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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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广东省惠州华罗庚中学2020-2021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4月第一次段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嘱咐

孙犁

与日寇殊死搏斗了八年的水生,随部队经过平原时,请假回家。他在门口遇见了水生嫂,亲热地喊了一声:“你!”

女人一怔,睁开大眼睛,咧开嘴笑了笑,就转过身抽抽搭搭地哭了。水生看见她的白布鞋,知道父亲准是不在了,两个人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还是水生把门掩好说:“不要哭了,家去吧!”他在前面走,女人在后面跟,走进院里,女人紧走两步赶到前面,到屋里去点灯。

水生看着她。离别八年,她好像并没有老多少,今年29岁,头发虽乱而黑,脸孔苍白,可两眼里的光还是那么强烈。他望着她身上那自织自纺的棉衣和屋里的陈设,身上心里,都表现出是一种深藏的志气支撑,闯过了无数关口。

水生告诉女人,自己在外想家。“我们可常想你,黑夜白日,你能猜猜我们想你的苦情吗?我们想你,可没有想叫你回来,那时日本人在村边。可夜里一觉醒来,我就想,你能像天上星星在我眼前晃一晃就好了。可能够吗?”

“这不回来晃一晃吗?明天早上起去参加保卫冀中平原的战斗,同志们都来了。”女人呆了。

她低下头去,又无力的仄在炕上。过了好半天,她说:“明天我撑冰床去送你。”

鸡叫三遍,女人给水生做了饭吃。这是一个大雾天,地上堆满了霜雪。女人背上冰床,锁了梢门,送丈夫上路。出了村,她要丈夫到爹的坟上去看看。水生说等以后回来再说,女人不肯。她说:“你去看看,爹这一辈子为了我们。八年,你只在家里待了一个晚上,爹叫你出去打仗了,是他一个人照顾了全家。这是什么太平日子呀?整天介东逃西窜。因为你不在家,爹对我们娘俩,照顾得唯恐不到。只怕一差二错,对不起在外抗日的儿子。每逢夜里一有风声,他老人家就先在院里把我叫醒,说,水生家起来吧,给孩子穿上衣裳。不管是风里雨里,多冷多热,老人背上孩子跑,累得哮喘咳嗽。是这苦日子、遭难的日子、担惊受怕的日子把老人家累死。还有那年大饥荒……”

在河边,他们上了冰床。女人轻轻跳上后尾,像只蜻蜓爬上草。轻轻用竿子一点,冰床就飞起来,像离开冰面行走,推起的冰屑打起团团旋花。她的围巾向后飘起来,脸冻得通红,嘴里却冒着热气。前面一条窄小的冰缝,水在里面汹汹的流,她只说了声“小心”,两脚轻轻用劲,冰床像受惊的蛇,抬起头来窜了过去。水生警告她:“你疯了吗?慢些!”女人没言语,呆望着丈夫,停了一会儿,轻轻的喘了两口气,说:“你知道,我心里很乱。八年我才见到你,又送你去。我为什么撑得这么快?为什么急着把你送到战场去?是想你快快去,快快打走了进攻我们的敌人,你才能再快快的回来,和我见面。我们这些留家里的女人,最盼胜利。我们在地洞里、在高粱地里等这一天。这天来了,我们的高兴是不能和别人说的。进攻我们的敌人,是坐飞机来的;他们(国民党)躲在后方,妻子团聚了八九年。他们来了,可把我们的幸福打破了,他们打破了我们的心,他们罪孽这么重,一定要把他们全消灭!”

太阳从冰面升起来,冲开了雾,形成了一条红色胡同,照在冰床上。女人说:“爹活着时常说,水生出去是打开一条活路,打开了这条活路,我们就能活,不然我们就活不了了。八年,他老人家焦愁死了。如今国民党又和日本一样,想把我们活着的人逼死。你记着爹的话,向上长进,不要分心,好好的打仗。八年过去了,时间不算长。只要你还在前方,我等你到死!”

水生上了岸,望着呆呆站在冰床上的女人说:“村里去吧。”女人忍住泪,笑着说:“快去你的吧。记着,好好打仗,快回来,我们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开头一个“你”字,生动再现了水生见到多年未见的妻子后既高兴又显得有点木讷,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情景,具有个性色彩。 B、水生八年抗战回来,在门口和女人打招呼,女人先是因为水生的回来而欣喜得笑了,然后又因想起八年来的不容易而哭了。 C、“低下头去”“无力的仄在炕上”,写出了女人听说水生明天就要去参加保卫冀中平原的战斗时,内心充满了失望和怨恨。 D、在送水生去参加战斗的路上,女人坚持一定要水生去爹的坟前看看,是因为八年来,爹为了支持水生的革命,付出了太多。
(2)、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这篇小说情节曲折离奇,跌宕起伏,在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中,表现出了主人公情感的起伏变化和丰富的内心世界。 B、本文善用细腻的神态描写,比如多次用“呆”字揭示水生嫂的内心情感世界,“呆”中见深情,“呆”中凸显人物性格。 C、作者借水生嫂的叙述,将水生爹这样一位理解革命、支持亲人投身革命、期盼革命胜利的老人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 D、作者善于运用平原地区农村生活的口语,使文章读来通俗易懂,既增添了文章的乡土气息,又符合人物的特定身份。
(3)、结合选文,谈谈孙犁“诗化小说”的特征。
(4)、谈谈小说以“嘱托”为题的作用。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小狗包弟(节选)

巴金

    一个多月前,听人讲起一位艺术家的和狗的事情。据说艺术家隔壁人家养了小狗,它和艺术家相处很好,艺术家常常用吃的东西款待它。“文革”期间,他给人揪回来,说他“里通外国”,是个反革命,批他,斗他,他不承认,就痛打,拳打脚踢,棍棒齐下,不但头破血流,一条腿也给打断了。批斗结束,他走不动,让专政队拖着他游街示众,衣服撕破了,满身是血和泥土,口里发出呻唤。认识的人看见半死不活的他都掉开头去。忽然一只小狗从人丛中跑出来,非常高兴地朝着他奔去。它亲热地叫着,扑到他跟前,到处闻闻,用舌头舔舔,用脚爪在他的身上抚摸。别人赶它走,用脚踢,拿棒打,都没有用,它一定要留在它的朋友的身边。最后专政队用大棒打断了小狗的后腿,它发出几声哀叫,痛苦地拖着伤残的身子走开了。

    我想起我曾经养过的那条小狗。那是1959年的事情,当时一位熟人给调到北京工作,把他养的小狗送给我。狗来了,是一条日本种的黄毛小狗,干干净净,而且有一种本领:它有什么要求时就立起身子,把两只前脚并在一起不停地作揖。它还有一位瑞典旧主人,关于他我毫无所知。小狗来的时候有一个外国名字,它的译音是“斯包弟”。我们简化了这个名字,就叫它做“包弟”。

    包弟在我们家待了七年,同我们一家人处得很好。它不咬人,见到陌生人,在大门口吠一阵,我们一声叫唤,它就跑开了。夜晚篱笆外面人行道上常常有人走过,它听见某种声音就会朝着篱笆又跑又叫,叫声的确有点刺耳,但它也只是叫几声就安静了。它在院子里和草地上的时候多些,有时我们在客厅里接待客人或者同老朋友聊天,它会进来作几个揖,讨糖果吃,引起客人发笑。

    有一次大概在1963年或以后的夏天,一家日本通讯社到我家来拍电视片,就拍摄了包弟的镜头。又有一次日本作家由起女士访问上海,来我家做客,对日本产的包弟非常喜欢。两年以后,她再到北京参加亚非作家紧急会议,看见我她就问:“您的小狗怎样?”听我说包弟很好,她笑了。

    我的爱人萧珊也喜欢包弟。在三年困难时期,我们每次到文化俱乐部吃饭,她总要向服务员讨一点骨头回去喂包弟。

    1962年我们夫妇带着孩子在广州过了春节,回到上海,听妹妹们说,我们在广州的时候,睡房门紧闭,包弟每天清早守在房门口等候我们出来。它天天这样,从不厌倦。它看见我们回来,特别是看到萧珊,不住地摇头摆尾,那种高兴、亲热的样子,现在想起来我还很感动,我仿佛又听见由起女士的问话:“您的小狗怎样?”

    “您的小狗怎样?”倘使我能够再见到那位日本女作家,她一定会拿同样的一句话问我。她的关心是不会减少的。然而我已经没有小狗了。

    1966年8月下旬红卫兵开始上街抄四旧的时候,包弟变成了我们家的一个大包袱,晚上附近的小孩时常打门大喊大嚷,说是要杀小狗。听见包弟尖声吠叫,我就胆战心惊,害怕这种叫声会把抄四旧的红卫兵引到我家里来。当时我已经处于半靠边的状态,傍晚我们在院子里乘凉,孩子们都劝我把包弟送走,我请我的大妹妹设法。可是在这时节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礼物呢?据说只好送给医院由科研人员拿来做实验用,我们不愿意。以前看见包弟作揖,我就想笑,这些天我在机关学习后回家,包弟向我作揖讨东西吃,我却暗暗地流泪。

    十多天来我就睡不好觉,这一夜我想得更多,同萧珊谈起包弟的事情,我们最后决定把包弟送到医院去,交给我的大妹妹去办。

    包弟送走后,我下班回家,上床许久还不能入睡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包弟,想来想去,我又觉得我不但不曾摔掉什么,反而背上了更加沉重的包袱。在我眼前出现的不是摇头摆尾、连连作揖的小狗,而是躺在解剖桌上给割开肚皮的包弟。我再往下想,不仅是小狗包弟,连我自己也在受解剖。不能保护一条小狗,我感到羞耻;为了想保全自己,我把包弟送到解剖桌上,我瞧不起自己,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就这样可耻地开始了十年浩劫中逆来顺受的苦难生活。一方面责备自己,另一方面又想保全自己,不要让一家人跟自己一起堕入地狱。我自己终于也变成了包弟,没有死在解剖桌上,倒是我的幸运……

    整整十三年零五个月过去了……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满身的创伤使我的心仿佛又给放在油锅里熬煎。这样的熬煎是不会有终结的,除非我给自己过去十年的苦难生活作了总结,还清了心灵上的欠债。这绝不是容易的事。

    即使在“说谎成风”的时期,人对自己也不会讲假话,何况在今天,我不怕大家嘲笑,我要说:我怀念包弟,我想向它表示歉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人在胡同第几槐

刘心武

    五十八年前跟随父母来到北京,从此定居此地再无迁挪。

    北京于我,缘分之中,有槐。童年在东四牌楼隆福寺附近一条胡同的四合院里居住。那大院后身,有巨槐。那株巨槐,我仰起头,脖子酸了,还不能望全它那顶冠。巨槐叶茂如伞,网住好大一片阴凉。最喜欢它开花的时候,满树挂满一嘟噜一嘟噜白中带点嫩黄的槐花,于是,就有院里还缠着小脚的老奶奶,指挥她家孙儿,用好长好长的竹竿,去采下一笸箩新鲜的槐花,而我们一群小伙伴,就会集合到他们家厨房附近,先是闻见香气,然后,就会从老奶奶让孙儿捧出的圆形盖帘上,分食到用鸡蛋、蜂蜜、面粉和槐花烘出的槐花香饼……

    后来我搬出那四合院了,但依然会在梦里来到巨槐之下,梦境是现实的变形。我会觉得自己在把一根长长的竹竿,吃力地举起,不是采槐花,而是采槐花谢后结出的槐豆,如果槐花意味着甜蜜,那么槐豆就意味着苦涩,过去北京胡同杂院里生活困难的人家,每到槐豆成熟,就会去采集,将它晾干后卖给药房做药材……在梦里,我费尽力气也揪不下槐豆来,而巨槐顶冠仿佛乌云,又化为火烫的铁板,朝我砸了下来,我想喊,喊不出声,想哭,哭不出调……噩梦醒来是清晨,但迷瞪中,也还懂得喟叹:生存自有艰难面,世道难免多诡谲……

    除了院子里的槐树,还有更可爱的胡同路边的路槐。槐树有多种,国槐虽气派,若论妩媚,则似乎略输洋槐几分。洋槐开花在春天,一株大洋槐,开出的花能香满整条胡同。

    北京胡同四合院树木种类繁多,而最让我有家园之思的,是槐树。

    东四牌楼附近,现在仍保留着若干条齐整的胡同。胡同里,依然还有寿数很高的槐树,有时还会是连续很多株,甚至一大排。不要只对胡同的院墙门楼木门石墩感兴趣,树也很要紧,槐树尤其值得珍视。青年时代,就一直想画这样一幅画,胡同里的大槐树下,一架骡马大车,静静地停在那里,骡马站着打盹,车把式则铺一张凉席,睡在树荫下,车上露出些卖剩的西瓜……这画始终没画出来,现在倘若要画,大槐树依然,画面上却不该有早已禁止入城的牲口大车,而应该画上艳红的私家小轿车……

    过去从空中俯瞰北京,中轴线上有“半城宫殿半城树”一说,倘若单俯瞰东四牌楼或者西四牌楼一带,则青瓦灰墙仿佛起伏的波浪,而其中团团簇簇的树冠,则仿佛绿色的风帆。这是我定居五十八年的古城,我的童年、少年、青年、壮年的歌哭悲欢,都融进了胡同院落,融进了槐枝槐叶槐花槐豆之中。

    不过,别指望我会在这篇文章里,附和某些高人的高论,北京的胡同四合院一点都不能拆不能动……城市的改变当然包括着拆旧与建新,拆建毕竟是一种活力的体现,而一个民族在经济起飞期的亢奋、激进乃至幼稚、鲁莽,反映到城市规划与改造中,总会留下一些短期内难以抹平的疤痕。我主张在北京旧城中多划分一些保护区,一旦纳入了保护区就要切实细致地实施保护。在此前提下,对非保护区的拆与建都采取个案分析,该容忍的容忍,该反对的反对。发展中的北京确实有混乱与失误的一面,但北京依然是一只不沉的航空母舰,我对她的挚爱,丝毫没有动摇。

    最近我用了半天时间,徜徉在北京安定门内的旧城保护区,走过许多条胡同,亲近了许多株槐树,发小打来手机,问我在哪儿。我说,你该问:岁移小鬼成翁叟,人在胡同第几槐?

(取材于《北京青年报》,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踏雪归乡

张金凤

    ①一枝红梅挑开了腊月的门帘 , 北风中都是节日的气息,睡梦里全是故乡的年景。

    ②年是一缸陈酿,被节令的咒符封存,在人们的殷殷盼望里,直到腊月才缓慢开封。当朔风扫净天空的阴霾,雪花浆洗了岁月的风尘,腊月的酒就再也封不住,香气四散,人们踏着厚厚的雪毯回到故乡,畅快淋漓地取饮那坛岁月的醇香。

    ③回家的路也许很近,中间没有万水千山,但却横亘着沧桑岁月;回家的路或许很远,需要用一年的盼望捻成一张票根。车站、码头、渡口、机场到处是拥挤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启程和出发,充满了隆重的仪式感。积攒久远的豪迈情怀,伴随着漫天飞雪进入高亢的乐章。患得患失的心情,焦灼不安的面孔,都为一张回家的票。回家的人摩肩接踵,租车、拼车、自驾车,无票也要回家,他们浩浩荡荡向着迢迢乡关进发。大寒小寒又一年,腊月的风雪分外殷勤,给来年的盛宴加油助兴,回家过年的人,头顶雪花,身披尘埃,日夜兼程,朝圣一般归来。

    ④回家,是腊月里最闪光的主题。家里有什么呢?没有金山银山,没有香车宝马,甚至连大街上的路灯都疲倦地昏黄着。破旧的屋子、衰老的爹娘,被寒冷覆盖,跟简陋相依。老家是两扇柴门,当初,他一甩门扬长而去,现在只想回去,给当年那一声“吱呀”的哀叹忏悔。

    ⑤远远望见几缕炊烟,泪就盈满眼眶。家乡的烟火还在,并没有因为你的远走而消失,它们一直努力地延续着乡村的暖,保养着土地的根;村头几棵老树更显沧桑,它们是村庄的年轮,枝丫上还刻着游子的童年故事;几段土墙已近坍塌,就像残破的黄卷,此间文章读来已经恍如隔世。最初那两扇柴门,那是故乡的眼睛,铁锁锁不住它牵挂的眼睑。远在千里的你,梦里曾无数次推开家门,栖居在曾经厌倦的窄仄小炕上,一翻身才知道是硬板床或者席梦思。你在梦里哭出声来:闭着眼都能走准的家门,却那么远,那么远。

    ⑥家或许因为偏僻依旧贫穷,因为贫穷你才会出走,但是那根线永在,那是根,是安放灵魂的地方,回家过年是一年一次的灵魂皈依,一年一次的状态还原。一年的打拼,城市的喧嚣和忙碌,让心变得坚硬无比,许多想念冰封在心底,许多感念来不及梳理,许多债,一直在那拖欠着。如今,就让年把你带到故乡踏实的火炕上,重温原初的旧梦。一年的辛劳,需要一个甜美的香梦来养足精神;一年的疲惫,需要一碗故乡的米酒来再次壮起行囊;一年的隐忍和伪装,吞下的苦辣,咽下的酸咸,需要在故乡的酒杯中慢慢软化。攥一把家乡土,骨头就更硬气;吹一吹村口风,打拼就更有劲;喝几天村口的甜井水,所有外面沾染的浊气就荡涤干净。在祖坟上放一挂扬眉吐气的响鞭,闯外的儿孙回来了。不管在外面受过多少风寒,摔过多少跟头,回到故乡的土地上,爷们都是掷地有声。

    ⑦有些门还锁着,那些主人究竟此刻在哪里呢?当初,两扇门“咣当”一声落锁,墙头的狗尾草也咿呀,天上盘旋的燕子也嗟叹,一户空荡荡的门扉,追着打问号的乡路问:你要到何处去啊?

    ⑧你手扶门板沉思,门板也是游走的游子,却总也走不出门框指定的距离。上下两个门臼,拴住了门板那浪荡的心。门板“吱呀,吱呀”,挠得门臼直响,门臼干涩的眼睛徒劳地看着一心往外飞的孩子。别嫌我箍得太紧,我不能撒手啊,一撒手你就不成才了。那些劝说和絮叨,连屋里的老婆婆都烦了:毛还没干呢,就想飞!磕头作揖不管用,一顿耳刮子就好了!说说罢了,刀子嘴豆腐心。炒菜的时候从筷子头上省下两滴菜油,顺着门柱头滴进去,反复摇两下门板,说:看看,还有没有本事耍脾气?被菜油喂过的门板果然就乖巧地顺从开合,再不喧闹。老婆婆手扶门框望向街门外,当年若舍得两滴油,孩子哪会远走他乡呢?那街门一直开着,当年出走的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⑨那些街门从此白天不落锁,它们随时等待闯外的亲人归来。一天天,一月月,那把锁思念钥匙和打开它的手,思念都结痂成黄澄澄的铁锈。那门槛寂寞地想念迈进迈出的脚步,思念得生出许多苔藓。故乡的老井、梧桐落叶、贴满花朵的窗,一院子的荒草和惆怅的蝴蝶,十二个月圆之夜的皎洁月光,都在老锁喑哑的喉咙里。

    ⑩胡同里的脚步声是老态龙钟的锁返老还童的丹药。离家那么久了,孩子,门上的红对联朝来暮去地衰老了,墙头上的杂草繁荣之后又枯萎下去,野地里的禾苗,长大后又回到粮仓,游走他乡的包裹,你知道吗?一阵欢笑,一阵春风,哗啦,家门打开,铁锁那锈黄的牙齿间,露出难得的笑容,乡下那两扇嘴唇哆嗦的门板,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⑪那两扇门板很旧很老了,好像谁松动的牙齿,说不定啥时候就卸任了;又像谁渐渐失去力气抓不住什么的双手,要不了什么因由就撒手了。那门终究会破损倒塌,护不住一个荒芜庭院的旧闻和记忆。背着那扇家门行走的身影,踏雪归来,他已经明白,自己倾尽一生,都走不出家门的凝望。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信誉之花

    城市不大,不足百万人口。

    小区亦小,只有十几栋楼房。

    罕见的是在西北角,紧挨供热站的地方,有两间简易平房,每天早晨6点至8点,门口常会有十几个人排着队。干什么呢?买豆腐、豆浆的。

    这就有点新鲜了。若说四五十年前城市里买豆制品需要排队,很正常,那时供应不足。可如今,寻寻常常一块豆腐,让人家排队等着买,这豆腐得好成啥样?

    别说,还真就有人把这个豆腐坊比喻成了一朵花——信誉之花。

    老住户都记得,十九年前,这个小区刚刚建好,就有一对年轻夫妇背着行李拎着提包住了进来,租用了供热站废弃的一个材料仓库,月租一百五十元。

    她的出现,如一缕春风,荡漾在小区各个角落。

    闲聚在楼头的大叔大妈富有生活经验且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出她卖的豆腐跟市面上的不同。那豆腐实而不老、嫩而不囊,上面有一层薄薄的黄色油脂,说明制作加工时,大豆所有的营养成分都凝缩在豆腐里,让人看见就有想尝一口的欲望。于是,你买一块,他买一块,各自拿回家“火力侦察”去了。一品,果然好,久违的口感,豆腐本真的味道。

    豆腐好,卖豆腐的人亦好。爽快,嘴甜,大叔大妈、大哥大姐,凡是买豆腐的人,个个被她叫得心里甜滋滋的。没用多久,人和豆腐在小区都赢得了好声誉。

    有热心善良的大妈给她出主意:闺女,你的豆腐这么好,不放添加剂,不揭豆腐皮,原汁原味,谁吃都觉得可口、放心。可你跟那些没有正味的豆腐卖一个价钱,太亏啊!得涨涨价,哪怕一块豆腐涨两毛钱。别人卖一元钱一块,你卖一元二角,优质优价,公平合理。

    她听了嘿嘿一笑,说,谢谢大妈。涨价是要涨的,可现在不行。您想啊,我这豆腐才卖不到仨月。小区这么多人家,没尝过我家豆腐的多得是,若现在卖得比别人的贵,谁还肯买我家的。我慢慢来,让越来越多的人不但知道我家豆腐好吃,还得让他们知道我家豆腐是怎样做出来的。

    她们家的豆腐可以出来卖,而豆浆只在豆腐坊卖。这样一来,想喝豆浆的人只有到豆腐坊来买,顺便也就把她家制作豆腐的过程看了一遍。两口子要的就是这个参观率。

    去过豆腐坊的人得出一个共同结论:干净、卫生、传统工艺、货真价实。

    让人更看好更放心的还不止这些。聚在楼头休闲的大叔大妈还发现,每天下午三四点钟,总会有一辆农用三轮车停在豆腐坊门口。开车的人从车上吃力卸下几个装满水的大塑料桶,然后再从屋里抱出几个装满豆腐渣的塑料袋,装上车,突突突,开走了。有好奇的大叔骑上摩托想看个究竟。出城来到郊区,大约走两三公里,拐进一个山沟,车在一个叫珍珠村的地方停了下来。大叔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小区里做豆腐那对年轻夫妻就是这个村的人。这个开农用车的是男人的表弟。自从表哥表嫂去城里开了豆腐坊,哥俩便有个口头协议:表弟每天负责从村里那口老井装五桶水运到豆腐坊;表哥把每天的豆腐渣无偿送给表弟。表弟用这些豆腐渣喂了几头本地品种的黑毛猪,还未长到百斤重,就被本村开农家宴山庄的老板看好,全部包收。

    怪不得这豆腐、豆浆的味道与众不同,如此鲜美,原来用的是山里的井水。大叔大妈个个都是“小广告”,消息口口相传,不胫而走。没多长时间,不用走街串巷吆喝,豆腐坊变得门庭若市。

    陡然一天,豆腐涨价了。一块从一元钱涨到一元二角,一袋豆浆从五角钱涨到六角。奇怪的是顾客并没有因为涨价而减少,倒是不断增加,连外小区的人也来买。

    豆腐坊火了。周围小区的居民少有不晓。

    小两口倒是不温不火,淡定如初。每天一百五十斤豆子,重复着同一样式的劳动。顾客从豆腐坊进进出出,一天天数点着日子。表弟的农用三轮车在城乡之间往往返返,运送着岁月,驮载着憧憬和希望。

    人们看到的是,夫妻俩的生活渐渐有了变化。他们有了孩子,孩子一天天长大,入托、入学、住上了小区的取暖楼。

    伴随着生活变化的还有涨价的豆腐。别人卖一元五角一块时,他家卖一元八角;别人卖二元一块时,他家卖二元五角——比别人卖得稍贵一些。可大家都买账,依旧顾客盈门,供不应求。

    有人向夫妻俩建议:豆腐、豆浆在小区内外已经形成了品牌,可以扩大一下加工规模,增加人手,多创造些利润。两个人听了都直摇头。男人说,若往大了整,闹不好会砸饭碗的。女人连忙随着说,可不是咋的。这些年多亏邻居们的支持、帮衬、照顾,成全了这么个生意。让俺在城里买了楼,供孩子上了大学,老人也可以时不时从乡下来城里住几天,享享福,俺心里挺美的。俺两口子不是不想把这豆腐坊做大,是觉得没那本事。一旦大了就难免会走样,一走样就啥也不是了。这豆腐、豆浆若想好吃,不但豆子得好、水得好、技术得好,最重要的人心得好。人心若不好,只盯着赚钱,什么坑人的事都干得出来。

    近二十年光景,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男人的背略微有些驼了。女人的眼角生出浅浅的皱纹。没变的是:春夏秋冬,凌晨3点,豆腐坊准时点亮的灯光;早餐时,那条排在门口的长队;还有那辆往返于城乡来去都不空载的农用三轮车……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孙犁

赵庄村南有三间土坯房,一圈篱笆墙,面临着滹沱河,那是赵老金的家。

自从敌人在河南岸安上炮楼,老人整天到河边去,有鱼没鱼,就在这里呆一天。看看天边的山影,看看滹沱河从天的边缘那里白茫茫地流下来,像一条银带,在赵庄的村南曲敛了一下,就又奔到远远的东方去了。

“五一”以后,这里一向是常住八路军和工作人员的。这些日子,每逢赵老金睡下了,母亲和女儿小菊到了东间,把窗户密密地遮起来,一盏小小的菜油灯挂在机子的栏杆上,女儿登上机子,母亲就纺起线来。

现在是九月底的天气,夜深了,河滩上起了风,听见沙子飞扬的声音,窗户也呼打呼打的响。屋里是纺车嗡嗡和机子挺拍挺拍的合奏。

母亲忽然听见窗户上啪啪地响了两下,她停了一下纺车,以为是风吹的,就又纺起来。立时又是“啪啪啪”的三下,这回是这么清楚,连机子上的女儿也听见了,转眼望着这里。

母亲把耳朵贴到窗纸上去,外面就有这么一声非常清楚、熟悉又亲热的声音:“大娘!”

“唉呀!李连长来了!”母亲一下就出溜下炕来,把纺车也带翻了。女儿又惊又喜地把机子停止,两手接着柱板,嘱咐着母亲:“你看你,小心点。”母亲摘下灯来,到外间去开了门,老李一闪进来,随手又关了门,说:“大伯在家吗?”

“在家里。干什么呀,这么急?”

“我们有十几个人要过河,河里涨了水,天气又凉不好浮。看见河边有一只小船,我们又不会驶,叫起大伯来帮帮忙。”

小菊听着,连忙从机子上下来到西间去了。“十几个人?他们哩?”大娘问。

“在外边。我是跳墙进来的。”老李说。“那你就快点吧!”大娘向着西间喊了一声。

“来了。走吧,同志。”老金已经穿好衣服,在外间等候了。

大娘掩好门,回到屋里,和女儿坐在炕上。她听着,河滩里的风更大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风杀了,一股寒气从窗子里透进来。

老金回来,他的胡子和鬓角上挂着一层霜雪。他很忧愁地说:“变天了,赶上了这么个坏天气!要是今黑间封了河,他们就不好过来了。”

一家三口,惦记着那十几个人,放心不下。

早晨,天没亮,大娘就去开了门。满天满地霜雪,草垛上、树枝上全挂满了。树枝垂下来,霜花沙沙地飘落。

当大娘正要转身回到屋里的时候,在河南边响起一梭机枪。这是一个信号,平原上的一次残酷战斗开始了。

机枪一梭连一梭,响成一个声音。中间是清脆沉着的步枪声。一家人三步两步跑到堤埝上,朝南望着。

赵老金忘记了那飞蝗一样的子弹,探着身子望着河那边。他看见那一小队人退到了河边。当他们一看出河里已经结了冰,中间的水又是那么凶的时候,微微踌躇了一下。但是立刻就又转过身去了,他们用河岸作掩护,开始向三面的敌人疯狂地射击。老金看见就在那烟火里面,这一小队人钻了出来,先后跳到河里去了。

他们跳进结冰的河里,用枪托敲打着前面的冰,想快些扑到河中间去。但是腿上一阵麻木,心脏一收缩,他们失去了知觉,沉下去了。

老金他们冒着那么大的危险跑到河边,也只能救回来两个战士。他们那被水湿透的衣裳,叫冷风一吹,立时就结成了冰。

“你们昨晚上过去了多少人?”

“二十个。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战士们说。“老李呢?”

“李连长死在河里了。”

这样过了两天,天气又暖和了些。太阳很好,赵老金吃过午饭,一句话也不说,就到河边去了。他把网放在一边,坐在沙滩上抽一袋烟。河边的冰,叫太阳一照,乒乓地响,反射着太阳光,射得人眼花。老金往河那边望过去,小麦地直展到看不清楚的远地方,才是一抹黑色的树林,一个村庄,村庄边上露出黄色的炮楼。老金把眼光收回来。他好像又看见那一小队人从这铺满小麦的田地里滚过来,纵身到这奔流不息的水里。

他站立起来,站到自己修好的一个小坝上去。他记得很清楚,那两个战士是从这个地方爬上岸来的。他撒下网去,他一网又一网地撒下去,慢慢地拉上来,每次都是叹一口气。他在心里祝告着,能把老李他们的尸首打捞上来就好了,哪怕打捞上一支枪来呢!几天来只打上一只军鞋和一条空的子弹袋。就这点东西吧,他也很珍重地把它们铺展开晒在河滩上。

这些日子,大娘哭得两只眼睛通红。小菊却是一刻不停地织着自己的布,她用力推送着机子,两只眼狠狠地跟着那来往穿送的梭转。她用力踏着蹬板,用力卷着布。

有时她到河岸上去叫爹吃饭,在傍晚的阳光里,她望着水发一会呆,她觉得她的心里也有一股东西流走了。

老头固执得要命,每天到那个地方去撒网。一直到冬天,要封河了,他还是每天早晨携带一把长柄的木锤,把那个小鱼场砸开,“你在别处结冰可以,这地方得开着!”于是,在冰底下憋闷一夜的水,一下就冒了上来,然后就又听见那奔腾号叫的流水的声音了。这声音使老人的心平静一些。他轻轻地撒着网。他不是打鱼,他是打捞一种力量,打捞那些英雄们的灵魂。

那浑黄的水,那卷走白沙又铺下肥土的河,长年不息地流,永远叫的是一个声音,固执的声音,百折不回的声音。站立在河边的老人,就是平原上的一幢纪念碑。

一九四六年春于冀中(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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