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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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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东省佛山市2019-2020学年高一上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望穿秋日

田洪波

    1934年那个秋风瑟瑟的下午,哈尔滨道里一家简易客栈的木格窗前,久等接头人不见的我爷爷,已经饥肠辘辘的我爷爷,十分响亮地打了个饱嗝。这饱嗝吓了我爷爷一跳,有一瞬间他是愣怔的。从早晨到达哈尔滨起,我爷爷的肚子就一直是空着的。显然,饱嗝是他的肚子发出的强烈抗议。

    我爷爷已不错眼珠几个时辰,那个交接情报者像空气一样难以捕捉。此时,唯一能看得见的是不时从窗前走过的行人,以及被风吹落的零星枫叶,随着风势不太情愿地从门前的土路上飘过,一如我爷爷的心情。

    饱嗝继续侵扰我爷爷,他下意识叹出一个长音,我爷爷做梦也想不到会遭遇这样的尴尬。他是北满地下交通站的一员,常年来往于周边市县接送情报。曾做过几次非常漂亮的活儿,使敌军损失惨重,早早上了黑名单。因此说,我爷爷入住这家简易客栈,是冒着一定风险的。既要避开敌军耳目,又不宜久留。但以目前情况分析,恐怕还要等上一阵儿。

    虽然已过正午,依然不时从街道那边传来袅袅的菜香,这无疑更加刺激我爷爷敏感的胃,饱嗝接二连三地响起。东张西望一会儿,我爷爷決定速去速回填饱肚子,然而,他把脚迈到门前时又犹豫了,万一此时那个接头人来了呢?那样责任就大了,错失的情报也许会导致整个战局的失算。

    此时,晴白的天忽然暗淡下来,预示着一场雨将不期而至。我爷爷的饱嗝虽然不再打了,心却灰暗到了极点。他猜测要么是接头人出现了人身意外,要么就是遭遇了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

    我爷爷在那个下午望眼欲穿。到星星满天时也没等来接头人,只好匆匆买了烤地瓜充饥。然而第二天,依然未能等到接头人。我爷爷叫苦不迭,感觉嗓子针扎似的疼痛。此行他所带盘缠并不多,仅够维持几天的。

    第四天他彻底没钱了。饱嗝不时侵扰我爷爷,那滋味真是难受。吃东西已成了奢望。焦虑和饥饿,使我爷爷在第五天下午时彻底病倒了。

    我爷爷像一个弃婴,被扔在孤零零的房间里无人问津。一直捱到第七天上午,才有一瘦高男人以接亲戚之名,进得我爷爷的房间。他身上带着的一缕阳光迅速把我爷爷照亮了。

    简单诊治后,我爷爷精神大振,抓着瘦男人的手不放。瘦男人解释说,他在马店村突遇山洪,被困于一个老乡家中。他请我爷爷下馆子担罪,两人找了家哈尔滨老字号砂锅店坐下。瘦男人大约一路颠簸也没怎么吃好饭,于是两人大快朵颐。这一忘情不要紧,直吃到夜半时分。我爷爷又打起了饱嗝。我爷爷那饱嗝打得真是响亮,引来邻桌的窃笑。

    那顿饭,我爷爷显然是撑着了。他每迈一步似乎都很困难。两人连夜分手。一切委屈都被那顿砂锅治好了,临别时我爷爷郑重向瘦男人抱了下拳。他像脚底下拖了个铅块,一步三挪地踏上了归途。他走走停停,饱嗝一直相伴。

    我爷爷走在孤寂冷清的街道上,走着走着,感觉有些乏累,干脆一屁股坐在哈尔滨南线一个交叉路口的石板上歇息起来。结果困意上身,我爷爷顺势睡过去了。这一睡就再也没醒来。

    北满交通站派人到哈尔滨接应,阴差阳错地在路口寻见了我爷爷。那天的场景实在难言——我爷爷的肚子大得像扣着一口锅。他们判断我爷爷或是被捕或是病困客栈,却从没想过是这样的结局。好在他身上的情报尚在。因了那份情报,后来抗联部队的几个将军绕道苏联,被安全护送到延安。我爷爷也算立了一功。

(选自《北方文学》)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详细描写“爷爷”等待接头人的艰辛过程,从头至尾饱嗝都在侵扰爷爷,可是爷爷却不为所动,表现了爷爷坚强执着的革命精神。 B、在爷爷发烧时候,恰巧遇到自己亲戚,他带爷爷简单诊治后,让爷爷惊喜于美味的砂锅,舒畅于大快朵颐,为下文爷爷吃撑埋下伏笔。 C、文中写“晴白的天忽然暗淡下来,预示着一场雨将不期而至”,既是写天气的变化,也是写爷爷在遭受贫病交加时心情灰暗到了极点。 D、爷爷在石板上一睡就再也没醒来,交通站的人找到他时发现他肚子大得像扣着一口锅,样子看上去很滑稽,却渗透着浓浓的悲壮味道。
(2)、小说以“望穿秋日”为题目,有什么作用?请结合全文分析。
(3)、小说在叙述上有什么特色?请结合全文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桥边的老人

[美]海明威

    一个戴钢丝边眼镜的老人坐在路旁,衣服上尽是尘土。

    河上搭着一座浮桥,大车、卡车、男人、女人和孩子们在涌过桥去。骡车从桥边蹒跚地爬上陡坡,一些士兵扳着轮辐在帮着推车。卡车嘎嘎地驶上斜坡就开远了,把一切抛在后面,而农夫们还在齐到脚踝的尘土中踯躅着。但那个老人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太累,走不动了。

    我的任务是过桥去侦察对岸的桥头堡,查明敌人究竟推进到了什么地点。完成任务后,我又从桥上回到原处。这时车辆已经不多了,行人也稀稀落落,可是那个老人还在原处。

    “你从哪儿来?”我问他。

    “从圣卡洛斯来,”他说着,露出笑容。

    那是他的故乡,提到它,老人便高兴起来,微笑了。

    “那时我在看管动物, ”他对我解释。

    “噢,”我说,并没有完全听懂。

    “唔,”他又说,“你知道,我待在那儿照料动物。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圣卡洛斯的。”

    他看上去既不象牧羊的,也不象管牛的。我瞧着他满是灰尘的黑衣服、尽是尘土的灰色面孔,以及那副钢丝边眼镜,问道,“什么动物?”

    “各种各样,”他摇着头说,“唉,只得把它们抛下了。”

    我凝视着浮桥,眺望充满非洲色彩的埃布罗河①三角洲地区,寻思究竟要过多久才能看到敌人,同时一直倾听着,期待第一阵响声,它将是一个信号,表示那神秘莫测的遭遇战即将爆发,而老人始终坐在那里。

    “什么动物?”我又问道。

    “一共三种,”他说,“两只山羊,一只猫,还有四对鸽子。”

    “你只得抛下它们了?”我问。

    “是啊。怕那些大炮呀。那个上尉叫我走,他说炮火不饶人哪。”

    “你没家?”我问,边注视着浮桥的另一头,那儿最后几辆大车正匆忙地驶下河边的斜坡。

    “没家,”老人说,“只有刚才讲过的那些动物。猫,当然不要紧。猫会照顾自己的,可是,另外几只东西怎么办呢?我简直不敢想。”

    “你的政治态度怎样?”我问。

    “政治跟我不相干,”他说,“我七十六岁了。我已经走了十二公里,我想我现在再也走不动了。”

    “这儿可不是久留之地,”我说,“如果你勉强还走得动,那边通向托尔托萨②的岔路上有卡车。”

    “我要待一会,然后再走,”他说,“卡车往哪儿开?”

    “巴塞罗那③。”我告诉他。

    “那边我没有熟人,”他说,“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

    他疲惫不堪地茫然瞅着我,过了一会又开口,为了要别人分担他的忧虑,“猫是不要紧的,我拿得稳。不用为它担心。可是,另外几只呢,你说它们会怎么样?”

    “噢,它们大概挨得过的。”

    “你这样想吗?”

    “当然。”我边说边注视着远处的河岸,那里已经看不见大车了。

    “可是在炮火下它们怎么办呢?人家叫我走,就是因为要开炮了。”

    “鸽笼没锁上吧?”我问。

    “没有。”

    “那它们会飞出去的。”

    “嗯,当然会飞。可是山羊呢?唉,不想也罢。”他说。

    “要是你歇够了,我得走了,”我催他。“站起来,走走看。”

    “谢谢你,”他说着撑起来,摇晃了几步,向后一仰,终于又在路旁的尘土中坐了下去。

    “那时我在照看动物,”他木然地说,可不再是对着我讲了。

    “我只是在照看动物。”

    对他毫无办法。那天是复活节的礼拜天,法西斯正在向埃布罗挺进。可是天色阴沉,乌云密布,法西斯飞机没能起飞。这一点,再加上猫会照顾自己,或许就是这位老人仅有的幸运吧。

【注】①托尔托萨:西班牙塔拉戈纳省城市。②巴塞罗那:西班牙最大的港市。③埃布罗河:西班牙境内最长的一条河。

(选自《海明威短篇小说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黛玉连忙起身接见。贾母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黛玉正不知以何称呼,只见众姊妹都忙告诉他道:“这是琏嫂子。”黛玉虽不识,也曾听见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黛玉忙陪笑见礼,以“嫂”呼之。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谅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携黛玉之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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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就在跟前

沈祖连

    乔迁新居,一家人喜气洋洋。最高兴的莫过于母亲了,她进入客厅,进入卧室,进入厨房,最后来到阳台上。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阳台,几乎成了母亲的最大心愿,她要在阳台上养几盆花,要在阳台上安一张躺椅,每天能充分地享受阳光,而最实际的是可以在自己的阳台上晾晒衣服,这是老人最最期待的。

    给我找根竹子。”母亲发话了。

    大姐说,“就交给他吧。”

    大姐夫不很乐意,但还是毅然受命:不接受行吗,丈母娘的要求,妻子的命令。再说,不就是一根竹子吗?

    可接受下来,大姐夫才知道自己的荒唐:要在老家,要根竹子,提刀上山,便可手到拿来。可在这大都市里,去哪里找?可怜的大姐夫,骑着自行车,跑了市场,跑了生产资料公司,跑了土产公司,一无所获。

    午时归来,大姐问他要到没有。大姐夫说:

    “还没。我想,用根不锈钢管不是更好吗?”

    “真没用。阿妈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银只要你一根竹子,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那我下午继续找吧。”

    大姐夫登上楼顶,看到前街有建设工地,正在拆着脚手架,大姐夫心里一高兴,立时跑了过去。一根根卸下来的正是他所要找的竹子。

    大姐夫来到了门口,找到了门卫,递上一根烟,说,“师傅,卖根竹子给我好吗,多少钱呀?”

    “卖竹?我这里不卖竹。”

    “就是那些拆下来的……”

    “那是脚手架用的,不卖。”

    “可我急着用,不瞒你说,我的丈母娘……”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丈母娘要一根晾衣服……”

    “正是。”

    “可我不能卖呀。要不你去找工长吧,”门卫指着里边的一个汉子说,“就是那个戴着黄帽子的。”

    大姐夫来到了黄帽子跟前,叫了声:“工长,你好。”

    “什么事?”

    “我想跟你买根竹子。”

    “没有竹子卖。”

    “这是脚手架,还要搬到其他工地去用。”

    “我只要一根,次一点的也行。你就收回成本费吧。”

    “这可没有先例啊。”

    “看在我们男人的面上。通融一下吧。”

    “可是,我不能让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扛着一根竹走出去呀。这么吧,你去找我们主任吧。他在办公室。”

    大姐夫在工长的指点下,见到了主任。

    主任是个脸皮白皙的汉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可不想一听到大姐夫说要买他的一根竹子时,却是一副不耐烦:“去去去,买竹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碰了一鼻子的灰,大姐夫从工地出来,望着一地的竹子,却是一脸的茫然。这样回去,丈母娘问起,怎么是好?

    他在街角点燃了根烟,吸了一口,大脑皮层一下子跳出了个人:老同学李青不是在这个建筑公司任职吗?并且听说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部门头头了,好,就找他,不就是一根竹子吗?难道会不给老同学点面子?

    到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说是不在家,得晚上才回来。好吧,晚上就晚上,等等吧。

    心里有了点底,大姐夫便昂然地回来了。不过他还是不太敢见丈母娘。

    大姐问:“怎么,还没找到?”

    “有眉目了。”

    “我的天,跑了一天,才有眉目,能告诉我,怎么个眉目吗?”

    “阿英你别说这根竹子,手续还挺复杂的,不过总算找到了建筑公司的一个老同学了,他今晚回来,我估计明早吧,明早准能要到。”

    “什么呀?为了一根竹子,还得托人情,你这人情也用得太廉价了吧。”

    这时,二姐夫骑着摩托车回来了,一听大姐在指责大姐夫,便说,“不就是根竹子吗,也值不了多少钱,大姐夫你说你在哪发现了,告诉我,我去搞掂。”

    “不远,在前街工地上就有。只是……

    “你是说那些刚拆下来的吗?好。”

    二姐夫说着掉转车头,不到5分钟工夫,便扛着一根竹子回来了。

    大姐夫尴尬地问,“怎么我去不卖,你去就卖了?”

    “不就是一根竹子吗?用什么卖不卖的,我扛起就走。”

    “那要是让人抓住了呢?”

    “那就让罚吧,一根破竹能值什么钱的。不过谁管?”

(选自《21世纪微型小说排行榜》,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羊倌的年

朱华胜

    太阳挂在山梁,洒下金色的光芒,有的泛绿。老羊倌像往常一样,大年三十这一天,早就把羊赶到山上,让羊吃个饱。他养着两只羊,一条大黑狗。他说,养多了我管不过来,养两只羊、一条狗作伴,我都七十三岁了。

    他看着这对奔跑的羊和身边吐着舌头的大黑狗,心里乐开了花。自从儿子走了以后,每年过年乡政府都会给他送来过年的大米、肉、油,还有一个红包。特别是在城里工作的那个小石头,每年春节这个小子都要回来过年,给他带两条烟。这不,昨晚又给他送了两条红烟来。想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凑近鼻孔,使劲闻了闻,好香。现在不能抽,回家再抽。自己是看山人,更要防火。虽然村里几年前就不要他看山了,说年纪大了。但他跑得动,坐不住。还是像往常一样,太阳出来他上山,太阳西落他下山,日日坚持巡山。

    有人说,老羊倌憨得很,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山,还把儿子也培养成一个守山人。谁都知道,守山人很穷,成天在山林里走着,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山林又不是他一家的,也不能给他家带来富裕,他这是何苦呢?像他这样一家人都守山的并不多见。

    乌蒙山,山连山。几年前,大小山谷里私挖乱采严重,不像现在管得严。有几个外地人来山上偷砍树木,要卖到矿井里做厢木。老羊倌的儿子发觉了,在纠缠中,儿子不慎滚落石沟里,抢救无效死亡。儿子死后的第七天,老羊倌赶着羊,背上斧头,向山里走去。这一走,就走到现在,就是十五个春秋。儿媳在儿子离去的第三个年头,在他的催促下,改嫁到邻村,逢年过节,都要领着孙女来看他。

    知足吧,老羊倌自言自语,我活一天,就要巡山一天。他走到山顶,眼神里亮了起来。山那边还是山,山山相连,这是人赖以生存的山。山脚是溪水,水连着水,这都是咱们祖祖辈辈的命根子啊。山上生长着很多树和花,他闭上眼睛就能数出它们的名:青松、罗汉松、壳松、青梨、刺叶梨、杜鹃、毛栗子等等。

    有村民说,老羊倌爱山林,那儿有他儿子的味道。儿子已经化成一棵树,一年四季,与他相伴。

    夕阳向晚,村子里传来零星炮竹声。今天是大年三十,他决定早些下山。

    春节的山村,喜气洋洋,村娃一群群,嬉闹追打。红灯笼、红年画,红对联。家家飘出肉香味,伴随袅袅炊烟,在村子上空弥漫,久久不散。

    “爹!”“爷爷!”老羊倌定睛一看,那不是儿媳吗?那不是长高了出落得水灵灵的孙女吗?她们怎么来了?

    “爷爷,你看,妈妈今天一大早就油炸了很多酥肉、豆腐圆子、荞丝洋芋片,还蒸了一碗八宝饭,给爷爷送来了!”孙女的眼睛亮闪闪的,笑眯眯说着,揭开手里的提篮,香气扑鼻。

    “哇,好香!”老羊倌笑了,咂了咂嘴,花白胡子在跳舞。

    “大爹,你再不下山我都要来喊你了。今晚跟我去过。”柱子人未到,声音先跑了进来。

    “不啦,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你看我儿媳,送来这么多好吃的,再加上你们的,政府给的,够吃到正月底了。”老羊倌笑容溢满皱纹间。

    突然,大黑狗跑了出去,跟在一个人身后亲热跳着。

    “爷爷,”隔壁胖丫双手抬着一个大碗,碗里冒着热气,“爷爷,我妈做的牛肉炖山药排骨汤。”

    随着胖丫说话的声音,村里噼噼啪啪的炮竹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老羊倌泪眼朦胧,望向墙上挂着的儿子的照片。儿子望着他,也在笑。

    过年啰。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审视

连亭

这些年我不止一次地审视自己和村庄的关系。在很小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逃离,那时我所知道的方式有外出打工、远嫁、读书。

我仔细地比较过各种逃离的方式。首先考虑的是打工,因为每逢过节,外出务工的人回来,总是光鲜亮丽的,说起话来神气十足,羡煞我们这些土里吧唧的孩子。后来,我发现他们最终是要回到村里娶妻生子的,即他们并不能彻底离开村庄。于是,我想到远嫁。我热切地参加一个又一个姑娘的婚礼,最后失望地发现,她们只不过是嫁到别的村庄罢了。换句话说,只不过是从一个村庄搬到另一个村庄罢了。我跑回瓦屋问外婆,怎样才能不待在村里呢?外婆说,只要上大学,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我走上了读书进城的路,走得艰难而决绝。我必须一次又一次地审视村庄的匮乏,一次又一次地剖析我的不足,我才能在前进的路上披荆斩棘。我成功了,以磨损村庄的属性作为代价。

当我在城市蒙受委屈时,我对村庄的感情却发生了改变。一种叫做“乡愁”的东西逐渐缠绕我。

它第一次俘获我是在高中时期,是因为赤裸裸的贫穷。那时我在离家一百多公里的市区高中念书。我的城市同学,多是衣食无忧,日子飞扬而快乐。而我,总是因为缺钱小心翼翼地躲避宿舍的集体活动。我的内心是孤独和羞耻的。我多么渴望和他们一起飞扬。我开始思念村庄,渴求它的庇护。在复杂的怀念中,我对村庄重新找到了认同感。

人大约非得走出了自身的境遇之后才知道缺失了什么。无论主动或是被动选择,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无论保留或者抛弃,每一种文化都有它的命运。由此,我也对村庄有了更多的理解。

如今,贫穷已经难不倒我,我依然被乡愁缠绕。它如河流般在我血脉里流淌。然而,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依然不愿意回到村庄,这是我不得不诚实面对的一点。

我依然在努力远离它,即使漂泊不定,风餐露宿,我也不停下脚步。那么这仅仅是因为村庄是村庄,所以我才离开吗?显然,不全是,这里面有梦想的推动,有远方的诱惑。然而,反过来想,不也正是因为村庄无法承载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和野心,所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吗?

起先只是一些人,后来是很多人。越来越多的人源源不断地朝一个方向而去,进入新的世界,那些人背后的世界,就冷寂下去,隐没在背影里。然而,又因为背后的世界承载他们过去的生息,他们在新的世界呼吸时,总能隐微感到一种来自往日的终痛。

在过去的世界,村庄的先辈和草木杂居,与河流相伴,只要愿意,先辈们随时可以同鸟儿一起唱歌,同鱼儿一道游玩,在太阳下劳作,在黄昏后饮酒,在日与月的间隙里大笑、悲伤。他们唱歌,是因为阳光如此美好。他们劳作,是因为庄稼如此勃发。他们悲伤,是因为总有人免不了告别这世间的冷暖

后辈们进入新世界,经历动荡与迷惘,忍不住频频回望早已远去的昨日。这时候,他们所生发的思念是单纯的吗?他们对村庄所燃起的强烈感情是真实的吗?是真实的,但却不是单纯的,而是复杂曲折的。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人愿意再回到过去的世界。即使只能在新的世界强撑面子,纵然面庞已积累太多尘垢,他们宁可在虚荣中郁郁寡欢,唉声叹气,也不愿意回头。

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悖论。

当我们在城市定居后,村庄的老房子已不能承载“家”的全部含义。那么,村庄这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是故乡的地理位置?是心灵的慰藉?是童年的芬芳?是亲友的音容笑貌?

任凭祖先不断呼唤,偶尔回乡我也只是短暂地停留,而对于我的背弃,村庄以一抔黄土,几缕花香原谅了我。外婆用含糊不清的唠叨给予我祝福,她的嘱咐携带着风霜的粗粝。风霜在外婆的皱纹中刻下岁月的痕迹,这些皱纹又在我心中织就一张命运之网,致使一切平衡都被打破。

如今我已年近三十,依然忍不住回望,只是目光多了几分凝重,几分释然。我更多时候想着去理解它,而不是向它索取,面对它,我也已不是逃离的姿态,因为它已经栓不住我了,它连迫使我逃的力量都没有了。这时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单纯。

这时候,不是我在审视村庄,而是变成村庄在审视我。

每逢我回乡,村庄就盯着我的面庞,衣着,审视一番,直到得出满意的结论,才会放心地接纳我。随后,我发现村庄在嘀嘀咕咕,话语夹杂着往日的嫉妒、今日的释然。

起初,村庄的眼神在说,我们之间存在天然的界限,如同我们都是相似的父母所生。直到有一天,村庄看见我也穿上粗布衣裳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村庄终于在认同中接纳我,“你们读书人没啥不一样的,”村庄说,“我们是一样的人了。”

这时候,村庄不再对我的离开和归来特别看待了,仿佛我还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每一次的离开和归来,就如同小时候背着书包上学放学一样。

这时候,村庄对我而言,既是一个地名,又不仅仅是一个地名。它还是一种情绪,一种声音,一种气息,一种心理意义的念想。

(选自《散文选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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