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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山东省垦利县第一中学2016-2017学年高一下学期期中考试语文试题

阅读下面的文章,回答小题。

不落别处

    在盛夏的信义路上,常常会看到一位流浪的老人。他土头土脸,相貌丑陋,怪怪地穿一件很厚的褪了色的中山装,中山装里还有一件破旧的毛衣。平常他就蹲坐在街角,歪着脖子,看来往的行人,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动手里的奖券。

    他很少会站起来走动。当他站起,我才发现他的椅子绑在皮带上,走的时候,椅子摇过来,又摇过去。他脚上穿着一双老式的大皮鞋,摇摇晃晃像陆上的河马。

    如果是中午,他就走到卖自助餐摊子的面前,想买一些东西来吃,摊贩看到他,通常会盛一盒便当送给他。他就把吊在臀部的椅子对准臀部,然后坐下去。吃完饭,他就地睡午觉,仍是歪着脖子,嘴巴微张。

    到夜晚,他会找一块干净挡风的走廊睡觉,把椅子解下来当枕头,和衣而睡。

    我观察流浪汉很久了,他全部的家当都带在身上,几乎终日不说一句话,可能他整年都不洗澡的。从他的相貌看来,应该是北方人,流落到这南方的街头,连最炽热的夏天都穿着家乡的厚衣。

    对于街头的这位老人,大部分人都会投以厌恶与疑惑的眼光,小部分人则投以同情。

    我每次经过那里,总会向老人买两张奖券,虽然我知道即使每天买两张奖券,对他也不能有什么帮助,但奖券使我感到心安。

    记得第一次向他买奖券那一幕,他的手、他的奖券和他的衣服同样的油腻污秽,他缓缓地把奖券撕下,然后在衣袋中摸索着,摸索半天掏出一个小小的红红塑料套。这套子竟是崭新的,和他并不相配。

    老人小心地把奖券装进红色塑料套,由于手的笨拙,做这个简单的动作也十分艰难。

    “不用装套子了。”我说。

    “不行的,讨个喜气,祝你中奖!”老人终于笑了,露出有空缺的几颗牙,说出充满乡音的话。

    他终于装好了,慎重地把红套子交给我,红套子上写着八个字“一券在手,希望无穷”。

    后来我才知道,不管是谁买奖券,他总会努力地把奖券装进红套子里。慢慢我理解了,小红套原来是老人对买他奖券的人一种感激的表达。每次,我总是沉默着耐心等待,看他把心情装进红封套,温暖四处流动着。

    和老人逐渐认识后,有一年冬天黄昏,我向他买奖券,他还没有拿奖券给我,先看见我穿了单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扣。老人说:“你这样会冷吧!”然后,他把奖券夹在腋下,伸出那双油污的手,要来帮我扣扣子,我迟疑了一下,但没有退避。

    老人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我的扣子扣好,那时我真正感觉到人纯净的善意,在老人为我扣扣子的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鼻子因而发酸。

    老人依然是街头的流浪汉,我依然是我,向他买着无关紧要的奖券。但在我们之间,有一些友谊,装在小红套,装在眼睛里,装在不可测的心之角落。

    我向老人买过很多很多奖券,从未中过奖,但每次接过小红套时,我觉得那一刻已经中奖了,真的是“一券在手,希望无穷”。我的希望不是奖券,而是人的好品质,它不会被任何境况所淹没。

    “好雪片片,不落别处!”它美丽地落下不见了,但灌溉了我们的心田。

(1)、第①段中有关描写老人外貌的句子,对刻画老人形象起了什么作用。

(2)、文中两次出现“一券在手,希望无穷”,分别说说它们不同的含义。

(3)、文章题目“不落别处”改为“卖奖券的老人”好不好?请阐述理由。

(4)、在我们周围有一些像文中“老人”、《老王》中的“老王”这样的人,他们生活艰难,却拥有着金子般的心灵。请结合文本与自己的感悟,谈谈你该如何对待他们。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纸上故乡

邓琴

    故乡给了我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它常常在梦中打探故乡的消息。

    我的家乡在千里之外的赣南,它的每一寸肌肤都浸润在红色文化里,在淡淡茶香中,在田间地头悠悠的歌声里。它是贫穷的,但它又是富硕的。它没有飞驰的动车,没有轰鸣的机器,有的是叮咚的流水、黛色的群山。且不说章江水日夜川流不息、润泽万物;也不说成片的稻田如一张巨大的地毯静卧天地间,恩惠万家;就说梅岭那漫山遍野、傲立寒冬的梅花盛景,已是天下一绝。

    离家多年,到过很多地方,心中始终挥之不去的是家乡的景象。在秋收的季节里,打谷机工作的声音,一声一声鼓动我的耳膜,提醒着我曾是故乡的孩子。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也被催生出来,那就是当年因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而离开了家乡。如今,我虽然站立在了外面的缤纷世界里,但我奋斗的每一个脚印,享受的每一份安逸,却都被打上了“外乡人”的烙印。我对故乡的情感,只能在诗人的诗歌里、乡土作家的文字里寻找慰藉,只能寄托在自己尚不成熟的文字中。那些遥远的记忆,飘过了我最不懂乡愁的年华,飘过了故乡的山头,飘进了书页里,却厚重得让我无法高言阔谈。

    儿时最熟悉的影像,莫过于茶山。一到春天,漫山遍野的茶树抽出新叶,新叶从老叶中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这个美丽的地方。只有我们那群孩子才知道,这个美丽的地方究竟有多么贫穷。一到周末,我们就跑茶场,学着大人的样子采茶叶,茶叶一毛钱一斤,动作快的一天能摘个四十斤。四块钱在当时,可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在那贫穷的岁月里,茶山无疑给我们苍白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而农人与生俱来的勤俭生活态度,也开始渗透到我们的思想里了。

    故乡给予我们的,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影响。这也是我们不管走到哪里,都放不下故乡的原因。我想,穷尽我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些年在田地里干活的场景。小时候,一家子在稻田里收稻谷;长大了,一个人去拔秧苗,拔花生,拿着书在晒谷场上守谷子。在那不谙世事的年华里,那样的日子其实苦不堪言。现在,我深深地感激那些劳累而辛勤的岁月,感谢那片土地,是它们给了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如果说今天的我,有那么一丝不怕苦的精神,能够宽容待人,懂得珍惜,都要感谢那片红色的土地。

    这片土地也是受过苦难的。当年红军在这里打游击,留下数不清的战斗故事,家乡从此有了一个革命老区的身份。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人,从小就在红色文化中接受灵魂的洗礼,接受家乡文化思想的滋养,也因此对苦难有了更深的理解。我的整个童年时期,都在聆听里面的故事;我的整个少年时期,都在这书中的文字里徜徉、震撼。有时候,一触碰到这纸上的故乡,思念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满足从别人的纸上去想象我的故乡,不再满足在扉页中思念故乡,而是自己在纸上书写心中的故乡。记忆在纸上慢慢鲜活,对故乡的依恋在纸上渐渐清晰。我这个家乡人眼中的知识分子,总算也为家乡留下了点东西。这也算是我对自己十年前离开家乡心存不安的一种补偿吧!

    我是栖息在远方的一只候鸟,常会飞回故乡去寻找属于我的温暖。

(摘编自《散文选刊》2015年第4期)

阅读下文,完成下面小题。

伟大的小孩子西帕

李娟

    ①“还在吉尔阿特的时候,有一次看到卡西准备用洗衣粉来洗头发,我大惊,大喊道:“啊不可以!”连忙拿出自己的洗发水给她用。结果这家伙一下子就给我全部用完了。卡西用完洗发水开始清头发时,直接把顶着泡沫的脑袋进浅浅的小半盆清水中晃荡两下就出来,然后用毛巾用力擦干。

    ②卡西帕洗衣服的情景也很恐怖,她把肮脏得快要板结的裤子和内衣被罩泡在一起洗。打上羊油肥皂揉啊揉啊的,揉出来的黑水又黏又稠,泥浆似的。洗完了也不清洗,直接从泥浆水中捞出来拧一拧就晾起来了。不过有一次我总算看到她清洗了一遍。但清洗过的水也同样的黑乎乎,黏答答的。

    ③卡西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啊,这样马马虎虎、百事不晓地打发着自己的生活,扎克拜妈妈为什么不教她呢?我看妈妈洗衣服的情形就地道多了。就像卡西做的饭,无论再难吃扎克拜妈妈也从不加以指责。似乎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要等她自己先将“做饭”一事纳入生活中理所当然的轨道,然后再等待她自个儿慢慢去发现技术上的问题。反正妈妈最善于等待了。

    ④因为卡西不可能一辈子做饭都那德性的,毕竟她也在不断地接触做饭这种事情的“真实内容”——她会在亲戚家做客,到了繁华地方她也会上小馆子……总之,总有一天她会发现好吃的饭与不好吃的饭之间的区别,她会疑惑。像她这么骄傲自信的人,总会想法子改进的。她正在不停地长大。

    ⑤生命自己会寻找出路。哪怕是明知是弯路也得放手让她自己去走一走啊。因为只有在无际的弯路中,才会有更多的机会不近地靠近世界的种种真实之处。才会有强大生活的强大根基。而那些一开始就直接获取别人的经验而稳妥前行的人,那些起点高,成就早的人,其实,他们所背负的生命中“茫然”的那一部分,也是巨大沉重的

    ⑥妈妈有一天串了门子回家,带回来一小瓶娃哈哈,斯马胡力兄妹俩喜滋滋地喝着,你一口我一口。有时斯马胡力多喝了一口,卡西会大闹。我说:“那是小小的小孩子才喝的东西嘛!”斯马胡力有些不好意思了,卡西却边喝边可爱地说:“我就是小孩子嘛!”我一想也是啊,卡西才十五岁嘛。那瓶娃哈哈喝完很久了,卡西还在津津有味地啜着空瓶子。第二天从角落里拾起来又啜了一会。似乎里面还有香甜的空气。

    ⑦小孩子卡西啊……

    ⑧六月一号那天,我对卡西说,今天是儿童节。卡西听了立刻从花毡上跳起来:“啊,我的节日!我的节日!”然后哀叹不已,离开学校的孩子永远也没有儿童节了。

    ⑨卡西一方面四平八稳地过着她牧羊女生活,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美妙而奢侈的梦想。她常常说自己以后还是会继续上学的。她打算今年九月份去阿勒泰上卫校,学护理专业,以后想当护士。她似乎为此非常地期待。她说,当了护士以后,家里人就都不会生病了,邻居也不会生病了,大家哪里不舒服就赶紧去找她。说完喜滋滋地抹了一把鼻涕,随手蹭到裤腿上。这情形不由得令人非常忧虑。

    ⑩又因为九月份的这个打算,她急于学汉语,总是坚持用汉语和我对话,整天搞得人云里雾里。妈妈总是为这个无情地嘲笑着卡西,她惟肖惟妙地模仿卡西说话:“李娟!你!大的石头!我的哥哥!多得很!那边那边!”意思就是:她的哥哥海拉提家驻扎的地方有许多漂亮的大石头,约我一同去看。本来并不是很好笑的,毕竟人家说得那么的辛苦。可是被妈妈一学,就再也没有那么可乐的事了。卡西为此非常气愤。但每每气愤完之后,再回想一会儿,也会扑哧一笑。

    ⑪卡西真的很想当学生啊,为此她最喜欢背我的书包,到哪儿都背着不放,放羊时也背,揉面时也背,到邻居家做客时也背。

    ⑫总之,卡西帕这个远远还没长大的,还带着野蛮精神和混沌面目的小姑娘啊,一想到不久后也许会俨然成为阿娜儿罕的模样,整洁又矜持,说话含蓄而有分寸……便深为可惜。

    ⑬对了,后来在杰勒苏的集市上,我出于特殊目的请卡西和斯马胡力吃了一次饭馆里的拌面。果然我达到了目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卡西都一直很郁闷,开始对自己有所怀疑了:为什么她们拉的面细,而自己拉的面粗?……我窃喜。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面最规范最合理,觉得全世界所有的面都应该拉得和她一样粗。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水润大泽

肖学文

    这是长江最丰盈的季节。

    江水东流,入江汉平原,虽早已失去一泻千里之势,但其汪洋恣肆之态,却愈来愈盛。平阔的水域漫上江堤,依依杨柳只剩浅浅的梢头,如水草般轻拂于江与堤之间。长长的货轮劈波而上,惊起一群翘嘴的白鲷,纷纷跃过柳梢。

    如果不是那两痕长堤,江左的千里云梦,江右的八百里洞庭,怕早就成为真正的泽国了。

    江水又东,经城陵矶,入八百里洞庭,经铁山矶,入黄盖湖。

    黄盖湖算不上真正的大泽。站在铁山矶的大堤上,可以望得见远处如眉的山峦,还有山弯里蓬蓬勃勃的芦苇和成片的野生莲荷。

    芦苇在这里是可以疯长的,不必担心刈苇机轰轰地开过,一年年自枯自荣,长成密不透风的苇墙。野荷在这里也是无人光顾的,它瘦瘦的藕节年复一年在厚厚的湖泥里兀自开疆拓土,夏季明明开花在这个山湾里,来年春来湖醒,突然又铺满了另一个湖湾。这会儿,齐苇腰的水,正一荡一荡,苇叶垂在水面,一只翠鸟栖在苇叶上,歪着头张望;禾鸡躲在芦苇丛里,一声长一声短地发出求偶的呼唤。成片的荷也开得正艳,白鹭在离它不足一丈的高度盘旋了几圈,便轻轻地落在荷叶之间的留白处,好像不忍惊扰了荷尖上蜻蜓的好梦。

    我们的车从铁山矶的长江大堤拐入黄盖湖的大堤,再驶入宽阔的通乡公路,这一路的景致,让人惊叹不已。

    八年前,也是这个季节,我来黄盖湖采风,在这里待了三天。那时的黄盖湖,湖面纵横交错的渔阵,各自为营的围湖子堤,湖边山丘丛林里捕鸟的天网,让人触目惊心。

    我住在一名叫黄华成的老渔民家里,每天随老人下湖捕鱼,因为生态遭受破坏,一天打不了几斤鱼。老人叹息说,在湖上漂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鱼,没想到这野湖里的鱼会有被打绝的一天。

    那次采风后,虽与老人偶有电话联系,但我再也没去过黄盖湖。这次重回故地,没想到短短八年时间,黄盖湖的生态竟然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我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我问起黄华成老人,黄盖湖乡级湖长、镇长小冯告诉我,黄爹被聘为鸦雀咀观鸟站的护鸟员,同时也被镇里聘为黄盖湖环境监督员。我一听,非常兴奋,一定要他带我去看看老人。

    小冯二话没说,开车往黄爹的护鸟点跑。这是一条正在修建的环湖公路。一路上,小冯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黄盖湖近年来的治理情况。他说,近年来,市政府在黄盖湖流域全线拉开生态环境整治,关停流域内小纸厂等“十小”企业,退养畜禽养殖场,将湖上的围栏、网箱、“迷魂阵”全部清除,分批次帮扶渔民拖船上岸,种田进厂。当地还与湖北联合进行湿地保护与旅游开发。

    来到黄爹的护鸟点,老人此刻正躺在一叶小舟里打盹。小舟泊在靠苇荡的一棵老杨树的树荫里,湖水轻轻地拍打着船帮,发出哗哗的声响,如一支催眠曲。湖面干净得没见一点浪屑,湖水清得可以掬一捧入口,远处,一群白鹭在水天之间盘旋。这一切,都可以让他安然入梦。

    黄爹听见有人说话,忙从船板上坐起来,见是我,笑呵呵地让我们到屋里坐,还洗了两只大黄桃递给我们,说:“这是自个儿家里种的,好吃得很。”

    我问:“黄娭毑呢?不在屋里?”

    黄爹忙说:“帮孩子煮饭去了,孩子流转了三百亩湖边的荒地,弄了个生态果园,请了十几个人帮忙,现在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媳妇忙不过来,,就让老婆子过去弄饭给他们吃。”

    小冯见我一脸诧异,接过话道:“现在咱黄盖湖环湖千亩以上的生态果园差不多有十多个,几百亩的小果园就更多了。对于贫困户还有帮扶政策。最大的生态果园有三千亩,林间的游步道和单车骑行道,不比城里的公园差。”

    从黄爹家里出来,嘴里黄桃甜甜的气息,让我久久回味。

    车上大堤,右边,大江奔涌,左边,湖光跃金,江与湖,只是一堤之隔,却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生存状态。我忽有所悟,江以不竭的源泉润泽湖的枯荣,湖则以最广博的胸怀纳百川的清浊,江与湖才能动静相生,而生生不息。

【注释】①娭毑(āi jiě):南方方言,对年老妇女的尊称。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草原上的马鞍

艾平

    呼伦贝尔一代鞍具大师,我哥哥巴特尔,他一直坐在那个黢黑发亮的砧子跟前,“咔——咔——咔——”地打錾鞍具,金银铜铁,在他的凿子下熠熠闪光,慢慢绽放出海棠卷草和吉祥八宝的图案。当暴风雪肆虐的夜晚,这声音汇入骏马的嘶鸣;当第一棵灰绿色的牧草钻出地面,这声音追赶着激荡的春雷。我哥哥巴特尔把一生的梦想,錾入了沧桑的岁月里。

    五十年前,我哥哥巴特尔虽然还是个年轻人,但他那驯马的本领,已经像一首诗那样传遍了草原。他牧放的马,跑起来比苍鹰飞得快;他调教的马,懂得岔开四条腿,用身子给主人挡风雨;他饲养的马,蹄子就像成吉思汗拋出的石块,踢死过一头凶猛的狼王。好马需要好鞍,我哥哥也是一样。

    有一次,我哥哥巴特尔的马蹄踏过幽幽的山谷,一副隐于枯草中的旧鞍鞯,显现在他的眼前。这片草原历史上是鲜卑先祖迁徙的驿站,是成吉思汗子孙征战的沙场,也是蒙古人百代千年的游牧地,不知道掩埋着多少英雄的诗篇。岁月像鸿雁那样飞远了,天上没有痕迹;骏马的躯体慢慢融化成泥土,大地保留着这静默的马鞍。哥哥慢慢拿起那架鞍子,鞍桥、鞍座和残存的鞘皮,瞬间噗簌簌地散落成粉末,他手里剩下的,只有几根景泰蓝,那原本是鞍子的镶边,此刻,筋骨一般勾勒出鞍子的轮廓。虽然是风雨剥蚀,那景泰蓝锈而不腐,上面古老的缠枝花叶竟栩栩如生,可谓鬼斧神工。

    不知问了多少人,我哥哥才知道在草原的更深处,有一位叫达拉嘎的老人能修复古老的马鞍。当他把马鞍的骨架放到老人面前时,老人跪倒在地,浊泪纵横,唱起了古老的蒙古史诗。

    半年后,当达拉嘠把修复好的马鞍拿到我哥哥巴特尔面前的时候,我哥哥感到眼前陡然一亮,心里热血沸腾,一种纵马飞驰的冲动几乎不可遏止。谁的双手如此神奇、神妙?这架镶嵌着老景泰蓝的新鞍子,黑桦木的鞍座,湘竹的鞍桥,配以月光般的银饰,翡翠色的玛瑙石片,捧起来轻盈玲珑,放下去敦厚结实。我哥哥巴特尔把这个鞍子鞴在自己的铁青马马背上,伸出一个拳头,探探马背和鞍座之间的距离,也是恰到好处。他不由飞身上马,如一面旌旗猎猎展开,驰骋向远。这个马背上长大的少年,明白了自己满心的喜悦来自骏马的敏悟,而那非凡的骏马,靠的是一副贴心的鞍子。鞍子是草原人的心。哥哥被这个马鞍折服了,也被这门手艺折服了。于是,他拜达拉嘎为师,造起了鞍具。

    我哥哥巴特尔终日坐在师傅留下的砧子跟前,打錾紫铜和白钢,琢磨玉石,修整鞍具的木构件,很久才会抬起头来,轻轻抿一口奶茶,复又埋头于手里的活计。我哥哥学徒的第一课,是使用斧子和凿子,练习斧凿马鞍的木头底座。这个惯于在草原上四处飞跑的年轻人,完全不适应如此单调乏味的营生,他玩心太盛,不时走神,每每戳伤了手,然后就开始大呼小叫。每当这时,师傅就会让他过来陪自己坐着,望着呼伦贝尔远处的山包,一言不发。后来,我哥哥终于完成了基本功训练,把斧子和凿子变成了无所不能的魔术棒,掌握了金、银、铜、铁、木、皮、竹、漆全套手艺。

    他们师徒最喜欢做的事,依然是静静地望着草原远处的山包。几年后,师傅去世了。我哥哥巴特尔就这样成了师傅的继承人。

    记不得那是哪一年,草原上改变了游牧的传统,家家圈在包产到户的小草场里放牧,远方和天边的概念消失了,摩托车的轮子替代了骏马的四蹄。由于生意清淡,鞍具社倒闭,师傅的徒弟们也散了。只有我哥哥巴特尔,还在做鞍子。他每天用狼油揩拭师傅传给他的铁砧子,揩着揣着就回到了以往的日子里,嫂子不喊他,他就忘记了吃饭的事儿。他卖掉了家里的羊群,去买制作鞍具的原材料;他让嫂子辞了工作,帮他绣鞘皮的花纹。有人说,这个老头儿吃了醉马草,醒不过来了。我的哥哥巴特尔,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做他的鞍子。他做的鞍子摆满了一屋地,一架比一架更带劲儿,既有来自师傅的神韵,又添以时尚的华彩。虽然那些赞叹我哥哥巴特尔手艺的人没有减少,却没有谁愿意买走他做的马鞍;虽然女儿结婚时家里的存折上仅仅剩下五十元钱,我哥哥巴特尔一点儿都不慌乱,他相信只要草原和天空不分离,蒙古人还在马背上,长调和史诗就还在蒙古人的血液里,自己做的鞍子就会有人要。

    只有一件事儿,让我哥哥巴特尔惦记很久了。终于有一天,他雇来汽车,把一架架漂亮的鞍子往一个个学校送。他说老师们,你们让咱们的孩子看看鞍子,他们就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学校的老师很感动,连连说传承民族文化是必须的。我哥哥巴特尔把这事儿办妥了,便心满意足地回了家。他做的鞍子放在学校的陈列室里,上面小心翼翼地覆盖着塑料布,有人按时去擦塑料布上的灰尘,却没有人触动那鞍子。我哥哥巴特尔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坐在铁砧子跟前等待着,他觉得学校应该请他去给孩子们讲一讲马鞍的故事……

    到底是大自然唤醒了草原上的畜牧业,牧民之家纷纷剪断了阻挡马蹄的铁丝网,开始互助游牧。辽阔的草原回来了,无垠的大地回来了,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飞奔的心!马群如云从天而落,牧马人的唿哨随夙传送,四面八方的客人相约草原,马鞍不仅恢复了它的实用功能,还作为一种光荣的象征,矗立在每一个有蒙古包的地方。一代鞍具大师我哥哥巴特尔,他忙极了,每天都有人眼盯着他手里的凿子和身前的铁砧子,渴盼着脱颖而出的新鞍子。有人一掷万金,有人开来宝马豪车,只为获得一副大师的杰作。

    我哥哥巴特尔,草原上的一代鞍具大师,他无动于衷,不言不语,脸上的微笑像湖水一般宁静,将手中的凿子徐徐举起,徐徐放下,在他面前,呼伦贝尔大草原,微风吹过,像一匹青骢宝马正在慢幔苏醒,而远处那一座山包,两头微微翘起,中间凹陷,稳稳地架在草原之上……

(原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临流晓坐

①老家在长江边,怎么都是幸运。

②每次回去,时间或长或短,都会到江边石梯坎上坐坐。多半在傍晚,甚至天已黑定,喧嚣远去的时分,好像只有那时,才能与大江独处,以发天下惟大江与我的慨叹。面对一条大江,大多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想,有时虽也思若流水,心想如果家乡是本日月之书,读读那片夜色就够了;读夜色时,读读夜里那道月光就够了;读月光时,读读月下那道江流就够了;读江流时,读读江流上船帆半掩桨楫尽收的波光也够了。偶尔想起明人吴从先那句“临流晓坐,欸乃忽闻;山川之情,勃然不禁”,觉得倒蛮应景;只是明知不是侵晓而是暮晚,只好叫“临流宵坐”了;但独自面对滔滔大江,浩荡的古意依然叫人沉醉。初夏六月,一年一度的洪汛眼下还没从雪山启程,古老的江流悠缓无声,静美得恰似花季的所谓伊人。

③那晚没有星光江月。江面上倒不时有驳船向上游缓缓驶去,突突突的轮机声,亮闪闪的船头灯,提醒我还有无数如驳船那样,正不分日夜逆水而行的生命。看上去那不像是船在走,倒像是天地在缓缓挪移,神奇得叫我惊讶。一时便觉得能心静如水,与天地同在 , 正是大江赐给一个在江边长大,却一直漂泊在外的人的福气,他人未必领会,也难得消受。其实远远近近也有不少人,男女老少或站或坐,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痴痴看着面前的大江。不远处有人唱起了歌,虽轻柔如梦,但依我之意,那时最好以琵琶为六月弹一首散曲,恍然若指尖即兴的拨弄,让某种连自己亦难明的心境,即兴地播撒于天地之间——如此,一切就刚刚好了。

④倏忽间才发觉,自己因离家太过长久,知晓的都是些古代的人事,对近百年间家乡到底怎么一直走到如今,几乎一片空白。

⑤第二天正好友人有约。在座的几位,原都有很好的文字,闲话中才知道,如今他们竟都放下了小说诗歌,转向了对故乡近代文史的探秘寻幽。说着,做东的朋友拿出本书来,是《宜昌记忆》丛书的一种,随手翻看,见所记都是百多年来小城开埠前后的轶闻旧事,从没听说过,一时甚觉新奇。

⑥“书卷多情似故人”。事后细读丛书,才恍然想起,时间作为另一条江流,无声无形,我怎么就忘了它的存在呢?其实,大江奔行于肉身之外,时间满溢于人心之中,我们何曾分分秒秒离开过两条江流?普鲁斯特在《追忆逝水年华》里说,“人们在时间中占有的地位,比他们在空间中占有的位置要重要得多”,其所作所为,则多由时间来保存。这么一想,面对那两条古老江流,可看可想的,就远不止一点水光山色,几册诗词歌赋了。求学离家太早——“当时年少春衫薄”,难怪对朋友们注目的那些历史过往,大多不甚了了。原来,即便那样伟大的一条大江,也有过自闭的、与世隔绝的年月。而清廷依据《中英烟台条约》被迫应允宜昌、芜湖等地的对外开埠,竟是由我熟知的云南“马嘉理事件”直接引发。小城自那以后在屈辱中城门洞开,现代化脚步虽杂沓零乱,终归已经启程。不仅著名的詹天佑为川汉铁路、卢作孚为长江航运,都曾驻留奔波于宜昌,一拨拨外国人也你来我往,既有想在宜昌租地建馆却因民情激奋受阻的第一任英国领事,也有最早到此开创平民教育,参与过“宜昌大撤退”的新西兰女传教士……这些人各怀梦想,冒险闯荡,于百多年前,硬生生地把个楚之西塞水码头,连拉带拽地带进了现代化的漩涡……

⑦那晚众人又驱车驰过长虹般的夷陵大桥,径直去到大江南岸,拐到磨基山脚一个幽秘之处。抬眼,对岸便是我那梦中小城:当年领馆、海关、洋行聚集却被日军飞机炸成废的沿江一带,如今一溜摩天高楼,霓虹溢光流彩,倒影斑斓生花,显然已是个规模初具的现代化城市,而忆起百多年前小城在现代化进程中的艰难前行,未免感叹唏嘘。城市与人一样,须慢慢生长,不仅生长需要时间,生长的疼痛与屈辱也都深藏于中。其时四周静谧无边,丝绒般柔滑的夜,平匀又深沉地呼吸着,以致我竟不敢断定,我真是在那里长大的。真属于百姓的日子,无非一点不虚的富足,安静的日常,素雅的清欢 , 每晚到江边闲坐的人们的心情,已经道出了他们的认可。

⑧古罗马执政官西塞罗说:“一个不懂自己出生前历史的人,永远是个孩子。”看来,人对故乡真切入微的认知,都是个悠长的过程。远离家乡的游子,除了回乡探望探望,也需多读点“家乡书”,将百年变迁史铭记于心,方知我们来自何处,也至今还在路上。没问过那些家乡文友,是否也常到江边“临流晓坐”,但他们在那条历史与时间的长河边,显然已苦坐多年。

⑨再去江边,“临流晓坐”,“欸乃忽闻”已是如烟往事,闲坐半晌,原先浮于半空的自己,似乎已倏然落地,真正与那片天地浑然同在。故乡只有一个,思绪岂止万端?

(取材于汤世杰的同名散文)

阅读下面作品,完成下题。

北大很大

北大很大,大得当我只去了一个“百周年纪念讲堂”,只去到了那个拥有2100个座位、却安静得像一个渺无人烟的广场的礼堂里开了一场音乐会,就顿时感觉到北大之大!北大之大,大在它不仅有大名气、大教授、大校园和大课堂,更在于它有一个文化的大空间与文化的大气场!

2006年11月2日晚,当《红色小提琴》的乐声响彻在“百周年纪念讲堂”时,当全场2100个座位沉浸在音乐中静如鸦雀、而当乐声静止掌声如潮时,我想到了北大才度过的百周年纪念,想到了我所在的上海音乐学院明年的80周年校庆,也就禁不住想到了我们两个学校曾经有过共同的校长——蔡元培。因为,是他为中国的大学教育提出了一个超前的大概念——“以美育代宗教”;也是他,为北大构造了一个“兼容并蓄”的文化大气场。他认为,“美育可以陶冶感情,使人日趋高尚;可以去私忘我,超脱利害;可以使人寄托于美的享受,去掉生活恶习,从而美化人生”。

那天,我在北大献上了一台《红色小提琴》,这是我33年前的旧作。33年过去了,这些作品有没有褪色,是否仅仅是历史档案中的陈列品,而不再有现实的审美价值和时代意义?我带着这些问题走进了北大。

音乐会开始了。纪念讲堂音响之佳和听众之安静都令我惊讶!因为,这是音乐的两个非常重要的“硬件”与“软件”。在拥有2100个座位的礼堂中,一把小提琴的声音竟然可以穿透每个角落,弥漫整个空间;而听众的安静甚至可以令人清晰地听到翻阅节目单时的窸窣声。这时,你就能从一个侧面感觉到北大之大——一个比音乐厅声响还好的大礼堂和一批有着大文化背景的大学生。

大学、大学生、大校园、大礼堂,使我又想起了20世纪的一位最最著名的大物理学家——爱因斯坦!

1905年,年仅26岁的他,就同时在狭义相对论、光量子假说和光电效应三个领域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彻底改变了人类的时空观和对运动、能量、光和力这些基本概念的理解;而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则提供了从微观夸克到宏观宇宙的物质及运动的图像和规律,为20世纪技术的发展奠定了科学基础。可是,就是这位大家中的大家,在大学时只不过是个中不溜的学生,而他的职业身份又仅仅是位专利局的小职员。爱因斯坦一直强调:“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想象是知识进化的源泉。”所以他始终不满足于做个中等成绩的学生,而是朝自由、独立和全面和谐的方向发展。他常与几位虽然均系出身理工科、但却有共同爱好的朋友,一起研读哲学名著和物理数学论文;同时还在古希腊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的《安提戈涅》、法国悲剧作家拉辛的作品、英国作家狄更斯的《圣诞故事》、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等经典名著中享受到“欢乐的贫困是最美好的事”。他们还将这个小组命名为“不朽的奥林匹亚学院”。正是这种在“奥林匹亚学院”里自主、宽松、闲暇、文理兼容、自由交流、非功利地研究生活,才能激发出爱因斯坦无穷的创造力和产生“爱因斯坦奇迹”!

还是这位爱因斯坦,曾对他所钟爱的音乐下过一个非常深刻的定义:“什么是死亡?死亡就是意味着再也听不到莫扎特的音乐了!”这不仅是对音乐内涵的深刻揭示,更是对生命本质的最佳描述。它使我禁不住又想起了达·芬奇的一件轶事:

如世人所知,达·芬奇不仅是位大画家,还是一位大发明家和解剖学家,他为了弄清人体的结构,亲自解剖过30具尸体。当他将人体的骨骼、神经、血脉等各种结构系统都弄得一清二楚后,突然向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灵魂在哪里?美在哪里?”

我想,他已经回答了他向自己提出的问题,那就是,一个有灵魂的、有美的生命,本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而这也是“生物”与“生命”之区别所在!一个整日沉湎于金钱、物质,而对美毫无感知的人,是一个既没有灵魂,也没有生命的人!

大学,是培养一个又一个“大写的人”的大学校。而人之所以能够得上“大写”,是因为他们有美和灵魂,而美和灵魂才是真正的“无限大”!

大学之大,不在于场地与规模,不在于要像城堡,甚至城市那样大的“大”。因为,如果没有一个文化大气场,没有一个“兼容并蓄”的文化大空间,那么,“大”又将如何?我想,充其量至多是一个大而无当的文化大卖场而已!

大学再大,也没有校外的世界大;大学的课程再繁多,也不如外面大千世界的绚烂。天外有天,大外有大,让我们从大学走向社会,走向世界,走向灵魂与美的彼岸!

北大很大,它会越来越大,而当它与莫扎特紧紧拥抱时,就一定会变得更大,更大!

(取材于陈钢同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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