙子则欢快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爷爷,我们全家今天做了充分准备,我向爷爷汇报一下。

    他苦笑着说:以后不要汇报了,都是你们奶奶策划的,难道我不知道吗?不过我最后强调三点:第一点,以后我们家不准搞形式主义;第二点,大家各司其职,把事情办好;第三点嘛,这第三点还是不准搞形式主义。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小题。

山城

施蛰存

    如果你相信昆明是一个山城,那么拿我现在所小住着的地方比较起来,她就有点不配这个称了。昆明的确是一个建筑在山国中的城市,但是我们如果要想像一个山城,那么像目下的昆明样地不缺少一切近代物质设备的城市是不会浮现在我们眼前的。我愿意把山城这个名词用之于良,用之于路南,甚至用之于大理,但决不是昆明。

    我现在所住着的是一个离昆明一百余公里的小城。说她是一个小城,这是一个外省人的口吻她实在并不比我所曾到过的宜良、路南这些县城更小。她有邮政局和电报局,她能够供给你法国的脂粉,甚至德国制的注射剂。然而不管一切,她还是我所旅行过的许多县城中最配称之为山城地方。这是因为她还保留了一个山城所该有的特殊气息。

    我在这里已经算是住下来了。早晨,我定首先看见妇女们在门口操作,或是扛了农具出城去。当那些幸福的男子起床来,端一个矮凳坐在门口,吃茶、晒太阳的时候,一定是快要到正午了。正午,城里的街上是寂静的,年轻人都聚集在城外汽车站旁边的几家茶馆或小食铺里,等侯来往的车看热闹。无所事事的日子虽然好像很悠长,但终于到了黄昏,于是你可以听见牧人在吹起哨子赶着牛羊进城了;驻屯营里吹起生疏的喇叭,召集士兵归队了;打柴的老妇人伛偻的背上负着一捆柏枝或松毛从小巷里穿出来了……一排荒凉的雉堞渐渐没入黑暗的夜色中,于是这小城中惟一西街上是透露着光亮的地方,因为一切的店铺都在西街上,别的铺子虽然都早已关了门,而茶馆宵夜铺却正当热闹的时刻,何况茶馆及宵夜铺又占了所有的商铺的半数以上。

    但是,它们虽则卖夜市,才过十点钟,所有的光亮便已全部熄灭掉。现在是狗的城市了。它们逐着,叫嗥着,在绝对的黑暗中,使一个不习惯早睡的旅客,在枕上会仿佛感到土匪来攻城的征兆。赶街子是使人们的生活形成一种特殊样式的主因。这里的人从来不作每天的计划。“一日之在于晨”,这句古谚于他们是没有用处的。对于他们,每一个月并没有三十天,而是只有六天,因为他们每五天赶一次街子。一切的事情都得在街子天做。买鱼肉鸡蛋蔬菜米粮,均须到街子天,错过了这个街子天,就得等下一个街子,于是五天就很容易地过去了。医生什么人,也是赶街子的。人倘若生了什么病,五天之内没有变化是幸福的。医生给你诊了脉,给你留下五天服食的药,你就等到下一个街子天再请教他。警察也是赶街子的,当警察不够维持秩序时,不得不让过去被裁的警察来临时服务一下。这就是赶街子的警察,谁知道他们在非街子天做些什么事呢。

    人们永远很迟缓,永远很闲懒,永远没有时间的观念。很少人家有一个钟或表。既然今天或明天都没有什么关系,上午与下午更有什么分别呢?你说,这不是赶惯了街子对他们的生活方式的影响吗?

我不喜欢,并且也不习惯于这种山城里的生活,但我既在这里住了几天之后,也似乎稍微发现了她一点好处。我常常会想起“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这一副对联,仿佛很可以用来贴在这里的城门上。然而这种和平与淳朴的好处,到底只堪从想像中去追求的,比如你身处于一个烦嚣的都会里,偶尔憧憬一下这样的山城生活,那是对你很有补益的。若果你真的来到这里住下去,像我一样,我想你倘若不能逃走,一定会苦闷至极的。然而你或许要问,为什么我终于没有逃离,而还在这里住下去呢?是的,请你凑过耳朵来,我将指点给你看一个地方,并且告诉你,那是怎样一个地方,会使我对于这寂寞的山城抱着希望。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老八杂

迟子建

    丢丢的水果铺,是老八杂的一叶肺。而老八杂,却是哈尔滨的一截糜烂的盲肠,不切不行了。

    老八杂不是街名,而是一处棚户区的名字。这是一带狭长的房屋,有三十多座,住着百余户人家。房子是青砖的平房和二层的木屋,有七八十年的历史。它们倚着南岗的马家沟河,错落着排布开来,远远一望,像是一缕飘拂在暮色中的炊烟。这儿原来叫四辅里,只因它芜杂而喧闹,住的又多是引车卖浆之流,有阅历的人说它像“八杂市”。因有过“八杂市”和“新八杂市”,人们就叫它“老八杂市”。不过缀在后面的“市”字有些拗口,时间久了,它就像蝉身上的壳一样无声无息地蜕去了,演变成为“老八杂”。别看老八杂是暗淡的,破败的,它的背后,却是近二十年城市建设中新起的幢幢高楼。楼体外墙有粉有黄,有红有蓝,好像老八杂背后插着的五彩的翎毛。

    老八杂的清晨比别处的来得要早。无论冬夏,凌晨四五点钟,那些卖早点的、扫大街的、开公交车的、卖报的、拾废品的、开烟铺的、修鞋的、打零工的,纷纷从家里出来了。他们穿着粗布衣服,打着呵欠,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到了夜晚,他们会带着一身的汗味,步态疲惫地回家。别看他们辛劳,他们却是快乐的,这从入夜飘荡在老八杂的歌声中可以深切地感悟得到。    老八杂的人清贫而知足地活着,它背后那些高档住宅小区却把它当成了眼皮底下的一个乞丐,怎么看都不顺眼。春天的哈尔滨风沙较大,大风往往把老八杂屋顶老化了的油毛毡和院落中的一些废品刮起,树静风止时,那些沿河而行的人,就会看见哈尔滨这条几近干涸的内河上,一带垃圾缓缓地穿城而过,确实大煞风景。

    老八杂除了在风天会向城市飘散垃圾,它还会增加空气的污染度。由于这里没有采暖设施,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要烧煤取暖,烟囱里喷出一团团的煤烟,逢了气压低的日子,这些铅色的烟尘聚集在一起,呛得人直咳嗽,好像盘旋在空中的一群黑压压的乌鸦。还有,由于电线的老化,这里火灾频仍,而老八杂的街巷大都逼仄,消防车出入困难,一旦大火连成一片,后果不堪设想。

    改造老八杂,势在必行了。

    政府经过多次论证,下决心要治理这处城市的病灶了。工程立项后,实力雄厚的龙飘集团取得了对老八杂的开发权。丁香花开的时节,他们就派人来对现有住户的住房面积进行实地测量,并将动迁补贴的标准公示出来。如果不回迁,按照每平方米两千五百元的标准进行补偿;如果回迁,每平方米要交纳四百元的小区“增容费”。也就是说,将来你若想在老八杂生活,即便是住原有的房屋面积,每户至少也要交纳两到三万元,人们对此牢骚满腹。

    卖烧饼的张老汉说:“我住旧房子住服帖了,不想挪窝啊!我进了鸟笼子,被他们给吊在半空了,还得倒贴钱给他们,我疯了?

    开发商设计的住房是沿马家沟河的四幢高楼,在高层住宅的下面,有三层的会所和两层的游泳馆。其余的地方种花种草,设置健身器材。

    尚活泉说:“我天天在外出苦力,晚上回家时腿都软了,那些健身器材,谁用啊!”王来贵说:“这地段的房价如今涨到四千块一个平方了,他们才给我们两千五,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

    “我们这里一百多户连一栋楼都使不了,名义上是给我们改善条件,其实他们是靠我们的地皮发横财,咱们可不能上当啊。”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嫌住在高楼里不接地气,人会生病;有人嫌自家赖以为生的架子车没处搁,耽误生计;还有人嫌坐电梯头晕,等于天天踩在云彩上,不会再有好胃口了。

    动迁通知在六月份就张贴出来了,限老八杂的人在七月底以前,必须迁出。但大家不为所动,一如既往地过着日子。

    老八杂的人,但凡遇见难事,都爱凑到丢丢那儿请她拿个主意,虽说她是个女人,但却是老八杂人的主心骨。

    丢丢四十出头,长脖子,瓜子脸,细眯的小眼睛,喜欢戴耳环和梳发髻。喝松花江水长大的女孩,大都有着高挑的身材,丢丢便是。她有一米七,双腿修长。她的小腿圆润,大腿结实却不乏柔美,似乎你摆到她面前一双舞鞋,她就能踮起脚尖,轻盈地起舞。丢丢有着男人一样的剑眉,可以看出她性格的凌厉和豪爽;她又有着敦厚的嘴唇,让人能感觉到她为人的厚道。

    老八杂那些暗淡破旧的房子,据说是旧哈尔滨的“马市”。那时城市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马车,“马市”也就兴起了。“马市”在,就有养马人。有了养马人,就要有娱乐。老八杂现存的半座米黄色的小楼,过去就是舞场,是一个俄国商人开的。它位于老八杂的腹地,主人就是丢丢。

(节选自中篇小说《起舞》)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在旷野里

柳 青

这是农村里迷人的夏夜——没有耀眼的电灯,月牙和繁星从蓝天上透过树丛,把它们淡淡的光芒投射到模糊的瓦房上和有两片竹林子的院落里。四外幽雅得很,街巷里听不见成双结伙的夜游人的喧闹,水渠在大门外的街旁无声地流过去,①各种爱叫的昆虫快活地聒噪……

一个人从嘈杂炎热的都市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不要说他已经看见了今后一个时期要和他共同工作的许多人,光这个新的生活环境,也可以使他一夜不瞌睡。朱明山喝着茶,看见黑黝黝的山峰压在南边一排房顶上,仿佛秦岭就在院子外边。

“这里到山根底下有多远?”

“到最近的一个山口子四十里,”赵振国放下茶杯,开始给书记介绍总的情况,“这是个南北长条子县。城南七个区,城北八个区,四个区在渭河以北。城北主要是产棉区,城南原上的三个区是产麦区,溜南山根的四个区因为山里流出来的几条河,有一部分稻田……”

赵振国说着,转动着瘦长的身子,在黑夜里指给对方看那些区的方位。朱明山留心地听着,自他担负起各种性质的领导职务以来,从不愿在一些最简单的基本情况上重复地问人。当他听到这个县还有一部分稻田的时候,立刻感觉到这对他是种完全新的东西。

“稻田很多吗?”

“多是不多,”赵振国见书记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谈兴更大地说, “这里的群众可有个特点,不要看他们一年种两茬庄稼,庄稼的样数可没咱陕北多;他们又从主要的里头抓主要的,把大部分本钱和工夫都纳上去了……”

“这就是说,一茬主要的庄稼瞎了,生活就成大问题了?”朱明山充满兴趣地接应着。他坐在躺椅上,身体却朝前倾着,两手捧着一个茶杯,在黑夜里探头注视着副书记。

“对,”赵振国咽了一大口茶,兴致勃勃说,“②不像陕北说的,坡里不收洼里收。

朱明山连连点头说:“我们做工作就要抓住这种特点。你到这里就在县上吧?”

“不啊,乍解放那阵在区上,”赵振国好像对自己的经历很生疏似的回忆着,伸出手用指头计算着,“我看:剿匪、减租、反霸,反霸以后才到县上。”

“那你对老区干部和新区干部都摸得很熟啊!”朱明山高兴得眼里闪着光。

“熟顶甚?”赵振国显出苦恼的样子,“熟也是老婆婆的家务账,又没个头绪。土改以前没指望,土改以后我倒抓得紧,给地委一连打了几回报告,要求学习,结果常书记倒给调走了。我看我大约要不大不小犯上个错误,才能离开这……”

朱明山以前熟悉的赵振国那股牛性子,又在这里看到了。他解释说:“这是个普遍问题,要慢慢一步一步解决,不过主要的还要看在工作中学习。”

“那也要有个底嘛,一摊子不知从哪达抓起哇,”赵振国苦恼地诉说着,后悔莫及地说,“在陕北工作了那么多年,没注意学习,真是冤枉!那阵众人见你随常央一本厚书,还笑你冒充知识分子哩。”

朱明山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情况,”朱明山毫不感到有什么值得自负地问,“嫂子和娃娃们都来了吗?我记得你的娃娃还不少……”

“来了就养了一个娃了,”赵振国负担沉重的样子,好像他的烦恼这时集中到这一点上, “生兰②不管怎么,还可以进党校学习。我那老婆往哪达送去?快四十了,斗大的字不识得一个。就算有个地方送,娃娃们又往哪达填?”他抽着一支烟,加添说,“不是咱熟,我不和你说这些。”

“我知道。”朱明山了解地说,他知道副书记从来就是一个不愿意诉苦也不愿意多解释的人,总是直截了当提出要求或直截了当承认错误。这就是人们常常用“坚韧”   “耿直”和“顽强”一类字眼所形容的性格;他的缺点就是有时有些简单化和执拗,但都是可以用一种适当的方式说转的。现在,朱明山听了他的苦恼,亲切地安慰他说:“在新局面里发生了许多问题,慢慢都要解决的;咱们的新国家成立还不到二年。”

赵振国显然不愿谈话沿着这股线继续下去,他知道书记的意思,就问:   “关于干部思想方面,总的情况在地委知道了吧?我就是典型。”

“看你又来了,”朱明山伸手在副书记的光腿上拍了一拍,“你才还说着,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实在嘛,”赵振国略带惭愧地笑笑,然后郑重其事说,“老区干部没文化,一套老经验已经使唤完了。新干部起来了,有文化,虽说有些不实际,劲头大,开展快……”

这是好事情。

“因此老区来的干部苦恼。怎办哩?旧前土改完了争取战争胜利,而今土改完了路长着哩,一眼看不到头,模糊得很,复杂得很。你给大家讲社会主义,大家要解决眼前的问题。说成了问题,什么都是问题……④我看干脆把这伙老土一脑子都调去学习算了。赵振国烦躁地说。

“那怎么行呢?”朱明山不同意地看了眼副书记,觉得赵振国整个谈话中表现出一种带着主观情绪看问题的味道。朱明山心里想的是:茫然不知所从自然不行;形式上轰轰烈烈,实际上浪费群众的热情也不行。他说:“调学习的也要,可是不管学习也好、工作也好,要从思想上解决问题。”他给赵振国解释没有真正懂得社会主义又懂得眼前该怎么办的人,社会主义总是遥远模糊的道理。“我今天在火车上看见群众爱国主义的热情那么高,就想我们一定要教育干部,怎么把这种宝贵的热情引导到正确的方向上去。”

【注】①小说写于1953年,原稿无题,因文中多次出现“旷野”而得名。②生兰,即高生兰,是朱明山的妻子。

(本文自节选《人民文学》2024年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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