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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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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上海市虹口区2017届高三下学期质量调研(二模)语文试卷

阅读下文,完成第下面小题。

奶奶的茶园

甫跃辉

    ①不记得第一次随奶奶进茶园是几岁了,也不记得去过多少次,印象中的茶园恒久地保持着一个样子:荒僻荒凉又生机盎然。茶园是分为两片的,一片靠西,一垄一垄种着规整伏顺的茶树,稳稳地立在天底下,如一颗一颗蓬松懵懂的大脑袋。茶树下的土常常是新翻的,难得见到杂草。很明显,这样的茶园也是有主人的,自然不能由着我和奶奶去采。我们能去的茶园,是靠东那边的。钻进一片低矮的小松林,荡开一张又一张迎面而来的蜘蛛网,眼前忽地开阔了,展现在眼前的,便是我和奶奶要去的茶园了。

    ②回想起来,大概也不过几十上百株茶树。高的高低的低,有的羸弱,有的丰赡,有的旁逸斜出,有的张牙舞爪。总之,是浸有一株体态丰满珠圆玉润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们被种茶的人遗忘了,或者说是放弃了。它们也就此得了大自在,自在生长,也自在死去。确实有些已经死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枝。兀自挺立着,任由四围的野花野草野蛮生长,将它的死亡装点恣肆快意。又何止这一角,放眼望去,整片茶园都被葳蕤的野草灌木野蛮生长挤满了。它们挤挤挨挨,在耀眼的春日阳光下,发出嗡嗡嗡的墨绿声音。而那几十上百株茶树,默然,肃立。——这一切,不过是现在的我翻检记忆时的想象罢了。小时候是不会去揣想植物有没有各自的精神的。只要一进入那片茶园,我便胡乱跑开了——偶尔,也帮着奶奶摘些茶叶,不过摘得两捧,就撂挑子不干了。如今想来,那便是我的百草园啊,我可以尽情去搅扰那杂草,去攀折那灌木,去看一朵一朵的野花,有不起眼的鼠曲草,也有夺目的茶花。

    ③那时还不知道茶花和茶树的异同,只是盯了茶花看,纳闷着怎么这么大的花呢,怎么这么厚实的叶子呢?想从上面摘下嫩茶叶来,却遍寻不着。再去茶树上找花,也能找到,可远没这么扎眼,细弱的枝条上一个一个小小的绿蒂花苞,那绽开来了的,是小朵小朵白萼黄蕊,蜜蜂嗡嗡嘤嘤地悬浮在花蕊之上,欲停不停,欲飞不飞。凑近了,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那艳丽的茶花所没有的,摘了放到嘴里咀嚼,涩中回甜,清新悠远。

    ④奶奶摘够了茶叶,或者把这一片茶园都摘秃了,我们才重新钻出小树林。回到家后还有很多活要干。奶奶先是找出一个大的簸箕,把背篓里的茶叶倒出来,翻晒一下,清理掉不小心混进里面的杂物;然后把茶叶下到大铁锅里,那铁锅直径将近一米,茶叶绿蓬蓬地堆了大半锅;接着,烧上火,烘焙。这是个慢活儿,急不来的。也不记得需要多久,那小山似的茶叶才软塌了下去,烟气袅袅,茶香四溢。烘焙好的茶叶再次回到簸箕上,奶奶蹲下身,将滚热的茶叶一遍一遍在手下揉搓。我摸过,那时的茶叶又湿又烫,不知道奶奶怎么能禁得住;这一切工序完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奶奶把揉搓好的茶叶匀匀地散开在簸箕上,端到太阳底下晾晒。奶奶有一双“解放脚”①,走起路来并不是很方便的,人又很矮小,两手伸展开端了那直径远超一米的铺满新茶的簸箕,她便踮着脚,身子吃力地朝后拗着。

    ⑤过不了多少日子,新茶晒干了,留下一部分给家里,剩余的,都由奶奶背到街市上去卖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从未和奶奶到过街上。奶奶到街上卖过茶叶,卖过麻绳,大概还卖过些别的什么小零碎。可我一次都没跟她去过。她会在街市的哪个角落放下她的背篓呢?又会怎样招徕生意呢? 我全然不知道。

    ⑥黄昏里,奶奶回来了,背篓里多少会有些吃的,有时是几个橘子,有时是几根香蕉。

    ⑦考上复旦那年,家里为我上学的费用东拼西凑,谁也没想过要和奶奶说说这事。一天下午,奶奶把我叫到跟前,翻开一层一层衣襟,翻出一个敝旧的装洗衣粉的塑料袋子,袋子用细麻绳绑缚得严严实实的。奶奶耐心地解开细麻绳,打开袋子,掏出叠得齐齐整整的一叠钱,有角票,有块票,还有两张百元大钞。奶奶把那两张百元大钞捏出来,递给我。

    ⑧“奶奶钱不多,只能给你两百块。”我怎么能要呢? 我推脱着,说家里的钱够了。

    ⑨“那不一样,这是奶奶的心意。你不要嫌少,奶奶卖茶叶和麻绳攒下的。你拿着!”

    ⑩可是,我怎么能要呢?

    ⑪终究,我没要奶奶的钱,她仰起头,一双遮了厚厚阴翳的眼睛注视着我,我低垂了头,一再跟她说,家里的钱够用的,够用的。

    ⑫十多年过去了,九十多岁的奶奶是再也不能上山摘茶了。我忽然意识到,奶奶似乎根本就是不喝茶的啊。而我呢,也再喝不到奶奶做的茶了。

    ⑬罹患阿尔茨海默病的奶奶,大概全然忘记深山里那片茶园了吧?更不会记得,她曾经在那片茶园的其中一株茶树下的奇遇——

    ⑭那是暮春时节,奶奶看见一株高大蓬勃的茶树,走近了去,摘那满树鲜嫩的芽儿。似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再听,又什么声息都没有。三五分钟后,忽然,茶树根下呼隆几声,窜出个东西来,咯咯几声,扑棱翅膀,逆着阳光飞远了。“是一只老野鸡啊,尾巴那么长——”奶奶朝我比划。讲述这些时,奶奶已经回到家里了,她没能带回野鸡,却带回了九颗蛋。浅蓝色的九颗,攥在手里,似乎可以感知到蛋壳里跳动着生命。我的失落和兴奋是可想而知的。失落的是,没抓住那只野鸡;兴奋的是有这九颗蛋,不也等于有了野鸡么? 吊诡的是,二十多年后,我竟然无论如何想不起来,是怎么处理那九颗蛋的了。是给炖了,还是交由家里的老母鸡孵了? 我既想不起野鸡蛋的味道,也想不起孵出的小野鸡。

    ⑮记忆在无可挽回地远离,正如故乡在无可挽回地远离。那储存于一片茶叶上的味觉依恋,竟能一代一代传下去,怎能不叫人嗟之叹之。

【注】①解放脚:旧时缠过是后来又放开了的脚。

(1)、对第①-③段的分析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第①段说茶园“荒僻荒凉又生机盎然”,“荒僻荒凉”是指茶园无人照看管理,“生机盎然”是指茶园花木繁茂。 B、第②段提到死去的茶树时说“野花野草野蛮生长,将它的死亡装点得恣肆快意”,不见晦暗,充满乐观的色彩。 C、第②段描写茶树,“那几十上百株茶树,默然,肃立”,实际上是以树喻人,象征奶奶勤劳、慈爱的人格精神。 D、第③段从视觉、嗅觉、味觉等多个角度描写茶树上的花,时隔多年依然历历在目,足见是作者记忆中的珍藏。
(2)、赏析第④段画线句中“踮”和“拗”字的表达效果。

(3)、分析第⑦-⑪段奶奶和“我”的心理。

(4)、第⑬-⑮段有什么作用?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唐朝的牛

李汉荣

    当然,唐朝的牛是辛苦的,也没什么文化,这一点,与现代的牛相似。

    但是,唐朝的牛背上,经常有牧童跳上跳下,含着一枚柳笛,有时是一支竹子做的短笛,被他们信口乱吹起来。有时,对着河流吹,把一河春水吹成起皱的绸子;有时,对着新月吹,把月牙儿逗得久久合不上嘴;有时,竟对着彩虹吹,把天上那么好看的一座桥就眼睁睁吹垮了;有时,竟对着不远处的大人吹,你骂他吧,又怕他不小心从牛背上滚下来咋办。牛听着,倒是觉得不错,还算悦耳,尾巴就轻轻卷起来,摇啊摇,春天或五月的夕阳,就缓缓地从牛背上摇落进了小河,牛和牛背上牧童的倒影,倒影里的涟漪,一直在夕阳里持续了好长时间,被一位散步的画家临摹下来,成一幅名画,至今还收藏在博物馆里。

    唐朝的牛,有时拉犁,有时拉车,还曾拉过婚车。你想想,一千多年前的那位新婚女子,坐在牛拉的车子上,她曾有过怎样的心情?不像马车走得飞快,不像驴车走得颠簸,牛走得很稳很慢,这正暗合了女子的心事:谢谢你,牛,就这样慢慢走吧,让时光慢慢走,让我一步一回头,再看一眼我青春的容颜,看清楚老家的炊烟,在门口大槐树上转了几个弯,才慢慢散入屋后的远天。牛啊,再慢些,忘不了你送我最后一程,我青春的最后一程,是你陪我走过的。但愿千年之后,还有人记得你,还有人记得,一个小女子慢慢走远的年华。

    唐朝的牛,辛苦难免辛苦,但早餐、午餐、晚餐都是相当不错的,那“草色遥看近却无”的隐隐春色,那“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的萋萋芳草,那“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古原春草,除了一小部分被踏青、采青的人们采走了一些,被重逢、惜别的人们撩乱了一些,被马和驴吃过了一些,其余大部分都做了牛的美餐,吃饱了,就在原野上卧下,反刍一阵,觉得韶光不可蹉跎,就又站起来,在无垠旷野里漫步闲逛,向远方发出几声深情长哞。这时,就看见几位游吟的诗人迎面走了过来,牛觉得应该为这些儒雅的人让路,就静静地站在一旁,诗人走过去,回过头目送牛,却发现牛正回过头目送诗人。呀,你们互相目送,人与生灵互相凝视,诗与自然互相目送。于是诗人感叹:是这遍野芳草,养活了牛,也养育了诗歌的春色啊。

    我们只知道唐人的诗好,却不知道,唐诗的深处,有青翠的草色,有鲜美的春色,有旷远的天色。而且,我们读过的某几首春意盈盈的诗,正是诗人在牛的背影里构思的,是在牛的目光里写成的。你知道吗?唐朝的牛,辽阔旷野里漫步的牛,是经常会碰见几位诗人的,它们常常主动为诗人让路,诗人也主动为它们让路,这时候,诗人就停下来向它们致意。

    那么,现在呢,被囚禁在饲养场里的牛,被饲料和激素反复刺激、毒害的牛,被市场的屠刀宰来宰去的牛,被疯牛病恐吓、折磨的牛,牛啊,你们那辽阔的旷野呢?你们品尝过、同时也被白居易先生欣赏过的那无边春草呢?

    你们曾经听过的牧童短笛,已成绝响,永远失传,只在那些怀古水墨画的皱痕里,隐约残留着农业的诗意和牛的气息。

    你们还曾见过诗人吗?诗人和他的诗,一转身早已消失在田园牧歌的深处,背影越来越模糊。我断定,如今,全世界的牛,亿万头牛,很可能,再也不会有一头牛能与诗人相遇,与诗相遇。自然死了,生灵死了,田园死了,旷野死了,山水死了,再没有什么与诗相遇,诗也不再与什么相遇,与它相遇的恰恰是它拒绝的。就这样,诗人死了,诗死了。

    如今,这个世界,有牛,但牛背上没有牧童短笛的风情,牛的身影里没有漫步沉吟的诗人的踪影。

    这个世界,牛依然很多,但大致只有两类,一类是供吃肉的牛,一类是供挤奶的牛。

    这个世界,人当然更多,但大致只有两类,一类是杀牛的人,一类是吃牛的人。

    真正的牛,真正的诗,已经死去。

    牛的身后,诗的身后,是一片由化学、商业、皮革、利润组成的现代和后现代荒原,虽然它有时貌似郁郁葱葱,但毫无疑问,它是真正的荒原。

(选自《散文》2010年第8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哲人的爱

秦牧

    ①好几年前,我读过一则消息:青岛医学院教授沈福彭,1982年2月因病去世,他生前殚精竭虑,尽瘁教学,亲嘱死后将遗体献给医学教育事业,五脏作局部解剖教学用,骨骼制成标本,供示教用,用遗体“再站一班岗”。这则消息使我大受震撼,掩卷沉思,神驰黄海之滨。一个彻底唯物主义者的献身精神,一个哲人对群体无私的爱,尽在不言之中了。

    ②继沈福彭教授之后,北京医科大学前任校长胡傅揆教授也在生前自愿地把遗体献给学校作为骨骼标本。这两位医学教授的事迹先后辉映。据我所知,遗嘱利他,造福群众的事虽有不少,但是遗嘱指定把自己的遗体制作骨骼标本供教学用的事我极少听到。中国先进的知识分子舍己为群,献身祖国的坚强意志和崇高风格,从这样的实例中也可以相见一二了。

    ③1987年底,我突然接到青岛医学院一封来信,那是院长办公室工作人员寄来的。里面除了信件外,还有一张骨骼图片,那就是沈教授遗留下来的骨骼标本了。信里有这样的话:“他去世后,由他的学生将骨骼制成骨架,陈放在青岛医学院解剖学教研室的标本室里(外有玻璃罩),人们每过此室,都以十分崇敬的心情,瞻仰骨架。”信末这样说:“秦老……你能否为我院沈教授写几句话,如蒙赐字,我们将把它刻在玻璃罩上……”我端详着那张骨架图片,百感纷纭。这具骷髅给予我的不是忧惧、哀伤,而是亲切、鼓舞。我把图片放在写字台的玻璃板下,早晚工作时经常瞧它几眼,我觉得它对我的灵魂有净化的作用,犹如明矾之可以净水一样。我的写字台的玻璃板下,没有任何绮年玉貌,皓齿明目的明星歌星的照片,却有这么一张照片。这并不是因为我已经是老头子了,即使我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人,我也会这样。面对这张照片,崇敬、可亲的感情驱除了一切渺不足道的杂念。

    ④这副骨架图片仿佛给了我一道无声的命令,我决意写那将被刻在玻璃罩上的几十个字。

    ⑤平素写些小文章我是不起草稿的。但是为了写这几十个字,我却决定夜里到附近僻静的街道上长时间漫步,思索、酝酿。我想起了一位文豪类似这样意思的话:“当你把笔插进墨水瓶里的时候,如果不是蘸着自己的血来写的话,那就不要动笔。”

    ⑥那夜月色溶溶,柠檬桉雪白的树干显得十分高洁。月光透过凤凰木,洒落了一地斑驳的光点。长街寂寂,阒无一人,我来回踱步,一次、一次又一次。那具骷髅在我眼前冉冉腾起,我的想象使他还原为血肉之躯:他埋头在灯下研读,他屹立在讲坛上讲学,他以深邃的眼光凝视人群,毅然写下献出骨骼遗嘱的情景,历历如在目前。我虽不是教徒,却涌起一种教徒似的心情,渴望能够有个和神圣的魂魄对话的机会。

    ⑦我知道这位教授生前曾经受过政治上不公正的待遇,然而,“风暴压不断雄鹰的翅膀。”“异端待我,国土报之。”

    ⑧有人死了,还要造地宫,造金字塔,棺上要加内椁外椁,坟上还要盖巍峨建筑,死者仿佛撑开了棺盖,伸出手来喊道:“再给我东西!”有人死时,临终还拼尽力气,讲出这么一句话:“我想再奉献!”掠夺者和奉献者之间的距离,该是多么遥远!

    ⑨那夜我在街上盘桓了很久,回家后对着骨架图片,铺开稿纸,写了一张又撕了一张,最后,拼尽我的心力,终于写出了这么几十个字的《献辞》:

他生前叮嘱献出遗骸,

指定骨架标本在这儿陈摆。

玻璃橱里是他特殊的坟,

玻璃橱外是他浩瀚的爱!

一纸遗嘱直如震世春雷,

一宗心愿想见哲人气概。

让我们脚步轻轻走进大厅,

伫立丰碑前默默礼拜!

(本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千手观音

景凤鸣

    长春解放纪念碑的下面有片广场,大理石铺就的。四面是多层的台阶和缓坡道,茂密的树冠围簇过来,带出森林味道的风。

    他们集中在这个高高的突显位置,有时三三两两,有时归成一大群,进行有秩序、有节奏的交流。

    任何团队都需有带头的,这一大群中也有一个。一米八零的个头,腰杆粗壮,烫着短发,很有气势。这样的块头,在哪里都会有气势,除了俄罗斯的农庄,毛利人的丛林。当然这里既不是农庄,也不是丛林,而是中国东北的一个公园。

    大块头当然是女的,男的就谈不上稀奇了。东北的街面上,这样的块头可随意挑。对于大块头,那些人似乎听她的,又似乎随时不听她的。为了增加阵势,她的身边站了两个男闺蜜,陪着她一起招呼。

    大块头斜挎着小包,这就不像领头的,而像是张罗事儿的。只是事儿张罗起来不太容易,大块头不用哨子,不用喊,而是需要用手——纪念碑下的别处,广场上稍远一些的,有的人正自由散漫,目下的任务是,得用手把这些人召集回来。

    参加聚集或者聚会的,总得有七八十人吧。着深色衣服的多,鲜艳衣服的少,中年或中老年的多,真正老年的少。真正老年的都在家里待着了,跟着挤挤公交车,都会有人叫嚷:错过早高峰行不!开始时他们还由着自己,逛公园,进早市,后来就不了。跟年轻的争个什么意思,年轻人里头有儿女哩,得让着些,往回缩。

    既然提到公园,还是顺便介绍一下吧。当年日本人侵略的时候,强行归并了四个村子,驱赶劳工开河,形成这片湖。打算建伪都呢,只是第十四年上就被撵回国了。树少部分是那时栽的,大部分是后来栽的。黑松枝叶墨绿,气势汹汹,因此树下草叶稀疏茎细,仿佛少须的下巴。桦树枝干白白,越是雪天越俊俏美丽。又想起长白山美人松,她们披着长发,穿着长裙,仪态万方地向群山示意,让你的心间覆上一只细嫩的小手。只是这样的松在长白山下的小镇生长着,原始森林里都未必有,搬移到这里更是不可能。不过成片的黑松也挺好的了,一年四季,无论冬夏,苍郁地围住这片地势,和周边所有的树冠达成平齐后,约好似的不再生长。却一圈一圈、一点一点地扩展岁月的沧桑。

    而树下台上的他们呢,湖边的青石铺地,林中的红砂延展,宽敞的湖心岛屿,他们占到哪里,哪里都让着他们,都没人跟他们抢。此刻他们硬气地选到了这里,他们仿佛站到了冠丛中。

    不光大块头,他们大堆小堆,一律拿手说话。手在他们那里,技法如此丰富,像在熟练活络地编织毛衣。眼神嗖嗖地交流,表情顾盼飞扬,唠到兴致处,情不自禁地发声。那声音不是咿呀学语,而是唱歌一向跑调的家伙,开怀地笑岔了声。

    因为站在高台上,各个角度都可望见他们动作幅度很大的手。右手是一只活泼的鸟,往左边的手心里啄点,于是左手被叫醒,也跟着活跃起来。所以左右两手在默契地说相声呢,一个逗哏,一个捧哏,又似两只鸽子,扑棱棱地飞。

    鸽子。一人两只,七八十人便是一百多只,都流畅地在每个人的枝头上飞。彼时听得见阵阵鸽哨,有灰软的轻羽,如微尘般地升腾。

    “嗨”是什么意思,不是高音的嗨C,而是透彻,爽。他们玩得如此透彻,如此之爽。

    坐在广场的石座旁,也就是树冠中,漫不经心地溜看,生怕打扰了他们。眼前的枝繁叶茂,纪念碑上的文字,缭绕碑顶的流云,流云旁边的湛蓝天空。那里没有大鸟飞过,如浪的车笛声、行驶声,却贴过黑松林、白桦林、各种的杂树林,陆续隐隐地涌过来。

    看过敦煌的千手观音,拍照的或者摹画版的,画面深沉、古旧而内敛。也看过舞台演绎的,如金光层层外溢,视觉炫极而美。眼前的这个观音,她密集的、不同方向不同形态的手,在头顶上、耳畔旁、身前与身后,如鸽子般灵活翻飞,构成了生活中千手的佛、佛的千手。

(选自《人民日报》,有删改)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件小事

鲁迅

    ① 我从乡下跑到京城里,一转眼已经六年了。其间耳闻目睹的所谓国家大事,算起来也很不少;但我心里都不留什么痕迹,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说,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老实说,便是教我一天比一天的看不起人。

    ② 但有一件小事,却于我有意义,将我从坏脾气里拖开,使我至今忘记不得。

    ③ 这是民国六年的冬天,大北风刮得正猛,我因为生计关系,不得不一早在路上走。一路几乎遇不见人,好容易才雇定了一辆人力车,教他拉到s门去。不一会儿,北风小了,路上浮尘早已刮净,剩下一条洁白的大道来,车夫也跑得更快。刚近s门,忽而车把上带着一个人,慢慢地倒了。

    ④ 跌倒的是一个女人,花白头发,衣服都很破烂。伊从马路边上突然向车前横截过来;车夫已经让开道,但伊的破棉背心没有上扣,向外展开,所以终于兜着车把。幸而车夫早有点停步,否则伊定要栽一个大斤斗,跌到头破血出了。

    ⑤ 伊伏在地上;车夫便也立住脚。我料定这老女人并没有伤,又没有别人看见,便很怪他多事,要自己惹出是非,也误了我的路。

    ⑥ 我便对他说,“没有什么的。走你的罢!”

    ⑦ 车夫毫不理会,——或者并没有听到,——却放下车子,扶那老女人慢慢起来,搀着臂膊立定,问伊说:

    ⑧ “你怎么啦?”

    ⑨ “我摔坏了。”

    ⑩ 我想,我眼见你慢慢倒地,怎么会摔坏呢,装腔作势罢了,这真可憎恶。车夫多事,也正是自讨苦吃,现在你自己想法去。

    ⑪ 车夫听了这老女人的话,却毫不踌躇,仍然搀着伊的臂脾,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我有些诧异,忙看前面,是一所巡警分驻所,大风之后,外面也不见人。这车夫扶着那老女人,便正是向那大门走去。

    ⑫ 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的背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须仰视才见。而且他对于我,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⑬ 我的活力这时大约有些凝滞了,坐着没有动,也没有想,直到看见分驻所里走出一个巡警,才下了车。

    ⑭ 巡警走近我说,“你自己雇车罢,他不能拉你了。”

    ⑮ 我没有思索的从外套袋里抓出一大把铜元,交给巡警,说,“请你给他……”

    ⑯ 风全住了,路上还很静。我走着,一面想,几乎怕敢想到我自己。以前的事姑且搁起,这一大把铜元又是什么意思?奖他么?我还能裁判车夫么?我不能回答自己。

    ⑫ 这事到了现在,还是时时记起。我因此也时时熬了苦痛,努力的要想到我自己。几年来的文治武力,在 我早如幼小时候所读过的“子曰诗云”一般,背不上半句了。独有这一件小事,却总是浮在我眼前,有时反更分明,教我惭愧,催我自新,并且增长我的勇气和希望。     

一九二O年七月(选自《呐喊》,吉林文史出版社。略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钱钟书

    ①又是春天,窗子可以常开了。春天从窗外进来,人在屋子里坐不住,就从门里出去。不过屋子外的春天太贱了!到处是阳光,不像射破屋里阴深的那样明亮;到处是给太阳晒得懒洋洋的风,不像搅动屋里沉闷的那样有生气。就是鸟语,也似乎琐碎而单薄,需要屋里的寂静来做衬托。我们因此明白,春天是该镶嵌在窗子里看的,好比画配了框子。

    ②同时,我们悟到,门和窗有不同的意义。当然,门是造了让人出进的。但是,窗子有时也可作为进出口用,譬如小偷或小说里私约的情人就喜欢爬窗子。所以窗子和门的根本分别,决不仅是有没有人进来出去。若据赏春一事来看,我们不妨这样说:有了门,我们可以出去;有了窗,我们可以不必出去。窗子打通了大自然和人的隔膜,把风和太阳逗引进来,使屋子里也关着一部分春天。让我们安坐了享受,无需再到外面去找。古代诗人像陶渊明对于窗子的这种精神,颇有会心。《归去来兮辞》有两句道:“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不等于说,只要有窗可以凭眺,就是小屋子也住得么?他又说:“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意思是只要窗子透风,小屋子可成极乐世界;他虽然是柴桑人,就近有庐山,也用不着上去避暑。所以,门许我们追求,表示欲望,窗子许我们占领,表示享受。这个分别,不但是住在屋里的人的看法,有时也适用于屋外的来人。

    ③世界上的屋子全有门,而不开窗的屋子我们还看得到。这指示出窗比门代表更高的人类进化阶段。门是住屋子者的需要,窗多少是一种奢侈,屋子的本意,只像鸟窠兽窟,准备人回来过夜的,把门关上,算是保护。但是墙上开了窗子,收入光明和空气,使我们白天不必到户外去,关了门也可生活。屋子在人生里因此增添了意义,不只是避风雨、过夜的地方,并且有了陈设,挂着书画,是我们从早到晚思想、工作、娱乐、演出人生悲喜剧的场子。门是人的进出口,窗可以说是天的进出口。屋子本是人造了为躲避自然的胁害,而向四垛墙、一个屋顶里,窗引诱了一角天进来,驯服了它,给人利用,好比我们笼络野马,变为家畜一样。从此我们在屋子里就能和自然接触,不必去找光明,换空气,光明和空气会来找到我们。所以,人对于自然的胜利,窗也是一个。不过,这种胜利,有如女人对于男子的胜利,表面上看来好像是让步——人开了窗让风和日光进来占领,谁知道来占领这个地方的就给这个地方占领去了!门的开关是由不得你的。但是窗呢?你清早起来,只要把窗幕拉过一边,你就知道窗外有什么东西在招呼着你,是雪,是雾,是雨,还是好太阳,决定要不要开窗子。

    ④我常想,窗可以算房屋的眼睛。刘熙《释名》说:“窗,聪也;于内窥外,为聪明也。”正跟凯罗《晚歌》起句所谓:“双瞳如小窗,佳景收历历。”同样地只说着一半。眼睛是灵魂的窗户,我们看见外界,同时也让人看到了我们的内心。眼睛往往跟着心在转,所以孟子认为相人莫良于眸子,梅特林克戏剧里的情人接吻时不闭眼,可以看见对方有多少吻要从心里上升到嘴边。

    ⑤窗子许里面人看出去,同时也许外面人看进来,所以在热闹地方住的人要用窗帘子,替他们私生活做个保障。晚上访人,只要看窗里有无灯光,就约略可以猜到主人在不在家,不必打开了门再问,好比不等人开口,从眼睛里看出他的心思。关窗的作用等于闭眼。天地间有许多景象是要闭了眼才看得见的,譬如梦。假使窗外的人声物态太嘈杂了,关了窗好让灵魂自由地去探胜,安静地默想。有时,关窗和闭眼也有连带关系,你觉得窗外的世界不过尔尔,并不能给与你什么满足,你想回到故乡,你要看见跟你分离的亲友,你只有睡觉,闭了眼向梦里寻去,于是你起来先关了窗。因为只是春天,还留着残冷,窗子也不能整天整夜不关的。

(节选,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童年·供销社

钱红丽

    小时候,隔三差五跟着外公去一个叫作“周冈”的小镇。他在小腰篮底层铺一层稻草,把家里积攒下的鸡蛋一个一个装进去,再在鸡蛋上面盖一块旧布,拎到周冈。一个鸡蛋五分钱,全部卖掉后,买些粗粒盐回来。或许还有余钱,外公就去肉案前,割一刀猪肉。屠夫按照外公的指点,把肉切下,称好,一斤重的样子,迅速在肉上戳一个洞,串起几根稻草,递到外公手上。

    肉,一元二角钱一斤。二十四个鸡蛋,换一斤肉!

    我的印象里,外公买猪脚的时候多些,他并非不喜欢吃肉,而是猪脚便宜得多。或者呢,肉也不买,猪脚也不买,外公只买一条鱼,鲢鱼,非常便宜的鲢鱼,几角钱而已。称完鱼,鱼贩子也是用几根稻草穿过鱼嘴递给外公。一老一小于是拎着一刀肉或者一条鱼,穿过田畈——如若春天,仿佛一万亩油菜田的蜜蜂都追随着我们了。

    实则,我最喜欢跟着舅舅或者小姨去供销社买日用品。

    供销社里飘拂着一股股奇异的味道,纷繁复杂,景深曲折,至今无与伦比,简直万花筒一样的气味:红糖的味道齁甜齁甜,固本牌肥皂的气味是咸的,芦西酒的味道辛辣芳香……乡下有一个酒鬼,总是偷自家的米换酒喝——他站在巨大的酒缸前等着,售货员用长柄竹勺舀上一勺酒,倾倒于他双手捧着的蓝边碗里。他小心翼翼,像捧着自己的命,默不作声地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去了。等他的婆娘遇见这个醺醺然的挨千刀的偷了米的男人时,她没有什么法子想,许是绝望了,就一屁股坐在门前地上痛哭,一边号啕,一边咒骂,一边把手掌重重拍在地上。

    不出几日,酒鬼仿佛忘记了曾经尊严扫地的难堪,故态复萌。女人每一次的咒骂与痛哭,仿佛初次一样的新鲜,也没见一个家从此破碎,日子还是照常过下去了。

    至今忆起,其人作派,颇有仙风道骨的气质了。酒香让成人世界中颓败的他,多了一丝“仙味”,当然这是隔着岁月的距离,才能被嗅到的。

    实则,我最喜欢闻煤油的味道。煤油装在供销社一只只硕大无朋的圆铁桶里,桶上一角安了一个压力泵的装置。

    不晓得为什么?每次打煤油,都要排很长的队,从供销社里一直排到外面去。买几斤煤油,售货员就压几下,亮汪汪的煤油汩汩而出,倾于煤油壶里。每每如此,小姨等在队伍里,我早早挤到屋子里,死死抓住柜台不撒手,为的是让煤油奇异的味道更多地进到我的鼻腔里——无比羡慕售货员姐姐,她不花一分钱,天天都可以免费闻见那么多煤油的味道,太富裕了。

    彼时,正值煤油灯时代,家家备有好几只灯盏。那个年代的灯盏,可真是艺术品呢。高脚细腰的模样,玻璃印花的质地,圆形底座,袅袅而上,忽然在中间鼓出一块圆肚子,盛满煤油,漂一截灯芯,划一根火柴,黑屋子瞬间亮了,火焰上方配一只玻璃罩,屋子更亮些,煤油的味道追逐着幽光跃动……

    夏天的时候,供销社里还卖海带。海带被搭在铁丝上,晾衣裳一样地齐整,悄悄散发出幽深的气味,或许就是大海的味道了吧。自小,我们与曲折弯曲的河流生活在一起,不晓得大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难道比外婆门前的白荡湖还要宽阔吗?我是活到三十二岁那年,才去到厦门看见大海的,水天相接处白雾茫茫,浩渺无垠,直如童年的夜空那么深邃。默默坐在海边,到底还会忆起被隐秘地珍藏了多年的海带的味道,芬芳里有了辽远的咸腥。

    供销社的一面墙上,挂了各色花布,也挂毯子。后者都是上海牌的,浅粉底子上织绣着一对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周围开了大朵大朵红牡丹绿牡丹黄牡丹,都是鲜花怒蕊的,逼真得不得了;或者密不透风的红梅丛里蹲了两只翘尾巴的喜鹊,叽叽喳喳的,言犹在耳;也有芙蓉锦鸡图。长大后才明白,原来这样的芙蓉锦鸡,就是宋徽宗勾连了一辈子的画呀,一纹一皱里都是细致工笔,简直可以将一个心如废井笔如枯椿的人的心思荡漾起来的吧。

    上海牌毯子可真结实耐磨啊,拿在手上厚沓沓的,非常有质感,任凭怎样捶洗都不败色,一年一年拿出来,铺在褥子上都是簇崭崭的新。妈妈们素来喜欢以米汤浆被子——入夜,一群骨瘦如柴的小身体滚在毯子上,硬戳戳,痒酥酥的,异乎寻常的舒豁,梦境中总有大米的香甜。

    或许,一个幼童所能领略到的五彩斑斓的世界仅仅止于供销社里那一方小小天地吧。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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