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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问答题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人教版语文必修四第三单元第10课 *短文三篇《热爱生命》同步练习题

文章《热爱生命》说,"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正是由于它而不是由于我们所无法填充的空间和时间,我们才必须提高自己"。这句话你是如何理解的?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城里乡下

刘平

    焉瓜两口子有一个梦想:在城里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很多农民工都有这个梦想。他们这个梦想是两年前萌发的,那时他们已经攒了5万元。焉瓜就对老婆翠玉说:“我们都努力挣钱,争取过几年在城里买一套房子。”翠玉说:“嗯。努力。”

    现在,他们有23万元了。

    焉瓜在建筑工地开塔吊,每个月可以挣6000元钱。翠玉在制衣厂上班,每个月有3000多元收入。他们租住在一套3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狭小拥挤,但每个月租金要1000元。为了实现梦想,焉瓜和翠玉结婚4年还没有要孩子,他们打算在城里买了房子后再要孩子。他们都认为,只有在城里,孩子才会有一个好的未来。

    每个月存5000元钱,雷打不动。焉瓜原来抽8元一盒的烟,3天两盒,后来翠玉说:“不想买房子,你想咋抽就咋抽。”焉瓜一咬牙,就把烟戒了。

    焉瓜和翠玉开始往房产中介跑,买不起新房子,他们打算按揭一套二手房。家里老人一直在催他们要孩子,他们觉得该买房子了。

    掐算着手里的钱,又想买面积稍微大一点的,焉瓜和翠玉心里很纠结。后来他们终于看中了桂苑小区一套90平方米的房子,6楼,电梯房,房主是姓李的老太太。小区附近有学校、超市,生活、娃娃读书都方便,可首付要32万。焉瓜嘴甜,说:“李阿姨!再少点?”老太太摇摇头:“这个价,已经很低了。”

    琢磨了半天,焉瓜和翠玉有了办法,把老家的房子卖了!

    老家的房子带个小院子,5间青砖瓦房,篱笆墙上爬满牵牛花,院门口,有一颗大香椿树。每年春天,牵牛花开出白色小花,香椿发出嫩芽。老娘喜欢用香椿芽炒鸡蛋、煮苕菜,好吃。焉瓜和翠玉进城后,老房子就老娘一个人住。焉瓜和翠玉商量,卖了老房子,就把老娘接到城里住,以后有孩子了,也有人带。

    焉瓜回去和老娘商量,老娘有些舍不得,但还是顺了焉瓜的想法。

    焉瓜用手机拍了一些小院子的照片发到网上,还专门拍了香椿树的照片。焉瓜把照片发到网上,标价15万元。焉瓜想,13万也卖。

    隔三差五就有人打电话联系,高的出价八九万,低的,出价6万,因为价钱不合适,都没成。焉瓜知道他们不是真心要买,那个小院子怎么也值13万。

    “这些人,巴不得白送给他们。”翠玉说。

    焉瓜又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出价11万,还提出明天去看看老房子,再最后定价钱。焉瓜感觉这个人好像是真心要买,约好时间,向工地请了假,第二天就早早回去等着了,3个人,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竟然是桂苑小区那个房主李老太太。

    中年夫妻都喊李老太太“妈”。

    他们对小院子很满意,特别喜欢院门口那棵香椿树。一番讨价还价,他们出价13万。

    一个月后,焉瓜和翠玉就拿到了桂苑小区那套房子的产权证。他们离开那套狭小拥挤的出租房,带着老娘搬进了繁花似锦的桂苑小区。而乡下那个熟悉的小院子,也成了别人养老的地方。那天晚上焉瓜和翠玉都很高兴,他们心里都有一种新鲜的归属感。焉瓜抚摸着鲜红的产权证,说:“我们是城里人啦?”

    翠玉说:“当然是城里人啦!”老娘在厨房里做着好吃的。

    焉瓜和翠玉也打算要孩子了。

    偶尔,焉瓜会想起那个李老太太。他想,城里人咋会喜欢到乡下过日子呢?焉瓜喜欢城里的日子。

    只是,焉瓜常常想起老家院门口那棵香椿树。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7第16期)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小题。水缸里的文学
    ①我始终认为,我的文学梦,最初是从一口水缸里萌芽的。
    ②我幼年时期自来水还没有普及,一条街道上的居民共用一个水龙头,因为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储水的水缸,我们家的水缸雄踞在厨房一角,像一个冰凉的大肚子巨人,也像一个傲慢的家庭成员。记得去水站挑水的大多是我的两个姐姐,她们用两只白铁皮水桶接满水,歪着肩膀把水挑回家,哗哗地倒入缸中,我自然是袖手旁观,看见水缸里的水转眼之间涨起来,清水吞没了褐色的缸壁,我便有一种莫名的亢奋。现在回忆起来,亢奋是因为我有秘密,秘密的核心事关水缸深处的一个河蚌。
    ③请原谅我向大人们重复一遍这个过于天真的故事,故事说一个贫穷而善良的青年在河边捡到一只被人丢弃的河蚌,他怜惜地把它带回家,养在唯一的水缸里。按照童话的讲述规则,那河蚌自然不是一只普通的河蚌,蚌里住着人,是一个仙女!也许是报知遇之恩,仙女每天在青年外出劳作的时候从水缸里跳出来,变成一个能干的女子,给青年做好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回到水缸钻进蚌里去。而那贫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青年,从此丰衣足食,在莫名其妙中摆脱了贫困。
    ④我现在还羞于分析,小时候听大人们说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的童话故事,为什么独独对那个蚌壳里的仙女的故事那么钟情?如果不是天性中有好逸恶劳的基因,就可能有等待天上掉馅饼的庸众心理。我至今还在怀念打开水缸盖的那些瞬间,缸盖揭开的时候,一个虚妄而热烈的梦想也展开了:我盼望看见河蚌在缸底打开,那个仙女从蚌壳里钻出来,一开始像一颗珍珠那么大,在水缸里上升,上升,渐渐变大,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正规仙女的模样了。然后是一个动人而实惠的细节,那仙女直奔我家的八仙桌,简单清扫一下,她开始往来于桌子和水缸之间,从水里搬出一盘盘美味佳肴,一盘鸡,一盘鸭,一盘炒猪肝,还有一大碗酱汁四溢香喷喷的红烧肉!(仙女的菜肴中没有鱼,因为我从小就不爱吃鱼。)
    ⑤很显然,凝视水缸是我最早的阅读方式,也是我至今最怀念的阅读方式,这样的阅读一方面充满诗意,另一方面充满空虚,无论是对诗意还是空虚,都要用时间去体会。我从来没有在我家的水缸里看见童话的再现,去别人家揭别人家的水缸也一样,除了水,都没有蚌壳,更不见仙女。偶尔地我母亲从市场上买回河蚌,准备烧豆腐,我却对河蚌的归宿另有想法,我总是觉得应该把河蚌放到水缸里试验一下,我试过一次,由于河蚌在水里散发的腥味影响水质,试验很快被发现,家里人把河蚌从缸底捞出来扔了,说,水缸里怎么养河蚌?你看看,辛辛苦苦挑来的水,不能喝了,你这孩子,聪明面孔笨肚肠!
    ⑥我童年时仅有的科学幻想都局限于各种飞行器,我渴望阅读,但是身边没有多少适合少年儿童的书,我想吃得好穿得光鲜,但我的家庭只能提供给我简陋贫困的物质生活。这样的先天不足是我童年生活的基本写照,今天反过来看,恰好也是一种特别的恩赐,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我们格外好奇。我们家家都有水缸,一只水缸足以让一个孩子的梦想在其中畅游,像一条鱼。孩子眼里的世界与孩子身体一样有待发育,现实是未知的,如同未来一样,刺激想象,刺激智力,我感激那只水缸对我的刺激。
    ⑦我一直相信,所有成人一本正经的艺术创作与童年生活的好奇心可能是互动的。对于普通的成年人来说,好奇心是广袤天空中可有可无的一片云彩,这云彩有时灿烂明亮,有时阴郁发黑,有时则碎若游丝,残存在成年人身上所有的好奇心都变得功利而深奥,有的直接发展为知识和技术。对人事纠缠的好奇心导致了历史哲学等等人文科学,对物的无限好奇导致了无数科学学科和科技发明。而所谓的作家,他们的好奇心都化为了有用或无用的文字,被淘汰,或者被挽留。这是一个与现代文明若即若离的族群,他们阅读,多半是出于对别人的好奇,他们创作,多半是出于对自己的好奇。在好奇心方面,他们扮演的角色最幸运也最蹊跷,似乎同时拥有幸运和不幸,他们的好奇心包罗万象,因为没有实用价值和具体方向而略显模糊,凭借一颗模糊的好奇心,却要对现实世界做出最锋利的解剖和说明,因此这职业有时让我觉得是宿命,是挑战,更是一个奇迹。
    ⑧一个奇迹般的职业是需要奇迹支撑的,我童年时期对奇迹的向往都维系在一只水缸上了,时光流逝,带走了水缸,也带走了一部分奇迹。我从不喜欢过度美化童年的生活,也不愿意坐在回忆的大树上卖弄泛滥的情感,但我绝不忍心抛弃童年时代那水缸的记忆。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在写作生活中重复那个揭开水缸的动作,谁知道这是等待的动作还是追求的动作呢?从一只水缸看不见人生,却可以看见那只河蚌,从河蚌里看不见钻出蚌壳的仙女,却可以看见奇迹的光芒。
(取材于苏儿的同名散文)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爱犬之死

[英国]弗吉尼亚•伍尔夫

    那是个炎热的下午,坐在街角的那个上了年纪的女乞丐已经在她的西瓜上睡着了。阳光似乎在空气中嗡嗡作响,衰老的猎狗弗拉希靠街上阴凉的一边,顺着它所熟悉的道路,跨着碎步向市场的方向跑去。整个市场阳光耀眼,到处都是凉篷、小摊和色彩艳丽的遮阳伞。女贩们坐在水果筐旁,鸽子拍打着翅膀,钟声在响个不停,马鞭声辞啪作响。佛罗伦萨的各色杂种狗在市场里跑来跑去,这儿嗅嗅,那儿叽叽。整个市场就像蜂房一样热闹,又像火炉一样灼人。弗拉希到处寻找阴凉的地方。它跑到它的朋友卡特琳娜身边,躺卧在她那大筐子的阴影里。一个装着红黄两色鲜花的褐色水罐在边上投下了一道影子,它的头顶上是一座右手伸向前方的雕像,雕像的影子投下来,加深了这一片阴影,使它成了紫色D弗拉希躺在阴影里,观望着小狗们嬉戏玩耍。它们叫着、咬着,伸懒腰打滚,尽情地享受着青春的欢乐;它们互相追逐,跑来跑去,兜着圈子,就像它曾经追逐胡同里的那条西班尼尔狗一样。

    有那么一阵,弗拉希的思绪又回到了雷丁。它想起了帕先生的西班尼尔狗,想起了它的第一个恋人,想起了它青春的狂热和天真。是呵,它有过自己春风得意的日子,它并不妒嫉它们。它已经充分地享受了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快乐,现在已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女贩伸手到它身背后搔了搔。弗拉希过去经常偷吃她的葡萄,或干些别的坏事,为此它没少挨她的巴掌。可现在弗拉希老了,她也已不年轻,弗拉希替她看西瓜,她就替它搔耳朵;现在她在织毛衣,弗拉希则在打瞌睡。剖开的大西瓜露出粉红色的瓜瓤,引得苍蝇嗡嗡地围着西瓜直打转儿。

    阳光透过百合花的叶缝,透过那些五颜六色的阳伞惬意地照射下来。大理石雕像减弱了阳光的热度,使它变得像香槟酒一样凉爽、清新。弗拉希躺在那儿,任凭阳光穿过它那稀疏的毛发,直晒在它裸露的皮肢上。市场里的人们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讨价还价。买东西的女人不断地走过它的身边,又不时地停下来,用手指摸摸那些蔬菜和水果。集市上永远响着嘈杂的声音,弗拉希很喜欢听这种声音。过了一阵,它在百合花的阴影下面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沉入了睡梦中。没多长时间,它的脚突然一阵痉挛——是否它梦到了自己正在西班牙追逐野兔:它正顺着被晒得灼热的山坡往上疾跑,身旁一群皮肤黝黑的人正叫着:“兔子!兔子!”同时,野兔则正从灌木丛中窜逃出来?可再过了一会儿,睡梦中的弗拉希又快又轻地吠叫起来,接连叫了许多声——或许是它听见了老主人正在雷丁催促着它这条灵犬前去追猎吧?又过了一阵,它的尾巴局促不安地摇晃起来——莫非是它梦见了老特福德小姐站在萝卜地中愤愤地挥动着雨伞,而自己则正溜回到她的身边,听着她呵斥:“坏狗!坏狗!”而后,它打起呼噜来,陷入了幸福的晚年才会有的那种深沉的酣睡之中。突然,它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抽搐起来,使得它猛然惊醒过来。它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险恶之境中——莫非又落入了怀特教堂的那群恶棍之手?莫非刀子又架到了它的喉咙上?

    不管它做了什么梦,总之它恐怖地从梦中惊醒了,撒腿便跑,仿佛它正从死里逃生,要去寻找一个藏身之所。女贩们见此状况,全都哈哈大笑,向它扔着烂葡萄,呼唤它回去。但它丝毫不理睬她们。它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大车的轮子几乎压着它,使得站着的赶车人连声咒骂,举起鞭子向它抽来。它飞跑过一群光着半截身子的孩子身边,那些孩子一边向它投掷鹤卵石,一边高叫:“它疯了!它疯了!”母亲们赶紧跑到门口,把他们拉了回去。弗拉希真的疯了吗?是太阳晒昏了它的头,抑或是它又听到了维纳斯的猎号,还是某个美国的促战精灵、某个隐匿在桌腿中的精灵终于又俘获了它?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它笔直地往前疾跑着,从一条街跑到另一条街,一直跑到自己家的大门。它径直跑上楼梯,又径直地冲进起居室。

    布朗宁夫人正躺在沙发上看书,它冲进去时,吓了她一跳。她抬头看了一眼。哦,原来并非什么精灵,只不过是弗拉希。她微笑起来,它跳上沙发,把自己的脸凑到她的脸旁,她已经开始衰老,弗拉希也一样。她俯身瞧瞧弗拉希,真怪,她那宽大的嘴,大大的眼睛,浓密的鬈发,使她的脸仍然与弗拉希古怪地相像。他们各不相同,却似乎又出自同一个模型。他们或许已互为补充,唤醒了对方身体里沉睡的东西。但她是一个人,而它却是一条狗。布朗宁夫人继续看她的书,过了一会,她又看看弗拉希,可是弗拉希却没有抬头看她,它身上发生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变化。“弗拉希”,她叫道,但弗拉希一声不吭。它曾经是生命之物,可现在生机已离它而去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吉祥如意

郭文斌

    五月是被香醒来的。娘一把揭过捂在炕角瓦盆上的草锅盖,一股香气就向五月的鼻子里钻去。五月就醒了。五月一醒,六月也就醒了。五月和六月睁开眼睛,面前是一盆热气腾腾的甜醅子。娘说,看今年这甜醅发的,就像是好日子一样。五月把舌头伸给娘,说,让我尝一下。娘说,还没供呢,端午吃东西可是要供的。五月和六月就呼地一下子从被筒里翻出来。

    等他们洗完脸,爹和娘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供桌,甜醅子和花馍馍已经端到桌子上了,在蒙蒙夜色里,有一种神秘的味道,仿佛真有神仙在等着享用这眼前的美味呢。

    爹向天点了一炷香,往地上奠了米酒,无比庄严地说: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吉祥/那儿吉祥/处处都吉祥……

    爹念叨完,带领他们磕头。六月不知道这头是磕给谁的。但他觉得跪在地上磕头的这种感觉特别地美好。

    供完,娘说先垫点底,赶快上山采艾。说着给他们每人取了一碗底儿。娘说上山采艾时必须吃一点供品,能抵挡邪门歪道呢。甜醅子是莜麦酵的,光闻着就能让人醉。花馍馍也让人不忍心一下子咽到肚里去。接着,娘给他们绑花绳,说这样蛇就绕着他们走了。又给他们的口袋里插了一根柳枝。有点全面武装的味道,让六月心里生出一种使命感。

    五月和六月在端午的雾里走着。六月看着姐姐五月手里的香包,眼里直放光。六月的手就出去了,他把香包举在鼻子上,狠命地闻。五月看见,香气成群结队地往六月的鼻孔里钻,心疼得要死,伸手要去夺,六月忙把香包送到她手上。五月盯着六月的鼻孔,看见香气像蜜蜂一样在六月的鼻孔里嗡嗡嗡地飞。五月把香包举在鼻子前面闻,果然不像刚才那么香。再看六月,六月的鼻孔一张一张,蜂阵只剩下一个尾巴在外面了。嗨嗨,五月被六月惹笑了。

    六月知道,五月今年已经试手做了两个香包了。娘说,早学早惹媒,不学没人来。五月就红着脸打娘。娘说,女靠一个巧,巧是练出来的。五月就练。一些小花布就在五月的手里东拼拼西凑凑。

    但很快六月就忘了这个问题。因为他看见了蛇。五月既迅速又从容地移到六月身边,把六月抱在怀里。六月说,我们不是绑了花绳儿了吗,不是吃过供过的花馍馍了吗?五月说,娘不是说只要你不伤蛇蛇就不会伤你吗?六月说,娘不是说真正的蛇只在人的心里吗?

    这样说着时,那圆开始转了,很慢,又很快。当他们终于断定,它是越转越远时,五月和六月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种香味,一种要比香包上的那种香味还要香一百倍的香味。

    娘教五月如何用针,如何戴顶针。五月第一次体会到了往布里顶针的快乐,把两片布连成一片的快乐。五月缝时,六月趴在炕上看。五月的针不防就滑脱,顶到肉里去,血就流出来。五月疼得龇牙咧嘴。再看娘手中的针,怎么就那么服帖呢?

    山顶就要到了,五月和六月从未有过地感觉到“大家”的美好。即使那些平时憎恶的人看上去都是那么可爱。

    五月和六月到了山顶。太阳从东山顶探出头来,就像一个香包儿。上山采艾的人们就像听到太阳的号令似的一齐伏在地上割艾了。五月说,这艾就要趁太阳刚出来的一会儿采,这样采到的艾既有太阳蛋蛋,又有露水蛋蛋。这太阳蛋蛋是天的儿子,露水蛋蛋是地的女儿,他们两人全时,才叫吉祥如意。六月奇怪姐姐怎么把太阳和露水说成蛋蛋。蛋蛋是娘平时用来叫他们的。六月蹲下来,拿出篮子里的刃子准备采艾。但是六月却下不了手。一颗颗玛瑙一样的露珠蛋儿被阳光一照,像是一个个太阳崽子。六月一下子明白了姐姐为什么要用蛋蛋来称呼太阳和露珠。一刃子下去,就会有好几个太阳蛋蛋死掉。

    六月还是下不了手。姐姐又笑了,说,你觉得他们可怜,可以先把它们摇掉啊,让它躺到地里慢慢睡去。这一摇,又把六月的心摇凉了,让六月看见了一个个美的死去原来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他第一次感到了这美的不牢靠。而让这些美死去的,却是他的一只手。六月第一次对自己开始怀疑起来。六月开始采艾。采着采着,就把露珠儿和手的问题都忘了。他很快沉浸到另外一种美好中去。那就是采。刃子贴地割过去,艾乖爽地扑倒在他的手里,像是早就等着他似的。六月想起爹说,采艾就是采吉祥如意,就觉得有无数的吉祥如意扑到他怀里,潮水一样。

    一山的人都在采吉祥如意。

    多美啊。

    现在,六月和五月的怀里每人抱着一抱艾,抱着整整一年的吉祥,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端午里。他们的脚步把我的怀念踩疼,也把我心中的吉祥如意踩疼。

(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题。

心底最挂念的人

吴念真

    直到我十六岁离家之前,我们一家七口全睡在同一张床上,睡在那种用木板架高、铺着草席,冬天加上一层垫被的通铺。

    这样的一家人应该很亲近吧?没错,不过,不包括父亲在内。

    父亲可能一直在摸索、尝试与孩子们亲近的方式,但老是不得其门而入。

    同样地,孩子们也是。

    小时候特别喜欢父亲上小夜班的那几天,因为下课回来时他不在家。因为他不在,所以整个家就少了莫名的肃杀和压力,妈妈准确的形容是“猫不在,老鼠呛须”。

    午夜父亲回来,他必须把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一个一个搬动、摆正之后,才有自己可以躺下来的空间。

    那时候我通常是醒着的。早就被他开门闩门的声音吵醒的我继续装睡,等着洗完澡的父亲上床。

    他会稍微站定观察一阵,有时候甚至会喃喃自语地说:“实在啊?睡成这样!”然后床板轻轻抖动,接着闻到他身上柠檬香皂的气味慢慢靠近,感觉他的大手穿过我的肩胛和大腿,最后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放到应有的位子上,然后拉过被子帮我盖好。

    喜欢父亲上小夜班,其实喜欢的仿佛是这个特别的时刻──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来自父亲的拥抱。长大后的某一天,我跟弟弟妹妹们坦承这种装睡的经验,没想到他们都说:“我也是!我也是!”或许亲近的机会不多,所以某些记忆特别深刻。

    有一年父亲的腿被矿坑的落盘压伤,伤势严重到必须从矿工医院转到台北一家私人的外科医院治疗。

    由于住院的时间很长,妈妈得打工养家,所以他在医院的情形几乎没人知道。某个星期六中午放学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冲动,我竟然跳上开往台北的火车,下车后从火车站不断地问路走到那家外科医院,然后在挤满六张病床和陪伴家属的病房里,看到一个毫无威严、落魄不堪的父亲。

    他是睡着的。四点多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他消瘦不少的脸上。

    他的头发没有梳理,既长且乱,胡子也好像几天没刮的样子;打着石膏的右腿露在棉被外,脚趾甲又长又脏。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帮他剪趾甲。护士说没有指甲剪,不过,可以借我一把小剪刀,然后我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低着头忍住一直冒出来的眼泪,小心翼翼地帮父亲剪趾甲。当我剪完所有的趾甲,抬起头才发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着眼睛看着我。妈妈叫你来的?不是。你自己跑来?没跟妈妈说?没有。笨蛋!

    直到天慢慢转暗,外头霓虹灯逐渐亮起来之后,父亲才再开口说:“暗了,我带你去看电影,晚上就睡这边吧!”

    那天夜晚,父亲一手撑着我的肩膀,一手拄着拐杖,小心地穿越周末熙攘的人群,走过长长的街道,去看了一场电影。

    一路上,当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和父亲以及一群叔叔伯伯,踏着月色去九份看电影的情形的同时,父亲正好问我说:“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九份看电影?”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一个人到台北、第一次单独和父亲睡在一起、第一次帮父亲剪趾甲,却也是最后一次和父亲一起看电影。

    那是一家比九份升平戏院大很多的电影院,叫远东戏院。那天上演的是一部日本纪录片,导演是市川昆,片名叫《东京世运会》。

    片子很长,长到父亲过世二十年后的现在,还不时在我脑袋里播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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