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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之江教育评价2020-2021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返校联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蒸饭匠

李婧

在爷爷走后的第一天,家里就来了专门做红白喜事的人。十来张餐桌摆起来,大篷搭起来,平常干净敞亮的院子瞬间就有了葬礼的仪式感。

当第一顿午餐许多人都围在一个大木桶前盛饭时,大家立马就发现了这米饭的与众不同之处。首先是那氛围就很特别。有人打开木制的桶盖,热气涌上来。盛饭的人都要排队,用铁铲铲一碗,端着碗回到饭桌前,香味自然就弥散在院子里。

大家赞不绝口。

“这个饭香,用木桶蒸的。不是煮的!”

“蒸这个饭有讲究,要不停添水,跟一般的煮饭不一样。”“那个老师傅蛮有名的。他会烧。”

我扒了一口米饭,有木头的味道,也有空气的味道,木香渗进了米粒的每一个分子,吞一口米饭,就像吞进阳光晒过的空气——太好吃了。

饭后人们都围坐在木桶四周,听老人讲蒸饭的诀窍。

老人滔滔不绝,面带微笑,一边抽着烟,一边把木桶里剩余的米饭扒开——我们看到了一个竹制的筛子,蒸屉般兜住了上面的米。

“噢!原来下面没有底!”大家惊呼。

老人说这个蒸屉是他特意找来的,这样蒸饭不粘锅,透气。他娴熟地用锅铲捣了捣米饭,就像农民给田地松土那样自然。

葬礼的第二天,仪式还在继续。院子里做菜的三个厨师有条不紊地在准备,络绎不绝的客人一拨一拨地走进家里。他们伴随着一担又一担的丧礼,还有哀乐的鼓号齐鸣,十分喧闹。

我感到很沉重,透不过气来,就走出院子,和蒸饭的老人聊起了天。

老人姓孙,叫孙广禄,是溧水沙河一带孙家圩的人。知道他的年龄后我被吓了一跳,78岁,比我爷爷小10岁,但也年近80了。他竟然独自蒸几十斤的米,力气不小。

他说他做这一行已经有十几年了。十三四岁时就看人弄过,但直到60岁退休,才拾起过去的技艺,并越做越精,在县城出了名。

我爷爷家的院子外就是一片农田,大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他指着燃烧的柴火、冒着蒸气的木桶、铁锅里不断沸腾的水对我说:“这是金、木、水、火、土,还有光和气的结合。”

然后他指指天,指指地,说:“光,就是阳光;气,就是空气。五行加上光、气,这是古人的智慧,自然规律。卫星上天,也是这个原理。”

我曾经学过一点咖啡烘焙,深知咖啡烘焙是各种物质和条件配比的化学反应。而老人对蒸米饭,也是同样的看法。讲究米与水的比例,讲究米的生长周期,讲究火候——满满的学问。

他先说这种特别的蒸法:“为什么要用木头烧呢?别看木头烧起来不好看,有烟,但饭的香味在里面。蒸气蒸的饭,气通透,没有杂质留在米饭里;现在煮的饭啊,一锅闷死,那种饭不香。

“蒸的饭冷下来了还不会馊,因为没有脏污啊!没有杂质在里面,饭冷了,水汽就自然凝结,米饭粒粒分明,也很好吃!这样就不浪费了!

“用米也很有讲究。今天用的是籼米,不是粳米。籼米胀性大,用的水多。其实用粳米最好,有营养。毕竟粳米长足了,要160天;籼米才140天,还没长好就收了。”

用这样的米蒸饭,老孙事先要将米泡足15分钟。几斤米配几两水蒸,他都是试验过的。

最先煮沸水,看到铁锅里的蒸气上来时,往里面放生米,放到木桶1/5的位置,平铺开来。凭蒸气中的水分,让米粒胀足。这时候底层的米最靠近水蒸气,木桶里是不用添加水的。

当一层米蒸得差不多时,老孙要往里面添米,并且加水。不同分量的米,在不同时间淘好。例如蒸第一层米的时候,第二层待蒸的米就在水里泡着,时间要计算好。

老孙添好了米,就要往灶里不停地加柴火。他说除了木头和竹子,稻草也是很好的燃料。因为米粒就长在稻谷里,稻草也是稻谷的一部分。用稻草烧稻米,这是古人运用自然的方法。在一桶米差不多蒸好时,要做一件比较费力的事,就是让米透气。

老孙打开桶盖,把1/5以上位置几乎半熟的米饭全部盛出来,放到大铁盆里。他用铲子翻捣最底层的米,用筷子在不同的位置戳一戳,给它们透气。然后再把盛出来的米饭放回桶里,并要不断翻捣,让热气流通——这大概是米饭有空气感的秘诀了

当然这件事很危险,蒸气的温度非常高,老孙曾经被烫伤过。而在33摄氏度的户外蒸饭、烧柴火,本身就是一种考验。在田里看着他烧柴时,我被烟呛得不行,他却还是很淡定。

目睹了全部过程后,我对他只做蒸饭这一件事已经毫不怀疑了。

蒸一桶米饭,需要耗费的人工不小。别看他最后的成果就一样,但要做好上百人一天的饭,要从凌晨待到夜晚,要有技艺,更要有耐心。

在看着土灶里的柴燃烧的时候,他和我饶有兴趣地聊了点别的。

老孙说他当了20多年会计,也经营过饭店,当过农民,但他最想做的是当一名老师。

他喜欢读书。老孙说,有了文化和知识,他就掌握了原理,也就能做得比一般人好。包括他自学会计、学习蒸饭,都是自己摸索出了规律。而规律来自一样东西:实践。

在老孙的说法里,什么都是“对称”的。

例如:人生的苦和甜,是对称的;天和地,是对称的;好和坏,也是对称的;一个朝代有忠臣,也有奸臣;人的一生,有兴旺发达,也有颓败;宗教教人从善,权力大了也会作恶;会计做不好账,其实就是小偷……

对他来说,最对称的是个“人”字,也最难写。

蒸饭这门技艺,我想是老孙寄情于别处的一种方法吧。专注于蒸饭这件事,令他获得了成就感,也可以短暂忘却人生的宿命——而我坐在小板凳上,用笔记下他说过的那些话,专心听他讲一生的故事,是在弥补我没有记录爷爷人生的遗憾,也在消解我失去他的痛楚。

老孙说他经历了太多丧事——每做一次这样的蒸饭,可能就意味着经历一场死别。

对我们这样一个有着40万人口的县城来说,单凭蒸饭这一门技艺蒸出名声并非易事。毕竟许多人都是和土地亲近过的,对米饭有天生的挑剔,对食物有严苛的要求。

而78岁的他把饭做得那么好,让人欲罢不能。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成就。悲伤虽然弥漫在心里,但做一名倾听者,我感到了踏实和宽慰。

(1)、文章开头写蒸饭匠蒸的米饭很受欢迎,作者是如何表现的?这样写有什么作用?
(2)、结合全文,简要分析蒸饭匠的形象。
(3)、赏析文中画线的句子。
(4)、如何理解最后一节“悲伤虽然弥漫在心里,但做一名倾听者,我感到了踏实和宽慰”?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玩家

聂鑫森

    吴昌开着崭新的宝马车,行驶在铺满晨光的乡村公路上。此行去青山桥杨家村,那里新建了一个钓鱼基地。昨晚睡前,他习惯地翻翻报纸,副刊上有一篇散文写到它,那些美丽的文字把吴昌的心挠得痒痒的。

    在古城私企老板中,40岁出头的吴昌还算不得头面人物,尽管他拥有一家两千人的服装制造厂。但在玩家圈子里他名声很响,因为他是个正经的玩家。吴昌玩得很雅,其一是玩瓷,也就是专项收藏古瓷器。唐盆宋碗、明壶清瓶,竞收了上百件,或从拍卖场拍得,或从古玩店淘来。他当然吃过亏,吃一堑长一智,慢慢摸出门路,眼力自然练出来了。谈起四大名窑、釉上彩、釉下彩、斗彩,他口若悬河,当行本色。他曾请城中古玩店好古斋的当家人袁清来家鉴赏,袁清的目光冷冷地扫视一遍,说:“不错啊……都是真货。”能得到袁清这句赞语,不容易!

    玩瓷之外,吴昌还喜欢钓鱼。古城郊外大小钓鱼基地他都光顾过。什么鱼用什么竿,下什么饵,他如数家珍,而且手感极好,浮子稍一颤动,他的手就会闪电般扬起,刚吞钧的鱼也就成了俘虏。他钓鱼,心里还有个小九九:顺带在附近的农家转一转,说不定哪天会发现一件“老器”。这就叫“捡漏儿”。

    一个小时后,汽车停在杨家村的一口大水塘边。水塘的左侧只有一栋青砖大瓦屋,是水塘主人的家。一个60来岁的老人飞快地来到汽车前,对刚下车的吴昌说:“先生,欢迎你来钓鱼。请先到堂屋里歇口气,喝杯茶。”吴昌说:“好。好。”堂屋很宽敞,正面墙上挂着一个神龛,里面立着一尊白瓷观音像,造型极其优美;神龛下面摆着一张古旧的八仙桌,一边搁着一把上了年岁的太师椅。吴昌想:这户人家应该是有些来头的,一般农家不会有这样的家具。

    老人送来一壶茶和一个小茶杯。茶壶和茶杯都是瓷的,似乎还很“老器”。吴昌的心突突跳。他提起茶壶给小茶杯斟上茶,迅速地把壶扫视一番。壶是平常式样,上面有明人唐伯虎的一幅仕女图,笔墨很见功夫,题款是两句诗:“屈指三春是嫁期,几多欢喜更猜疑。”他记起这两句诗是清人黄遵宪的。明人唐伯虎的画怎么会题上清代人的诗?他笑了,这壶顶多是个民国时的仿品。吴昌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呀,这竟是一只斗彩杯!造型轻灵俊秀,胎质细腻纯洁,白釉莹润如脂,色彩柔和,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和蝴蝶。这样一只杯子,目前市场上的价格已逾20万,想不到,竞让他遇着了!吴昌说:“这把壶不错,有些年岁。”老人笑了:“当然。是祖传的,传了多少代就弄不明白了。这只杯子,是挖菜窖时,从土里偶然发现的,看着入眼,权用它盛茶。”吴昌放下茶杯,随意说:“老人家,给我找根钓竿,我钓鱼去。”老人说:“好。”

    吴昌在塘边勉强坐了两小时,一条鱼也没钓着,他脑子里想着那只斗彩杯。近午时他回到堂屋里,对老人说:“你给我用网打20斤鱼吧,空手而返,老婆会笑话。”老人忙安排人去打鱼。“先生,你喝茶。”“谢谢。老人家,我很喜欢这把壶,你愿意出让吗?”“祖传之物,舍不得。”“我愿意出高价购买,你开个价!”老人似乎心动,犹豫了好一阵才说:“不能少于12万!”吴昌差点要喊起来:“土老帽儿,这壶是民国的仿品呀,顶多值两千元!”但他没喊出来,装出痛苦的神情,说:“太高了,太高了,8万!”“你真心要,10万,再不能少了。”吴昌咬咬牙,说:“10万就10万,不过,你得搭上这个小杯子,让我早晚配着对儿喝茶。”老人说:“这个杯子反正是白捡的,你喜欢就拿走。”吴昌从内衣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一张支票,签好名,交给老人。

    吴昌开着车喜洋洋地回到城里。今天捡漏儿,应该是他玩瓷史上最辉煌的一笔。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妙不可言。他不想告诉城里任何人——包括袁清。过了半月,他去省城博物馆,托朋友找瓷器专家“掌眼”。他没想到,“成化斗彩杯”是当今的仿品,只值几十块钱!吴昌傻眼了,谁给他下的饵呢?他后来打听清楚,报纸上那篇介绍青山桥杨家村钓鱼基地的散文,是袁清化名写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他去钓鱼,其实自己也成了一条被钓的鱼。

(选自杨晓敏《名家名篇笔记体小小说欣赏》,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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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

列夫•托尔斯泰

    渔夫的妻子桑娜坐在火炉旁补一张破帆。屋外寒风呼啸,汹涌澎湃的海浪拍击着海岸,溅起一阵阵浪花。海上正起着风暴,外面又黑又冷,这间渔家的小屋里却温暖而舒适。地扫得干干净净,炉子里的火还没有熄,食具在搁板上闪闪发亮。挂着白色帐子的床上,五个孩子正在海风呼啸声中安静地睡着。丈夫清早驾着小船出海,这时候还没有回来。桑娜听着波涛的轰鸣和狂风的怒吼,感到心惊肉跳。

    古老的钟发哑地敲了十下,十一下……始终不见丈夫回来。桑娜沉思:丈夫不顾惜身体,冒着寒冷和风暴出去打鱼,她自己也从早到晚地干活,还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孩子们没有鞋穿,不论冬夏都光着脚跑来跑去;吃的是黑面包,菜只有鱼。不过,感谢上帝,孩子们都还健康。没什么可抱怨的。桑娜倾听着风暴的声音,“他现在在哪儿?上帝啊,保佑他,救救他,开开恩吧!”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胸前画着十字。

    睡觉还早。桑娜站起身来,把一块很厚的围巾包在头上,提着马灯走出门去。她想看看灯塔上的灯是不是亮着,丈夫的小船能不能望见。海面上什么也看不见。风掀起她的围巾,卷着被刮断的什么东西敲打着邻居的小屋的门。桑娜想起了她傍晚就想去探望的那个生病的女邻居。“没有一个人照顾她啊!”桑娜一边想,一边敲了敲门。她侧着耳朵听,没有人答应。

    “寡妇的日子真困难啊!”桑娜站在门口想,“孩子虽然不算多——只有两个,可是全靠她一个人张罗,如今又加上病。唉,寡妇的日子真难过啊!进去看看吧!”

    桑娜一次又一次地敲门,仍旧没有人答应。

    “喂,西蒙!”桑娜喊了一声,心想,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她猛地推开门。

    屋子里没有生炉子,又潮湿又阴冷。桑娜举起马灯,想看看病人在什么地方。首先投入眼帘的是对着门放着的一张床,床上仰面躺着她的女邻居。她一动不动,只有死人才是这副模样。桑娜把马灯举得更近一些,不错,是西蒙。她头往后仰着,冰冷发青的脸上显出死的宁静,一只苍白僵硬的手像要抓住什么似的,从稻草铺上垂下来。就在这死去的母亲旁边,睡着两个很小的孩子,都是卷头发,圆脸蛋,身上盖着旧衣服,蜷缩着身子,两个浅黄头发的小脑袋紧紧地靠在一起。显然,母亲在临死的时候,拿自己的衣服盖在他们的身上,还用旧头巾包住他们的小脚。孩子的呼吸均匀而平静,他们睡得又香又甜。

    桑娜用头巾裹住睡着的孩子,把他们抱回家里。她的心跳得很厉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觉得非这样做不可。她把这两个熟睡的孩子放在床上,让他们同自己的孩子睡在一起,又连忙把帐子拉好。

    桑娜脸色苍白,神情激动。她忐忑不安地想:“他会说什么呢?这是闹着玩的吗?自己的五个孩子已经够他受的了……是他来啦?…….不,还没来!…….为什么把他们抱过来啊?…….他会揍我的!那也活该,我自作自受……嗯,揍我一顿也好!”

    门吱嘎一声,仿佛有人进来了。桑娜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没有人!上帝,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如今叫我怎么对他说呢?…….”桑娜沉思着,久久地坐在床前。

    门突然开了,一股清新的海风冲进屋子。魁梧黎黑的渔夫拖着湿淋淋的被撕破了的鱼网,一边走进来,一边说:“嘿,我回来啦,桑娜!”

    “哦,是你!”桑娜站起来,不敢抬起眼睛看他。

    “瞧,这样的夜晚!真可怕!”

    “是啊,是啊,天气坏透了!哦,鱼打得怎么样?”

    “糟糕,真糟糕!什么也没有打到,还把网给撕破了。倒霉!天气可真厉害!我简直记不起几时有过这样的夜晚了,还谈得上什么打鱼!谢谢上帝,总算活着回来。……..我不在,你在家里做些什么呢?”

    渔夫说着,把网拖进屋里,坐在炉子旁边。

    “我?”桑娜脸色发白,说,“我嘛…….缝缝补补…….风吼得这么凶,真叫人害怕。我可替你担心呢!”

    “是啊,是啊,”丈夫喃喃地说,“这天气真是活见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

    “你知道吗?”桑娜说,“咱们的邻居西蒙死了。”

    “哦?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昨天。唉!她死得好惨哪!两个孩子都在她身边,睡着了。他们那么小……一个还不会说话,另一个刚会爬……”桑娜沉默了。

    渔夫皱起眉,他的脸变得严肃,忧虑。“嗯,是个问题!”他搔搔后脑勺说,“嗯,你看怎么办?得把他们抱过来,同死人呆在一起怎么行!哦,我们,我们总能熬过去的!快去!别等他们醒来。”

    但桑娜坐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啦?不愿意吗?你怎么啦,桑娜?”

    “你瞧,他们在这里啦。”桑娜拉开了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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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 致 秋 行 状(节选)

文/汪曾祺

    云致秋家贫,少孤。他家原先开一个小杂贸铺,不是唱戏的,是外行。致秋上过小学、初中,还在青年会学了两年英文。他文笔通顺,字也写得很清秀,而且写得很快。照戏班里的说法是写得很“溜”。他有一桩本事,听报告的时候能把报告人讲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他曾在邮局当过一年练习生,后来才改了学戏。因此他和一般出身于梨园世家的演员有些不同,有点“书卷气”。

    致秋原先在致兴成科班。致兴成散了,他拜了于连宣。于先生原先也是“好角”,后来塌了场,就不再登台,在家教戏为生。

    云致秋很聪明,摹仿能力很强,他又有文化,能抄本子,这比口传心授自然学得快得多,于先生很喜欢他。没学几年,就搭班了。他是学“二旦”的,但是他能唱青衣。致秋唱了几年戏,不管搭什么班,只要唱《探母》,太后都是他扮的。致秋有一条好嗓子。据说年轻时扮相不错。我一共看过他两出戏:《得意缘》和《探母》。 他那很多地方是死膛肺里的氧气实在不够使,我看他扮着郎霞玉,拿着大枪在台上一通折腾,不停地呼哧呼哧喘气,真够他一呛!不过他还是把一出《得意缘》唱下来了。《探母》那回是“大合作”,在京的有名的须生、青衣都参加了,在中山公园音乐堂。那么多的“好角”,可是他扮的萧太后还真能压得住,一出场就来个碰头好。 观众也有点起哄。一来,他确实有太后的气派,“身上”穿着花盆底那两步走,都是样儿;再则,他那扮相实在太绝了。京剧演员扮戏,早就改了用油彩。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后来都是用油彩。可他还是用粉彩、鹅蛋粉、胭脂,眉毛描得笔直,樱桃小口一点红,活脱是一幅“同光十三绝”,俨然陈德霖再世。

    云致秋到底为什么要用粉彩化妆,这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我一直没有捉摸透。问他,他说:“粉彩好看!油彩哪有粉彩精神呀!”还是真话么?还是标新(旧)立异?玩世不恭?都不太像。致秋说:“粉彩怎么啦,公安局管吗?”公安局不管,领导不提意见,就许他用粉彩扮戏。致秋是个凡事从众随俗的人,有的时候,在无害于人,无损于事的情况下,也应该容许他发一点小小的狂。这会使他得到一点快乐,一点满足:“这就是我——云致秋!”

    致秋一辈子走南闯北,跑了不少码头,搭过不少班,“傍”过不少名角。他给金少山、叶盛章、唐韵笙都挎过刀。他会的戏多,见过的也多,记性又好,甭管是谁家的私房秘本,什么四大名旦,哪叫麒派、马派,什么戏缺人,他都来顶一角,而且不用对戏,拿起来就唱。他很有戏德,在台上保管能把主角傍得严严实实,不洒汤,不漏水,叫你唱得舒舒服服。 该你得好的地方,他事前给你垫足了,主角略微一使劲,“好儿”就下来了;主角今天嗓音有点失润,他也能想法帮你“遮”过去,不特别“卯上”,存心“啃”你一下;临时有个演员,或是病了,或是家里出了点事,上不去,戏都开了,后台管事急得乱转:“云老板,您来一个!”“救场如救火”,甭管什么大小角色,致秋二话不说,包上头就扮戏。他好说话。后台嘱咐“马前”,他就可以掐掉几句;“马后”,他能在台上多“绷”一会儿。有一次唱《桑园会》,老生误了场,他扮的罗敷,愣在台上多唱出四句大慢板!一一临时现编词儿。一边唱,一边想,唱了上句,想下句。打鼓佬和拉胡琴的直纳闷:他怎还唱呀!下来了,问他:“您这是哪一派?”——“云派!”他聪明,脑子快,能“钻锅”,没唱过的戏,说说,就上去了,还保管不会出错。他台下人缘也好。从来不“拿糖”“吊腰子”。为了戏份、包银不合适,临时把戏“砍"下啦,这种事他从来没干过。常言道:“宁带千军,不带一班。”这种事,致秋从来不往里掺和。戏班里流传两句“名贤集”式的处世格言,一是“小心干活,大胆拿钱”,一是“不多说,不少道”,致秋是身体力行的。他爱说,但都是海聊穷逗,从不钩心斗角,播弄是非。因此,从南到北,都愿意用他,来约的人不少,他在家赋闲当“散仙”的时候不多。

他给言菊朋挂过二牌,有时在头里唱一出,也有时陪着言菊朋唱唱《汾河湾》一类的“对儿戏”。这大概是云致秋艺术生涯登峰造极的时候了。

    我曾问过致秋:“你为什么不自己挑班?”致秋说:“有人撺掇过我。我也想过。不成,我就这半碗。唱二路,我有富裕;挑大梁,我不够。不要小鸡吃绿豆,强努。挑班,来钱多,事儿还多哪。挑班、约人,处好了,火炉子,热烘烘的;处不好,虱子皮袄,还得穿它,又咬得慌。还得到处请客、应酬、拜门子,我淘不了这份神。这样多好,我一个唱二旦的,不招风,不惹事。黄金荣、杜月笙、袁良、日本宪兵队,都找寻不到我头上。得,有碗醋卤面吃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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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里棋外

顾文显

    “爱卿毕竟非是当年可比了。”皇上起身,拈了下浓密的胡须,有几分心疼,也有几分无需掩饰之得意。

    师傅有些遗憾:“棋输一步。那个车丢得实在可惜。”皇上下棋,曾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而今初登大宝,莫非是棋仗人势,棋风一下子就凌厉了许多。师傅开局还略占上风,但到僵持阶段,不慎被皇上抽掉一车,而后步步苦撑,直到败北。

    尚高是个没品级的平民,这是头一回得以亲见师傅与皇上对弈。然而,此夜皇上高兴,竟然下驾到师傅府上,说要与师傅过三招。按规矩,尚高与师弟们都要回避的,可皇上说了一句话:“留一个在身边伺候的吧。”尚高便有了这个机缘。

    但尚高这棋看得犯堵。

    师傅是何等高超的棋手。师傅当年15岁便杀败过所有敢叫阵的棋手,所以得名“镇京都”。幸遇先皇爱棋,把师傅召在身边,再后来便让师傅为太子师。师傅如鱼得水,竭尽全力把太子调教成仅次于他本人的棋手。

    登基后皇上国事繁忙,棋便下得少些,但只要有空闲,定召师傅手谈,皇上把象棋也称作手谈,那一时期,象棋的地位便盖过了围棋。师傅当仁不让,谦逊过后,君臣一番厮杀,师傅被送回来常常敲过三更。回来之后,师傅总是面壁思考,不断复盘,最后遗憾地摇头又昂首:“老了?我还不服气呢。”

    这三局厮杀,虽是跪着观看,尚高这种境界的棋手已经历历在目,他暗自替师傅着急,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师傅这是明明白白的昏招,若是换了他尚高,一定杀那得意忘形的皇上片甲不留!

    师傅看出他的心结,扫他一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着说话,自然不会腰疼!”

    尚高只能点头称是。师傅如父。然师傅教诲过,为棋,当场不让父,举手不留情。师傅的对手是当今天子,他肯定是心有余悸,落子时不免手软,如此心境,焉得不败!

    尚高默默期待,一旦有机会,他会替师傅把这正气扳回来。皇上怎么了?下棋嘛,又不是真的动刀动枪。

    这一天终于让尚高等到。太监过来宣召师傅去侍弈,而师傅重病在床。太监又传旨,着昔日在旁伺候过一回的徒弟伴驾。

    尚高踌躇满志地跟着太监进了皇宫。

    这大半夜真是痛快淋漓呀,尚高杀败皇上两局,和一局。皇上盯了他半晌,说了三个字:“好,好哇!”

    回到师傅跟前,尚高眉飞色舞:“皇上又何足惧哉,你硬他就软。开始想占我便宜,徒儿也让他知道师傅是让着他的!”

    师傅的脸惨白得如同身后的石灰墙。他沉吟良久,让尚高师弟们扶他坐起:“尚高,你赶紧换身衣服,混到城门附近。城门一开,即刻出城,从此更名改姓,不得再提‘棋’字!”

    “为什么呀,师傅。不就下个棋嘛。”

    师傅说,皇上日理万机,管的是国家大事,下下棋无非是歇息脑子,人家岂能天天如我辈等泡在棋谱里?你不知深浅,得意忘形,逞小人之势,已犯下欺君之罪,皇上岂能容你?赶紧走!

    尚高还在困惑。

    师傅说:“为师是告诫尔等,棋品乃人品。可这棋外功夫比棋局里更是要紧。面对圣上,你怎么可以不守为臣之道。”

    正说着,人呼圣驾到!

    师傅吐出一口血:“尚高,你小小年纪,只怪为师毁了你这株好苗子。今夜重病,岂非天绝你也……”

    而皇上已径自入室,对跪在地上的师徒们笑笑:“老爱卿这次病得好!”

    皇上扳着手指,细说深夜驾临的目的。平时他与老师傅对弈时占上风,满以为自己棋艺长进或者师傅年纪渐老,但今夜与尚高对弈,才知道,从前师傅是让着自己的。为什么呢?只因为自己是皇上。

    “尚高初生牛犊,性情率真,一番搏杀,让朕意念清醒,大功,当重用;老爱卿委婉侍驾,也是用心良苦,重赏。”

    皇上当场立誓,为君主者,理应为万民谋福,分一份心,则毁一份帝德,故从此戒棋。

    “下棋的事,应由尔等为之。”

    师傅惭愧得无地自容:“老臣只揣摩了棋外,却不知万岁棋(其)内。今日师徒本当一人丢命,却皆大欢喜,是因千载难逢的圣明皇上。此老臣与尚高之福,更是万民之福啊。”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8年12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秋天的梨花

赵淑萍

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那一年,一个秋日的黄昏,难得度假的父母在老家的田野里散步。突然,母亲看到梨树上有几朵梨花开着,洁白无瑕的小花在绿叶间,如此清新,如此明媚。怎么秋天也会有梨花开呢?打小在城里长大的母亲觉得很新奇。父亲说,十月小阳春,天气和暖,所以有梨花开。就是那个假期后,母亲粘酸嗜醋,怀上了她。此时母亲已年近五十,亲友们都建议她不要这个孩子了。

可是,母亲想起了三十年前的春天。那时,日寇入侵,精通医术的父亲参加抗日救卫队去了。父亲在战场上救死扶伤,母亲则腆着个大肚子,在父亲的老家,一个小山村待产。母亲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孩。可是,孩子出生不久就身体泛紫,嘴唇发乌,面色苍白。母亲首次生产,毫无经验。旁边人也不懂,不知道这是新生儿窒息,应该采取急救措施,还在一旁摇晃、安抚,就这样,孩子夭亡了。当时,母亲记得,春天下了一场雨,屋外的梨花,一朵朵都含着泪。母亲的泪,也像雨一样,不住地流。

后来,战争结束了,父亲和母亲团聚了。再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了,父亲和他的同仁们一起创建了市中医院,在她之前,父母已有了五个孩子。想起盛开在秋日黄昏的梨花和那个多难的春天,母亲有种预感,是不是三十年前的那个孩子又回来了,于是,不顾劝阻,母亲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也许是出于对第一个孩子的负疚,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接生,他亲自把这个小女儿迎接到了这个世界上。

她来到这世上,享尽了父母和哥哥姐姐们的宠爱,哥哥姐姐们个个都跟着父亲学医,很小的时候就背汤头歌,抄方子,而她不喜欢,她喜欢背唐诗宋词。破天荒的,父亲允许这个最小的女儿不学医,由着她的兴趣。最后,她成了一名出色的图书编辑。“这样也好,我们负责给患者诊治,你就负责给一本本书把脉。”父亲说。

三十多岁时,她一次外出采风回来,突发恶性疟疾,剧烈头痛、呕吐,有性命之虞。平时对她视若珍宝的父亲,这次狠心开了足够剂量的砒霜,这砒霜的量,令从医的哥哥姐姐们都咋舌。结果,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这让父亲在中医界的声誉达到了顶峰。“毒药猛剂善起沉疴,虫类搜剔能疗痼疾。”父亲的用方让同行叹服。

退休后父亲仍然被聘为中医院的顾问,每星期还去坐堂。为了中医院迁址重建,父亲多方呼吁,四处奔走,而新的中医院大楼落成的那天,父亲病倒了。

连日来,他高热不退,嘴里又说着“黄芪”“白术”“当归”等。每次,父亲发高热,不说胡话,只喊药名。他们多希望,95岁的父亲,能够再次扛过去。可是这次,却扛不去了。

那天,父亲清醒后,把他们都叫到床前,吩咐后事。最后,把她单独留下。

“孩子你知道吗,爸爸一生行医,救活人无数,但是,难免有疏漏误诊的时候。还记得那次我给你看病吗?在你之前,也有一个姑娘,我太谨慎,用的砒霜剂量不够,最后,没能挽回她的生命。到了你这里,我纠正了,所以,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爸爸这些年,把自己误诊的病例都写下来,结集成册,希望你给我编辑出版。”父亲让母亲从抽屉里捧出一沓稿纸。

她沉默了,她明白,以父亲的声望和地位,出版这本书,会给他带来什么,但是,出版这本书,对中医界来说,却是一种福泽。父亲看着她,父亲的眼神,如此明亮,如此坚定,容不得她犹豫,她点点头。

《误诊记》出版了,她和哥哥姐姐们校了又校。封面上,夕阳中一枝梨花,洁白无瑕

文本二

冯骥才先生曾经说过,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走在路上,那就是散文;一个人忽然被推到水里,那就是小说。那么我想,他怎么会被推到水里的呢?掉到水里面后,他的反应如何呢?别人又对他做了些什么呢?然后这个故事就可以展开,你如果把这些写的细致传神,那你就成功啦。

接下去我要讲一讲人物。小说就是要刻画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我觉得小说还有一点就是它偏爱小人物和边缘人物。还有一点呢,我要说这个文学当中的人物,你一定要把他刻画得非常生动。至于他到底是好人坏人,你不要去纠结这个。我觉得作家的使命就在于把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极鲜活,这就可以了。至于读者怎么去看,那是读者的事情,作家给读者留下的空间越大,说明他的小说越是成功。如果说他写的这个人,符合以上特点并且能够引发一场争议的话,说明他这个小说人物塑造是最到位的。

(摘编自尹燕忠《作家赵淑萍老师谈小小说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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