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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辽宁省沈阳市东北育才学校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文学类文本阅读

暮鼓

铁凝

    日落之后,天黑以前,她要出去走路。一天的时光里,她尤其喜欢这个段落。日落之后,天黑以前,是黄昏。

    她穿上薄绒衣和哈伦裤,换上走路的鞋,出了家门。她有些自嘲地暗想,她要保持整体的青春感。至于下巴的松懈或者鼻梁旁边的几粒雀斑,其实无碍大局。当一个六十岁的女人敢于穿着质地柔软、裤角裹腿、裤裆却突然肥坠以模糊臀部的哈伦裤出行时,谁还会注意她脸上的雀斑呢?……有一天,她的刚会说话的小孙女大声叫了她“奶奶”!她勉强笑着答应着,心中却是一惊:难道她真的成了奶奶?“奶奶”这个词让她觉得,如果不是她的孙女残忍,那只能是时光残忍,时间如刀。

    她走上柿子林边的这条小马路时,发现马路对面,一个老者几乎正和她齐头并进。老者拖着一把平头铁锨,铁锨和柏油路面摩擦出刺拉、刺拉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噪音。他为什么不把铁锨扛在肩上呢?她心里有点抱怨,由不得偏过脸扫了一眼老者——这老头!她心说。

    路灯及时地亮起来,在她斜后方的老头停住脚,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和火柴,仿佛是路灯提醒了他的抽烟。他将铁锨把儿夹在胳肢窝底下,腾出手点着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大口。借着路灯和老头点烟的那一忽儿光亮,她看见老头的齐耳短发是灰白色的中分缝,皱纹深刻的没有表情的脸木刻一般。他咳着喘着向路边半人高的冬青树丛里吐着痰,确切地说,是向那树丛吼着痰,费力地把喉咙深处的痰给吼出来。那吼是疙疙瘩瘩低沉、粗砺的吼,犹如老旧的轮胎隆隆碾轧着碎石。

    她闻见一股子花椒油炝锅的白菜汤味儿,球馆工地正在开饭。她看见一个体型壮实的工人正朝她和老头这边张望,望了一阵,就扑着身子快步朝他们走来。当他和他们相距两三米的时候,她看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听他急切地高喊起来:“妈!妈!快点儿!菜汤都凉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向后看,路上没有别人。他是在喊她吗?他错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或者她竟然很像这位施工队成员的妈?

    这个端着空饭盆的年轻工人,就见他很确定地走到老头跟前,从他手里接过铁锨,又叫了一声“妈”,他催促说快点儿!菜汤都凉了!“老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不急不火的,由着儿子接过了铁锨。

    她从年轻人浓重的中原口音里,听出焦急和惦记。他的头发落满了白灰和水泥粉末,接近了老头——不,应该是他的妈那齐耳乱发的颜色。

    那么,他没有把身穿哈伦裤的她错认成自己的妈,他是在管那老头叫“妈”;那么,她一路以为的老头并不是个老头,而是个老太太,是——妈。

    年轻人扛着铁锨在前,引着他的妈往一盏路灯下走,那儿停着一辆为工地送饭的“三马子”,车上有一笸箩馒头和一只一抱粗的不锈钢汤桶,白菜汤味儿就从这桶里漾出。母子二人舀了菜汤,每人又各拿两个大白馒头,躲开路灯和路灯下的“三马子”,找个暗处,先把汤盆放在地上,两人就并排站在路边吃起晚饭。

    她佯装在近处溜达,观察着从容、安静地嚼着馒头的这对母子,怎么看也更像是一对父子。路边的年轻人很快就把饭吃完,从地上端起妈那份菜汤递到她手上。妈吃完馒头喝完汤,拍打拍打双手,在裤子两侧蹭蹭,从肥大中山式上衣的肥大口袋里掏出两只壮硕的胡萝卜,递给儿子一只,另一只留给自己,好比是饭后的奖赏。

    她看见儿子拿着萝卜,和妈稍做争执,要把自己手中那个大些的塞给妈,换回妈手里那个小一点的。妈伸出举着萝卜的手挡了挡儿子,便抢先咬下一大口,很响地嚼起来。儿子也就咬着手中那大些的萝卜,很响地嚼起来。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那两根在他们手中晃动的胡萝卜格外显出小火把似的新鲜光亮,和一股脆生生的精神劲儿,让她想起在她的少年时代,夜晚的交通警察手中那发着荧光的指挥棒。

    会所传来一阵鼓声,是某个庆典或者某场欢宴开始了。会所的承包商早年是太行山区农民鼓队的鼓手,村里的喜事,镇上县上的赛事都少不了那鼓队。如今他将一面一人高的牛皮大鼓引进美优墅会所金碧辉煌的大堂,屏风似地竖在一侧,让擂鼓成为一些仪式的开场白,让仪式中身份最高的人手持鼓槌击鼓,如同证券交易所开市的鸣锣。

    她对会所的鼓声并不陌生,她和家人都在会所举办或者参加过这种仪式。虽然,和旷野的鼓声相比,圈进会所的鼓声有点喑哑,有点憋闷,好比被黑布蒙住了嘴脸的人的呐喊。但鼓声响起,还是能引人驻足的。她望望那路边的母子,他们仍然站在黑暗中专注地嚼着胡萝卜。

    她迎着鼓声往回家的路上走,尽可能不把自己的心绪形容成无聊的踏实。也许鼓声早已停止,她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世间的声响里,只有鼓声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她”是城市里富有的暮年女性形象,与在建筑工地打工的老年女农民工形成对比,“她”因“观察”打工母子而得到了心灵的启示。 B、小说描写细腻传神,“妈伸出举着萝卜的手挡了挡儿子,便抢先咬下一大口,很响地嚼起来”,表现了母亲爽朗的性格和舐犊情深。 C、小说文字朴素平实、简约凝练,情节曲折离奇,字里行间散发着生活的味道,传递出宝贵的精神,富有艺术魅力。 D、本文多处使用比喻的修辞手法,使平凡的人物形象可感,琐碎的日常生活变得丰富,枯燥的事理变得具体生动,有意味。
(2)、作品最后三段为什么描写了“暮色中的鼓声”?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3)、小说中年轻人喊“妈”的情节设置十分巧妙,这样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说明。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第11~14题。

蓑衣

      张炜

        秋天,刚刚收获过的土地湿润、疏松,可爱极了。稼禾的秸秆都拉走了,香气却留在田埂上。杂生在玉米和豆棵里的草叶儿显露出来,又绿又嫩。蚂蚱在草棵间蹦跳、起飞,很欢快的样子。

       人们都忙着整理自己的土地,准备又一次播种。小格细心地揪掉青青的草叶,整齐地堆放在一块儿。她觉得这么嫩的草叶,扔掉怪可惜的,留着回家喂小兔子吧。那些蚂蚱碰到她手上,她就把它们逮住了;很肥大的,用一根草棒串了,别在衣襟上。

邻地里的达子走过来,搓着手上的草汁和泥巴,站在那儿笑。

       小格不看他,只顾拔草。达子还是看着她笑。小格往一边看着她笑。小格往一边看了看,好像有些喘息。……达子的脚上穿了一双又结实又漂亮的胶鞋,鞋帮上好像还印了一只鹰!她瞥了一眼,禁不住又瞥了一眼。这个达子和她在小学一块读过书的,现在正用一辆轻骑贩卖葡萄,听人说去年一年就挣了五千元……一个大灰蚂蚱用生了刺的双腿猛劲儿蹬了她一下,她的手背上立刻渗出了小血珠。她使劲摔了它一下,说:“一变肥,你就浑!”

达子蹲下来,吸着了一支烟说:“歇歇吧,又逮植物又逮动物,这个活儿太累。”

小格干脆仰起脸,看着笑吟吟的达子。她已经不歇气地在地里忙了三天。父亲病了,这么多的活儿全是她一个人做的。她不光有些累,还有些烦呢。她觉得达子在看她的笑话。

       达子和她对看着,一瞬间神情严肃起来。他看到她那双从来都很美丽的眉毛,这时候微微皱着——她好像有些恼怒……他眨了眨眼睛,把目光移开,仰脸看天了:“天快下雨了,嗯……快下雨了!”他咕哝着。

      “下吧!”她的眼睛盯着他,赌气似地说道。

         达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穿着“鹰鞋”的脚,说:“我是说,下了雨,你的地也快整好了,我明天雇来一辆小拖拉机,咱们一块儿耕地吧。”

①小格的心里一热。但她还是垂下眼睫,有些执拗地说:“不,不。还是我自己用铁锹翻吧……”

         达子笑了笑,走开了。

         停了一会儿,天真的下雨了。田野的人们都跑回去拿雨具了,小格踌躇了一会儿,最手也跑回家了。

         她回到田里来时,披了一件蓑衣。这件蓑衣很旧了,可是还能遮雨。别人都穿了塑料雨衣,戴了斗笠。那雨衣有蓝的,红的,还有淡黄的,迷茫的雨雾里望去,多么好看啊。邻地的达子穿得更高级一点:军用雨衣。

        小格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蹲在田埂上做活,一低头就能看见蓑衣襟上粗粗的草绳儿结。她在心里恨起自己来:怎么就穿了它来!可是她心里明明知道:家里没有雨衣,只有一把塑料雨伞……

       达子向这边望着,好长时间也没动一下。

       他看到千万条雨丝洒向她的蓑衣,蓑衣的毛儿拄着,在雨丝中轻轻弹动着。有时小格站起来,那球成一团的蓑衣立刻放展开来,似一件漂亮的草做的披风。蓑衣毛儿又多又规整,都朝一个方向斜着……她在田埂上走着,像个穿着斗篷的将军,挺拔而洒脱。他禁不住喊了一声:

     “小格——!小格——!”

        小格重新蹲下去,像是逮一个蚂蚱,身子向前一伏一伏的。达子好像看到了她那被蓑衣遮住一边的脸庞变得通红通红,就像石榴花的颜色。

天暗下来,雨也变得小多了。田野里的人们开始收工了。

         小格将草叶捆到一起,提起来往回走去。田头小路上的人很多,各种雨衣摩擦着,发出声音。人们高声地谈笑着,议论庄稼,也议论人。小格默默地往前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可是有几个老头子谈论起她的蓑衣了:“蓑衣这东西好!我过去夜里看秋、雨天排涝,都穿蓑衣!”“蓑衣比塑料雨衣可好,它又能遮雨又能当草荐子铺,穿到身上人也暖和。”“哎哎,一时一兴,自从兴了塑料雨衣这洋玩艺儿,蓑衣你贵贱也买不着了……”“蓑衣好!蓑衣好!……”

        第二天早晨,小格很早就来到了自己的田里。

       ②这片土地变得漂亮了,耕过、耙过,就像蓬乱的头发被耐心地梳理过一样——达子的头发倒变得蓬乱了,正在他的地上忙着。

       小格知道这是达子的小拖拉机耕的。她问:”达子,你一夜都守在这地里吗?”

“一夜刚好耕完”

“啊……达子!”

小格想:这土地要让我一个人用锨翻,不知要多少天呢!她心里感激达子,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很想告诉他:雇拖拉机的钱两家一起拿吧!但她就是说不出口。她怕达子笑话她小气。达子有钱呢一一雇拖拉机这点钱,在他来说可算不了一回事。

她在靠近他的地边上做着活儿。

达子忙了一会儿,伸着懒腰走过来。她注意地瞥了瞥他的鞋子:老鹰上沾了稀泥。他说:“趁着土湿,今天就把种播上吧……嘿嘿!明天地里就没活儿了,真棒!”

小格问:“没活了再做什么?”

“驾上我的轻骑!”

小格不作声了。

达子问:“你做什么?”

“我……”小格轻轻咳了一声,“不做什么。”

“你编蓑衣吧!”

小格恼恨地看了他一眼。

达子的脸有些红,微皱着眉头说:“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真的!你没听老人们说到处买不到蓑衣吗?我想了想,真是的,这一年我到处去,就是没见到蓑衣……你编吧,会赚钱的,芦青河湾那儿一片一片蓑衣草……”

“哼,鬼主意……”小格将身子转向一边。

达子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你不懂——‘信息’……明白了吗?明年我准备好好研究一下‘信息’……”

小格笑了。

夜晚,月亮很早就升起来了。小格在里屋坐了一会儿,听到院子里有露水滴落的声音,就走了出来。

大地朦朦胧胧,一片白色。她觉得心上不知怎么热乎乎的,很想往远处走一走……走着走着,她的脚步急了起来;再后来她听到河水的声音了。

她来到芦青河湾了。

月光下,河湾的浅水处一片油绿。那柔软细长的草叶儿像人工整出的一般齐、一般好,茂盛极了。

“啊!蓑衣草……多么好的蓑衣草啊!”她在心里说。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各题。

预演

(前苏联)杜姆巴泽

    我们是老同学,当时我们俩并排坐在最后一排课桌。当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我们常一起冲着老师的后背做鬼脸儿。我们还一起参加期末补考。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十五年来我们一直没有见过面。今天,我终于怀着激动的心情登上了四层楼……

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认出我来?

    我毅然按了一下电铃。

    “不怕烂掉你的臭爪子,可恶的东西!震得整个房子嗡嗡响。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掉这个坏习惯?”里面传出一阵叫骂。

    我羞得满面通红,连忙把手塞进口袋。前来开门的是一个淡黄头发的女孩,看上去约摸有八九岁。

    “努格扎尔•阿马纳季泽在这儿住吗?”

    “他是我爸爸。”

    “你好,小姑娘,我是绍塔叔叔,是你爸爸的老同学。”

    “噢,您请进来吧!……玛穆卡!爸爸的同学绍塔叔叔来了。”女孩朝里边喊了一声,领着我向屋子里走去。

    迎面冲出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浑身是墨水污迹。

    “你们的爸爸妈妈在家吗?”

    “不在。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俩在做什么呢?”我问。

    “我们在玩‘爸爸和妈妈游戏’.我当爸爸,姆济娅当妈妈。”玛穆卡对我说。

    “你们玩吧,我不妨碍你们。”我一面点着烟,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努格扎尔过得怎么样,”我寻思着,“生活安排得好不好,是不是幸福?”

    孩子们尖利的喊叫声把我从遐想中唤醒过来。

    “喂,孩子他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玛穆卡问道,显然是模仿某个人的。“吃个屁!我倒要问问你,我拿什么来做饭?家里啥也没有!”

    “你的嘴可真厉害!”

    “昨天夜里你跑哪儿逛去了?说!”姆济娅握着两个小拳头,叉腰站着。

    “你管不着!”

    “什么,我管不着?好吧,我叫你出去鬼混!”

    “你疯啦?”

    “我受够了!够了!今天我就回娘家去,孩子统统带走!”

    “不准动孩子,你自己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没那么简单!”

    “把儿子给我留下!”

    “不行,我已经说了!”姆济娅高声叫道。

    “你听着:把儿子留下!要不然……”玛穆卡抱起枕头,一下子砸在姆济娅身上。

    “好哇,你敢打人?畜生!”姆济娅抡起洋娃娃,狠狠地打在弟弟头上。她打得那样厉害,玛穆卡的两眼当即闪出了泪花。

    我跳起来把他们拉开。

    “孩子,真不知道害臊。这是什么游戏哟!”

    “放开我,尼娜!”姆济娅突然朝我喊。“你们这些邻居不知道他是什么玩意儿!我整天受他的气,没法跟他过下去了,我的血全被他吸干了,可恶的东西! 你们瞧,我瘦成了什么样子!”姆济娅用纤细的指头戳了戳她那玫瑰色的脸蛋儿。

    “别信这个妖婆的鬼话!”玛穆冲我说。

    “不要吵了!”我实在控制不住,向他们大吼了一声。孩子们恐惧地盯着我。

    我喘过一口气,勒令两个孩子向我发誓,保证往后不再扮演他们的爸爸妈妈,然后便步履蹒跚地开了这个家。

    “看来,我的朋友生活得蛮‘快活’的!”我一路上想着姆济娅和玛穆卡,他们表演了一幕未来家庭生活的丑剧。

(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寻找恩人

韦名

    建涛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找到女儿的救命恩人,给他恭恭敬敬地鞠个躬,道声歉。

    女儿描述的救命恩人是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说话不卑不亢,眼睛不大不小,头发不长不短的中年男人。

    那天上午,事情太突然了:站在马路边等车的她发现一辆车疯了一样向自己狂奔过来。小嘴张得巨大的她,既说不出话,也挪不动身子,眼睁睁看着车子朝自己飞奔过来……就在车子要撞上她的刹那间,她被一个人扑倒在路边的绿化带上——疯狂的车子从女儿刚刚站着的地方呼啸而过。

    和女儿一起倒在绿化带上的中年男人扶起了脑子一片空白的女儿。女儿却站不稳,蹲在绿化带上,瑟瑟发抖。

    “没事了!”中年男人扶起女儿。

    惊魂未定的女儿终于抬起了头,看到了中年男人眉心间一颗黑闪闪的痣。女儿连一声谢谢也没说,只呆呆地望着沾了一身泥水的中年男人头也没回地消失在马路上。

    救了女儿一命,女儿却来不及对恩人道声谢,建涛心里不安,发誓这辈子一定要亲口向恩人道谢!

    为了心中这一声谢,多少年,只要一有空,建涛就四处寻找恩人。

    这样的恩人,在芸芸众生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无异于稻仓中的一颗稻谷,找这样一个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执着的建涛却不言弃,一直在寻找恩人。

    在寻找恩人的过程中,建涛也做了很多和恩人一样的好事,成了别人嘴里的恩人。

    女儿就在建涛不断寻找恩人的日子里逐渐长大,成了別人的女人——尽管建涛心里不大乐意女儿嫁给一个罪犯的儿子,一直对女婿很冷淡,可看到女儿后来又拥有了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一家三口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建涛认了。

    看到女儿的幸福,建涛寻找恩人的决心更加坚定。

    多年寻找未果。建涛不仅不放弃,还在家里亲自给恩人画像,画像眉心间有黑闪闪的痣。

    建涛画了一张又一张,画完就让女儿认,每一张画,女儿都说像又不像。

画到后来,建涛把中年恩人画成了老年恩人:皱纹加深了,头发变白了……当然,唯一不变的是眉心间的那颗痣。

    女儿说,除了那颗痣,父亲画的恩人怎么越看越像父亲自己。

    突然有一天,女儿告诉建涛,她想和男人带着女儿去遥远的地方看望从未谋面还在服刑的家公。

    建涛欣慰地点了点头。

    女儿一家去了遥远的地方,建涛继续画像寻找恩人。

    女儿从遥远的地方一回来,就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建涛,“爸!我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建涛一脸茫然。

    “恩人!”女儿说时,眼里闪着一丝亮光。

    “在哪?”建涛停下画像,盯着女儿。

    “在遥远的地方!”女儿眼里的那丝亮光不见了,“家公眉心间就长着那颗我永远忘不了的黑痣!”

    “……”建涛惊讶地张大嘴说不出话。

    “可他看着我们三个,听我激动地讲15年前的那一刻,始终不承认他曾救过我!”女儿有点灰心。

    “你确定?”建涛很久才回过神来。

    “爸,错不了,就是他。”女儿又激动起来,“可他为什么不承认这一切呢?”

    “谢谢你!”尽管亲家公和建涛画的像一点儿也不像,但一见面建涛还是隔着厚厚的玻璃深深地深深地给亲家公鞠了一躬。

    “谢谢你!”亲家公也深深地给建涛回了一鞠躬。

    建涛提醒亲家公:15年前的那天早上,一个人默默地沿着当时车少人稀的马路朝公安局走去……女儿就是那天那个时段在那段马路被一个眉心有痣的中年男人救起的!

    亲家公却一脸平静。

    “我女婿你儿子说,你那天出门的样子他永远忘不了!我女儿你儿媳说,你眉心间的黑痣她也永远忘不了!”

    亲家公静静地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平静如水的亲家公,建涛没再继续说下去:来看望亲家公之前,他找到了当年接待亲家公自首的警官。警官说了一个细节,亲家公自首时衣服上一身泥水,十分狼狈。

    建涛又隔着厚厚的玻璃给亲家公深深鞠了个躬,离开了监狱会客室。

    建涛不再画像,却继续寻找恩人。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岁月里的空心菜

罗张琴

    正午,与一老妇人错身而过。老妇人怯怯放下肩上那副担子,取下脖颈间那条已然被汗水浸透的毛巾,擦了擦脸叫住我:“女俚,买把空心菜?”她拧开土箕里的矿泉水瓶子,却并没有将水倒进干渴的嘴里。她用手掌托着水,均匀仔细地洒在一把把整齐码好的空心菜上,咂摸了一下嘴:“看,很新鲜。”细细的茎,嫩嫩的叶,是长在菜园里水灵蔬菜的模样。关于故乡南山岭的记忆瞬间在我的眼前呈现。

    南山岭不是岭,它是我们村的一处菜园子。菜地边,散落古树若干,一如保家卫国的士兵。大人荷锄劳作,孩子穿梭嬉戏于迷宫般的阡陌。傍晚,远山如黛,我与姑婆坐在院中那长满绿意的葡萄架下,撕南瓜藤,摘肥胖甜嫩的花生。那种用柴火、铁锅、茶油翻炒出来,盛在粗瓷碗里的空心菜我竟是许久没吃到了。

    母亲也种过空心菜,她做的空心菜极好吃,父亲却不买账。母亲直到最近才明白,父亲恼的不是她本来炒得极好的空心菜,而是与空心菜有关的岁月。

    父亲六岁不到,他母亲就病逝了;爷爷常年在外唱戏,亲情寡淡。是父亲的姑姑即我的姑婆收留了他。他跟着守寡的姑婆艰难漂泊,靠姑婆沿街卖煎饼果子和出售手工刺绣物品维持生计。

    生活的苦不算苦,最使姑婆和父亲屈辱的是,总有些牙尖嘴利的乡野妇人,一口一声“空心菜”“小空心菜”地叫唤他们。唤人空心的缘由,大概是指姑婆无子无根、无家无业,父亲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吧。姑婆从此对空心菜敏感,也不让父亲吃。

    姑婆有回听戏,唱的是《封神演义》。被挖心的比干当时并没有死,却在听到卖无心菜的老婆婆说“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即死”后倒地身亡。姑婆觉得这无心菜就是空心菜。空心菜的确是无根可活的,一截被掐断的苗栽进土里,不几天,便风姿绰约。几千年了,它一直空着心,从田垄上走过,向着岁月的方向,昂起头。姑婆突然觉得空心菜一样的人,也可以努力活得更好。

    一个男人晓得姑婆所有的好,娶她进门。姑婆说服姑公,带着父亲回白沙老家。姑婆说,白沙有千年的祖宗,不变的血脉,回去,才有根。大队给父亲分了田,姑婆也有了属于她的南山岭。她在菜园里种了许多菜,当中居然就有空心菜。之后,父亲在宗族祠堂里拜堂成亲,给孩子上谱……一个家慢慢枝繁叶茂起来。

    20世纪80年代,父母住在厂里职工宿舍,母亲在厂子仓库后头辟了一方菜园。繁殖快的空心菜顺理成章成了母亲菜园的主角。父亲本是反对的,但也无法辩驳,空心菜一吃就是好几个夏天。暑假的一早一晚,我和弟弟们跟着母亲去菜园掐空心菜。父母上班后,我一个人拎着小桶子,举着小脸盆,在水龙头下,一遍遍将空心菜清洗干净。沾着水的空心菜躺在白色搪瓷盆里,那模样儿好看极了。那个时候,父亲是平静欢喜的。他时常对着母亲一脸温润地笑,总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来,摸摸我们的小脑袋瓜子。

    一场车祸将父亲对空心菜的隐忍暴露无遗。也是夏天,在县上买了房的父亲心情好,摩托车开得快了些,出了车祸。好在父亲戴了头盔,命大。医生准许父亲不再吃流食的那天,母亲特意熬了半只猪脚。母亲说,那一天,父亲的吃相将她吓坏了,转眼间一锅子猪脚见了底。一连几天,父亲拒绝母亲带来的空心菜,只将所有大荤狼吞虎咽剿灭一空。母亲惴惴不安,其实她忽略了重要的一点,父亲好久没吃过这么隆重、纯粹的荤了。病中的父亲,理直气壮地狠狠解了一次馋。

    海角天涯,心安即吾乡。这个曾被人唤作“小空心菜”的男人,大难不死,还置下了属于自己的家业。家业,是父亲的南山岭。

    每个人的内心都渴望贴近属于自己的天地,我心有戚戚,恨不得把老妇人这两土箕菜全部买走。我从老妇人的土箕里买了两把空心菜,老妇人谢过我,挑着菜转身向前走。我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南山岭。

(选自2018年4月6日《光明日报》,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五十块钱一天

于心亮

    父亲跟着街坊去干活。街坊说了,五十块钱一天,就是收花生、苞米和豆子。父亲说五十块就五十块,不就是收庄稼吗?简单。该刨的用锄头刨,该割的用镰刀割,该捆的用绳子捆,半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无非出上点力气。

    不过,父亲还是问了句:“晌午,管饭吗?”

    街坊说:“没说,要不……身上带点钱吧,万一不管饭呢?”

    父亲想了想,就在身上装了五十块钱,绿色的一张,虽说有点旧,可看着稀罕人,就像庄稼一样。干活的地方不远也不近。街坊说:“坐我的三轮车吧,跑得快!”

    于是父亲就坐着三轮车,嘣嘣嘣……一路冒着黑烟走了。

    父亲干得飞快,就像在自家地里一样。街坊说:“干这么快做什么?反正五十块钱一天,还指望雇户多给你几个啊?”

    父亲“哦”了一声,速度就慢了下来。可一会儿,父亲又嗖嗖地干到了前面。

    街坊还是忍不住数落:“一天五十块钱,用不着那么仔细,凑合着干就行了。”

    父亲嘴里答应着,手里的活儿还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父亲对自己说:说好五十块钱一天,就要对得起五十块钱一天,哪好熊诓人呢?

    也没觉得累,天就晌了。雇户就送来了晌午饭:馒头、炒菜、稀饭……父亲搓着手,挺过意不去:“简单弄点,能吃饱就行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啊!”

    父亲啃了馒头,吃了炒菜,喝了稀饭,肚子就饱了。街坊说:“吃、使劲吃,不吃白不吃!”父亲笑笑,找个半阳的草坡趄下,心说吃饱就行了,吃撑了,下晌干活不舒服啊。

    父亲趄着身子打了个盹儿,精神头儿就又有了。撒了泡尿,紧紧裤腰,倒倒鞋洞的沙,走进地里又埋头干了起来,当然也要拉呱了。比如街坊说:“在过去,咱们这就是给地主干活啊!”

    父亲说:“那不一样啊,过去给地主干活,那是在剥削劳动力,现在人家五十块钱一天,是请咱们帮他干活,而咱们能来干活,那也是在照顾他面子,性质不一样你说是不是?”

    不知不觉一天的活儿就干完了,太阳也靠了西山。雇户很满意,掏出五十块钱给街坊,再掏,就掏出张一百块钱的。雇户继续翻找钱包,父亲想起身上装的五十块钱,就掏出来说:“你给我一百,我找你五十,不就结了?”

    赚了钱,自然就美。街坊说:“走,上三轮!回头,咱俩喝上盅!”

    父亲没上街坊的三轮,他说要去山岗的地里看看,自家那块晚熟豆子是不是也好收割了。街坊开着三轮车一路冒着黑烟走了。父亲没去山岗地,那块山岗地里的豆子,早就被勤快的父亲收割过了。父亲这么说,就是不想喝上盅。

    回到家的父亲,就不勤快了,他想烧饭,可又懒怠弄。晃晃暖壶,捏起壶塞,把手掌贴上去,感觉有温气儿。父亲就取过个碗,掰进块饼子,想想,又挖上块猪大油,挑进筷子咸菜,然后倒上水,搅一搅,拌一拌,就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填饱了肚子,他蹬了鞋,趄在了炕上。

    父亲惬意地掏出那一百块钱,红色的一张,虽说有点旧,但透着一股子喜庆劲儿,看着真稀罕人,父亲想,雇户晌午管了饭,自己带的五十块钱没花,因此饭钱省了,活儿干完了没凑着去喝酒,所以赚的钱也省了,如此里外一算,咱等于一天赚了一百块钱哪!

    父亲这样想着,就又快乐起来了。他打开电视看电视。

    电视响了。父亲的呼噜也响了。

(选自《天池》2017年第8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大师

    他是个普通的石匠,那天,接到一桩大买卖。邻村的财主要用汉白玉为去世的母亲雕座真人像,放在园子里,天天看着。

    第一次听到消息时,他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会落在自己身上。一个石匠能雕刻玉石,应该说身价上了一个台阶。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如果真的完成了这座人像,那么他就可以在石像上刻上自己的名字。那时,他就是石匠行当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再也不会雕那些石碑石人石马,摆在自家门前,等人来收购,然后送到墓地,过着清贫的日子。因为那时,他应该是位大师了。

    他认真地做着准备工作。先将所有的工具磨了一遍,然后将自己关了三天三夜,只看财主母亲的一幅画像,那画像似乎是女人年轻时候的,看上去很漂亮。石匠将那女人的相貌记在了心里。

    当他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来到财主家,第一眼看见那块汉白玉的时候,就已经按人体的比例位置,将那块漂亮的汉白玉给划分了,包括他的名字刻在哪里。他给自己的名字找了三个地方,一是在人像裙子的下摆处,二是在人像的袖口处,还有就是在人像的背后。

    石匠构思好了便开始干活。一个月过去,人像完成了。财主来看的时候叫了起来:“你这刻的不是我母亲!”石匠找出财主母亲的画像,对比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也觉出不像,但他没说,只是拿着画像给财主看。可财主却不看画像,冲着石匠说:“你现在雕的只是像我母亲,而不是我母亲。如果你只能做成跟这幅画一样,那我要你来雕什么?我有这幅画就行了。”说着,财主指着人像的袖口处说:“这是什么?你的名字?这画上有吗?我跟你说,你要雕得不好,这汉白玉的钱你出!”说完扬长而去。

    石匠傻了眼,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没赚到钱还要赔钱,要是传出去,在这个行当里就没法混了。

    石匠坐在人像前,目光呆呆地看着他亲手雕出来的人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月光洒落在人像上,映衬出汉白玉的洁白。石匠透过月光看见汉白玉发散出一片金光,在那金光里他看见了离世多年的母亲,正满含愁苦却不失慈祥地看着他。石匠,多年没看见母亲了,他想起母亲带给他的温暖,以及在他年少时母亲给他的关爱。这个时候,他突然想扑进母亲的怀里,再一次感受母亲给他的爱。他扑了上去,摸到的却是冰冷的石头,石匠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石匠又在雕刻那座人像了,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完工。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完工。财主派人来看了几次,回去报告说还没有完工。整整十个月,石匠每天对着汉白玉慢慢地雕刻着,汉白玉是越来越鲜活,而石匠却是日渐消瘦。

    十个月后,财主再次看见人像的时候,一下子跪倒在人像前,失声痛哭起来。跟来的家丁们也一下子肃然起敬,眼前的人像就是他们当年的老夫人。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绕着人像转了几圈后,轻轻地走到石匠面前说:“你还没刻上你的名字。”

    石匠看了看天空,淡淡地说:“这么洁白的人像上为什么要刻我的名字?”说完,他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对那个人说:“我好像忘了我的名字,你能告诉我吗?”

    那人一下子弯下了腰,轻声地说:“你的名字叫大师。”

选自《天池小小说》(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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