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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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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2016-2017学年山东陵城区一中高二上期中语文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祖父似乎生谁的气,脸上笑容减少了,对于翠翠方面也不大注意了。翠翠像知道祖父已不很疼她,但又像不明白它的原因。但这并不是很久的事,日子一过去,也就好了。两人仍然划船过日子,一切依旧,惟对于生活,却仿佛什么地方有了个看不见的缺口,始终无法填补起来。祖父过河街去仍然可以得到船总顺顺的款待,但很明显的事,那船总却并不忘掉死去者死亡的原因。二老出北河下辰州走了六百里,沿河找寻那个可怜哥哥的尸骸,毫无结果,在各处税关上贴下招字,返回茶峒来了。过不久,他又过川东去办货,过渡时见到老船夫。老船夫看看那小伙子,好象已完全忘掉了从前的事情,就同他说话。

    “二老,大六月日头毒人,你又上川东去,不怕辛苦?”

    “要饭吃,头上是火也得上路!”

    “要吃饭!二老家还少饭吃!”

    “有饭吃,爹爹说年青人也不应该在家中白吃不作事!”

    “你爹爹好吗?”

    “吃得做得,有什么不好。”

    “你哥哥坏了,我看你爹爹为这件事情也好象萎悴多了!”二老听到这句话,不作声了,眼睛望着老船夫屋后那个白塔。他似乎想起了过去那个晚上那件旧事,心中十分惆怅。老船夫怯怯的望了年青人一眼,一个微笑在脸上漾开。

    “二老,我家翠翠说,五月里有天晚上,做了个梦……”说时他又望望二老,见二老并不惊讶,也不厌烦,于是又接着说,“她梦得古怪,说在梦中被一个人的歌声浮起来,上悬岩摘了一把虎耳草!”

    二老把头偏过一旁去作了一个苦笑,心中想到“老头子倒会做作”。这点意思在那个苦笑上,仿佛同样泄露出来,仍然被老船夫看到了,老船夫就说:“二老,你不信吗?”

    那年青人说:“我怎么不相信?因为我做傻子在那边岩上唱过一晚的歌!”

    老船夫被一句料想不到的老实话窘住了,口中结结巴巴的说:“这是真的……这是假的……”

    “怎么不是真的?天保大老的死,难道不是真的!”

    “可是,可是……”

    老船夫的做作处,原意只是想把事情弄明白一点,但一起始自己叙述这段事情时,方法上就有了错处,因此反被二老误会了。他这时正想把那夜的情形好好说出来,船已到了岸边。二老一跃上了岸,就想走去。老船夫在船上显得更加忙乱的样子说:“二老,二老,你等等,我有话同你说,你先前不是说到那个——你做傻子的事情吗?你并不傻,别人才当真叫你那歌弄成傻相!

    那年青人虽站定了,口中却轻轻的说:“得了够了,不要说了。”

    老船夫说:“二老,我听人说你不要碾子要渡船,这是杨马兵说的,不是真的吧?”

    那年青人说:“要渡船又怎样?”

    老船夫看看二老的神气,心中忽然高兴起来了,就情不自禁的高声叫着翠翠,要她下溪边来。可是,不知翠翠是故意不从屋里出来,还是到别处去了,许久还不见到翠翠的影子,也不闻这个女孩子的声音。二老等了一会,看看老船夫那副神气,一句话不说,便微笑着,大踏步同一个挑担粉条白糖货物的脚夫走去了。

    过了碧溪岨小山,两人应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竹林走去,那个脚夫这时节开了口:“傩送二老,看那弄渡船的神气,很欢喜你!”

    二老不作声,那人就又说道:

    “二老,他问你要碾坊还是要渡船,你当真预备做他的孙女婿,接替他那只渡船吗?”

    二老笑了,那人又说:“二老,若这件事派给我,我要那座碾坊。一座碾坊的出息,每天可收七升米,三斗糠。”

    二老说:“我回来时向我爹爹去说,为你向中寨人做媒,让你得到那座碾坊吧。

    至于我呢,我想弄渡船是很好的。只是老家伙为人弯弯曲曲,不利索,大老是他弄死的。”

    老船夫见二老那么走去了,翠翠还不出来,心中很不快乐。走回家去看看,原来翠翠并不在家。过一会,翠翠提了个篮子从小山后回来了,方知道大清早翠翠已出门掘竹鞭笋去了。

    “翠翠,我喊了你好久,你不听到!”

    “喊我做什么?”

    “一个过渡……一个熟人,我们谈起你……我喊你你可不答应!”

    “是谁?”

    “你猜,翠翠。不是陌生人……你认识他!”

    翠翠想起适间从竹林里无意中听来的话,脸红了,半天不说话。

    老船夫问:“翠翠,你得了多少鞭笋?”

    翠翠把竹篮向地下一倒,除了十来根小小鞭笋外,只是一大把虎耳草。

    老船夫望了翠翠一眼,翠翠两颊绯红跑了。

《边城》(节选)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爷爷似乎生谁的气,脸上笑容少了,也不大注意翠翠了,翠翠认为祖父已经不很疼她,其实这跟大老的死有关。 B、翠翠大清早就出门掘竹鞭笋去了,可是当她回来时筐里除了十来根小小鞭笋外,只是一大把虎耳草,这表明翠翠还有些贪玩不谙生计的艰难。 C、尽管大老的死因与老船夫不无关系,但祖父过河街去仍然可以得到船总顺顺的款待,这表明当时茶峒的民风仗义淳朴。 D、这部分内容,情节看似很简单,叙事也很平淡,实际上出场人物内心的尖锐的矛盾就寓于这平淡的叙述中。 E、《边城》中充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富于诗意和抒情意味,节选的这部分内容正体现出这些特点。
(2)、对文中画线的句子,你是怎样理解的?

①却仿佛什么地方有了个看不见的缺口,始终无法填补起来。

②你并不傻,别人才当真叫你那歌弄成傻相!

(3)、文中三次写到二老的笑。谈谈你对二老几次笑的理解?

(4)、文中老船夫的言行表现了他怎样的心理变化?可以看出老船夫有怎样的性格特点?请结合节选内容进行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万年青

冯骥

才西门外往西再走三百步,房子盖得就没规矩了,东一片十多间,西一片二三十间,中间留出来歪歪斜斜一些道儿好走路。有一个岔道口是块三角地,上边住了几户人家,这块地迎前那个尖儿,没人要。

住在三角地上的老蔡家拿它开一个小杂货铺。这一带没商家,买东西得走老远。如今有了这个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的小杂货铺,方便多了,而且渐渐成了人们的依赖。有人便给这小杂货铺起个好听的名字,叫“万年青”。老蔡家也喜欢这店名,求人刻在一块木板上,挂在店门口的墙上。

老蔡家在这一带住了几辈子,与这里的人家都是几辈子的交情。这种交情最金贵的地方是彼此“信得过”。信得过可不是用嘴说出来的,嘴上的东西才信不过呢。这得用多少年的时间较量,与多少件事情较真,才较出来的。日常生活,别看事都不大,可是考量着人品。

老蔡家有个规矩,从日出到日落,一年到头,除了过年,无论什么时候,店门都是开着的,决不叫乡亲们吃闭门羹。这规矩是老蔡家自己立的,也是立给自己的,自己说了就得做到。现在万年青的店主是蔡得胜,他是个死性人,祖上立的规矩,他守得更严更死。

这规矩,既是万年青的店规,也是老蔡家的家规。虽然老蔡家没出过状元,没人开疆拓土,更没有当朝一品,可是就凭这天下独有的店规家规,一样叫人敬佩,脸上有光。老蔡走在街上,邻人都先跟他打招呼。

一天,老蔡的堂兄砸断了腿,他必须要去一趟,大约要五天,可是铺子就没人照看了。他儿子在北京当学徒,正得老板赏识,不好叫回来。他老婆是女人家,怵头外边打头碰脸的事。这怎么办?正在这时候,发小马得贵来看他,听他说起眼前的难事,便说他一个远亲在北洋大学堂念书,叫金子美,现在放暑假,回家一趟得花不少钱,便待在学堂没走,不如请来帮忙。

老蔡把金子美约来一见,这人二十多岁,白净脸儿,戴副圆眼镜,目光坦诚,说话不多,有条有理,看上去便叫人放心。寻思一天后,便把万年青交给他了。说好五天,日出开门,日落关门,诚心待客,收钱记账。老蔡家的店铺虽小,规矩挺多,连掸尘土的鸡毛掸子用完了放在哪儿都有一定的规矩。金子美脑袋像是玻璃的,放进什么都清清楚楚。老蔡交代完,又叮嘱一句:“记着一定守在铺子里,千万别离身。”

金子美笑道:“放心吧!”

老蔡咧嘴一笑,把万年青放心地交在他手里了。

金子美刚天亮就赶到万年青,一切遵从老蔡的交代。从早到晚一直盯在铺子里,没出半点偏差。他一天三顿都在店里吃自带的干粮。一连三天,一切相安无事。

转天一早刚到了万年青,一位同室学友找来说,来了一个洋人,喜欢摄影,来拍他们的学堂。北洋大学堂是中国首座洋学堂,洋人有兴趣,洋人说他不能只拍场景,还要有人。放暑假了,学堂没几个人,就来拉他。金子美说店主交代这铺子白天不能关门,不能叫老主顾吃闭门羹。学友笑了,说:“谁这么死性子,你关门了,人家不会到别的地方去买?”他见金子美还在犹豫,便说:“你关了一会儿门怕什么,他也不会知道。”子美觉得也有道理,就关上门,随着学友跑到大营门外运河边的北洋大学堂。

金子美头一次见到照相匣子,见到怎么照相,并陪着洋人去到学堂的大门口、教室、实验室、图书馆、体育场一通拍照,还和几位学友充当各种角色。大家干得高兴,玩得尽兴,直到日头偏西,赶回城西。他走到街口,面对着关着门黑乎乎的店铺,一时竟没认出来。待走近了,认出这闭门的小店就是万年青,心里有点愧疚。他辜负了老蔡。由于一整天没开门,一个铜钱的收入也没有,这不亏了人家老蔡了吗?他便按照前三天每日售货的钱数,从铺子里取出价钱相当的货品,充当当日的售出;再从自己腰包里拿出相当货价的钱,放在钱匣子里。这样一来,便觉得心安了。

再过一天,老蔡回来了,金子美向他报了太平,然后拿出账目和钱匣子,钱货两清。老蔡原先还有些莫名的担心,这一听一看,咧开满是胡茬的嘴巴笑了,给子美付了工酬。子美说:“这么多钱都够回家一趟了。”

这事便结了。可是还没结。

一天,金子美忽接到老蔡的信儿,约他去万年青。老蔡弄几个菜半斤酒摆在桌上,没别的事,只为对子美先前帮忙的事,以酒相谢。老蔡没酒量,子美不会喝,很快都上了头。老蔡说:“我真的挺喜欢你。像你这种实诚人,打灯都没法找。”

子美为了表示自己人好,心里一激动,便把他照看铺子时,由于学堂有事关了门,事后怕亏了老蔡而掏钱补款的事说了出来。他认为老蔡会更觉得他好。谁想到老蔡听了,脸上的笑意登时没了,酒意也没了,直眉瞪眼地看着他。好像他把老蔡的铺子一把火烧了。

“您这是怎么了?”他问。

“你关了多长时间的门?”老蔡问,神气挺凶。

“从早上,我回来的时候……天快黑了。”

“整整一天?一直上着门板?”

“上了呀,我哪敢不关门就走。”

静了一会儿。忽然,老蔡朝他大叫起来:“你算把我毁了!我跟你说好盯死这铺子绝对不能离人、绝对不能关门!我祖上三代,一百年没叫人吃过闭门羹!这门叫你关上了,还瞒着我,我说这些天老街坊见了我神情不对。你坑了我,还坑了我祖宗!你——给我走!”老蔡指着门,他从肺管子里呼出的气冲在子美脸上。

子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惊讶莫解,但老蔡的愤怒与绝望,使他也无法再开口。老蔡的眼珠子瞪出了眼白,指着门的手剧烈地抖。他慌忙退身出来。

这事没人知道,自然也没人说,但奇怪的是,从此之后,这一带人再也没人说老蔡家的那个“家规”了;万年青这块牌子变得平平常常了;原先老蔡身上那有点神奇的光也不见了。

一年后,老蔡得了病,治不好,躺在家里开不了店,杂货铺常常上着门板,万年青不像先前了!过了年,儿子把他接到北京治病,老伴也跟着去了,居然再没回来。铺子里的东西渐渐折腾出去了,小砖房空了,闲置一久,屋顶生满野草,像个野庙荒屋。那块“万年青”的店牌早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再过多半年,老蔡的儿子又回来一趟,把这小屋盘了出去,小屋的新主人开一个早点铺,炸油条,烙白面饼,做大碗豆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就像江山社稷改朝换代,又是另一番景象。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平淡的事

彭家煌

几天前由北平来了个穷友,没屋子住。我替他找了两天的房子,找着了一个挂眼科牌子的医生家的一间后楼,即刻就叫他搬进去。匆忙的我不过记住了前门两边的白墙上写着“照原眼科”,也仿佛记着这医生是姓曾而已。 

翌日,我那朋友走来和我谈天。 

“昨晚那个房东走到我房里向我借一块钱买米,吓吓吓!” 

第二天,我在微光中找来找去,不知如何始终找不着“照原眼科”几个字,但是看见前门的墙壁两边有白粉的一幢房,“大概这就是的吧!”我是怀着“连一块钱都得向生朋友告贷,贫穷到这样子!”的心情去的,但进门一观察,那客堂间也点着洋灯,灯下也有两个老妈子似的顾客请他看眼睛,靠窗也陈设一张只开了两道裂缝的桌,东边墙下也摆着小圆台,台上也搁着好几瓶药水,台边还有两个一只脚都不短的藤椅。至于他本人,身上却穿着呢大衣,旧靴子上也盖着呢布,一见还知道他是穿穿西装裤的。他手中拿着揩眼睛的棉花,一见有人推门,就脸色苍白起来,知道是我,才浮出微笑,轻着脚步走近我,低声的温和的说:“夏先生在家。” 

我微笑着颠颠头。上楼时,我循环的默诵着:“难道真一块钱没有吗?——这江湖医生——这骗子。” 

在后楼,我不耐久坐,我们就下楼,走过客堂间时,老夏说:“曾先生,我们去喝酒吧!” 

他连忙鞠着躬:“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请先走一步。” 

我们走到街的尽头,发现一酒馆。那酒馆不仅小,而且很模糊,里面两个桌,全用灰尘装饰着。一个鼻眼不分明的半大孩子走拢来问我们要什么,我就要了两斤酒。 

不久,曾先生笑嘻嘻的擦着手走进来了。三人就了座,我叫孩子拿酒来,又叫他买了八个子花生米。曾先生又擅自在柜台上弄了一碟发芽豆,又弄了一碟海蜇皮。 

“听说先生差了一块米钱,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可有了?” 

“不要紧,已经赊了一块钱的米。我们喝酒吧!——这地方真好!这老板是好人,很可怜的!——她常常到我那里看眼睛,我不要她的钱。她钱不够,我就入了五块钱的股。所以,我在这里很随便的,常常来!“ 

“酒倒是少喝的好,曾先生,你何不好好把你的行业振兴一下?”我说。 

“不行!”他摇着头笑“我倒霉,连这个都没有!”他忽然把脚举起来:“你看,我这个皮鞋,底穿了,前面开了口,走起来,他冒烟。” 

我们不禁笑起来。 

“你每天也有多少收入喽?”我问。 

“没有一定,两毛,四毛,有时还倒贴。穷人多啊!一块钱看一回的。一个月难得有几次。” 

“像你这样是不行的。这鬼世界是全靠外样子,不怕你本事怎样好。”我愤愤地说。 

他只温和的笑。 

“是呀。曾先生,据前楼的人说,你的手术很不坏,你只要好好的把诊所布置得像个样,把身上弄整齐点,在门口挂个招牌,在弄堂口还挂个更大的,也定一个章程,门诊几何,出诊几何,架子一挺,人家自然不会小看你,像你这样两毛四毛,有时还送诊,有时还……那是……” 

老夏也说了一大篇。 

“这是没有办法的!”他摇头坚决的说,“他们都是穷人末!顶多只能收点药钱。——你们以为我是好人吗?其实我也很坏的,是穷人,到我这里来,他们都是别处诊不好的,他们没有钱谁给他诊。这种人,我是欢喜给好药,一次二次就好了,阔人就不同了,一次诊得好的,我给他分做几次诊,多弄他几个钱,其实我是很坏的。”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能存在的。我劝你以后还是把牌子挂出来,好好的干一下,免得受苦!”我说。 

他还是温和的笑,连连把酒往口里送,酒完了,又再叫两斤。 

“是的,牌子原先挂的,在弄堂外头,因为警察要捐钱,才取下来的。” 

他已经很醉了,话便滔滔不绝。 

“原先我生意很好,每月赚二百多块钱,那不是现在这个地方,这是去年搬来的。那时候,我的日子很好过,我把老娘由乡下接来住,请了两个听差,门诊是一块二,没有钱的就减半,看人说话。不料去年革命,我的诊所烧得干干净净,好,没有想到这个革命把我打倒了。搬到这里之后,凑巧,闸北办市政,一条马路修上大半年,交通断绝了,简直没有人上门。好,这个市政又把我打倒了。三四月间落起黄霉雨来,你想谁肯爬过烂泥堆里走过丈多深的水沟到我这里来呢? 

“好,这个黄霉雨又把我打倒了。房钱欠七个月,生意没有,我吃的是身上的衣服,是木器。我牌子是有的,弄堂外有块大的,前门的壁上写着‘照原眼科’四个大字,但是我给不起捐钱,警察天天来要,起首我就把外面的牌子取下了。昨天他又来了。我就把墙上的字也粉了,省得他来麻烦。 

“可是牌子一取消,就简直更没有瞎子能找得着我了。好,这个警察捐又把我打倒了。” 

他不再笑了,两手撑着头,慢慢的伏在桌子上。 

“这个人很可怜。老黄,你是欢喜把自己妻子儿子都上小说的,也把他上一上小说吧。哈哈!”老夏说。 

“但是——唉,在这年头,这玩意早已不时髦了,这事情,太平淡了,上了小说不会有人看的。” 

我禁抑着奔放的热情坚决的这样回答。 

一九二八,十二,二五日于上海(节选自厦门中学生助手微信公众号,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回家

染晓声

周秉昆从郑娟手中接过楠楠的骨灰盒,紧紧抱在胸前,泪如雨下,“楠楠,楠楠,爸的好儿子,爸没去接你……”他泣不成声。周蓉朝周聪使了个眼色,周聪要从父亲手中接回骨灰盒。周秉昆不松手。

周聪小声说:“爸,妈更需要你抱抱她。”秉昆这才松开了手。

周聪将骨灰盒轻放在靠墙的长方桌上时,秉昆已将郑娟抱在怀中了。郑娟的脸贴在周秉昆胸前,呜呜哭得像个孩子。周蓉周聪互相看看,都流下眼泪。

在楠楠遇害这件事上,郑娟的表现与秉昆相反。因为秉昆当时吐血昏过去,住院了,她表现得相当坚强,大大出乎朋友们的预料,也令周聪、周蓉特别敬佩。

“作为母亲,一个文化程度很低的中国母亲,我对儿子唯一的教育,就是希望他长大后是一个好人。如果他不是一个好人,那么不管他多么出人头地,都会让我伤心。现在,他用行动证明了我的希望没有落空。我有多么悲伤,同时就有多么欣慰……”郑娟在大学里为周楠举行的追思仪式上说。

周蓉、冬梅和周聪,他们都想为郑娟写好讲话稿,让她事先背下来。

郑娟问:“需要我说很多吗?”

亲人们说不用,又不是演讲,几句就行。如果她实在不想说什么,其他亲人也可以代替讲话。

郑娟说:“我想说,话多了我说不好,就几句话我还是说得来的。”周聪说:“妈,你如果想好了说什么,最好先说给我们听听。”郑娟却说:“不用,妈又不是小孩子。”

郑娟在台上讲话时,只流泪,没有哭,甚至都没抽泣一声。周蓉为她做翻译。她刚说了前两句,周蓉便猜到她接下来会怎么说。她的样子那么镇定,那么从容不迫,亲人们完全放心了。周蓉的英语口译水平是一流的,表现也无可挑剔。

参加追思仪式的师生们为她们鼓掌,那是不同寻常的,人们情不自禁地为她们的真诚破例了。

事后,有电视台和报社记者要采访。他们对周蓉郑娟姑嫂二人很有兴趣,两人中,一个是举止优雅、学养深厚的学者,而另一个是粗服乱头、笨拙淳朴的家庭主妇。他们认为很有新闻点,值得深度报道,但都被亲人们拒绝了。于是,竞有小报怀疑,除了母亲可能是真的,其余四位所谓亲人可能都是中国有关部门的人员冒充的。

美国就是美国,美国人对周楠母亲和亲人们的敬意完全是真实的,但他们对周楠舍身保护师生的赔偿却相当苛刻。周楠属于公派留学生,没有缴纳人身安全意外保险,学校不会为枪击事件受害者提供多少经济补偿,只会提供道义上的支持。对于枪击案件中的伤亡者,另有慈善基金抻出了援手,总算给了一些救济,但需要办理一系列复杂的手续。

当周蓉手持多份表格向郑娟说明情况时,郑娟平静地说:“咱们并不是来祈求同清和怜悯的,是不是?”

周蓉说:“那是,但你作为楠楠的母亲,有权利理直气壮地接受一笔……”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求助地看着嫂子冬梅。

冬梅也想不出更好的词,只能这么说:“弟妹,你别立即决定今晚考虑考虑,明天早晨再告诉我们你的想法。”

郑娟说:“那我考虑考虑。我太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周蓉们便都离开了她的房间,到了冬梅的房间。

周聪说:“姑,大娘,自从我和我妈都有了工作后,我妈就再没认为钱对我们家很重要。她对钱的认识一向有限,够花就知足,你们真得从长远方面引导引导她。”

周蓉说:“你先出去,我和你大娘商量一下。”周聪走出房间后,周蓉说:“对于钱,她是像周聪说的那样。”

冬梅也是个从小就没有金钱概念的人,她提醒说:“要不你再去给地讲讲美元和人民币的汇率?”周蓉说:“看来有必要。”

她回到郑娟的房间,郑娟已躺在床上了。

周蓉坐在床边,绕了几个话题,开始淡到美元与人民币汇率。郑娟流下泪来,她说:“姐啊,你比我这个妈还强,你还在法国见着了楠楠一次。可我……楠楠发了重誓,他爸不出狱,他就不回国,他相信他爸。我那么多年以来,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他爸出狱的一天了,也终于盼到全家团圆的年头了,可见着的却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楠楠小时候的样子,不闭眼睛困得头痛,一闭眼睛楠楠就在我眼前,想跟我说话似的……姐啊,你跟我说的事,现在入不了我的脑子啊!”

听她那么一说,周蓉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早饭时,郑娟低垂着目光说:“姐,嫂子,我认真考虑过了……我是来接儿子回家的……楠楠这孩子的死,不能和钱沾一丁点儿关系。我敢肯定,秉昆也会是这么个态度。我们当父母的,如果花儿子用命换来的钱,那是种什么心情?再者呢,人家处处对咱们恭敬,拿咱们当高贵的人物一般接待,咱们五个人的来回机票吃住,已经花了人家不少钱,所以你们替我谢谢就是了。”

周蓉和冬梅互相看看,都没说什么,默默点头而已。于是,周蓉按郑娟的意见,在报上发了一则简短声明,结果引起了更多记者的采访请求。当记者们赶到周家人的住地时,他们已乘上了回国的班机……

(节选自《人世间》中国青年出版社2017年版,有删改)

文本二:

长篇小说《人世间》以北方某省会城市的一个平民区为背景,以周志刚一家的生活轨迹为线索,从20世纪70年代写到21世纪初,小说刻画了十几位平民子弟跌宕起伏的人生和奋斗历程,将其嵌入到中国社会50年来的上山下乡、三线建设、恢复高考,知青返城,对外开放、国企改革、个体经营、棚户区改造等历史事件和发展进程中,既写他们生活的磨难与困苦,更写他们怀揣梦想而艰苦奋斗的尊严与荣光。

2019年,《人世间》荣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颁奖词中说:“梁晓声讲述了一代人在伟大历史进程中的奋斗、成长和相濡以沫的温清,塑造了有情有义、坚韧担当、善良正直的中国人形象群体,具有时代的、生活的和心灵的史诗品质……”

(摘编自中国作家网)

【注释】文本一的标题为编者所加。周楠,公费留美学生,学成即将归国,却因为见义勇为而被人射杀;郑娟,周楠母亲;周秉坤,周楠养父;周聪,周楠弟弟;周蓉,周楠姑姑;郝冬梅,周楠伯母。

现代文阅读Ⅱ

本巴(节选)

刘亮程

当阿尔泰山还是小土丘,和布河还是小溪流的时候,时间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万物长大。

江格尔就在那时长到25岁,美男子明彦也长到25岁,本巴国所有人约好在25岁里相聚,谁也不再往前走半步。

能预知未来99年凶吉的谋士策吉,早已等候在那里,他每日站在班布来宫的瞭望塔上,往几十年远的路程上眺望。

后出生的美人阿盖姗姗来迟,在她12岁的早晨,江格尔隔着13年的距离拉住她的手。 多远年月里的美人,江格尔的手都能伸过去拉住。

还有摔跤手萨布尔,他在23岁时突然想起一桩往事,掉转身跑回到童年,把小时候赢了他的一个伙伴摔倒,扔出去七年远。然后,他两天走完20年的路,在晌午前赶上班布来宫的隆重酒宴。

萨布尔说,好多我们熟悉的人都在童年里贪玩。

还有快嘴判官贺吉拉根,他刚打完一场13岁里的官司,把明彦小时候被人夺走的牛石头牧场判回来,让这位美男子,脸上有了来自少年的灿烂阳光。然后,他急匆匆往25岁里赶,这位嘴比腿快的大判官,他的嘴巴已经伸到班布来宫的酒宴上,腿却还在一年远的戈壁上蹒跚。

还有,牧马人哈尼赶着成群的马匹过和布河,上游的河里蹚满彩霞般的枣红马,中游的河里蹚满夜色般的铁青马,下游的河里蹚满蒲公英花般的雪青马,河水被千万只马蹄溅起,在半空中飘成另一条河。 站在宫殿瞭望台上的谋士策吉,看见这条年老的河流里,蹚满一岁两岁的马驹。而牧马人哈尼,正在赶马蹚过他24岁的那段河,他离班布来宫,只剩下一声马嘶传到的距离。

还有,挥双斧的大肚英雄贡布,已经在25岁里待了七年,他的年龄停住了,左右手的金银斧头却不愿停住。左手的金斧头追着阳光往前走,杀尽未来年月的敌人。右手的银斧头循着月光往后走,把暗中跟过来的大鬼小鬼全砍死在黑夜中。

整个本巴只有洪古尔一人没有长大。

洪古尔本来可以和江格尔一起长大,他父亲蒙根汗把长大的机会给了江格尔。

当本巴草原还是巴掌大,天上的月亮还是指甲盖大的时候,江格尔出生了。

江格尔一出生便成了孤儿。

他的父亲乌仲汗,晚年沉迷于一场一场的酒宴。 一代汗王和他的勇士们,都老得骨头变薄,经不起草原戈壁上的风吹雨打,老汗王和他创建的本巴,却早已风雨飘摇。

策吉的父亲,那位只能看见前后20年凶吉的老谋士,醉醺醺地站在宫殿前的瞭望塔上,焦虑地看见五年八年远的路上,扬起冲天尘土,四面八方的烟尘在朝本巴围拢过来。

老谋士已经没力气走进宫殿,给比他还老的乌仲汗汇报军情。

早年,他的智谋还管用。 当老汗王和骨头变薄的勇士们,借着酒劲,七嘴八舌地说他们年轻时打过的胜仗、杀死的莽古斯时,老谋士命马夫把宫殿所有的窗户打开,让那些骇人的大话随风飘去,一次次把远路上的敌人吓退。

后来不行了,那些老英雄没牙的嘴里,连一句硬话都没有了。

本巴就在那时被莽古斯彻底吞噬。

一世英主乌仲汗,在酣醉中被莽古斯掳去,只留下嗷嗷待哺的江格尔。

洪古尔的父亲蒙根汗把出生不久的江格尔藏在山洞,让自己刚出生的儿子洪古尔冒充江格尔被莽古斯掠去。聪明的莽古斯并不相信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家伙就是江格尔,他们把洪古尔拴在车轮旁看着他长大,只要长到车轮高,不管他是不是江格尔,他们都会杀了他。

洪古尔就在那时候停住不长了。

藏在山洞的江格尔却迅速长大,那个漆黑的山洞让江格尔仿佛又回到母腹,他一场一场地做梦,在梦中学会父亲乌仲汗打仗治国的所有本领,并在梦中把一辈子的仗打完,赶在山洞盛不下他之前,跑了出来。

那真是地动山摇的一天。

那座让江格尔第二次出生的高山,有了一个名字,叫赛尔山。 对面的另一座叫哈同山。 一个是王,一个是妃。

相传还没投生人世、形似一颗晶莹露珠的美人阿盖,就在哈同山顶的草尖上,望着赛尔山头云阵般升起的一场场梦,等待那个做梦的人出世。她等到石头开花,又在江格尔出世后,等到地上的露水积攒成一条河,连接起两座山,她才迟迟来到世间。

这条连接起赛尔山和哈同山的河,也有了一个名字,叫和布河。

话说江格尔一出世,便将吉祥平安还给了本巴,占领了他父亲草原的莽古斯,都被江格尔消灭在一场场的梦中。

那些蛮狠的莽古斯,白天在本巴草原上横行霸道,每到夜晚,眼睛一闭,江格尔便提刀跨马出现在他们梦中。江格尔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捕捉他们。那些可怜的莽古斯,大白天睁开的眼睛,天黑后再不会合上。江格尔把他们统统消灭在梦中。

洪古尔眼看长得威武雄壮的江格尔,从山洞出来,几乎没动手便收复了本巴,当了汗王,还娶了天下无双的美人阿盖做了夫人,他便知道自己再不需要长成大人。

洪古尔从那个铁链拴他的车轮旁被解救出来。他仗着自己年龄小身体轻,脑子里没装世上沉重的事情,借一阵风便可到达千里之外,轻松追上那些逃跑到连江格尔都梦不到的天边躲起来的莽古斯,把他们的头砍了,揪住头发抡圆,扔到七场风远的另一重天边。

在人们纷纷离去的童年,还有好多不愿长大的孩子,他们或孤独一人,或成群结队,留在变成往事的白天黑夜里。

那里树不往高长,河水不往两岸上荡漾,太阳和月亮,在人们的念想里发光

洪古尔的岁月在那里停住。那些孩子用稚嫩的童音喊洪古尔的名字,让他去做搬家家游戏。

可是,一直不长大的洪古尔没去玩这些小孩游戏,他跟长大成人的勇士们坐在一起。 江格尔安排他坐在十二英雄右手的首位,人们叫他吃奶的少儿英雄。

洪古尔吃了多少年的奶,她母亲都记不清。

当巴音温都尔山刚刚抬起的时候,洪古尔就在吃奶了。他拒食人间任何食物,除了奶水和酒。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文本一:

算细账

乔叶

叔叔仍是隔三岔五地打来电话,主题永远是盖老房,核心永远是算细账。前些时候的重点是结构设计。因只有三间宽的地皮,老宅就成了细长的一块。叔叔说他找了好几拨人商量方案,共同的结论是:房子必须换个朝向,就是面对着路,坐东朝西。这样的话长就变成了宽,咱房的格式就大不一样啦。盖三层没必要,上头早就放出了话,两层以上的都不包赔。那就只需盖两层。整块地皮差不多三十米长九米来宽,留出楼梯,每层能盖出八间来,也就是二百七十个平方。上下共十六间,是五百多个平方。

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说,叔叔你做主,你都做主。

方案敲定后便是施工。叔叔说如今盖房有两种方式:包工包料和包工不包料。我说包工包料省事,被他否决,说,青萍,这是房子呢,哪能光图省事,不得虑虑成本?等到盖妥当了,上头要是几年不拆迁,那不得虑虑出租?就不能盖得太差。包工包料就是全托给人家,你知道他从哪给你进的水泥钢筋?用多少标号?啥价?还是咱们自己进料,光包工给他们就中。分分钱花光家当,蒙蒙雨打湿衣裳。这些都不能不细算。

无论他怎么谋划,我自然都是完全同意。下一阶段又商量定什么档次的建材。有高中低三档。他说高档的话最好是自住,咱这情况肯定不是自住,那就犯不上用高档。一来包赔时也是按面积的,不按用料的贵贱,高档也是白高档,折不出钱来。二来若是不拆迁就得出租,租户也不会因这多给价,里算外算都不合算。用低档建材虽然看着省钱,那盖出来却不好租的,只能单等拆迁,若是几年里拆不了——这情况还真不少见,咱村的情况确也难说——也还是得去出租,可这种房子即便有人租,咱也得担着风险,一旦有啥差池不是耍的。来回忖度,唯有中档最合适,花钱虽比低档多了些,却能落个踏实。尤其咱这地块紧临街,如今很多快递公司和物流都往咱村这边投靠,租的话咱这房可是一点儿不愁,一年进项个三五万不在话下。

再接下来便是定哪个村的工程队,工价多少,怎么付款,从哪里进砖,哪里进水泥,什么渠道定预制板,种种繁杂事宜,使得我前听后忘,难以备述。我几乎从不敢主动不提头儿问他什么。你一条语音发过去,他能有一堆语音发过来。简直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好招架。我能尽力做到的便是及时接听并反馈,同时贡献出一副好态度,嗯嗯嗯地应,是是是地答,且备有充足的表情包点赞,夸好,666,疯狂鼓掌,献花,你真棒。

今天的微信电话里,叔叔已经开始谈及出租,畅想着是租作旅馆还是餐馆,我诧异问,谁来住?谁来吃?叔叔笃定道,青萍,这你就别操心了,有的是家儿。东半拉不是成学校了嘛,咱这也是学区房。你可不知道学区房的生意有多好做。

这口口声声的“学区房”让我忍不住笑起来。他反应还挺敏感,问,你笑啥,我说得不对?学校进了学生,家长来看孩子不住店?还有……我都打听得清清儿的。

餐馆呢?谁来吃?

那更是大有人在。你可不知道城里人都多好吃农家乐。

咱这还能叫农家乐?

咋不能叫?那些比咱还靠市里的郊区村开了多少农家乐,咱这要开农家乐,不比他们货真价实?他不耐烦道,这些都是后话,先把房子盖出来再说。

挂断后看看时间,便给坤打了微信电话聊了一会儿。他问这房子一盖一拆能落多少钱,我说按照西半拉的行情,应该能挣个大几十万。他笑道,好吧,也算是一笔钱,不枉叔叔和你费这些心思。我说其实也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面子问题。

什么面子问题?

人家都翻盖了咱们不翻盖,就没面子。人家都知道能挣拆迁款咱们不去挣,就没面子。

咱们都不在老家,管他们咋看呢。

叔叔在老家啊,碍着他的面子了。你能说叔叔跟咱没关系?

有有有,哪能没有呢。坤在那边笑道,不过亲爱的姐姐我求求你,这事儿你不用每一步都跟我说,真的,全权做主就行。

叔叔说你是正经房主,必须得让你知道。

唉,你不也是吗?

我笑。我这傻弟弟。在叔叔眼里肯定不是我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哪有我做主的份儿。

将来这房子有了拆迁款,也没你的份儿?

嗯,按老家规矩肯定没我的份儿。没事儿,我不介意。

我介意。坤说。沉默片刻又道,姐,我做主,如果将来真有拆迁款,咱俩必须一人一半,你必须要。

好啊,天大的便宜干吗不要,谢谢老弟。我笑道。

谢啥啊谢,不许说谢。那是你该得的。

一边笑着,收线后,泪水还是很没出息地掉下来。虽然对未来的那笔拆迁款确实不介意,可听坤这么说,不知怎么的,我也确实抑制不住难过,莫名难过。

(摘编自2022年乔叶《宝水》)

文本二:

《宝水》的故事构思和叙事策略,体现的是现实主义家族里的新生代风采。在凸显人物与故事的非凡一面与描摹它们的素朴常态中,《宝水》偏向于描摹素朴常态。在编织故事情节和营造情境氛围中,《宝水》侧重于营造情境氛围。在勾勒历史变迁与刻画当下社会风貌中,《宝水》选择了更多更琐细的当下社会风貌刻画。这种收缩了视野、拉近了焦距、削弱了情节的波折跌宕和人物形象的独特性及复杂性,同时,却加大了静态微观视角下故事情境的渲染力度、描写密度和内容占比的现实主义手法,或可称为“情境现实主义”。

(摘编自李林荣《乡土文学的新开掘和新问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山地回忆

孙犁

从阜平乡下来了一位农民代表,我们是老交情,已经快有十年不见面了。我陪他去参观展览,我一定要送点东西给他,我想买几尺布。

为什么我偏偏想起买布来?因为他身上穿的还是那样一种浅蓝的土靛染的粗布裤褂。这种蓝的颜色,使我想起很多事情,想起在阜平穷山恶水之间度过的三年战斗的岁月

阜平土地很少,山上都是黑石头。阜平的天气冷,山地不容易见到太阳。那里不种棉花,老大娘们手里搓着线锤。很多活计用麻代线,连袜底也是用麻纳的。

那是个冬天,该是一九四一年的冬天,我打游击打到了这个小村庄,部队决定休息两天。

有一天早晨,刮着冷风,只有一抹阳光,砸开那个冰口,正要洗脸“你看不见我在这里洗菜吗?洗脸到下边洗去!”

这声音是那么严厉,我听了很不高兴。这样冷天,我来砸冰洗脸,就也大声说:

“离着这么远,会弄脏你的菜!”

我站在上风头,狂风吹送着我的愤怒,我听见洗菜的人也恼了

“菜是下口的东西呀!你在上流洗脸洗屁股,为什么不脏?”

“你怎么骂人?”我站立起来转过身去,才看见洗菜的是个女孩子,也不过十六七岁。风吹红了她的脸,水冻肿了她的手,像上冻的红萝卜。她穿的衣服很单薄十月严冬的河滩上,敌人往返烧毁过几次的村庄的边沿,在寒风里,这该是早饭的食粮。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时心平气和下来。我说:

“我错了,我不洗了,你在这块石头上来洗吧!”

她冷冷地望着我,过了一会才说:

“你刚在那石头上洗了脸,又叫我站上去洗菜!”

我笑着说:“你看你这人,我在上水洗,你说下水脏,哪里就能把我脸上的泥土冲到你的菜上去?现在叫你到上水来,我到下水去,那怎么办哩?”

“怎么办,我还得往上走!”

她说着,扭着身子逆着河流往上去了。登在一块尖石上,把菜篮浸进水里,望着我笑了。

“什么时候,才能打败鬼子?”女孩子望着我,“我们的房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八年。可是不管三年五年,我们总是要打下去。”我这样对地讲,当时觉得这样讲了以后。“光着脚打下去吗?”女孩子转脸望了我脚上一下,就又低下头去洗菜了。

我一时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问:“你说什么?”

“说什么?”女孩子也装没有听见,“我问你为什么不穿袜子,脚不冷吗?也是卫生吗?”

“咳!”我也笑了,“这是没有法子么,什么卫生!从九月里就反‘扫荡’,是非到十月底不发袜子的。这时候,正在打仗。

“不会买一双?”女孩子低声说。

“哪里去买呀,尽住小村,不过镇店。”我说。

“不会求人做一双?”

“哪里有布呀?就是有布,求谁做去呀?”

“我给你做。”女孩子洗好菜站起来,“我家就住在那个坡子上,”她用手一指,我家里有点,还够做一双袜子。”

她端着菜走了,我在河边上洗了脸。我看了看我那只穿着一双“踢倒山”的鞋子,冻得发黑的脚,这水,这沙滩。

第五天,我穿上了新袜子。

女孩子用给她父亲做袜子的布,先给我做了穿上。

女孩子的父亲,现在地里没活儿了,正计划贩红枣到曲阳去卖,上级允许我帮老乡去作运输,每天打早起,顺着河滩,爬山越岭,饭食很好。

“等赚了钱,给我买张织布机子!”

大伯和我,都没人反对女孩子这个正义的要求。半个月后,在曲阳,把全部盈余都用光了。我们分着背了回来,累得浑身流汗。

这一天,这一家人最高兴,也该是女孩子最满意的一天。以后,拐,浆,落,经,镶,织。

当她卸下第一匹布的那天,我出发了。从此以后,我走遍山南塞北,整整穿了三年也没有破绽。一九四五年,我们战胜了日本强盗,在碛口地方,跳到黄河里去洗了一个澡,奔腾的黄水,冲走了我的全部衣物,激荡着我对于那女孩子的纪念。

开国典礼那天,我同大伯一同到百货公司去买布,送他和大娘一人一身蓝士林布,送给女孩子一身红色。大伯没见过这样鲜艳的红布,对我说:“多买上几尺,再买点黄色的!”

“干什么用?”我问。

“这里家家门口挂着新旗,咱那山沟里准还没有哩!你给了我一张国旗的样子,一块带回去,开会过年的时候,挂起来!”

他说妞儿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还像小时那样,就是喜欢新鲜东西。

(1949年12月)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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