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谓虎为老虫，姑苏人谓鼠为老虫。余官长洲，以事至娄东，宿邮馆^① ， 灭烛就寝，忽碗碟砉^②然有声。余问故，阍^③童答曰：“老虫”。余楚人也，不胜惊错，曰：“城中安得有此兽？”童曰：“非他兽，鼠也。”余曰：“鼠何名老虫？”童谓吴俗相传尔耳。嗟嗟！鼠冒老虫之名，至使余惊错欲走，徐而思之，良^④足发笑。然今天下冒虚名骇俗耳者不少矣。

【注】①邮馆：驿站的客舍。②砉（huā）：象声词。③阍（hūn）：守门的人。④良：很。

    宋之丁氏，家无井，而出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闻而传之者：“丁氏穿井得一人。”国人道之，闻之于宋君。宋君令人问之于丁氏。丁氏对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于井中也。”求能之若此，不若无闻也。

张良奇遇

    良尝闲从容步游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堕其履圯下，顾谓良曰：“孺子！下取履！”良鄂然，欲殴之。为其老，强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业为取履，因长跪履之。父以足受，笑而去。良殊大惊，随目之。父去里所，复还，曰：“孺子可教矣！后五日平明，与我会此。”良因怪之，跪曰：“诺。”

    五日平明，良往。父已先在，怒曰：“与老人期，后，何也？”去，曰：“后五日早会。”五日鸡鸣，良往。父又先在，复怒曰：“后，何也？”去，曰：“后五日复早来。”五日，良夜未半往。有顷，父亦来，喜曰：“当如是。”出一编书，曰：“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后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榖城下黄石即我矣。”遂去，无他言。不复见。

    旦日视其书，乃《太公兵法》也。良因异之，常习诵读之。

一屠①{#blank#}1{#/blank#}晚归，担中肉尽，止②{#blank#}2{#/blank#}有剩骨。途中两狼，缀③{#blank#}3{#/blank#}行甚远。

屠惧，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仍从④{#blank#}4{#/blank#}。复投之，后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尽，而两狼之并⑤{#blank#}5{#/blank#}驱⑥{#blank#}6{#/blank#}如故⑦{#blank#}7{#/blank#}。

屠大窘⑧{#blank#}8{#/blank#}，恐前后受其敌⑨{#blank#}9{#/blank#}。顾⑩{#blank#}10{#/blank#}野有麦场，场主积薪⑪ {#blank#}11{#/blank#}其中，苫蔽⑫ {#blank#}12{#/blank#}成丘。屠乃奔倚其下，弛⑬{#blank#}13{#/blank#}担持刀。狼不敢前，眈眈⑭ {#blank#}14{#/blank#}相向。

少时⑮{#blank#}15{#/blank#}，一狼径⑯{#blank#}16{#/blank#}去，其一犬⑰{#blank#}17{#/blank#}坐于前。久之，目似瞑⑱ {#blank#}18{#/blank#}，意⑲ {#blank#}19{#/blank#}暇⑳ {#blank#}20{#/blank#}甚。屠暴㉑{#blank#}21{#/blank#}起，以刀劈狼首，又数刀毙之。方欲行，转视积薪后，一狼洞 ㉒{#blank#}22{#/blank#}其中，意将隧㉓{#blank#}23{#/blank#}入以攻其后也。身已半入，止露尻㉔ {#blank#}24{#/blank#}尾。屠自后断其股㉕ {#blank#}25{#/blank#}，亦毙之。乃悟前狼假寐㉖ {#blank#}26{#/blank#}，盖㉗ {#blank#}27{#/blank#}以诱敌。

狼亦黠㉘{#blank#}28{#/blank#}矣，而顷刻㉙ {#blank#}29{#/blank#}两毙，禽兽之变诈㉚{#blank#}30{#/blank#}几何㉛ {#blank#}31{#/blank#}哉？止㉜{#blank#}32{#/blank#}增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