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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山西省2020届高考语文考前适应性测试(二)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一个朋友

叶圣陶

    我有一位朋友,他的儿子今天结婚。我去扰了他的喜酒,喝的醉了。不,我没有喝的醉!

    他们玩的把戏真有趣,真有趣!那一对小新人面对面站着,在一阵沸天震地的拍手声里,他们俩鞠上三个大躬。他们俩都有迷惘的、惊恐的、瞪视的眼光,好像已被猫儿威吓住的老鼠……不像,像屠夫刀下的牲牛。我想:你们怕和陌生的人面对面站着么?何不啼着,哭着,娇央着,婉求着你们的爹爹妈妈,给你们换个熟识的知心的人站在对面呢?

    我想的晚了,他们俩的躬已鞠过了,我又何必去想它。

    那些宾客议论真多。做了乌鸦,总要呀呀地叫,不然,就不成其为乌鸦了。他们有几个人称赞我那位朋友有福分,今天已经喝他令郎的喜酒了。有几个满口地说些“珠璧交辉”“鸾凤和鸣”的成语。还有几个被挤在一群宾客的背后,从人丛的缝里端相那一对小新人,似羡似叹地说:“这是稀有的事!”我没有开口。

    那几个说我那位朋友有福分的,他们的话若是有理,今天的新人何不先结了婚再喝奶汁?那几个熟读《成语辞典》的,只是搬弄矿物动物的名词,不知他们究竟比拟些什么?

    “这是稀有的事!”这句话却有些意思。

    然而也不见得是稀有。“稀有”两字不妥。哈!哈!我错认在这里批改学生的文稿了。

    我那位朋友结婚的时候,我也去扰他的喜酒,也喝的烂醉,和今天一样的醉。这是十四年前的事——或者是十三年?记不清楚了。当时行礼的景象、宾客的谈话,却还印在我的脑子里,一切和今天差不多,今天竟把当年的故事重新搬演一回。

    我记得那位朋友结婚之后,我曾问他:

    “可有什么新的感觉?”

    他的答语很有趣:

    “我吃,喝,玩耍,都依旧;快意的地方依旧,不如意的地方也依旧,只有卧榻上多了一个人,是我新鲜的境遇。”

    我又问他:

    “你那新夫人的性情和思想如何?”

    他的答语更有趣:“我不是伊,怎能知道那些呢?”

    “伊快乐么?”

    “伊快乐呀。伊理妆的时候,微微地,浅浅地对着镜里的伊笑。那时伊颧颊间总含着无限的庆幸、满足、恋爱的意思。伊和女伴商量装饰,议论风生。伊又喜欢‘叉麻雀’ , 下半天和上半夜的工夫都消磨在这一件事上。你道伊还有不快乐的一秒么?”

    后来他们夫妻俩有了小孩子了,便是今天的新郎。他们俩欢喜非常,但是说不出为什么欢喜……我又傻了,觉得欢喜,欢喜就是了,要说出什么来?这个欢喜,还普及到他们俩的族人和戚友,因为这事也满足了彼等对于他们俩的期望。然而他们俩先前并没有什么预计。论到这事,谁有预计?哪一家列过预算表?原来我喝的醉了!

    他们俩生了儿子,生活上丝毫没变更。他吃,喝,玩耍,依然如故。伊对着镜里的伊笑,谈论装饰,“又麻雀”,也依然如故。

    小孩子吃的,是一个卖了儿子,夺了几子的权利换饭吃的妇人的奶汁。他醒的时候,睡眠的时候,都在伊的怀抱里。不到几个月,他小小的庞儿会笑了,小手似乎会招人了。

    他们俩看了,觉得他很好玩,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新鲜玩意儿,一个便从乳母手中抱过来和他接个吻,一个不住地摩抚他的小面庞。他觉得小身体没有平常抱的那样舒服,不由得哭了起来。他们俩没趣,更没法止住他的哭,便叫乳母快快抱去。

    “我们不要看他的哭脸!”

    那小孩子到了七八岁,他们俩便送他进个学校。他学些什么,他们俩总不问。受教育原是孩子的事,哪用父母过问呢!

    今天的新郎还兼个高等小学肄业生的头衔!他的同学有许多也来道喜。他们活动的天性没有一处地方一刻工夫不流露,刚才竟把礼堂当作球场踢起球来,然而对于那做新郎的同学,总现出凝视猜想的神情,好像他满身都披着神秘似的。

    我想今天最乐意的要算我那位朋友了。他非但说话,便咳一声嗽也柔和到十二分;弯着腰,执着壶,给宾客斟酒,几乎要把酒杯敬到嘴边来。他听了人家的祝贺语,眉花眼笑地答谢道:

    “我有什么福分?不过干了今天这一桩事,我对小儿总算尽了责任了。将来把这份微薄的家产交付给他,教他好好地守着,我便无愧祖先。

    我忽然想起,假如我那位朋友死了,我给他撰《家传》,应当怎祥地叙述?有了,简简括括只要一句话:“他无意中生了个儿子,还把儿子按在自己的模型里。”呀!谀墓之文哪有这种体例!原来我喝的醉了……

1920.12

(有删改)

[注]①叉麻雀:一种牌戏,常用来指赌博。②谀墓:指为了死者歌功颂德,在制作墓志铭时不论其功.绩如何,一概夺大其词予以颂扬的行为。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借助“我”的视角和口吻,把一对小新人的新婚行礼称作“把戏”,含有对封建早婚习俗的讽刺和抨击。 B、小说中的“新鲜的境遇”“这是稀有的事”等语言,看似有欣喜赞叹之感,实则表达出说话者卑琐无聊的心境。 C、“我”的朋友根本不关心他的夫人“性情和思想”如何,表现出庸俗人生思维影响下的人与人之间的淡漠。 D、小说运用虚实结合的方式,描写了“我”的朋友父子两代人的人生经历,揭示了他们的命运悲剧,构思别具匠心。
(2)、小说中的“我”究竟酒醉与否?这样的设计有怎样的效果?请结合作品进行分析。
(3)、优秀小说的主题往往被隐藏在形象和情节深处,并且具有多义性。请就此对这篇小说进行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乡野里的青蒿

    我家房前屋后,长满了青蒿。青蒿长得跟小树差不多,枝叶一层层往上长,绿绿的叶脉把地表遮蔽得密不透风。不过,我家门前的青蒿,基本上都长不高,母亲看着青蒿长高了,直接就拔掉了,要不就用刀子拦腰砍断。砍断的青蒿,沉静一段时间后,就开始生长侧枝。侧枝也是向上生长的,长出的侧枝,会把主干遮挡住,侧枝也能长成一株枝繁叶茂的小树模样,甚至更为稠密。

    有青蒿的地方,地上的土层都较为潮湿。每逢盛夏时节,酷暑难耐,我家那些鸡猫鸭的,就躲在青蒿下面小憩,长在青蒿下面的杂草,被践踏得不堪入目。青蒿不是常青植物,叶片分好多细小的裂片。裂片具有多枚长三角形的栉齿,略呈线状披针形,幼时绿色,有纵纹,下部稍木质化,纤细,无毛。立秋过后,青蒿逐渐变黄,枝蔓上挂满了密密麻麻圆形的果实,秋风一吹,果实及细小的叶脉簌簌飘落一地。冬日里连续几个艳阳,枯萎的青蒿耗掉了藏在体内的水分,村里人会把青蒿一把火点燃,青蒿在烈日下燃烧着枯竭的生命。

    在村子的庄稼地里,青蒿长在玉米地和黄豆地较为常见,这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长在玉米地里的青蒿,玉米秆都比青蒿高。在玉米的幼苗期间,青蒿刚刚探出个头,就被锄掉了,所以,长在玉米地里的青蒿都长不大。那些没有被锄掉的青蒿,借着从玉米间隙筛下的阳光,屏住呼吸,安静地耐心地生长。而长在黄豆地里的青蒿,就较为幸运,它可以一直待到黄豆收后,还能在山岗上摇摆来,摇摆去的。青蒿的长势跟黄豆不分伯仲,黄豆地也锄草,但黄豆没有玉米那么高,被锄掉的青蒿,阳光充沛时,又很快长出来了。黄豆灌浆后,村民也不怎么打理黄豆地了。这个时候,正是青蒿疯长的最佳时机,等到村民去地里抢收黄豆的时候,有的青蒿已盖过了黄豆。

    村子里的人对青蒿没有什么好感。那时也不知道青蒿的药用价值有那么大,总觉得它长在村子里比较碍眼。不过,烦人归烦人,不管村里的大人还是小孩,都知道青蒿有两种功效,止血与当旱烟抽。止血这种功效很简单,采撷几片翠绿的青蒿叶片,在一块石头上把青蒿捣碎,然后敷在伤口处。当青蒿的汁液与血液混在一起时,血就会渐渐止住,也可以避免伤口感染,具有消毒功效。当旱烟抽的都是村里的老人。村里吸烟的老人,每人都有一个烟斗。有时去山里干农活,身上携带的烟丝不够了,就去抓一把青蒿或捡几片梧桐树的叶子。当旱烟抽的青蒿,是枯黄的。枯黄过后的青蒿,叶脉特别轻脆,轻轻在掌心一撮,叶脉就碎了。然后把细碎的青蒿跟所剩无几的烟丝,充分搅拌均匀后,放进烟斗里来吸,浓烟滚滚。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也这样吸过烟,那时我还懵懂,没有问过爷爷,好吸不好吸。反正,爷爷吸着青蒿伴烟丝时的表情,跟吸纯烟丝的表情是一样的。

    青蒿的一绿一枯,都演绎了不同的价值:生,就生出希望;死,就死出价值。有一年,我从新疆回到老家,正逢母亲在屋前晒青蒿。我问母亲晒这个干嘛?母亲笑嘻嘻地跟我说卖钱。她还跟我说,对面住着的一个姑姑,一个夏天到山里砍苦药子(青蒿)卖,都卖了好几千块。那年青蒿的价格还不错,大概一斤十几块,母亲从山里砍回的青蒿,也卖了好几百块钱。母亲还跟父亲说,明年把房前屋后的青蒿都留起来,把地里的青蒿也留起来。我跟母亲说,这些青蒿就别弄了,卖不了几个钱。母亲说,长在屋前的青蒿,砍掉了也浪费,卖几个钱是几个钱。第二年,母亲老早就去山里砍青蒿了,一年下来,晒干后的青蒿差不多有好几百斤,结果没有收药材的人,一直堆放在房子里,一放就是两年,发霉后不得已扔掉了。母亲扔掉青蒿的那年,刚好是女科学家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前一年。

    后来,母亲又跟我说,今年的苦药子(青蒿)要涨价了。住在对面的姑姑说,苦药子(青蒿)都上新闻了。我没有问过母亲,青蒿的价格怎么样,也不晓得母亲砍了多少青蒿,但我还是想,青蒿如从前一样,站在山岗上,很自然地为所需的人所用。

(选自2016年第9期《散文选刊》,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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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的审判

海明威

    迪克·海伍德扣上厚呢短衣领子的纽扣,领子竖起到了耳朵边上。小木屋里,壁炉上方的鹿角挂着来福枪。迪克取下枪,戴上他厚重的毛草连指手套。“皮埃尔,今天我要去看看朝着卢恩河的那条布阱线路,”他说道,“天杀的,这天可真够冷。”他扫了一眼温度计,说:“零下四十二度。好了,再见,皮埃尔。”皮埃尔只是咕哝一声作为回应。

    迪克穿上雪靴,在地面上,以一种旅行家在荒地上穿着雪靴迈步的姿势,大摇大摆地出发了。

皮埃尔站在木屋的门口,看着迪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他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当他只能用一只脚在雪地上走,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这个小贼一定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寒冷。他偷了我的钱,肯定是他。”皮埃尔重重地甩上门,把几根柴扔到壁炉里,又爬回了自己的床上。

    迪克一边大步走着,一边自言自语,像是在对“寂静地方”的旅行者说话一样。“我很好奇,只不过是丢了些钱,皮埃尔为什么要如此光火?我敢说,他肯定是放错了什么地方。可现在,他只会像只乖戾的猪一样发脾气。有时,我还能感觉到他在背后用恶毒的眼光盯着我。如果他以为是我偷了他的钱,为什么不说出来,跟我对质!怎么会这样!他以前很快乐,总是乐呵呵的。在密塞那坝,当我们一致同意要成为伙伴,来翁加瓦这里布陷阱捕猎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是个让人愉快的同伴。可是现在,他已经一个星期没跟我说过话了,除了偶尔咕哝一声,或者用克里语咒骂。”

天气很冷,却是一种干燥、让人精神爽利的、属于北地的寒冷。显然,迪克很享受这种干冷的空气。很快,他就沿着布阱线路走了五英里的路。可是,一路上他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他几次停下来,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喃喃自语道:“我想那应该是库兹乌兹作怪吧。”在北地这里,只要有人们无法解释某些事情,他们就会认为是那个“克里族的坏心眼儿小神”在作怪。然而,当他进入到一片云衫树林时,突然整个人被猛地抽起,拉向空中。当他的脑袋从与冰冷的地面碰撞中恢复清醒后,他发现自己被系在一棵云衫树上的绳子吊在半空中。这棵云衫树被折弯了,以充当这个陷阱所需要的弹力,一个像是捕猎兔子的陷阱。迪克的手指根本无法碰到地面。随着他不断的挣扎,腿上的绳子越来越紧。这时,他见到了一直跟随他的东西。一群瘦削的、饥饿的白毛大灰狼从这片树林里慢慢出现了。它们慢跑着过来,围着迪克,蹲坐下来。

    而在小屋里,正躺在床上的皮埃尔被头顶上传来的啃咬声吵醒了。他懒懒地抬头望向屋梁,一只红色的小松鼠正急急地啃着他丢失的钱包的皮革。他想到了自己给迪克设计的陷阱,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抓起他的来福枪,来不及披上大衣或戴上手套,就冲了出去,沿着陷阱线狂奔起来。当他跑到那片云衫林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快要喘不过气来。两只乌鸦飞走了,离开它们之前一直啄着的食物。眼前这个不成样的东西,曾经是名叫迪克·海伍德的人。两只乌鸦拍着翅膀,懒洋洋地飞到旁边的云衫树上。在这片布满血丝的雪地上,印满了属于大灰狼的脚印。

当皮埃尔往前走一步时,他听到捕熊用的钢夹子合起来的叮当声。这个陷阱一向是迪克负责照看的。现在,这个钢夹子在他脚上合上了。他往前倒了下去。当他倒在雪地上时,他说道:“这是大神的审判。我会为这些大灰狼省一点麻烦。”

    于是他把手伸向了那支来福枪。

(选自《海明威短篇小说集》)

【注】①克里语:北美印第安人克里族的语言。②库兹乌兹:克里族的一个神灵,即“克里族的坏心眼儿小神”。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配角

聂鑫森

    父亲邵伟夫,先是话剧演员,后来又成了电影、电视演员。他的名字很气派,“伟夫”者,伟丈夫之谓也。可惜他一辈子没演过主角,全是很不起眼的配角,虽是剧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也就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台词,演绎几个小情节而已。他的形象呢,身材矮小,脸窄长如刀,眉粗眼小口阔,演的多是反派人物:黑社会小头目、国民党下级军官、现实生活中的可怜虫……

    他的名字是当教师的爷爷起的,爷爷曾对他寄望很高。没想到他读中学时,有一次演一个小话剧的配角,神采飞扬,被动员去读一所中专艺校的话剧班,从此他就很满足地走上了演艺之路。

    因为母亲是苗族人,可以生两胎,我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我叫邵小轩,妹妹叫邵小轮。通俗地说,我是小车子,妹妹是小轮子。我们的名字当然是父亲起的,母亲似乎很欣赏,觉得低调一些反而会有大出息。

    母亲在街道居委会当个小干部,人很漂亮。我和妹妹似乎承袭了她的基因,长得都不丑。母亲对于嫁给了父亲,一直深怀悔意,原想会有一个大红大紫的丈夫,不料几十年来波澜不惊。我母亲都不让我们去剧院看父亲的戏;电视上一出现有父亲身影的剧目,她便立即换台。她还嘱咐我们,不要在人前提起父亲是演员。

    读初中时,一个男同学悄悄告诉我:“你爸爸的戏演得真好,可惜是个小角色。如果让他演主角,肯定火!”

    父亲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尤其是进入影视圈后,或是东奔西跑到一个个剧组去找活干,或是找到了活必须随剧组四处游走。每当他一脸倦色回到家里,首先会拿出各种小礼物,送给妈妈、我和妹妹,然后把一叠钞票交给妈妈。

    我把男同学的话告诉他,他听了,微微一笑,说:“在一个戏中,只有小人物,没有小角色,这正如社会的分工不同,却都是平等的。主角造气氛,配角助气氛,谁也离不开谁。”

    母亲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下厨房去为父亲做饭菜。

    我看见父亲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很痛苦地低下了头。

    我读高中妹妹读初中时,父亲在出外三个月后,回到家里。他这次是在一部《五台山传奇录》的电视连续剧里,演一个貌丑却佛力高深的老方丈的侍者,虽是配角,出场却较多,拿了五万元片酬。他给我和妹妹各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给妈妈买了一个钻石戒指。

    我发现父亲的手腕上绑着纱布,便问:“爸爸,你受伤了?”

    他说:“拍最后一场戏时,和一个匪徒交手,从山岩上跌下来,把手跌断了,我咬着牙坚持把戏拍完,导演直夸我敬业哩。”

    母亲说:“你也五十出头了,别去折腾了,多在家休息吧。”

    他摇了摇头,说:“不!你工资不高,小轩、小轮正读书,将来还要给她们备一份像样的嫁妆。再说,小病小伤在拍戏中是常发生的,别当一回事。”

    我和妹妹不由得泪流满面。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学校就在岳麓山附近。三九严寒的冬天,母亲打电话告诉我,父亲在岳麓山的爱晚亭前拍戏,让我去看看父亲,还嘱咐我最好把自己伪装一下,别让父亲分神出了意外。

    漫天大雪,朔风怒吼。

    我戴上红绒线帽子、大口罩,围上羊毛围巾,穿上新买的中长羽绒袄,早早地来到爱晚亭前。警戒线外,看热闹的人很多,我使劲地挤站在人丛里。父亲是演一个寻衅闹事的恶霸,样子很丑陋,说话还结巴,然后被一个江湖好汉狠狠地揍了一顿,上衣也被撕破了,痛得在地上翻滚。这场戏前后拍了三遍,导演才打了个响指,大声说:“行了!”

    我看见父亲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去卸了装,换上平常穿的旧军大衣。接着,又去忙着搬道具、清扫场地。等忙完了,他靠坐在几个叠起的道具箱旁边,疲倦地打起盹来,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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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样把草原交给了我

艾平

    在我六岁的那一天,我亲爱的老祖母,你把我举在马背上,我的腿够不到马镫,你就用红缎子把我捆在马鞍子上。你手牵着马缰绳在前面走,一连走了三个屯子,带我拜见了三个可靠的人。你说的话,现在每一次想起来,总是忍不住流泪。

    “我把这没有阿爸的孩子交给他的好叔叔了,请你教给他套马的本领吧!”“我把这没有阿爸的孩子交给他的好舅舅了,请你教给他养牛的手艺吧!”“我把这没有阿爸的孩子交给他的好姑父了,请你教他当一个勇敢的男人吧!”……

    我一直记得那个早上,我闻到了你锅里喷香的奶茶味,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你把我拎出蒙古包,一直带到牛圈里。你两腿夹着奶桶挤牛奶,让我去把半个月大的小牛犊抱过来撞撞奶。

    那小牛犊抻开四条腿跑,我追上它,却拦不住它,我拦住了它,却抱不住它,我抱住了它,却抱不走它……你把小牛犊撒在草原上,让我每天去抓抱,直到我把小牛犊抱到母牛的身底下。你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我就这样在草原上跟着你度过了一春又一秋,一头头小牛犊长成了大奶牛,我也练成了臂力强壮的小牧童。

    你把羊群交给了我,一遍遍嘱咐我:“遇到事情不要慌。那几头大肚子的母羊要生,你就远远地看着它。如果遇上难产的母羊,你就慢慢地帮着它。”

    阳光温暖。我看见一头母羊正在分娩,我按着你教给的办法,果然一头湿漉漉的小羊羔就在我的手里诞生了。不一会儿,又有一只母羊生出了一只黑脑袋瓜的小羊羔。

    我正想把羊群拢起来往回走,发现一只小个子母羊也有了生产的迹象。也许是头一次生产,它显得十分惊慌。天色暗下去,老鹰出现了,它闻到了母羊生产的血腥味,在羊群边上盘旋着。我的耐心变成了急躁。当我使着劲把小羊羔从小个子母羊的身体里拽出来的时候,母羊的子宫被我给拽脱落了。

    当我急吼吼地求助你的时候,你不慌不忙,轻轻地托起母羊的子宫,用温水冲洗干净,一点点送回母羊的腹腔。你又令我提起母羊的后腿,往下顿了几下,还在母羊的下腰处系上了一条皮带,然后把母羊放在蒙古包里照看了一夜。第二天,那小个子母羊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开始吃草了。

    你两天没有给我一个笑脸,第三天,你告诉我,好牧人是会跟草原说话的人。牲畜冷了,你也知道冷;牲畜饿了,你也知道饿;牲畜疼了,你也知道疼……你说牛儿羊儿和我一样,都是草原的孩子

    那个冬天的雪花好大。早上一推开包门,我就看到了那只灰色的大母狼。它离我们的蒙古包不到五十米,面向我们趴着,一动不动。

    我急忙翻身上马,操起套马杆。我知道一出手就可以套住狼脖子。就在这时,我的肩膀被你甩出的放羊鞭击中了。你不让我去擒拿这只闯入我们家园的狼。

    它掏你的马群了吗?它叼你的羔子了吗?它向你发出凶狠的吼叫了吗?

    你告诉我这条狼不是来祸害人的,它肯定是遇到难处了。

    你拎着一块羊腿肉,走到离那只狼五六米远的地方,把羊腿肉往狼跟前一扔,可那狼没有动。

    “嗥……嗥……”,直到夜晚,那条狼终于发出了非常微弱的叫声,甚至你拴在羊圈前的牧羊犬都没有被惊动。突然,我听见狼微弱的叫声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嗥……嗥……嗥……”,那声音凄厉又高亢,打破了寂静的夜空。我定神一看,啊?竟是你,我的老祖母,你在帮着那狼大声地叫着!

    母狼的伙伴听到了呼救声,赶来了。那母狼把头低向身旁的草丛,叼起一只小狼崽。接着,每一条狼都叼起一只小狼崽,飞快地离开了。原来,那母狼是为了守护身底下刚刚出生的孩子。它冒死从早晨坚持到夜晚,才敢召唤同伴来救助。

    事实证明你说的对,这群狼的家就在周围的草场上,而我们的畜群却不曾被袭击。

    我亲爱的老祖母,你就这样把草原交给了我。

(选自2017年7月16日《文汇报》,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苦寒日子里的火盆

李文义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冬季农村我家冰冷的土屋里,一个摆放在炕中间的火盆,徐徐地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温暖着家人。

    灰头土脸的火盆,经年磨损已辨不清它的色泽,灰不溜秋不修边幅有些邋遢,是我和母亲挖来房前土坑的黄土,掺拌碎麻绳头仿造泥盆打制而成,盆壁粗糙凹凸不平。但它厚实,耐用,稳重,有如沉静在时光里的老者,静穆地抵御四面八方入侵而来的寒冷。它散发着秋阳晒干的柴草和牛马粪燃烧后的味道,偶尔窜出一丝瘦弱的青烟,嘘寒问暖呵护着家人。

    年迈的祖母整日厮守着火盆,有如它的保护神。祖母著一袭黑色长袍,黑色网兜罩住稀疏的花发,瘦弱的脸上布满了沧桑的皱纹和老年斑,半眯着凹涩的双眼,青筋裸露枯枝般的双手总是轻轻放在火盆上吸收热量,双膝上下叠加端坐在褥子上,一如默默念经打坐修行的僧尼。祖母喜爱抽烟,一杆尺余长的烟袋伸进火盆,深深一吸,火星闪烁,烟雾缭绕中的祖母如同仙人般养精纳神。左邻右舍难耐寂寞的老姐妹爱串门凑热闹,三三两两围拢着火盆,陪同祖母长枪短炮吞云吐雾,有一搭无一搭地东拉西扯,一坐就是小半天,真应了“老太太,小媳妇儿,一个一个有福人儿,不做饭,不淘米儿,坐在炕上烤火盆儿”的民谣,寒冷寂寞的时光随着袅娜升腾的烟雾悄悄溜走。

    数九寒冬的夜晚,闲暇的女孩子也爱扎堆凑热闹,二姐的闺蜜们常挤在我们家。几位穿着花棉袄梳着大辫子透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围坐在火盆旁学织毛衣。胖乎乎的二丫是初学,二姐先是平针起好头,再手把手教,食指怎样上线,怎样旋转回针,不厌其烦;黑黝黝的领弟是一知半解,二姐悉心点拨,恰到好处;闪着水灵灵大眼睛的小芹拿着半成品,是来学花样技巧的,两人比比画画,各抒己见。她们唧唧嘠嘠地说着话,说毛线,说款式,说图案,说织法,也说女孩子的悄悄话,说到高兴处,哈哈大笑不止。不小心,织针掉到火盆里,线头被点燃,女孩子惊叫拍打着。一张张甜美秀娟的脸散发出胭脂之气,女孩子的心事梦想和憧憬蕴藏在簇拥的火盆里。

    火盆里也有孩子的乐趣。我和四姐五妹在火盆旁写作业,看画本,玩嘠拉哈,翻绳,下五道。有时火盆里埋几个土豆,在抓心挠肝的急切等待中,外焦里嫩散发着芳香的土豆,让枯寂的冬夜充满甜蜜温馨。抓一把玉米、黄豆,散落到火盆里,噗噗噗,一粒粒黄豆变色裂纹;嘭嘭嘭,一颗颗玉来笑成了爆米花,掺杂着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惊醒了寂寞的长冬,成为苦寒日子里最简单的幸福。

    火盆也成为家中议事的中心,家庭中有许多重要事情,都是围坐在火盆旁酝酿成熟的。姐姐们长大了,有媒婆来提亲,父母与客人围坐在火炉旁,喝着茶吸着烟谈论着,媒婆眉飞色舞先是夸赞一番姐姐聪明能干,再口若悬河表扬小伙子吃苦耐劳。父亲时不时拿起小铲子弄一弄火盆,烟灭了,撮点火点燃,几经反复,姐姐的终身大事就敲定了。年关将近,家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购买年货的琐事,火盆映照着家人的脸庞,在寒冷中散发着其乐融融的温情。

    一盆余火,散发着热量,凝聚着人心,温润着一个家庭。在那些苦寒的岁月里,在破旧的老屋里,燃烧着祖孙三代的希望、梦想和未来……

(选自《散文百家》2018年02期,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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