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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实用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中外传记作品选读》人教版语文选修第8课《杨振宁:合壁中西科学文化的骄子》同步练习

实用类文本阅读: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题目。

中国现代教育之父----南开中学创办人张伯苓

①在我看来,张伯苓是中国现代教育的一座山,也是一座人格的丰碑。作为中国现代基础教育的奠基者,他还是一条泱泱大河,濡溉后人,泽被中华。

②1904年,张伯苓和严范孙一起创办了南开中学。在后来成为名校的现代新式学校中,南开中学创办最早。在由封建传统教育进入近现代新式教育的转型时期,南开中学的诞生及其以后一系列的办学实践,确实起到了开一代先风的作用。

③ 南开的办学理念是“人生以服务为目的”。20世纪30年代,在《南开双周》、《南开高中》、《南开校友》、《南开童子军》的创刊号上,张伯苓校长的题词是“以服务为目的”。

④张伯苓在南开施行的人生教育和人格教育,就是和我们的许多学校相比,仍然是十分领先的。其中较著名的就是施行“四十字镜箴”。为了培养学生的文明行为,张伯苓特意在南开中学校门入口处立了一面一人高的大镜子,上面镌刻着严范孙书的四十字箴言“面必净,发必理,衣必整,纽必结。头容正,肩容平,胸容宽,背容直。气象:勿傲、勿暴、勿怠。颜色:宜和、宜静、宜庄。”这种做法在当时,赢得了极好的社会反响,甚至连来校访问的哈佛大学校长伊利奥都赞叹不绝,回国后四处宣传,“镜箴”及相关照片还上了美国的报刊。

⑤亲历过“国帜三易”的张伯苓,一直将爱国热情同教育救国的理念融为一体。这是南开学校“人格教育”中一个极为闪光的特色和亮点。在每周三固定的修身课及不定期的各种集会上,都要对会场进行一番精心布置,讲台上必定高悬国旗,两旁大书“爱国”二字。1916年,张伯苓想起他几年前在美国看到美国学校的学生在校长的带领下向国旗行礼的场面,便决心也在南开仿效实行。于是学校每天都会在黄昏时吹响旗号,三三两两漫步校园或闲谈的学生,只要一听吹号声,都会不约而同地止步立正,面向国旗行注目礼。

⑥ 张伯苓是现代学校体育教育最杰出的先驱者。这首先表现在他对体育精神的理解上。中国人向来私念重,缺乏公德意识,而体育可以帮助学生消除这种国民弱性,培养密切合作、集体为重的观念意识。他还认为,体育比赛能培养同学们公平竞争、以技取胜的观念,真正的体育精神乃是以积极向上的精神创造最佳成绩,以豁达乐观的情绪和心态来对待失败的态度。南开的体育场地设施,在当时是全国一流的。20世纪20年代中期,南开学校千余名学生,共有15个蓝球场,5个足球场,6个排球场,17个网球场。张伯苓大力提倡普及体育, 他一直强调,每个学生都应该德、智、体、群四者并进,明确宣称:“教育里没有了体育,教育就不完全。”

⑦张伯苓作为南开学校的校长,两袖清风,生活十分简朴。几十年中,先生四处奔走,努力募捐,靠“化缘”为南开挣下数百万产业。但是,他从没有在自己身上乱花一分钱。教育无小事,事事育人;教育无小节,处处楷模。张伯苓酷爱听戏,但为了教育学生不浪费学习时间和防止学生沾染不良习气,他从不进天津戏院听戏;他虽然和梅兰芳等名角颇有来往,但当他们在天津表演时,张伯苓决不前去捧场。张伯苓以身作则,行为师表的故事在南开有口皆碑。一次修身课上,张伯苓谆谆告诫学生不要抽烟,但有一个调皮的学生当场质问校长说:“您不许我们抽烟,您为什么自己还抽烟呢?”张伯苓顿时无话可说。沉思了一下,他便当场明确表态:“这个问提得好,现在我宣布马上戒烟。”说着,他就把随身带的烟杆折断了,在场的全体学生被感动了,报以热烈的掌声。凭着顽强的毅力,成功地戒除了烟瘾。在他人高尚人格的感召下,南开学校形成了铁的纪律和良好风尚。

⑧作为一所私立学校校长,张伯苓因其名望功业得到社会和高度认可和尊重。他把毕生献给了南开和中国的现代教育。一所中学,出了周恩来、温家宝两位总理,拥有如此一流的时代骄子,在中国现代基础教育史上,很难有第二所中学可以匹敌。

⑨一所私立学校,一位平民出身的校长,靠什么创造了如此辉煌的奇迹?还是用张伯苓校长的话说明吧:“既无天才,又无特长。我终身努力,小小成就,无非因为我对教育有信仰有兴趣而已。”

(1)、本文第一自然段有何作用?请简要分析。
(2)、为什么说“张伯苓是中国现代教育之父”?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3)、在张伯苓看来,一个人要创造辉煌的奇迹,需要“终身努力”。请结合全文并联系现实,谈谈你的看法。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1-3题。

                           唐朝的韭菜

         李汉荣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一千多年前,那个雨夜里的春韭,被杜甫保鲜在一首诗里,至今仍散发着清香。

诗为五言,句子精短,与韭菜精致的模样很般配。

我觉得,韭菜是自然的五言诗,五言诗是文化的韭菜。

我读过的唐诗,涉及写蔬菜或韭菜的,几乎都是五言,很少有七言或更长的句式。这很可能是因为,面对这娇小、精致的可爱植物,唤起了诗人们细腻、爱怜的情思,用五言这精致的样式,表现这精美的植物,是很相宜的。

这也似乎说明,在唐朝,韭菜,以及众多蔬菜,都是天然、本来的长相和品性。

蔬菜嘛,就该是朴素本分的样子,安静单纯的样子,露水盈盈的样子。这样子,才叫蔬菜。

假若杜甫老哥来到现代,来到我们的蔬菜地里,他一定十分惊讶:这是蔬菜吗?这不是一片杂木林吗?芹菜已疯长成灌木;莴苣正演化成芭蕉;葱虽然暂时还没变成芦苇,但已有了芦苇的个头;土豆已膨胀成杜甫喝汤用过的大土瓷碗;韭菜呢,五言诗的韭菜哪去了呢?这又高又胖、模样粗糙、神情张狂的另类灌木,是韭菜吗?一千多年没见,出落成这样子了?

杜甫老哥啊,你少见多怪了。一切都在变,菜地如何不变?假如你走进我们的文化菜地看看,你又如何不被惊呆?别摇头嘛,老哥。别的,你暂且别看,就看看那被你视为“文章千古事”的文章,就看看你一生钟情、“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诗吧。如今,一个写手随便就日产万言,短篇不过夜,中篇不过周,长篇不过月,一年制造十几部长篇,不难嘛,只需喝几杯咖啡,吸几口香烟,猛敲键盘,快速码字,滚滚泡沫就席卷世界的沙滩;写诗,稀松平常事,手起键响,键响诗成,一日千行,何难?回车键频频按,诗,就像那工业废水、生活污水滔滔滚滚源源不断,注入我们古老的奄奄一息的江河荒滩。你语不惊人死不休,呕心沥血一生,才写了一千来首,字数不够一个中篇,还不及写手们一天的产量。杜老啊。你太低产了。

这下,我得赶快告诉杜甫原委,不然老先生会被吓傻的。就这么一个诗圣,被我们吓傻了,我们对不起万古千秋。

是这样的,杜甫老哥:你在蔬菜地里看见的那颠大的、张狂的、疯长的、妖艳的、粗壮的灌木形状的蔬菜,都是服用化肥、农药、增红素、增绿素、增高素、拉长素、膨胀素等等市场激素催生出来的。

你问:好吃吗?有营养吗?我如实回答你:不好吃,营养很少,毒性很大,垃圾食物而已。

你在文化菜地(其实那是文化工业流水线)看见的那泡沫翻腾的泡沫文化,那废水汹涌的废诗,也是服用化肥、农药、增红素、增绿素、增高素、拉长素、膨胀素等等市场激素大批量疯长出来的。

你问:好吃吗?有营养吗?我如实回答你:不好吃,营养很少,基本是废物。垃圾食物而已。

杜甫一脸茫然,摇着头,迷惑不解地走了。

和杜甫一样,唐朝的韭菜,包括那雨夜里的韭菜,没见过的世面太多了,没见过农药,没见过化肥,没见过增红素、增绿素、增白素、增高素、拉长素、膨胀素,只见过露水、月光、荷锄的农人,见过蜜蜂、蝴蝶、毛毛虫,见过低飞的燕子和菜地上空款款飞过的黄鹂、喜鹊、斑鸠、白鹭。

韭菜何其有幸,在那个温暖的春夜,韭菜,用它质朴、醇正的清香,接待了诗人和他的诗。

唐朝的土地上,生长着清清爽爽的蔬菜,生长着清清爽爽的诗。

你且看那韭菜——

朴素安详地,一根一根地,在露水和清风里,认真地排列着自己,把自己排列成诗。

(选自《散文选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各题。

喷壶

梁晓声

    喷壶做成后,老者很久没来。

    而铁匠常一边吸烟,一边望着那只大喷壶发呆发愣。往日,铁匠每每手里敲打着,口中哼唱着。自从他做成那只大喷壶以后,铁匠铺里再也没传出过他的哼唱声。

    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替老者来过一次。她将那只大喷壶仔仔细细验看了一遍,分明的,想要有所挑剔,但那大喷壶做得确实无可挑剔。姑娘最后不得不说了两个字——“还行”。

    “还要做九只一模一样的,一只比一只小。你肯做吗?”

    铁匠目光定定地望着姑娘的脸,似乎在辨认从前的熟人,他知道那样望着对方有失礼貌,但他不由得那样。

    “你说话呀!”姑娘皱起眉,表情显得不耐烦了。

    “我……肯做。当然肯……”铁匠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

    “那么,记住今天吧。我们一年以后的今天见。”姑娘说完,转身就走。

    铁匠跟出了门,铁匠的目光不但忧郁,而且,竟很有些伤感了。他转身时,碰了那串铁皮葫芦,悦耳的声音刚一响,他便用双手轻轻捂住最下面的一个,仿佛捂住一只蜻蜓或一只蝴蝶,于是整串葫芦被稳住了;悦耳的声音也就停止了……

    世上有些人没结过婚,但世上每一个人都是爱过的。

    铁匠由于自己是瘸子至今没结婚,但在他是一名初二男生时就爱过了。那时的他眉清目秀。他爱上了同班一名沉默寡言、性情特别内向的女生。初二下学期他和她成了同桌。起初他连看都不敢看她。某一天,他终于鼓起一百二十分的勇气塞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他“少年维特之烦恼”。

    三十几年前中学生的早恋方式与今天没什么不同,也都是以相互塞纸条开始的。但结果却往往与今天很不一样。他首先被与自己的同桌分开了。接着纸条被在全校大会上宣读了。再接着是找家长谈话。他的父亲——三十几年前的铁匠——从学校回到家里,怒冲冲地将他毒打了一顿,而后是写检查和保证书……

    这是初二男生的耻辱,直至“文革”开始以后方得以洗雪。他第一个冲上批斗台抡起皮带抽校长,他亲自操剪刀将女班主任老师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他对他同桌的报复最为“文明”——他命她拎着一只大喷壶,在校园中浇出一片滑冰场来!那个冬季真是特别的寒冷啊,而他不许她戴着手套 拎那把校工用来浇花的大喷壶……整个冬季她也没浇出一片足以滑冰的冰场来。

    后来,他们再无交集,他上山下乡,瘸了一只腿,之后返城。

    返城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中,一名女同学告诉他,其实当年不是他的同桌“出卖”了他,是那名和她特别亲密的女同学。当时他听了并不觉得内疚。他认为都是少年的冲动和时代的过错。但是当他又听说,三十几年前,为了浇出一片滑冰场,她严重冻伤的双手被齐腕锯掉了,他没法再认为那是时代的过错了。他的忏悔远远大于那名当年“出卖”了她,也“出卖”了他的女同学。

    每一只喷壶的打做过程,都是人心的审判过程。他那颗心的疤疤瘌瘌的数层外壳,也终于一层层地被彻底敲砸开了。他看到了他不愿承认更不愿看到的景观。自己灵魂之核的内容,丑陋而又干瘪,像一具打开了石棺盖因而呈现着的木乃伊。他自己最清楚,那丑陋并非来自于外界,而是从自己灵魂里生出的东西。原因是他的灵魂里自幼便缺少一种美好的养分——人性教育的养分。忏悔并不能抵消他所感到的战栗……

    他一天天等待着他的“赎罪日”的到来……那条老街却在年底就被提前推平了。他十分幸运地得到了一处门面房,而且是里外两间,而且是在一条市场街上。动迁部门告知他 ,因为有“贵人”关照着他。否则,他凭什么呢?休想。

    他所等待的日子终于等到了。那老者却没来,那姑娘也没来。一个认识他的孩子将一封信送给了他,是他当年的同桌写给他的。她在信中这样写着:我的老父亲一直盼望有机会见到你这个使他的女儿失去了双手的人!我的女儿懂事后也一直有同样的想法。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他们都曾打算替女儿和母亲惩罚你。他们有报复你的足够的能力。但我们这一家人都是反对报复的人,所以他们反而在我的劝说之下帮助了你。因为,对我在少女时期爱过的那个少年,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在五月的阳光下,在五月的微风中,铁匠铺外那串亮锃锃的铁皮葫芦响声悦耳……

(选自梁晓声博客《喷壶》,有删减)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马裤先生

老舍

    火车在北平东站还没开,同屋那位睡上铺的穿马裤,戴平光的眼镜,青缎子洋服上身,胸袋插着小楷羊毫,足登青绒快靴的先生发了问:“你也是从北平上车?”很和气的。

    火车还没动呢,不从北平上车,由哪儿呢?我只好反攻了:“你从哪儿上车?”

    他没言语。看了看铺位,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声,“茶房!”

    茶房跑来了。“拿毯子!”马裤先生喊。

    “请少待一会儿,先生,”茶房很和气的说。

    马裤先生用食指挖了鼻孔一下,别无动作。

    茶房刚走开两步。

    “茶房!”这次连火车好似都震得直动。

    茶房像旋风似的转过身来。

    “拿枕头!”

    “先生,请等一等,您等我忙过这会儿去,毯子和枕头就一齐全到。”茶房说的很快,可依然是很和气。

    茶房看马裤客人没任何表示,刚转过身去要走,这次火车确是哗啦了半天,“茶房!”

    茶房差点吓了个跟头,赶紧转回身来。

    “拿茶!”

    “先生请略微等一等,一开车茶水就来。”

    马裤先生没任何的表示。茶房故意地笑了笑,表示歉意。然后搭讪着慢慢地转身,腿刚预备好要走,背后打了个霹雳,“茶房!”

    茶房不是假装没听见,便是耳朵已经震聋,竟自没回头,一直地快步走开。

    “茶房!茶房!茶房!”马裤先生连喊,一声比一声高:站台上送客的跑过一群来,以为车上失了火,要不然便是出了人命。茶房始终没回头。马裤先生又挖了鼻孔一下,坐在我的床上。“你坐二等?”这是问我呢。我又毛了,我确是买的二等,难道上错了车?

    “你呢?”我问。

    “二等。快开车了吧?茶房!”

    他站起来,数他自己的行李,一共八件,全堆在另一卧铺上——两个上铺都被他占了。数了两次,又说了话,“你的行李呢?”

    “我没有行李。”

    “呕?!”他确是吓了一跳,好像坐车不带行李是大逆不道似的。“早知道,我那四只皮箱也可以不打行李票了!”

    茶房从门前走过。

    “茶房!拿毛巾把!”

    “等等,”茶房似乎下了抵抗的决心。

    马裤先生把领带解开,摘下领子来,分别挂在铁钩上:所有的钩子都被占了,他的帽子,大衣,已占了两个。

    车开了,他爬上了上铺,在我的头上脱靴子,并且击打靴底上的土。枕着个手提箱,车还没到永定门,他睡着了。

    我心中安坦了许多。

    到了丰台,车还没停住,上面出了声,“茶房!”

    没等茶房答应,他又睡着了;大概这次是梦话。

    过了丰台,大概还没到廊房,上面又打了雷,“茶房!”

    茶房来了,眉毛拧得好像要把谁吃了才痛快。

    “干吗?先——生——”

    “拿茶!”

    “好吧!”茶房的眉毛拧得直往下落毛。

    “不要茶,要一壶开水!”

    “好啦!”

    马裤先生又入了梦乡,呼声只比“茶房”小一点。有时呼声稍低一点。用咬牙来补上。

    有趣!

    到了天津。又上来些旅客。

    马裤先生出去,呆呆地立在走廊中间,专为阻碍来往的旅客与脚夫。忽然用力挖了鼻孔一下,走了。下了车,看看梨,没买;看看报,没买。又上来了,向我招呼了声,“天津,唉?”我没言语。他向自己说,“问问茶房,”紧跟着一个雷,“茶房!”我后悔了,赶紧的说,“是天津,没错儿。”

    “总得问问茶房;茶房!”

    我笑了,没法再忍住。

    车好容易又从天津开走。

    刚一开车,茶房给马裤先生拿来头一份毯子枕头和手巾把。马裤先生用手巾把耳鼻孔全钻得到家,这一把手巾擦了至少有一刻钟,最后用手巾擦了擦手提箱上的土。

    我给他数着,从老站到总站的十来分钟之间,他又喊了四五十声茶房。茶房只来了一次,他的问题是火车向哪面走呢?茶房的回答是不知道;于是又引起他的建议,车上总该有人知道,茶房应当负责去问。茶房说,连驶车的也不晓得东西南北。于是他几乎变了颜色,万一车走迷了路?!茶房没再回答,可是又掉了几根眉毛。

    他又睡了,这次是在头上摔了摔袜子,可是一口痰并没往下唾,而是照顾了车顶。

    我的目的地是德州,天将亮就到了。谢天谢地!

    我雇好车,进了城,还清清楚楚地听见“茶房!”

    一个多礼拜了,我还惦记着茶房的眉毛呢。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童话

梁晓声

    1977年母亲病危时,我坐在病床边,握着母亲的手,问母亲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母亲望着我,眼角淌下泪来。母亲说:“我真希望你哥跟我一块儿死,那他就不会拖累你了……”

    我心大恸,内疚极了,俯身对母亲耳语:“妈妈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哥哥,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待在精神病院里……”

    当天午夜,母亲走了。

    办完母亲丧事的第二天,我住进一家宾馆,让四弟将哥哥从精神病院接回来。哥哥一见我,高兴得傻小孩似的笑了,他说:“二弟,我好想你。”

    算来,我竟20余年没见过哥哥了,而他却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不禁拥抱住他,一时泪如泉涌,心里连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帮哥哥洗了澡,陪他吃了饭,与他在宾馆住了一夜。哥哥以为他从此自由了,而我只能实话实说:“现在还不行,但我一定会尽快将你接到北京去。”

    一返回北京,我就动用轻易不敢用的存款,在北京郊区买了房子,简易装修,添置家具。半年后,我将哥哥接到了北京,并动员邻家的一个弟弟二小一块儿来了。二小也是返城知青,居无定所,也没工作。由他来照顾哥哥,我给他开一份工资,可谓一举两得。他对哥哥很有感情,我放心。

    那三年里,哥哥生活得挺幸福,二小也挺知足,他们居然都胖了。我每星期去看他们,一块儿做饭、吃饭、散步、下棋,有时还一块儿唱歌……

    但好景不长,二小回哈尔滨探望他的兄妹,一天不慎从高处跌下,不幸身亡。这噩耗使我伤心了好多天,我只好向单位请了假,亲自照看哥哥。

    我对哥哥说:“哥,二小不能回来照顾你了,他成家了……”

    哥哥愣怔良久,竟说:“好事。他也该成家了,咱们应该祝贺他,你寄一份礼给他吧。”我说:“照办。但是,看来你又得住院了。”哥哥说:“我明白。”

    那年,哥哥快60岁了。他的头脑、话语和行动越来越迟钝,但没有任何具有暴力倾向的表现,相反,倒是每每流露出自卑来。

    我说“哥,你放心,等我退休了,咱俩一块儿生活。”

    哥哥说:“我听你的。”

    哥哥在北京先后住过几家精神病院,有私立的,也有公立的。现在住的这一所医院,据说是北京市各方面条件最好的。

    前几天,我又去医院看他。天气晴好,我俩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我看着他喝酸奶,和他聊天。在我们眼前,几只野猫慵懒地横倒竖卧。我问:“哥,你当年为什么非上大学不可?”

    哥哥说:“那是一个童话。”

    我又问:“为什么是童话?”

    哥哥说:“妈妈认为只有那样,才能更好地改变咱们家的穷日子。妈妈编那个童话,我努力实现那个童话。当年,我曾下过决心,不看着几个弟弟妹妹都成家立业,我自己是绝不会结婚的……”

    “我认为,我是你们的班长,我要替家里也替你们去做最难的事。当年,对于咱们家,有孩子考上大学是最难的事……可惜,我没完成班长的任务,我让爸爸妈妈和你们失望了……对不起……”

    他看着我苦笑。原来哥哥也有过和我一样的想法。自从生病48年来,他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我心一疼,黯然无语,呆望着他,像呆望着另一个自己。

    哥哥起身将酸奶盒扔入垃圾桶,又坐下后,看着一只猫反问:“你跟我说的那件事,也是童话吧?”

    “什么事?”我的心还在疼着。

     “就是,你保证过的,退休了要把我接出去,和我一起生活。”

    想来,那保证已是六七年前的事,不料哥哥始终记着。听他的话,也显然一直在盼着。

    哥哥已老得很丑了。头发几乎掉光了,牙也不剩几颗了,背驼了,走路极慢,比许多六十八九岁的人显得老多了。而他当年,可是个一身书卷气、儒雅清秀的青年,从高中到大学,追求他的女生很多。

    我心又是一疼。

    我早已能淡定地正视自己的年纪,但对哥哥的迅速老去,却是不怎么容易接受的,甚至有几分悸恐、恓惶,正如当年从心理上排斥父亲和母亲无可奈何地老去一样。“你忘了吗?”哥哥又问,目光迟滞地望着我。

    我赶紧说:“没忘,哥你还要再耐心等上两三年。”

    “我有耐心。”他信赖地笑了,话说得极自信。随后,目光望向远处。

其实,我晚年的打算从不曾改变——更老的我,与老态龙钟的哥哥相伴着走向人生的终点,在我看来,倒也别有一种圆满滋味在心头。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父亲的半瓶酒

贾平凹

    我在城里工作后,父亲便没有来过,他从学校退休在家,一直照管着我的小女儿。我从前的作品没有给他寄,姨前年来,问我是不是写过一个中篇,说父亲听别人说过,曾去县上几个书店、邮局跑了半天去买,但没有买到。我听了很伤感,以后写了东西,就寄他一份,他每每又寄还给我,上边用笔批了密密麻麻的字。给我的信上说,他很想来一趟,因为小女儿已经满地跑了,害怕离我们太久,将来会生疏的。但是,一年过去了,他却未来,只是每一月寄一张小女儿的照片,叮咛好好写作,说;“你正是干事的时候,就努力干吧,农民扬场趁风也要多扬几锨呢!但听说你喝酒厉害,这毛病要不得,我知道这全是我没给你树个好样子,我现在也不喝酒了。”接到信,我十分羞愧,发誓再也不去喝酒,回信让他和小女儿一定来城里住,好好孝顺他老人家一些日子。

    但是,没过多久,我惹出一些事来,我的作品在报刊上引起了争论。争论本是正常的事,复杂的社会上却有了不正常的看法,随即发展到作品之外的一些闹哄哄的什么风声雨声都有。我很苦恼,也更胆怯,像乡下人担了鸡蛋进城,人窝里前防后挡,惟恐被撞翻了担子。茫然中,便觉得不该让父亲来,但是,还未等我再回信,在一个雨天他却抱孩子搭车来了。

    老人显得很瘦,那双曾患过白内障的眼睛,越发比先前滞呆。一见面,我有点慌恐,他看了看我,就放下小女儿,指着我让叫爸爸。小女儿斜头看我,怯怯地刚走到我面前,突然转身又扑到父亲的怀里,父亲就笑了,说:“你瞧瞧,她真生疏了,我能不来吗?”

    父亲住下了,我们睡在西边房子,他睡在东边房子。小女儿慢慢和我们亲热起来,但夜里却还是要父亲搂着去睡。我叮咛爱人,什么也不要告诉父亲,一下班回来,就笑着和他说话,他也很高兴,总是说着小女儿的可爱,逗着小女儿做好多本事给我们看。一到晚上,家里来人很多,都来谈社会上的风言风语,谈报刊上连续发表批评我的文章,我就关了西边门,让他们小声点,父亲一进来,我们就住了口。可我心里毕竟是乱的,虽然总笑着脸和父亲说话,小女儿有些吵闹了,就忍不住斥责,又常常动手去打屁股。这时候,父亲就过来抱了孩子,说孩子太嫩,怎么能打,越打越会生分,哄着到东边房子去了。我独自坐一会儿,觉得自己不对,又不想给父亲解释,便过去看他们,一推门,父亲在那里悄悄流泪,赶忙装着眼花了,揉了揉,和我说话,我心里愈发难受了。

    从此,我下班回来,父亲就让我和小女儿多玩一玩,说再过一些日子,他和孩子就该回去了。但是,夜里来的人很多,人一来,他就又抱了孩子到东边房子去了。这个星期天,一早起来,父亲就写了一个条子贴在门上:“今日人不在家”,要一家人到郊外的田野里去逛逛。到了田野,他拉着小女儿跑,让叫我们爸爸,妈妈。后来,他说去给孩子买些糖果,就到远远的商店去了。好长的时候,他回来了,腰里鼓囊囊的,先掏出一包糖来,给了小女儿一把,剩下的交给我爱人,让她们到一边去玩。又让我坐下,在怀里掏着,是一瓶酒,还有一包酱羊肉。我很纳闷:父亲早已不喝酒了,又反对我喝酒,现在却怎么买了酒来?他使劲用牙启开了瓶盖,说:“平儿,我们喝些酒吧,我有话要给你说呢。你一直在瞒着我,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原来是不这么快来的,可我听人说你犯了错误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怕你没有经过事,才来看看你。报纸上的文章,我前天在街上的报栏里看到了,我觉得那没有多大的事。你太顺利了,不来几次挫折,你不会有大出息呢!当然,没事咱不寻事,出了事但不要怕事,别人怎么说,你心里要有个主见。人生是三节四节过的,哪能一直走平路?搞你们这行事,你才踏上步,你要安心当一生的事儿干了,就不要被一时的得所迷惑,也不要被一时的失所迷惘。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今日喝喝酒,把那些烦闷都解了去吧。来,你喝喝,我也要喝的。”

    他先喝了一口,立即脸色彤红,皮肉抽搐着,终于咽下了,嘴便张开往外哈着气。那不能喝酒却硬要喝的表情,使我手颤着接不住他递过来的酒瓶,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了。

    喝了半瓶酒,然后一家人在田野里尽情地玩着,一直到天黑才回去。父亲又住了几天,他带着小女儿便回乡下去了。但那半瓶酒,我再没有喝,放在书桌上,常常看着它,从此再没有了什么烦闷,也没有从此沉沦下去。

(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箫之韵

梁晓声

    时下,文化人士的这个协会那个协会,都搬入文化局新盖的机关楼里了,腾出的那些房子,租作酒楼、洗浴中心什么的。美术家协会的房子由一位五十几岁的副主席承包,改造成了画廊。前不久,我应友人相邀,前往画廊,赴茶聚,幸会了那位副主席。他姓谭,留髯,穿唐装,着布鞋,形象特古代。一隅,有白发翁抚古琴,仙风道骨,其调袅宛。友人言:“今日谭先生高兴。”问何故?答曰:“近来售画频频。”

    谭先生忽然问我:“怎么不发高论?”

    我笑道:“听琴。”

    谭先生神情郁悒,轻叹一声,正欲开口,有人制止:“万勿再提小穆。”

    众人一时默然,各动怀想之容……

    友人送我归至宾馆。我忍不住问小穆何人?

    友人说,谭先生创办画廊之初,公开招聘善箫者,结果一下子就吸引了近百名应聘者,但都难令谭先生满意。这过程中谭先生收到一封求职信——写信人声明,自己是个只哑不聋的哑巴。因为都不满意,谭先生就想起了那封信。即日下午,一个面容清秀的小青年出现在谭先生面前。谭先生给了他一支笔,两页纸。先问青年姓甚名谁,何方人氏,青年写出自己的名字“穆小小”,接着写了“保密”二字。又问师从,笔答“父亲”。其字娟小,笔画工整。再问其父艺从何来?似有所讳。

    半页纸没写满,谭先生已无心多问,命吹来。青年唇触之际,箫音悄起。但觉五声曼妙,缠绵低回,如诉如泣,似怨似慕。欣录之。

    谭先生刚刚创业,急于收回投资,处处精打细算。对于小穆的薪水,也不例外,月付三百元而已。每到一小时另付50元。小穆默然认可。且要求不论早晚,随传随到。自用小穆,谭先生的财运,一月旺过一月,却连为小穆定做的一套服装,也从定薪里照单扣钱。画家画商,凡听过小穆吹箫的,无不大加称赞。谭先生得意,小穆知足。

    两周后,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修鞋的老头儿,在画廊门旁摆开了摊位。谭先生命手下捧人。老头儿作揖打躬,苦苦哀求。恰逢小穆前来赶场。老头儿求小穆乞情。小穆自然没开口,凝视谭先生。谭先生禁不住那凝视,说好吧好吧。

    从此,画廊门前也多了一道“风景”。修鞋摊与画廊自是很不和谐的,但人们的眼渐渐看惯了,也就接受了。那老头儿,有点儿怪。小穆不到,不见他的影子。小穆来,他也出现。不知不觉到了冬季。有天晚上,飘降大雪。那老头儿袖着双手,缩着颈,冻得咝咝哈哈的还自说自话:“雪正下着呢,我可不走……”谭先生睁一眼闭一眼地装没看见。小穆塞给他一纸条,上面写着:“老板,我可以给那大爷一杯热茶吗?”谭先生愣了愣才答应。春节前几天,有位美籍华人画家,慕名前来办画展。剪彩之后,箫声幽幽。画家说,这才像画展。突然马路上传来刺耳的急刹车声,有人喊:修鞋的老头儿被轧了!箫声顿停,小穆尖叫着不顾一切冲出了画廊哭喊:“爸呀!爸呀!”人们正疑惑,墙根那儿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也喊:“女儿!那不是我呀!我在这儿呢,好好的。小心你自己别被车撞了呀!”小穆抱紧他,一通哭……几分钟后,父女二人,一个背着修鞋的破箱子,一个抹着泪。在人们怀疑的目光注视下相伴而去……

    谭先生愤怒极了,深觉自己大丢面子,遗落笑柄……

    数日后谭先生收到了小穆的信。她承认自己欺骗了他,说她的姐姐患了癌,她和父亲背井离乡四处闯荡,实指望能挣到替姐姐治病的钱……最后请求原谅……

    谭先生不相信,撕了。仅隔一夜,却又信了。再隔一夜,竟自我谴责得不行。后悔有时月入数万元,怎么对一个女孩儿那等小气……他经常拨“小穆”的手机号,发了几十条短信,再也联系不上了。

    友人最后讲,谭先生的画廊里,还会有人弹古筝、古琴,甚至吹萨克斯,但再也听不到箫音了。因为谭先生觉得,别人吹得都不如“小穆”好,尽管有人的水平比“小穆”高多了……

    友人吐尽一口烟后,问:“也有人认为,世道不古,人心诡诈。那父女二人没将画廊的画盗走批,已算谭先生幸运。你怎么看?”

    我想了半天,老实回答:“不好说。”

    是的,对于世道,对于人心。我近年来也每每难以判断了……

    那天夜里我连续做梦:先梦见自己变成了谭先生,并且找到了“小穆”,将她接回画廊,从此好生对待。又梦见自己变成一位富商,获得了“小穆”的下落,暗中向她父女二人捐了一大笔款。或者,接着做下去会是那父女二人盗画的梦,还没开始做,却醒了……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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