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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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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浙江省苍南县金乡卫城中学2019-2020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第一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百无一用

[意大利]卡尔维诺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斜照进街道,杂乱地照亮这条街。阳光从料想不到的缝隙里射出来,打在拥挤的人行道上匆匆走过的行人的脸上。

    在一个十字路口,我第一次看到那个浅色眼睛的男人,记不清他是停在那里还是往前走着,可以肯定的是,他离我越来越近,因此或者是我朝他走去,或者是他向我走来。他高大而消瘦,穿着一件浅色的雨衣,一把紧紧卷起的雨伞利落地挂在胳膊上。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毛毡帽子,也是浅色的,帽檐又宽又圆;底下紧挨着的是眼睛,大大的、冷冷的、亮亮的,眼角带有奇怪的闪光。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一根手指夹在书里,好像是为了标记那个位置似的。

    很快,我感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静止的目光打量着我,从头到脚。我立即把目光转向别处,但是每走一步,我就扫视他一眼,而每一次我都看见他离我更近,并且望着我。最后,他停在了我的面前,几乎抿着的嘴唇,正要摆出一个微笑。这个男人从衣袋里抽出一根手指,慢慢地,用它向下指着我的双脚。这时他才讲话,用一种有点儿谦卑的、极低的声音。“对不起,”他说道,“您一只鞋的鞋带开了。”

    真的。鞋带的两端垂到了鞋的边缘,拖拉下来,被踩脏了。我的面颊微微地红了,嘴里嘟哝了一句“谢谢”,我俯下了身子。

    在马路上停下采系鞋带是令人讨厌的,尤其是像我这样停在人行道的中间,还会被人碰到。浅色眼睛的男人低声告别后,就马上离开了。

    然而命运却注定我又遇到他:还没有过去一刻钟,我就又看见他站在我面前,望着一个橱窗。那时候,一种不可解释的冲动攫住了我,我想趁他正专心地看着橱窗的时候,转过身,退回去,或者赶紧走过去,希望他没有注意到我。不,已经太晚了,这位陌生人转过身来,他看见了我,望着我,还想对我说些什么。我站在他面前,很害怕。陌生人讲话的声调更加谦卑了。“您看,”他说,“它又松开了。”

    我真想消失,我什么都没有回答,弯下腰,愤怒地努力系鞋带。我耳朵里嗡嗡响,觉得周围走过并且碰撞我的人,还是上一次就碰撞我、注意我的那些人,他们低声说着嘲讽的话。不过,现在鞋带系紧了、结实了,走在路上,我既轻松又自信。这会儿,我甚至怀着一种无意识的自豪感,希望再次巧遇那个陌生人,好为自己恢复名誉。

    刚刚沿着广场转了一圈,我竟发现自己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又在那条人行道上,刚才催促我前进的自豪感突然之间被惊慌代替。陌生人看着我,脸上流露出一种遗憾的表情,他向我靠近,轻轻摇着脑袋,像是为某个不受人控制的自然事实而惋惜。

    往前迈步的时候,我担心地瞟了一眼那只让我内疚的鞋子:鞋带系得又紧又结实。然而,让我沮丧的是,陌生人继续摇了一会儿脑袋,然后说道:“现在,另外一只鞋的鞋带松开了。”

    这时候,我的感受就像是在噩梦中。我显露出一副反抗的怪相,用牙齿咬住嘴唇,像是不让自己发出诅咒,我又开始在街上弯下腰,暴躁地使劲系鞋带。我站起来,眼睛下面的脸颊火焰一般灼热,我低着脑袋走开了,只想要避开人们的目光。

    但是那天的痛苦并没有结束:当我吃力地急急忙忙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感觉到蝴蝶结一点儿一点儿地滑开,结扣则越来越松,鞋带正在渐渐散开。刚开始,我放慢了脚步,似乎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就可以维持那一团不稳定的平衡了。可是我离家还很远,而鞋带的两头则已经拖在地上,这边那边地甩来甩去。于是,我走得气喘吁吁,像是在逃开疯狂的恐惧:害怕再次遇到那个男人无法逃避的目光。人们的目光似乎在我周围密集,仿佛林子里的树枝一般。我钻进了遇到的第一个门廊,躲了起来。

    然而,在过道的深处,在半明半暗之中,我看见那个浅色眼睛的男人站在那里,双手搭在紧紧卷起的雨伞的伞柄上,似乎是在等我。

    我起初惊讶得张大了嘴,随即大着胆子挤出笑容,我指着松开的鞋带,想阻止他说话。

    这位陌生人点点头,露出他那忧伤的表情。“是啊,”他说,“两只鞋的鞋带都开了。”

    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门廊更安静而适合系鞋带了,虽然我后面的高处站着一个浅色眼睛的男人,他看着我,不放过我手指的每一个动作,而且我还感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指中间,打乱我的动作。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现在我不再感到任何痛苦,我甚至还吹起口哨,第无数次重复着该死的系鞋带动作,不过这一次系得更结实。我很放松。

    如果那个男人保持沉默,不先轻轻地咳嗽几声,有点儿犹豫不决,接着以坚定的语调一口气说出下面的话,就没事了。他说道:“对不起,您还是没有学会系鞋带。”

    我满脸通红地转向他,仍然猫着腰。我舔舔嘴唇。

    “您知道,”我说,“对于系鞋带,我真的不在行。也许您不相信我的话。从孩童时代开始,我就从不愿意费力学会它。我用穿靴器。对于鞋的结扣,我无能为力,我弄得乱七八糟。也许这难以置信。”

    于是陌生人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那么,”他说道,“您的孩子,假如您有孩子的话,您怎么教他们系鞋带呢?”

    然而最为奇怪的还是,我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给出答案,似乎我以前想过这个问题,解答过了,还把答案记下来,等待着迟早会有某个人向我提出它一样。“我的孩子们,”我说,“将从其他人那里学习怎样系鞋带。”

    陌生人更为荒唐地反驳道:“假如,比如说,发生了大洪水,整个人类都消失了,您是被选中者,您以及您的孩子们将延续人类。那时怎么办?您有没有想过?您将怎样教他们打结?因为不然的话,天晓得,在人类能够打结、重新把它发明出来之前,要过去多少个世纪!”

    我再也理解不了了,无论是打结的事,还是他的这番话。

    “但是,”我尝试着提出异议,“为什么恰恰我应该成为被选中者,为什么恰恰是我这个连打结都不会的人呢?”

    长着浅色眼睛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他的表情中有些可怕的、天使一般的东西。

    “为什么是我?”他说,“所有的人都这么说。所有人鞋上部有一个结,一件他们不善于做的事情,一份把他们与其他人连接在一起的无能为力。社会依赖现令人们之间的这种不对称。可洪水呢?如果来了洪水,需要一条诺亚方舟呢?不是单单一个人就能完成要重新开始而需要做的那几件事。您看,您不会系鞋带,另一个人不会刨木头,又一个人还没有阅读过托尔斯泰的作品,还有一个人不会播种,如此等等。我多年以来就在寻找,请相信我,很困难,困难极了。看来人们应该手挽着手,就像盲人和瘸子一样,尽管吵架拌嘴,却不能分开行走。”

    他这样说着,转身消失在街上。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直到今天我还好奇,他是一个奇怪的疯子,还是一位天使?多年以来这位天使徒劳地在人间转来转去,为的是寻找另一个诺亚。

(1)、小说中写“我”反复遇到“那个浅色眼睛”的陌生人,陌生人反复提醒“我”鞋带开了,有什么作用?
(2)、试赏析画波浪线句子的语言特色。
(3)、小说标题是“百无一用”,有人认为改为“鞋带开了”更合适。你对此怎么看?
(4)、小说最后说“直到今天我还好奇,他是一个奇怪的疯子,还是一位天使”,对此你是如何认为的?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杜甫传(节选)

冯至

    杜甫在亲友的帮助下,筹划建造草堂,地址选在城郭西郊的浣花溪畔,这里环境清幽,尘事不杂,杜甫十分满意,作《卜居》诗以唱心中之乐,反映出作者久经动荡得以安宁之后的恬静安适的心境。杜甫有一位表弟此时在成都府任司马,听说杜甫要在西郊建造草堂,便走过来看他,还送了些钱。杜甫十分感激,作诗酬谢。关于草堂的建造过程,杜甫无诗记录,我们所见到的是他忙着写诗向各地友人索求各种树苗以美化草堂环境。

    另外,他还不辞劳苦亲自去石笋街果园坊的徐卿家要果木苗,不管黄梅绿李,是果木树都要。这自然是为了装点草堂,同时也有以果备荒的打算,他是挨过饿的人,曾用野果充填过饥肠,深知它们的重要,“高秋总馈贫人食,来岁还舒满眼花”(《题桃树》)。桃可果腹,花可娱人,这就是他对果木树的整体审美。花果树木之外,他还向友人索要日用家什。可以想见,他当时安家伊始,支锅立灶,盆碗瓢勺,所需家什向人索取者一定不少,只是没有件件入诗罢了。

    这年春末,草堂盖成,树木栽好,老杜坐在院中,有滋有味地欣赏起来了。他赞美它所面临的青青郊野,赞美遮日吟风的桤林茂叶与和烟滴露的笼竹翠梢,欣喜鸟来暂息,燕来定巢。细想起来,这些风物不过是寻常农舍之景,却招来如此赞叹,这从反面使我们认识到他的生活境遇已落到十分可怜的地步。他在秦州山野寻找栖居之地的苦况,他长途跋涉于险山急流、危栈古道的种种艰难,成为他乐此茅宅的生活和感情基础。定居草堂的初期,杜甫的心情获得了片刻的宁静,写了不少颇具安恬情味的田园诗,如《江村》诗写村居景物和情事最相融洽:“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此诗比较典型地反映出作者初居草堂时的心境。然而这种心境是以“故人供禄米”为条件的,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全靠故人的周济,一旦故人稍怠,立刻就会陷入困境。他们偶有接济失时,杜甫的生活就成问题。定居草堂之后,杜甫生活安顿下来,开始游览成都古迹,并与一些风雅人士交往。

    他曾瞻仰过武侯祠,作《蜀相》诗,对诸葛亮一生的磊落功绩做出高度的评价,为其未能收复中原完成统一大业而痛洒千秋之泪。此诗虽为吊古,却有伤今之意。当时战乱尚未平息,山河破碎,宇内烟腾,于此国事维艰之际,是多么需要有一位武侯这样的贤相来主持国政!此外,诗中写他羡慕诸葛亮的得遇明主,也含有不满于肃宗的意思,他素怀匡时济世的远大志向,却被冷落与排挤,这种不平之气隐隐透于诗中。

    游览古迹的同时,杜甫还交结了一些风雅人士。还有一个邻居是黄四娘,她家院子里种着成畦的花木,春天一到,万紫千红,杜甫曾去观赏,写出的诗作《江畔独步寻花》声娇色丽,充满无限生机。杜甫与江村农家关系也很密切,农人时常送给他一些蔬菜,他也常把种植的草药赠予他们。在与农民的接触中,他对农民的纯朴心性有了深入的理解,他出乎意料地在农家茅舍里找到了寻觅许久的赤诚之心,在不通文墨的农民身上读到了自己的生活信条。这使他感到在茫茫人世间自己的归宿还是与农民的茅舍相杂为好。代宗即位后,曾召杜甫回京补京兆功曹参军,他没有赴任,想来与此不无关系。

(选自冯至《杜甫传》,有删改)

【相关链接】草堂在暮春时节落成了……这是760年,中原没有恢复,关内闹着严重的灾荒,杜甫却结束了他四年流徙的生活,在这里得到一个栖身的处所。他离开了兵戈扰攘、动荡不安的大世界,如今暂得休息,于是自然界中的一切都引起他的羡慕。他在这时期写了不少歌咏自然的诗。我们把这类的诗句和759年在洛阳道上与秦州道上的诗相比,会发现意境上有多么大的一个悬殊!难道杜甫自己的生活刚刚有了着落,便陶醉在自然的春光里,忘却了人民的痛苦与国家的灾难了吗?(冯至《杜甫传》,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百羊川

赵文辉

    百羊川坐落在豫北沿儿茄庄村后面的山坡上,别以为真容得下百只羊撒欢,豫北不好找策马扬鞭的场地,更别说在山上。百羊川才一亩几分地,居然平平坦坦,就像山水画上按了一枚印章。这可是枚好印章。茄庄的坡地靠天收,没有机井,山又是个旱山,一秋不下雨,坡上还真收不了几把米。唯有百羊川旱涝保收,越旱小米还越香!老辈人迷信说,百羊川是神田,其实是这块田占对了山脉,下面一定是一根水脉。因水质特别,加上土是黑红黑红的胶土,长出的谷穗又肥又实,碾出的小米喷香喷香,黏度好。明朝潞王落魄于此,一尝便不能相忘,并且年年上贡茄庄小米。又在茄庄修了一座望京楼天天眺望天子,以表忠心。这不过是一段野史,无从考证,倒是当年从豫北走出去的那位副部长,因为爱吃茄庄小米,要把百羊川的主人提拔成公社书记,却是千真万确的。

    这主人就是水伯。水伯的祖上就有过要被提拔的经历,说是提一个县令,祖上没去,依然布衣老农,守了下来,就一直守到了水伯这一辈。水伯不稀罕什么公社书记,他只稀罕百羊川的秋天,风吹嫩绿一片,最后变成满坡金黄。农闲的时候,水伯在屋前屋后堆积草粪,坑是上辈人挖好的,水伯只管把青草、树叶、秸秆一股脑儿填下去,再压上土浇上大粪,沤成肥壮的松软的草粪,一担一担挑上百羊川。水伯从祖上接下这个活,一直干到了现在。茄庄的大人小孩都知道,百羊川的小米一直到今天还这么好吃,都是沾了草粪的光。

    水伯家的小米每年秋后都有人开着小车来买,买的人多,米少,买主常常为此吵嘴。后来干脆提前下订金,再后来就比价,比来比去,一斤小米的价钱比别人家的竟高出几倍。水伯的儿子受人指点,把“茄庄小米”注册了商标,进城开起了门市部,兼卖一些土特产。几年之后在城里置了房,又要接水伯去。水伯确实老了,锄头也不听使唤了,好几次把谷苗当成稗子锄起来。儿子要留下来照看百羊川,水伯不放心,进城前一再关照:“山后的草肥,多割点沤粪。这几年村里掀房的多,给人家拿盒烟说点好话,老屋土咱都要了,秋后翻地撒进去,‘老屋的土,地里的虎’,百羊川离不开这些!”千叮咛万嘱咐,水伯才离开了茄庄。

    儿子却不老实在茄庄侍弄谷子,三天两头往城里来。水伯很不放心,问:“你来了,谁看着百羊川?”儿子说:“雇了村里的光棍老面,老面多老实,叫他给地里上十车粪保证不会差一锨,老面又是种地的老把式,爹你还有啥不放心的?”水伯信了儿子的话,不再为难儿子。再说腿脚也真不中用了,下个楼都要人搀着。有时想回去看看百羊川,又一想自己的腿脚,也就罢了。

    这一天,楼下忽然响起一声吆喝:“茄庄小米!谁要?”

    水伯的心一阵痒痒,他知道又是一个冒充者。但他知道这冒充者一定是茄庄一带的,他很想去揭穿他,又不忍让他太难堪。家里没有其他人,水伯就强撑着下了楼,问卖小米的:“哪儿的小米?”

    “哪儿的?还用问?百羊川的!”

    水伯笑了,说:“别说瞎话了,我是百羊川的水伯!”几个正买小米的妇女一听,扔下装好的小米走了。卖小米的很恼火,瞪水伯:“你百羊川的咋了?还不跟我的小米一个样,都是化肥喂出来的?”水伯还是笑着说:“你可不能瞎说,百羊川的小米,没喂过一粒化肥,我还不知道?”卖小米的收拾好东西,推着车往外走:“哼,百羊川才一亩几分地,能产多少小米?撑死不过一千多斤!你儿子一年卖十几万斤茄庄小米,莫非你百羊川能造小米?把陈小米用碱搓搓,又上色又出味儿,哄死人不赔命。哼!”

    想再问,卖小米的已走远,水伯愣在那里。

    水伯一人搭乘中巴回到茄庄,见人就问:“我儿子真的在卖假小米?”被问的人都摇头,说不清楚,问你儿子吧。水伯明白了,踉踉跄跄爬上百羊川。正是初冬,翻耕过的百羊川蒙了一层细霜,一小撮一小撮的麦苗拱出来。麦垄上横着几只白色化肥袋子,阳光一照,泛出刺眼的光,直逼水伯。水伯嗓子里一阵发腥,哇地一口,把一片鲜红喷向了初冬的百羊川。接着扑通一声倒了下去。这时除了一只山兔远远地窥视着水伯,初冬的山坡再无半只人影。

    百羊川静极了。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5年第3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片段,回答各题。

①伦敦、巴黎、罗马与堪司坦丁堡,曾被称为欧洲的四大“历史的都城”。我知道一些伦敦的情形,巴黎与罗马只是到过而已,堪司坦丁堡根本没有去过。就伦敦、巴黎、罗马来说,巴黎更近似北平,不过,假使让我“家住巴黎”,我一定会和没有家一样地感到寂苦。巴黎,据我看,还太热闹。虽然那里也有空旷静寂的地方,可是又未免太旷,不像北平那样既复杂而又有个边际,使我能摸着——那长着红酸枣的老城墙!面向着积水滩,背后是城墙,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的嫩蜻蜓,我可以快乐地坐一天,心中完全安适,无所求也无可怕,像小儿安睡在摇篮里。是的,北平也有热闹的地方,但是它和太极拳相似,动中有静。巴黎有许多地方使人疲乏,所以咖啡与酒是必要的,以便刺激;在北平,有温和的香片茶就够了。 

②虽说巴黎的布置已比伦敦、罗马匀调得多,可是比起北平还差点儿。北平在人为之中显出自然,既不挤得慌,又不太僻静,连最小的胡同里的房子也有院子与树,最空旷的地方也离买卖街与住宅区不远。北平的好处不在处处设备得完全,而在它处处有空儿,可以使人自由地喘气;不在有许多美丽的建筑,而在建筑的四周都有空闲的地方,使它们成为美景。每一个城楼,每一个牌楼,都可以从老远就看见。况且在街上还可以看见北山和西山呢! 

(节选自《想北平》)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红高粱

莫言

    一九三九年古历八月初九,我父亲这个土匪种十四岁多一点。他跟着后来名满天下的传奇英雄余占鳌司令的队伍去胶平公路伏击日本人的汽车队。奶奶披着夹袄,送他们到村头。余司令说:“立住吧,”奶奶就立住了。奶奶对我父亲说:“豆官,听你干爹的话。”父亲没吱声,他看着奶奶高大的身躯,嗅着奶奶的夹袄里散出的热烘烘的香味,突然感到凉气逼人,他打了一个冷战,肚子咕噜噜响一阵。余司令拍了一下父亲的头,说:“走,干儿。”

    天地混沌,景物影影绰绰,队伍的杂沓脚步声已响出很远。父亲眼前挂着蓝白色的雾幔,挡住他的视线,只闻队伍脚步声,不见队伍形和影。父亲紧紧扯住余司令的衣角,双腿快速挪动。奶奶像岸愈离愈远,雾像海水愈近愈汹涌,父亲抓住余司令,就像抓住一条船舷。

    父亲就这样奔向了耸立在故乡通红的高粱地里属于他的那块无字的青石墓碑。他的坟头上已经枯草瑟瑟,曾经有一个光屁股的男孩牵着一只雪白的山羊来到这里,山羊不紧不忙地啃着坟头上的草,男孩子站在墓碑上,怒气冲冲地撒了一泡尿,然后放声高唱:“高粱红了——日本人来了——同胞们准备好——开枪开炮——”

    有人说这个放羊的男孩就是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我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热爱,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仇恨,长大后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我终于悟到: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我的父老乡亲们,喜食高粱,每年都大量种植。八月深秋,无边无际的高粱红成汪洋的血海。高粱高密辉煌,高粱凄婉可人,高粱爱情激荡,秋风苍凉,阳光很旺,瓦蓝的天上游荡着一朵朵丰满的白云,高粱上滑动着一朵朵丰满白云的紫红色影子,一队队暗红色的人在高粱棵子里穿梭拉网,几十年如一日,他们杀人越货,精忠报国,他们演出过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

    出村之后,队伍在一条狭窄的土路上行进,人的脚步声中夹杂着路边碎草的窸窣声响。雾奇浓,活泼多变。我父亲的脸上,无数密集的小水点凝成大颗粒的水珠,他的一撮头发,粘在头皮上。从路两边高粱地里飘来的幽淡的薄荷气息和成熟高粱苦涩微甘的气味,我父亲早已闻惯,不新不奇。在这次雾中行军里,父亲闻到了那种新奇的、黄红相间的腥甜气息。那味道从薄荷和高粱的味道中隐隐约约地透过来,唤起父亲心灵深处一种非常遥远的回忆。

    七天之后,八月十五日,中秋节。一轮明月冉冉升起,遍地高粱肃然默立,高粱穗子浸在月光里,像蘸过水银,汩汩生辉。我父亲在剪破的月影下,闻到了比现在强烈无数倍的腥甜气息。那时候,余司令牵着他的手在高粱地里行走,三百多个乡亲叠股枕臂、陈尸狼藉,流出的鲜血灌溉了一大片高粱,把高粱下的黑土浸泡成稀泥,使他们拔腿迟缓。腥甜的气味令人窒息,一群前来吃人肉的狗,坐在高粱地里,目光炯炯地盯着父亲和余司令。余司令掏出自来得手枪,甩手一响,两只狗眼灭了;又一甩手,灭了两只狗眼。群狗一哄而散,坐得远远的,呜呜地咆哮着,贪婪地望着死尸。他对着那群狗打完了所有的子弹,狗跑得无影无踪。

    余司令对我父亲说:“走吧,儿子!”一老一小,便迎着月光,向高粱深处走去。那股弥漫田野的腥甜味浸透了我父亲的灵魂,在以后更加激烈更加残忍的岁月里,这股腥甜味一直伴随着他。

(节选自《红高粱家族》,略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故乡那座山,老家那个园

谭谈

    早先,公路只能通到山那边。每次从外面回家,汽车只能开到山那边一个叫大塘的地方。然后,沿着那条挂山而上的石板山径拾级而上,拐一个弯,又一个弯;上一个坡,又一个坡。不知出过多少身热汗之后,山顶上一座古亭,才立在面前了。那穿亭而过、迎面而来的清风,把我这个远方归来的游子接到了亭。饮下守亭大娘免费提供的一杯凉茶,一种家的温馨就弥漫在全身……

    于是又下山了。下了一个石坡,又一个石坡,面前,就看见一个盖着黑色瓦片的屋顶了,那就是自己的家。那年那月,自己就是从这里拱到这个世界里来的。

    那时候,我心里总纳闷:这山上,满山遍地全是石头,树长不高,花开不多,水流不远,我们的先祖,为什么要为它取一个如此美丽动听的名字“花山岭”呢?

    小时候,我经常在这儿的山上山下跑。春天,上山捡雷公屎(地皮菇)做菜;夏日,上山摘桐子树叶,回家包麦子粑粑;冬季,则到山上割茅草,给家里烧火做饭。这山间的每一块石板,都印下过我的脚印啊!

    那时候,心里时不时在想:什么时候,如果这山上真的有花常开不败,那该多的好呀!

    近些日子,一群花山岭上人,突发奇想,要把这山好好打扮一番,在这里建一个农民公园。平日里那些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平平常常的石邦邦,突然间升华了,亮堂了。有些,如天狗咬月;有些,如卧佛赏山;有些,似蛟龙入海;有些,像山鹰展翅;有些……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石头,顿时变得妙不可言了。这不就是千年不败的奇石之花吗?山的西南坡,前年建起了大型太阳能发电厂。整坡整坡的山,规规整整地覆盖着一块块光伏发电板。它们面向蓝天,收集散落在宇宙间的光能,把它变成电流,来造福人类……无疑,这也是我们花山岭上的花,现代科技之花,文明生活之花!

    千百年来,无花可赏的花山岭啊,在当今这个伟大的时代,你已华丽转身了!

    那么,接我来到人世间的、山脚下的那个家园呢,又是一番什么模样了呢?

    伟大的时代,织密了乡间公路的网络。我那老屋的人们,追求生活的便利,纷纷搬出老屋,到老屋对面新修的公路边盖起了红砖新屋。一年一年,那栋老屋,就成了一片废墟。

    而老屋,对于我,它永远在心里,它是我心中一栋不倒的精神之屋!

    老屋建于何年已无从查考,听老辈人讲,它是我的高祖领着他的六个儿子,在一座荒山上建起来的。从屋的北头到屋的南头,十几个厅屋,两百多间房子,足有半里多路长。屋场有南北两个槽门。南槽门上,悬挂着一块雕刻有“进士”两个大字的木匾。不知是我们的先人里曾经出过一个进士、还是先祖们为了装门面而私自制作。

    老屋里曾,先后接来了八代人,他们中或求学,或从军,或经商,走南闯北。有些,已定居于繁华都市;有些,已落户在异域他乡。但不管他们走到哪里,这老屋,都深深地藏在他们的心里。这幢屋是有灵魂的,这是一个家族的灵魂,一个民族的灵魂!

    这些年来,许多城里都建有老干活动中心,那是党和政府对老干部的关爱。这,引起了这老屋一个在省城工作的子孙的联想:自己的村里,那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更值得社会的尊重和关爱,也应该有一个休闲、阅读、健身、娱乐的场所啊!于是,他和一群老屋的子孙,聚在一起合计后,一个美丽的设想产生了:在这老屋的废墟上建一个村里的老农活动中心。中心里,有供老人们阅读的晚晴书屋,有供孩子们学习的小天使阅览室,有健身广场,有棋牌娱乐室。想到就做。他首先在微信里向文友们发出呼吁,一下子,南南北北的作家朋友,就捐寄来了六千多册精美的图书。接着,他又带头捐资、筹资百余万元,用于活动中心的建设。如今,在当地各级政府的支持和老屋子民们的共同努力下,这个美丽的梦想,正在落地,正在变为现实……

    老屋新生了,在新时代用新的生命为后人服务了!于是,它被人们取名为:还童园。

    花山岭,我故乡的山。还童园,我老家的园。

(擴编自《十月》,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此时月迹

程杨松

月亮被一阵晚风轻轻推送,无声越过东边的堤岸,在弧形的蓝海以渐慢的速度游弋,几缕飘浮的游云如丝絮,是月亮游弋时溅起的浪花。没有城市霓虹的沾染,我能轻易发现月亮渐变的色泽,和丰富生动的纹理。

阔别故村多年,每次短暂归来,我的身份介于主人和客人之间,更像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假如没有必要的安排,我会倚靠在床头午睡到红日西斜,然后起身、洗漱,穿一身休闲衣,端一把竹椅子,坐在院子阴凉的屋檐下喝带回来的老枞茶,看着带回来的各式各样的书,用琐碎的细节建构短暂的村居时光。一盏茶喝三泡,一页书也看三遍,肺腑便涌起了温情暖意,呼吸有了稳妥的轻柔与绵长。

许多黄昏,我蛰居在略显颓废的老屋院落,与一把椅子相亲,也与更多的自然之物美好相亲:没有炊烟,但能听到无形的风发出多变的声迹,还能看到它在草木飘曳中仓促现形;或者看远处隐现的河流突然一拐消逝在更远处,却用依稀的水声盥洗人间;等待眼前之物被灰茫的暮色一一隐藏。村庄里渐次亮起的晚灯窥望寂野……此时填空深蓝,晚霞流落,归鸟啁啾,无须太久,明月会升于东山,群星会闪烁苍穹,夜晚会抵临大地。

村里的屋舍错落、低矮,有疏朗、空阔的格局。每一粒星光都无遮无挡地洒落在屋顶上,像一阵细密的雨,我似乎能听见雨落的幽微足音。我相信,星宿是逝去的人凝望大地的目光,是他们向后人传递久别后的讯息。月光瓢泼,把每一扇窗台照亮,也照亮了窗台前痴痴等候的身影。月色浓稠,无声无息温柔流淌,漫过山野,漫过田地,漫过村庄,却塌陷在人的额头上。这冰冷的星光,这沁凉的月色,不辞千遥万远,来赶赴人间之约,每每与它们久别后又相逢故地,总让我目光润热、内心温灼。

月色渐渐堆卷,渐渐积蓄,细浪一样轻轻地涌向远方,泛起微微荡漾的水波纹。有限的夜晚在月光的海面上慢慢显影:弟妹在厨房拾掇,父亲坐在屋檐下啜饮一杯浓茶,弟弟倚靠着门操弄手机,妻子在屋前踱步;院落里,零星的花树吐露出幽微的气息,萤火虫率性飞舞,蝉在纵情抒怀,猫头鹰打气沉闷的节拍……

一条灰白的窄油路把局促的视野抬起来,蛇一样游向远方,那是通往大姑家的路。大姑叫“水娇”,今年68岁,有芬芳甜美的名字,却已老得一团模糊,像月光一道薄凉的影子。她家在我们河流的堤岸,是我们舟楫的码头。每次回来,我们都会去她家里坐坐,喝她从山里采摘的野生黄金茶,吃她用柴火灶煮的土板栗、烘晒的瓜果干,还有自制的炒花生,让一副肠胃再回到美好的从前。她热情地带我们去马路边,连夜到她的菜地里砍青豆、摘菜瓜,让我带回蛰居的南方小城。她捏着一个小手电在前面带路,却把光亮尽量照向后方。月光、星光、手电筒的光圈,相互重叠交融,把几抹身影淡淡凸显,投进目光里。我对大姑说,这么亮,又何须手电筒呢?大姑笑笑回我,你们住惯的城里,路平,灯亮,村子里只有盈盈的月光,打个手电也就是个意思呀!

大姑的菜园在一条水渠的两边,一边的青豆林相互搀扶着奔向远地。她弯下年迈的腰,啪啪啪,用柴刀砍,一株又一株,青豆哗哗倒下,一座柔软的青山缓缓搭建起来。我说够了,真的够了,她不听,也不停,又啪啪啪再砍倒几株,说,自种的青豆能保鲜,不嫌弃就多吃几餐,不然就又要等来年了。水渠的另一边是一片玉米地,棒子已经掰回去了,留下稀疏的玉米秆子,像时节的感叹号。斑驳的月光浇灌地面,几个黄澄澄的菜瓜在水渍一样的藤蔓间偃卧,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虫眼。大姑略带遗憾地说,都是萤火虫吃的,虫多的时候,用手抖一抖瓜藤,就像一阵白亮亮的豫竹洒落。她浅浅的笑意没有打折,仍旧停泊在已然枯萎的脸上,却分明有了月色般的光泽。我似乎看到了那绚烂至美的一幕。

月色朗朗,洒满沟渠,随一脉细水流向远方。我知道,这里是一脉水流的上游,水流的前方是灯火喧嚣的城市,是水深火热的生活,是无可转圜的人生,是日渐微薄的未来……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此时月迹,已牢牢印记眼瞳,深深镌刻内心!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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