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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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阅读《荷花之谜》,完成小题。
荷花之谜
荷花何以出淤泥而不染?是因为荷的表面十分光滑,污垢难以停留?不是。科学家用扫描电子显微镜观察,发现荷花的花瓣表面像毛玻璃一样毛糙,尽是20微米大小的“疙瘩”。这一被称为“荷花效应①”的发现给人意外的启示。它启发人们去研制涂料和油漆,使墙面像荷花一样不受污染,永褒鲜艳色彩。荷花能自身加热,即使外界温度降到10℃,它也能保持花朵内35℃的温度。一株盛开的荷花可提供1瓦的功率。这一能量来自荷花细胞内能发热的线粒体——细胞的“动力机构”。荷花的自身加热有利于花粉传播。荷花有一种潜藏于莲子的旺盛的生命力。科学家用一颗1288年以前的古老莲子培育出新的健康荷株。沉睡了近千年的莲子竟然在4天后长出嫩绿的新芽。科学家从千年古莲中离析出一种酶,发现是这种酶在修理细胞本身的蛋白质损坏造成的缺陷。倘若能从莲子中分离出负责修理“衰老损坏”的基因,不也可以把这种基因移植到其他植物乃至人身上,让人类的不老梦想成真吗?
【注】①效应:物理的或化学的作用所产生的效果。

(1)、这段文章说明了荷花的哪几个特点?请一一概括回答。

(2)、荷花有一种潜藏于莲子的旺盛的生命力,原因是什么?“竟然”一词,具有怎样的表达作用?

(3)、“沉睡了千年的莲子竟然在4天后长出嫩绿的新芽。”划线字“近”能不能删掉?请说明理由。

(4)、分析文中画线句子的说明方法及作用。

举一反三
阅读理解。

     有一天,我在家听到打门,开门看见老王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往常他坐在蹬三轮的座上,或抱着冰伛着身子进我家来,不显得那么高;也许他平时不那么瘦,也不那么直僵僵的。他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像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我吃惊地说:“啊呀,老王,你好些了吗?”

     他“嗯”了一声,直着脚往里走,对我伸出两手。他一手提着个瓶子,一手提着一包东西。

     我忙去接。瓶子里是香油,包裹里是鸡蛋。我记不清是十个还是二十个,因为在我记忆里多得数不完。我也记不起他是怎么说的,反正意思很明白,那是他送我们的。

     我强笑说:“老王,这么新鲜的大鸡蛋,都给我们吃?”

     他只说:“我不吃。”

     我谢了他的好香油,谢了他的大鸡蛋,然后转身进屋去。他赶忙止住我说:“我不是要钱。”

     我也赶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免得托人捎了。”

     他也许觉得我这话有理,站着等我。

     我把他包鸡蛋的一方灰不灰、蓝不蓝的方格子破布叠好还他。他一手拿着布,一手攥着钱;滞笨地转过身子。我忙去给他开了门,站在楼梯口,看他直着脚一级一级下楼去,直担心他半楼梯摔倒。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我回屋才感到抱歉,没请他坐坐喝口茶水。可是我害怕得糊涂了。那直僵僵的身体好像不能坐,稍一弯曲就会散成一堆骨头。我不能想像他是怎么回家的。

     过了十多天,我碰见老王同院的老李。我问:“老王怎么了?好些没有?”

    “早埋了。”

    “呀,他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死的?就是到您那儿的第二天。”

     他还讲老王身上缠了多少尺全新的白布——因为老王是回民,埋在什么沟里。我也不懂,没多问。

     我回家看着还没动用的那瓶香油和没吃完的鸡蛋,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领受他的谢意。我想他是知道的。但不知为什么,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 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①。

阅读下列文字,回答文后问题。
信任也是一种约束
周末到洛杉矶的全美连锁商场——“价格俱乐部”给女儿买书。根据7岁的女儿在电话中向我所做的简单描述,我挑了3大本估计她可能会喜欢的儿童故事书,就去交钱。
与往常一样,划完信用卡,从收款的墨西哥裔小姐手中接过机器打印出来的纸条,不多看一眼,就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抱起书就走人。可能因为出口处顾客太多,看票验货的白人小姐象征性地向我怀抱中的书瞟了一眼,就在我的收据上飞快地画一道表示“验讫、放行”的彩线,道了一声“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便又去招呼下一个顾客。
出了大门,刚走到停车场,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手中的收据,发现总数居然是40多美元,再细看,原来是多算了一本书的钱。损失了10美元,我转身要去“理论”一番。身旁刚从国内来美国不久的小张却显得比我“深思熟虑”,她说“你已出了门,她们会承认吗?”是啊,以我们惯例的思维逻辑来推理,我又怎能证明我不是买了4本书,出了大门后私下藏了一本,然后再去找人家商场退钱呢?当然同来的两位小张可以为我作证,可天知道人家会不会说他们是我的“同谋”呢?不管怎么样,我飞快地在心里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准备找商场的“领导”,至少是经理一级的主管投诉一番,即使退钱不成,也得证明自己不是无理取闹。
然而,我所准备的大堆说辞居然一句都没能用上,门口看票验货的小姐在百忙中只看了一眼我的收据和书,就隔着人群向收银台方向大喊一声:“4号柜台,账算错了,退钱。”然后向我道歉,让我到柜台退钱。
因为是机器划卡和电脑计算,退钱要比收钱复杂点儿,得经过两道手续。但每经过一道手续,工作人员都为因此给我带来不便而诚恳地向我道歉。在整个事情的过程中,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去怀疑我所担心而又无法证明的事。从商场出来,心情远比退回10元钱舒坦,其原因是在心里的天平上得到了人人所需要的基本心理砝码——信任。
当然美国这个社会有很多不好的东西,但撒谎在美国人看来是最要不得的恶习,犹如我们中国人看待偷盗一样,为人所不齿。正因如此,美国人不轻易怀疑他人撒谎,正如我们中国人不轻易怀疑他人偷盗一样。所以,一般来说,你说什么,人家就信,除非有规定须出示证明。
一天傍晚,我开车到迪斯尼乐园接人。在迪斯尼停车场入口处,守门的白人小伙子把停车卡夹在我的车窗上,说:“晚上好,7美元停车费。”
我一边掏钱,一边说:“其实我只是来接人的。”
他一听马上就说:“OK,你不需要付钱。”说着,就给我换了一张免费停车卡。
其实傍晚到迪斯尼来玩的大有人在,他凭什么就那么轻易地相信我是来接人的呢?这种“轻信”的程度让人担心是管理上的漏洞。但当把我的“担心”拿出来与美国邻居路易讨论时,他却笑着说:“他们不会相信有人会为了7美元的停车费去撒谎的。”
仔细想想,路易也许是对的。美国是个提倡“信用”的社会,无论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经济活动中都离不开信用。申请家用电话、管道煤气、电、水、租房等等,都需要个人信用。公司贷款、贸易资金往来等,更要资信担保。但所有的信用表现都会永远记载在每个人的社会保险号底下。人的名字可以更改,但个人的社会保险号却是从一而终。一旦发现作假或诈骗,个人信用就彻底砸锅。到那时,在生活和事业中便会处处遇见“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的窘境。正因如此,人人把个人信用看得高于一切。
记得1994年我在加拿大渥太华的卡尔顿大学做访问学者时,夏天到纽约旅游。那天特意去参观仰慕已久的大都会博物馆。门口售票处的牌子上明码标价成人票价——16美元;学生——8美元。
尽管我很清楚,美国人指的学生,不仅仅是在美国学习的学生,而且是来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学生,但我实在吃不准自己算不算是学生。访问学者平时也与研究生一起听课。可以说是学生,但又没有像学生一样交学费,也没有学生证。我有心省下8美元,可又怕售票员要我出示学生证。万一弄得让人家怀疑咱撒谎,既丢“人格”,又失“国格”。
踌躇良久,我想了个两全之策。我向售票小姐递出16美元,同时对她说,“我是从加拿大来的学生,如果……”我的下半句话是,“如果访问学者也能够算学生的话。”
可她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面带微笑地问:“几个人?”
“一个。”我回答说。
她很快递给我一个做通行证的徽标和找回的8美元,并微笑着说:“祝你在这里度过愉快的一天。”全然没有顾及我一脑门子的“思想斗争”。
的确,那天我的心情一直很愉快,不仅仅是因为欣赏了大都会博物馆的艺术和省下了8美元。
有了这种愉快的经历后,心里就时时想着珍惜它。就像一旦得到别人的尊重,就会加倍自重自爱一样。
事隔8年,去年夏天我带妻子和女儿参观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门票价格依然如故,但我的身份已不再是当年的访问学者,而是挣工资的驻美记者。尽管 我和我妻子从外表来看要充当学生绰绰有余,但出于对“信任”的珍惜,也为了自重自爱,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两个成人、一个儿童的门票。尽管多花了16美元,但心情与上次一样愉快,因为我没有辜负别人的信任。
从此,我在心中形成了一种固执的想法:信任也是一种约束。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植物的窃窃私语

       ①植物会说话吗?来自比利时根特大学的玛雅•辛普雷加对此表示肯定。

       ②植物说话和人类说话有本质区别:它们的窃窃私语我们的耳朵听不见,但是却常常能用鼻子闻到﹣﹣樟脑球味、柠檬味、黑胡椒的辛辣味等由植物释放出的化学物质就是植物们的语言,术语叫作“生物合成的挥发性有机化合物”(简称BVOC).它既是植物的主要次生代谢产物,也是植物与植物、植物与其他有机体之间交流的“语言”。

       ③更神奇的是,植物甚至也有“方言”﹣﹣同一物种的植物个体之间用自己的一套化学性质相同的BVOC交流起来,比不同物种的植物之间的交流更高效,并且遭遇的虫害更少。

       ④那植物怎么“听”同伴的“话”呢?研究发现,植物通过气孔摄入的BVOC可以进入植物的新陈代谢。例如除虫菊在受到伤害时释放出的BVOC可以诱导相邻植株合成除虫菊酯,这个研究提示我们:当一株植物遭遇病虫害时,特定成分的BVOC的释放为相邻植株提供了“危险即将到来”的重要信号。

       ⑤面对如此“精准”的威胁,植物们也建立了巧妙的抗虫途径。当遭受植食性昆虫侵害时,立即改变自己释放的BVOC中各化合物成分的比例,昆虫感知到食物的“味道”一变,可能就不再对这个植物感兴趣了。

       ⑥与较为直接的抗虫途径相比,植物还有一种间接的防御手段。当植物的叶片受伤时,植物体会在很短时间内合成并释放另一种BVOC物质,并分泌一种特殊的花蜜来吸引正在侵害它的昆虫的天敌﹣﹣你吃我,我就把吃你的叫来,这样一来,那些植食性昆虫就不敢为所欲为了。聪明如植物,也懂得“____________”的道理。

       ⑦在空气中,不同种类的BVOC有不同的“寿命”。一般而言,植物之间的交流需在不超过1米,甚至更短的距离内进行,且受到BVOC浓度的直接影响。相比之下,植食性昆虫的“窃听技术”就堪称一流了。研究表明,在富含臭氧的空气中,BVOC浓度减少甚至完全消失几乎不会给植食性昆虫带来任何困扰﹣﹣这实在让我们为植物们偷偷捏一把汗呀!

       ⑧尽管植物的“语言”我们人类听不懂,但这种“语言交流”对植物自身的生存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破解它们也将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植物、理解自然。今后,在花园或林荫小道中散步的时候,你或许能以更动态、更开阔的视角去看待那些不跑不跳不出声的植物们﹣﹣说不定它们正欢快地小声聊着天呢!

阅读下文,完成问题。

       ①想为那个看自行车的女人写点什么念头,已萌生在我心里很久了。

       ②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北京一家医院前的人行道上。一个胖女人企图夺她装钱的书包,书包的带子已从她肩头滑落,搭垂在手臂上。身材瘦小的她双手将书包紧紧搂在怀里,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叫嚷:“你不能这样啊,我每天挣点儿钱多不容易呀!”

       ③她40余岁,穿着一套旧迷彩服,戴着一顶旧迷彩单帽。那身衣服一看就是地摊货。脚下是一双老式旧布鞋,没穿袜子,脚面晒得很黑。帽舌下,她的两只眼睛,呈现着莫大而又无助的惊恐。

       ④我从围观者的议论中听明白了两个女人纠缠的原因:那胖女人存车时,忘了拿放在车筐里的包,包丢了。她认为这个看自行车的外地女人应该负责任,并且怀疑是被她藏起来了。

       ⑤胖女人一用力,终于将看自行车的女人那书包夺了去,她将一只手伸进包里去掏,却只不过掏出了一把零钱。“当”的一场,一只小搪瓷碗抛在看自行车女人的脚旁,抢夺者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带着装有一把零钱的别人的书包,扬长而去。

       ⑥看自行车的女人追了几步,回头看看一排自行车,慢慢走回原地,捡起自己的小搪瓷碗,瞧着发愣。忽然,她把头往身旁的大树上一抵,呜呜哭了……

       ⑦第二次见到她,是在一家商场的自行车场。我因没买到合适的东西,带着的一百元钱也就没破开。取自行车时,我歉意地说:“忘带存车的零钱了,一百元你能找得开吗?”我以为她会朝不好的方面猜疑我,因为一个人从商场出来,居然说自己兜里连几角零钱都没有,不大可信的。她望着我怔了怔,然后一笑,很不好意思地说:“那就不用给钱了,走吧走吧!”她当时那笑,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我们许多人,不是已被猜度惯了吗?偶尔有一次竟不被明明有理由猜度我们的人所猜度,于是我们自己反倒觉得很稀奇了。每每的,竟至于感激起来。我当时的心情就是那样。应该不好意思的是我,她倒那么不好意思。

       ⑧后来我又去那家商场,付存车费时,我说:“上次欠你两毛钱,这次一起付给你。”我之所以如此主动,是我学得她肯定记得我欠她两毛钱的事,若由她提醒,我会尴尬的。不料她又像上次那样怔了怔,然后一笑,很不好意思地说:“不用啊,不用啊!”硬塞还给了我两毛钱。我将装东西的纸箱夹在车后座上,忍不住问她:“来北京多久了?”“还不到半年。”“家乡的日子怎么样?”“不容易啊……再加上我儿子又上了大学……”她将“大学”两个字说出特别强调的意味,一脸自豪。我推自行车下人行道时,觉得后轮很轻,回头一看,她正替我提着后轮呢。骑上自行车刚蹬了几下,纸箱掉了,她跑过来,从书包里掏出一截塑料绳……

       ⑨这年冬天,雪后的一个晚上,单位一位退休摄影师给我打电话,让我替他写一封表扬信。他要表扬的,就是那个看自行车的女人。“我到那家商场去,遇到的熟人聊了一会儿,竟忘了取自行车,拎兜也忘在车里了。拎兜里的几百元钱倒没什么,关键是我洗的三百多张老照片啊!干了一辈子摄影,那些老照片可都是我的宝呀!天黑了我才想起来,急忙赶去,你猜怎么着?就剩我那辆车了!商场早关门了,看车的女人在冷风中站着,抱着我的拎兜,守着我那辆旧自行车。人心不可以没有了感动呀,是不是?人对人也不可以不知感激呀,是不是?”他在电话里言辞恳切。

       ⑩不久前我又去那家商场,见看自行车的已经换成一个男人了,我想问原先那个女人到哪里去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问。我祈愿她永远也不会再碰到什么欺负她的人,比如那个抢夺了她书包的胖女人。

       ⑪阳光底下,人与人应该是平等的。弱者有时对这平等反倒显得诚惶诚恐似的,不是他们不配,而是因为这起码的平等往往太少,太少……

(作者:梁晓声。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黄河一掬

余光中

    厢型车终于在大坝上停定,大家陆续跳下来。还未及看清河水的流势,脸上忽感微微刺麻,风沙早已刷过来了。没遮没拦的长风挟着细沙,像一阵小规模的沙尘暴,在华北大平原上卷地刮来,不冷,但是挺欺负人,使胸臆发紧。我存和幼珊都把自己裹得密密实实,我也戴着扁呢帽,把绒袄的拉链直拉到喉核。一行八九人,跟着永波、建辉、周晖,向大坝下面的河岸走去。

    这是临别济南的前一天上午,山东大学安排带我们来看黄河。车沿着二环东路一直驶来,做主人的见我神情热切,问题不绝,不愿扫客人的兴,也不想纵容我期待太奢,只平实地回答,最后补了一句:“水色有点浑,水势倒还不小。不过去年断流了一百多天,不会太壮观。”

    这些话我也听说过,心里已有准备。现在当场便见分晓,再提警告,就像孩子回家,已到门口,却听邻人说,这些年你妈妈病了,瘦了,几乎要认不得了,总还是难受的。

    天高地迥,河景完全敞开,触目空廓而寂寥,几乎什么也没有。河面不算很阔,最多五百米吧,可是两岸的沙地都很宽坦,平面就延伸得倍加夐远,似乎再也勾不到边。昊天和洪水的接缝处,一线苍苍像是麦田,后面像是新造的白杨树林。此外,除了漠漠的天穹,下面是无边无际无可奈何的低调土黄,河水是土黄里带一点赭,调得不很匀称,沙地是稻草黄带一点灰,泥多则暗,沙多则浅,上面是浅黄或发白的枯草。

    “河面怎么不很规则?”我转问建辉。

    “黄河从西边来,”建辉说,“到这里朝北一个大转弯。”

    这才看出,黄浪滔滔,远来的这条浑龙一扭腰身,转出一个大锐角,对岸变成了一个半岛,岛尖正对着我们。回头再望此岸的堤坝,已经落在远处,像瓦灰色的一长段堡墙。又回头对建辉说:“这里离河水还是太远,再走近些好吗?我想摸一下河水。”

    于是永波和建辉领路,沿着一大片麦苗田,带着众人在泥泞的窄埂上,一脚高一脚低,向最低的近水处走去。终于够低了,也够近了。但沙泥也更湿软,我虚踩在浮土和枯草上,就探身要去摸水,大家在背后叫小心。岌岌加上翼翼,我的手终于半伸进黄河。

    一刹那,我的热血触到了黄河的体温,凉凉地,令人兴奋。古老的黄河,从史前的洪荒里已经失踪的星宿海里四千六百里,绕河套、撞龙门、过英雄进进出出的潼关一路朝山东奔来,从斛律金的牧歌李白的乐府里日夜流来,你饮过多少英雄的血,难民的泪,改过多少次道啊发过多少次泛涝,二十四史,哪一页没有你浊浪的回声?几曾见天下太平啊让河水终于澄清?流到我手边你已经奔波了几亿年了,那么长的生命我不过触到你一息的脉搏。无论我握得有多紧你都会从我的拳里挣脱。就算如此吧,这一瞬我已经等了七十几年了绝对值得。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又如何?又如何呢,至少我指隙曾流过黄河。至少我已经拜过了黄河,黄河也终于亲认过我。在诗里文里我高呼低唤他不知多少遍,在山大演讲时我朗诵那首《民歌》,等到第二遍五百听众就齐声来和我:传说北方有一首民歌/只有黄河的肺活量能歌唱/从青海到黄海/风/也听见/沙/也听见。我高呼一声“风”,五百张口的肺活量忽然爆发,合力应一声“也听见”。我再呼“沙”,五百管喉再合应一声“也听见”。全场就在热血的呼应中结束。

    华夏子孙对黄河的感情,正如胎记一般地不可磨灭。流沙河写信告诉我,他坐火车过黄河读我的《黄河》一诗,十分感动,奇怪我没见过黄河怎么写得出来。其实这是胎里带来的,从《诗经》到刘鹗,哪一句不是黄河奶出来的?黄河断流,就等于中国断奶。山大副校长徐显明在席间痛陈国情,说他每次过黄河大桥都不禁要流泪。这话简直有《世说新语》的慷慨,我完全懂得。

    想到这里,我从衣袋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对着滚滚东去的黄河低头默祷了一阵,右手一扬,雪白的名片一番飘舞,就被起伏的浪头接去了。大家齐望着我,似乎不觉得这僭妄的一投有何不妥,反而纵容地赞许笑呼。我存和幼珊都也相继来水边探求黄河的浸礼。看到女儿认真地伸手入河,想起她那么大了做爸爸的才有机会带她来认河,想当年做爸爸的告别这一片后土只有她今日一半的年纪,我的眼睛就湿了。

    回到车上,大家忙着拭去鞋底的湿泥。我默默,只觉得不忍。翌晨山大的友人去机场送别,我就穿着泥鞋登机。回到高雄,我才把干土刮尽,珍藏在一只名片盒里。从此每到深夜,书房里就传出隐隐的水声。

(略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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