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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苏教版语文必修一第一单元第7课《我的五样》同步练习

阅读下文,完成后面练习题

 苦  恼

契诃夫

      ——我拿我的烦恼向谁去诉说?…… 

     暮色晦暗。大片的湿雪绕着刚点亮的街灯懒洋洋地飘飞,落在房顶、马背、肩膀、帽子上,积成又软又薄的一层。车夫姚纳·波达波夫周身白色,像个幽灵。他坐赶车的座位上一动也不动,身子往前伛着,伛到了活人的身子所能伛到的最大限度。

     “车夫,到维堡区去!”姚纳听见有人喊车,“车夫!”

     姚纳猛地哆嗦一下,从粘着雪的睫毛望出去,看见一个军人。军人坐上了车。

     车夫嘬起嘴唇,对那匹马发出“啧”的一响,这是叫马往前走的表示。在车座上微微挺起身子,与其说是由于需要还不如说是出于习惯地扬起鞭子。那     小母马也伸出脖子,弯一弯像棍子一样笔直的腿,迟迟疑疑地走动了……

     姚纳回头瞧着他的乘客,张开嘴唇……他分明想要说话,可是喉咙里没吐出一个字来,只是哼了一声。

     “什么?”军人问。

     姚纳咧开苦笑的嘴,嗓子里用一下劲,这才干哑地说出来:

     “老爷,我的……嗯……我的儿子在这个星期死了。”

     “哦!……他害什么病死的?”

     姚纳掉转整个身子朝着乘客说:“谁说得清呢?多半是热病吧……他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就死了……上帝的意旨哟。”

车夫又伸出脖子,微微挺起身子,笨重而优雅地挥动他的鞭子。他有好几回转过身去看军官,可是军官闭着眼睛,分明不愿意再听了。姚纳把车赶到维堡区,让乘客下车,再把车子赶到一个饭馆的左近停下来,坐在车座上伛下腰,又不动了……湿雪又把他和他的马涂得挺白。一个钟头过去了,又一个钟头过去了……
     三个青年沿着人行道走过来,两个又高又瘦,一个挺矮,驼背;他们互相谩骂,他们的雨鞋踩出一片响声。

     “车夫,上巡警桥去!”驼背用破锣似的声音喊道,“我们三个人……二十个戈比!”

姚纳抖动缰绳,把嘴唇嘬得啧啧的响。二十个戈比是不公道的,可是他顾不得讲价了。现在,一个卢布也好,五个戈比也好,在他全是一样,只要有人坐车就行……青年们互相推挤着,骂着下流话,拥上车,三个人想一齐坐下来。这就有了需要解决的问题:该哪两个坐着?该哪一个站着呢?经过很久的吵骂、变卦、责难,他们总算得出了结论:该驼背站着,因为他顶矮。

     “好啦,赶车吧!”驼背站稳,用破锣样的声音说,他的呼吸吹着姚纳的后脑壳。

姚纳不住地回头看他们。等到他们的谈话有了一个短短的停顿,他又回过头去,叽叽咕咕地说:“这个星期我……嗯……我的儿子死了!”

     “大家都要死的……”驼背咳了一阵,擦擦嘴唇,叹口气说,“算了,赶车吧!赶车吧!诸位先生啊,车子照这么爬,我简直受不得啦!什么时候他才会把我们拉到啊?”

     “那么,你给他一点小小的鼓励也好……给他一个脖儿拐!”

于是姚纳,与其说是觉得,不如说是听见脖子后面拍的一响。

     “嘻嘻!……”他笑,“好有兴致的几位老爷……求上帝保佑你们!”

     “赶车的,你结过婚没有?”一个高个子问。

     “我?嘻嘻!……好有兴致的老爷!现在我那个老婆成了烂泥地……嘻嘻嘻!……那就是,在坟里头啦!这会儿,我儿子也死了,我却活着……真是怪     事,死神认错了门啦……它没来找我,却去找了我的儿子……”姚纳回转身去,想说一说他儿子是怎么死的,可是这当儿驼背轻松地吁一口气,说是谢天谢地,他们总算到了。姚纳收下二十个戈比,对着那几个玩乐的客人的后影瞧了好半天,他们走进一个漆黑的门口,不见了。他又孤单了,寂静又向他侵袭过来……苦恼,刚淡忘了不久,现在又回来了,更为有力地撕扯他的胸膛。姚纳的眼睛焦灼而痛苦地打量大街两边川流不息的人群:难道在那成千上万的人当中,连一个愿意听他讲话的人都找不到吗?人群匆匆地来去,没人理会他和他的苦恼……那苦恼是浩大的,无边无际。要是姚纳的胸裂开,苦恼滚滚地流出来的话,那苦恼仿佛会淹没全世界似的,可是话虽如此,那苦恼偏偏没人看见。那份苦恼竟包藏在这么一个渺小的躯壳里,哪怕在大白天举着火把去找也找不到……

     “回大车店里去!”他想,“回大车店里去!”

他那小母马仿佛领会了他的想头似的,踩着小快步跑起来。过了一个半钟头,姚纳已经坐在一个又大又脏的火炉旁边了。“其实我连买燕麦②的钱还没挣到呢,”他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这么苦恼的缘故了。一个人,要是会料理自己的事……让自己吃得饱饱的,自己的马也吃得饱饱的,那他就会永远心平气和……”

墙角上,有一个年轻的车夫爬起来,睡意朦胧地嗽了嗽喉咙,走到水桶那儿去。

     “想喝水啦?”姚纳问他。

     “是啊,想喝水!”

     “那就喝吧。……喝点水,身体好……可是,老弟,我的儿子死啦……听见没有?这个星期在医院里死的……真是怪事!”姚纳看一看他的话生了什么影响,可是什么影响也没看见。那年轻小伙子已经盖上被子蒙着头,睡着了。老头儿叹口气,搔搔自己的身子……如同那青年想喝水似的,他想说话。他儿子去世快满一个星期了,他却至今还没跟别人好好地谈过这件事……

     “出去看看马吧,”姚纳想,“有的是工夫睡觉……总归睡得够的,不用担心……”

他穿上大衣,走进马棚,他的马在那儿站着。“你在嚼草吗?”姚纳问他的马,看见它亮晶晶的眼睛。“好的,嚼吧,嚼吧……我们挣的钱既然不够吃燕麦,那就吃干草吧……对了……我呢,岁数大了,赶车不行啦……应当由我儿子来赶车才对,不该由我来赶了……他可是个地道的马车夫……要是他活着才好……”姚纳沉默一会儿,接着说:“是这么回事,小母马……库司玛·姚尼奇下世了……他一下子就无缘无故死了……哪,打个比方,你生了个小崽子,你就是那小崽子的亲妈了……突然间,比方说,那小崽子跟你告别,死了……你不是要伤心吗?……”

小母马嚼着干草,听着,闻闻主人的手……

姚纳讲得有了劲,就把心里的话统统讲给它听了……

(本文有删改)

注:出自基督教经书《旧约》。②马的精饲料。

(1)、小说第一自然段的景物描写有什么作用?

(2)、无处诉说苦恼的车夫只得向小母马诉说。联系全文,说说这样写有什么作用和好处。

(3)、对小说中车夫姚纳苦恼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联系全文谈谈你的看法。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玻璃     
                                                                                                                         贾平凹
        约好在德巴街路南第十个电杆下会面,去了却没看到他。我决意再等一阵,踅进一家小茶馆里一边吃茶一边盯肴电杆。旁边新盖了一家酒店,玻瑞装嵌,还未完工,正有人用白粉写“注意玻璃”的字样。
        吃过一壶茶后,我回到了家。妻子说王有福来电话了,反复解释他是病了,不能赴约,能否明日上午在德巴街后边的德比街再见,仍是路南第十个电杆下。第二天我赶到德比街,电杆下果然坐着一个老头,额头上包着一块纱布。我说你是王得贵的爹吗,他立即弯下腰,说:我叫王有福。
        我把得贵捎的钱交给他,让给娘好好治病。他看四周没人,就解开裤带将钱装进裤衩上的兜里,说:“我请你去喝烧酒!”
        我谢绝了。他转身往街的西头走去,又回过头来给我鞠了个躬。我问他家离这儿远吗,他说不远,就在德巴街紧南的胡同里。我说从这里过去不是更近吗,老头笑了一下,说:“我不走德巴街。”
        他不去德巴街,我却要去,昨日那家茶馆不错。走过那家酒店,玻璃墙上却贴出了一张布告——昨天因装修的玻璃上未作标志,致使一过路人误撞受伤。
        敬请受伤者速来我店接受我们的歉意并领取赔偿费。
        我被酒店此举感动,很快想到王有福是不是撞了玻璃受的伤呢,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既然肯赔偿,那就是他们理屈,何不去法院上告,趁机索赔更大一笔钱呢?我为我的聪明得意,第二天便给王有福打电话,约他下午到红星饭店边吃边谈。
        红星饭店也是玻璃装修,我选择这家饭店,是要证实他是不是真的在酒店挂伤的。他见了我,肿胀的脸上泛了笑容,步履却小心翼翼,到了门口还用手摸,证实是门口了,一倾一倾地摇晃着小脑袋走进来。
        “我没请你,你倒请我了!”他说。
         “一顿饭算什么!”我给他倒了一杯酒,他赶忙说:“我不敢喝的,我有伤。”
        “大伯,你是在德巴街酒店撞伤的吗?”
        “你……那酒店怎么啦?”
        “这么说,你真的在那儿撞的!”
        “这……”
         老头瓷在那里,似乎要抵赖,但脸色立即赤红,压低了声音说:“是在那儿撞的。”一下子人蔫了许多,可怜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就好。”我说。
        “我不是故意的。”老头急起来。“我那日感冒,头晕晕的,接到你的电话出来,经过那里,明明看着没有什么,走过去,咚,便撞上了。”
        “你撞伤了,怎么就走了?”
        “哗啦一声,我才知道是撞上玻璃了.三个姑娘出来扶我,血流了一脸,把她们倒吓坏了,要给我包扎伤口,我爬起来跑了。我赔不起那玻璃呀!”
“他们到处找你哩。”
        “是吗?我已经几天没敢去德巴街了,他们是在街口认人吗?”
        “他们贴了布告……”
        老头哭丧下脸来,在腰里掏钱,问我一块玻璃多少钱。
        我嘿嘿笑起来。
        “不是你给他们赔,是他们要给你赔!”
        “赔我?”
        “是赔你。”我说,“但你不要接受他们的赔偿,他们能赔多少钱?上法院告他们,索赔的就不是几百元几千元了!”
        老头愣在那里,一条线的眼里极力努出那黑珠来盯我,说:“你大伯是有私心,害怕赔偿才溜掉的,可我也经了一辈子世事,再也不受骗了!”
        “没骗你,你去看布告嘛!”
        “你不骗我,那酒店也骗我哩,我一去那不是投案自首了吗?”
        “大伯,你听我说……”
        老头从怀里构出一卷软沓沓的钱来,放在桌上:“你要肯认我是大伯,那我求你把这些钱交给人家。不够的话,让得贵补齐。我不是有意的,真是看着什么也没有的,谁知道就有玻璃。你能答应我,这事不要再给外人说,你答应吗?”
        “答应。”
        老头眼泪花花的,给我又鞠了下躬,扭身离开了饭桌。
        我怎么叫他,他也不回头。
        他走到玻璃墙边,看着玻璃上有个门,伸手摸了摸,没有玻璃,走了出去。
        我坐在那里喝完了一壶酒,一口莱也没吃,从饭馆出来往德巴街去。趁无人理会,我揭下了那张布告:布告继续贴着,只能使他活得不安生。顺街往东走,照相馆的橱窗下又是一堆碎玻璃,经理在大声骂:谁撞的,眼睛瞎了吗?!
        我走出了狭窄的德巴街。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莲池老人

贾大山

    庙后街,是县城里最清静、最美丽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寺院,山门殿宇早坍塌了,留得几处石碑,几棵松树,树顶上蟠着几枝墨绿,气象苍古。寺院西南两面是个池塘,清清的水面上,有鸭,有鹅,有荷;池塘南岸的一块石头上,常有一位老人抱膝而坐,也像是这里的一个景物。寺院虽破,里面却有一座钟楼。那是唐代遗物,青瓦重檐,两层楼阁,楼上吊着一只巨大的铜钟。据说,唐代钟楼,全国只有四个半了,可谓吉光片羽,弥足珍贵。只是年代久了,墙皮酥裂,瓦垄里生满枯草。若有人走近它,老人就会隔着池塘喝喊:

    “喂——不要上去,危险﹣﹣”老人很有一些年纪了,头顶秃亮,眉毛胡子雪白,嗓音却很雄壮。文物保管所的所

    长告诉我,他是看钟楼的,姓杨,名莲池,1956年春天,文保所成立不久,就雇了他,

    每月四元钱的补助,一直看到现在。我喜欢文物,时常到那寺院里散心。有一天,我顺着池塘的坡岸走过去。“老人家,辛苦了。”

    “不辛苦,天天歇着。”“今年高寿了?”“谁晓得,活糊涂了,记不清楚了。”聊了一会儿,我们就熟了,谈得很投机。

    老人单身独居,老伴儿早故去了。他的生活很简单,一日三餐,有米、面吃就行。两个儿子都是菜农,可他又在自己的院里,种了一畦白菜,一畦萝卜,栽了一沟大葱。除了收拾菜畦子,天天坐在池边的石头上,看天上的鸽子,看水中的荷叶,有时也拿着工具到寺里去,负责清除里面的杂草、狗粪。﹣﹣这项劳动也在那四元钱当中。

    他不爱说话,可一开口,便有自己的道理,很有趣味。中秋节前的一天晚上,我和所长去看他,见他一人坐在院里,很是寂寞。我说:

    “老人家,买台电视看吧。”“不买。”他说,“那是玩具。钱凑手呢,买一台看看,那是我玩它;要是为了买

    它,借债还债,那就是它玩我了。”我和所长都笑了,他也笑了。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他的精神也很好,不住地说话。他记得那座寺院里当年有几尊罗汉、几尊菩萨,现在有几块石碑、几棵树木,甚至记得钟楼上面住着几窝鸽子。秋夜天凉,我让他去披件衣服。他刚走到屋门口,突然站住了,屏息一听,走到门外去,朝着钟楼,放声喊起来:

    “喂﹣﹣下来,那里玩不得呀!踩坏我一片瓦,饶不了你……”喊声未落,见一物腾空一跃,逃走了。我好奇怪,月色虽好,但究竟隔一个池塘呀,他怎么知道那野物上钟楼呢?他说他的眼睛好使,耳朵也好使,他有“功夫”。

    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他死了。那天上午,我到城外给父亲上坟,看到一棵小树下,添了一个新坟头。坟头很小,坟前立了一块砖,上写“杨莲池之墓”。字很端正,像用白灰写的。我感到太突然了。想着他生前的一些好处,就从送给父亲的冥钱里,匀了一点儿,给他烧化了……

    当天下午,我怀着沉痛的心情,想再看看他的院落。一进院门,吃了一惊,屋里传出了欢笑声。推门一看,几位老人,有的坐在炕上,有的蹲在地下,正听他讲养生的道理。

    我傻了似的看着他说:“你不是死了吗?”老人们怔住了,他也怔住了。“我在你的坟上,已烧过纸钱了!”“哎呀,白让你破费了!”

    他笑了,笑得十分快活。他说去年冬天,到城外拾柴火,见那里僻静,树木也多,一朝合了眼,就想“住”到那里去。见那里的坟头越来越多,怕没了自己的地方,就先堆了一个。老人们听了,“扑哧”笑了,一齐批判他:好啊,抢占宅基地!天暖了,他又在池边抱膝而坐,看天上的鸽子,水中的小荷……有人走近钟楼,他就隔着池塘喝喊:

    “喂﹣﹣不要上去,危险﹣﹣”清明节,我给父亲扫墓,发现他的“坟头”没有了,当天就去问他:“你的‘坟头’呢?”

    “平了。”“怎么又平了?”“那也是个挂碍。”

    他说,心里挂碍多了,就把“功夫”破了,工作就做不好了。

(摘自《中国短篇小说百年精华》,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小题。

缺憾的长度

钟成才

    缺憾,有长度吗?

    缺憾的长度是多长呢?你常会有这样的经历,某个要紧处要用一寸长的钉子,你搜索家中积累的五金杂件,什么螺丝图钉垫片一大堆,好不容易清出一枚钉子,一试,太长;又探雷似的犁一遍过去,看中一枚,一比,又短了;再而地毯式的搜查,在笔筒或书架等比较冷清丧失关照的地方勘察出十几枚,结果无一适宜。钉子不算少,合用的就一枚。可是,这一枚就那么难找。就这五毫米,够短了,足以让你伤透脑筋,让你一筹莫展……

    一杆秤,秤锤与重物处于平衡的时候,如果秤锤稍稍移动五毫米,那么矛盾便立即激化,不可调和。平衡是一种美,缺憾便是短短的五毫米,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接近于忽略不计。也可表示少之又少。五毫米微不足道,但足以造成莫大的悲剧。缺憾似乎是一种意外,不,应当属于必然。小时候,看电影《桥》,桥上工程师伸手去拉沿绳子爬上来快到桥面的勇士,但就差那一点,五毫米吧,桥上拉的与桥下爬升的都付出了最后的努力,可恨手臂太短了,就五毫米,幽明两分的距离有时就那么短。成了无法克服的障碍。再联想那些战火纷飞的年代有多少这样的悲壮故事。也许删除缺憾,也就死了震撼。或许人世间越大的缺憾其长度越短。在夜晚,漫步于原野花径,皓月悬空。云丝飘拂,远远望月,静静如水,离得越远感觉越美越惬意;如果得以近探冷宫,遂发现它不过是清寂寒虚止境而已;而日间,太阳越远越美丽,但除了夸父逐日,没有谁渴望舍命造访,好让自己靠近它,立刻化为灰烬。极致,有时更接近于虚无缥缈,算不得缺憾,充其量是多情的幻想。能被人感知,动人心魄的大凡是寻常的事物。如在艺术方面,缺憾便是常客,长度便是一毫,看得见,摸不着,即所谓添一毫嫌多,减一毫嫌少。一毫,成了美丑的分界,表面上薄如蝉翼,实质上厚似泥墙,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个看似透明的长度,可以使多少古今中外的艺术家呕心沥血为之奋斗终生,也可以引诱多少科学家为之废寝忘食迷茫不醒。

    我早年去垂钓,钓具不良,钓技不精,经常发生线断钩折的事,只能望鱼兴叹。后来,钓具良好,钓技精进,可是时过境迁,旧梦难圆,河流湖泊或污染或干涸,没有鱼可钓了,不快之意如鲠在喉。这种缺憾,在外界是一派浅浅的迷雾,在内心是一层郁郁的失落。人类可能借助科技在星际间不断探索和邀游,却一定难以利用科技来描述和纠正感觉上存在的似有若无的长度。这就是缺憾萦怀不化的魅力所在。

    缺憾使荆轲赌命功亏一篑,使楚霸王乌江边上留下千古叹息,使诸葛六出祁山而落魄丢魂。如此才有英雄气短,泪洒衣襟,长啸苍天的悲歌。

    缺憾使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三年而无切肤之亲,使宝玉和黛玉生死相许而姻缘不致,使牛郎与织女遥空相对,遗恨终天。如此才有情人咫尺成为是涯,永不聚首的感伤。

    这便是缺憾。

    缺憾何止同床异梦,何止长堤毁于蚁穴?缺憾是一首声韵低回的挽歌吗?是激情亢奋的祝词吗?抑或是如影随形百驱不散的幽灵?

    大概,宇宙诞生之时,缺憾也随之降临。没有缺憾,就不存在比较,也无所谓完美。缺憾不讲情面,不可抗拒地存在。面对缺憾,哭不顶用,笑一笑或许能感受缺憾之凄美。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人一生中体味到的缺憾越多,就越接近于领悟到完美,心性也就越澄明,慧根就越稳固。

    历史上的孔圣不为诸侯所用而授徒三千,孙膑中奸计膑足而有兵书,司马迁受酷刑而作巨著,李白命运多舛而溢万丈诗情,苏轼仕途不进而开一代宗风,叹惋唏嘘而披盖百代,不能说与缺憾不无关系。

    这么说来,缺憾并不可怕,她本来就是断臂的维纳斯,是未竟的艺术品,是人间的唯美,是完美的前兆。要相信天无绝人之境,叶吐而燕子归来,花落而硕果满枝,阴尽预示阳之生。怎见得?南朝的吴均《赠王桂阳》:“松生数寸时,遂为草所没。未见笼云心,谁知负霜骨。”此即滴水映汪洋之态,星火具燎原之势。一种感叹,一种豪气,一种奋发,乾坤朗朗,风光无限。缺憾是探路者,莫非是庄周化蝶的敲门砖?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一条河流和我的命

韩浩月

    窗外有一条河流。河床干涸,枯草招摇,寒风卷起不明物体在河岸边盘旋。这样算是真正地与河相伴吗?我不知道。

    记忆里有条河流,和眼前的河流完全不一样。 它叫白马河,是我家的一条河。

每个人的出生地,或远或近,都有这样一条母亲河。喝它的水,用它浇灌土地,在河里洗衣服。 白马河的确像母亲一样,照顾着在堤岸两边生活的人们。在我的印象里,它从未干涸过。有时候,水势还大得吓人,但也从未决堤过。(1)这是一匹温顺的白马,它只顾奔跑,随意地留下恩泽。

    第一次对白马河有特别的印象,是童年时一次去河里洗澡。空气燥热,河水温润,我浮躺在缓缓流动的河水里。远处的村落静谧无声,夜空的颜色是一种神奇的湛蓝,月光与星光倾洒在河面之上。 从某一个瞬间开始,我的毛孔仿佛被无声地打开, 整个人的重量开始变轻。觉得自己变成了河面上的一片树叶、一条小鱼、一只不慎落水又挣扎着跃出水面的小鸟。

    那算是河水对我的一次启蒙,那晚的河流分明在启示我一些什么,它瞬间打开了一个孩子头脑里的魔盒。看不清楚那个魔盒里装着什么,但是能发现那里的世界很绮丽,它催促着一个孩子结束对庸常的贪恋,顺着被某种感觉启动的方向走出,走出河流,走向遥远。

    关于白马河,也不尽然都是美好。传说这条河每年都要淹死一个人。孩子们是没有见过人在河里被淹死的场景的,非但不知道害怕,反而有莫名所以的“愤怒”,我也是这样的孩子之一。

    大概是小学四五年级的那年暑假,我们几个好朋友一起来到白马河最宽阔的桥面上——据说桥下面是淹死人最多的地方。从桥面到河面的距离大约有十几米,我们在某种“愤怒”的情绪驱使下, 一次次地从桥面上纵身而下。直玩到头昏脑涨,手脚上的皮肤都被泡白了,数了数一起跳的朋友还在,一个也没死,就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但好运气是会用完的。我一直觉得是那次的跳河游戏挑蚌了“河神”才导致后来差一点儿死在白马河里。

    我被河水吞没了,全身像瘫痪了一样,只要一开口,河水就会不留情地顺着喉咙往下灌。我拼命地用自己掌握的那点儿游泳技巧往水面上浮,耳朵能听到自己发出的类似于咕噜咕噜的声音。河边有人在大笑,那是他们觉得我在“装死”——经常有孩子这么干,把大人骗过来。就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大人游到我身边,把我拖上了河岸。

    我像条鱼一样在岸边干热的沙土上吐着水,吐了许久才把水吐干。大人们说说笑笑地散去了,能走路的时候我拍拍屁股也回家了。这在乡村不算什么大事,一条河试图吞掉一个孩子,最后没能得逞,这个孩子命大……如此新闻,顶多热闹半天就随风而逝了。

    这是我对白马河的回忆,它曾让我第一次体验到生命中那近似瑰丽的一幕,也曾用神秘的力量想要夺走我的生命。它既疼爱你又恨你,既滋养你又扼杀你。(2)它只对留下来的人有这种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感,对于离去的人,却近乎无情的冷漠。我常常想起故乡,想起村庄,却极少想到过那条河流。

    常常就是这样,人们会记得一些轻浅无聊的事,却会忘却那些曾在生命里刻下幸福印痕或者隐约伤痛的事物。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各题。

紫鹊界

    老摄影家关山越开着一台小车,沿宽敞平坦的山路,登上紫鹊界的山顶时,已是暮色四合了。

    他挎着照相机,从车里走出来。秋风飒飒,稻香弥漫。放眼望去,远远近近,一层一层的不同形状的梯田,从山谷一直叠向山顶,最多的地方有500多层。紫鹊界周围的梯田有8万多亩,一年只种一季稻。无法使用任何现代化的耕种设备,当然也不用农药、化肥,稻米的质地极佳,价格比其他稻米贵3倍以上。而且这里成了著名的旅游地,一年四季游人如织。

    暮色由淡青变成深灰,等待收获的稻田呈现出厚重的暗金色,极有质感。弯弯曲曲的田埂抛掷出遒劲的线条,如蛟龙腾跃。天上出现了灿烂的星光,还有一弯月芽。散落在梯田各处的农舍,亮起了红红的灶火,亮起了橘黄色的电灯光。关山越忙打开照相机,不由得大声说:“这梅坳垅果然没说大话,他说你来拍紫鹊界夜景,一定会有收获,果然!”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座供游客歇脚的木头房子里,走出一个头扎长巾的汉子来,喊道:“关兄,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关山越一回头,惊喜地说:“梅兄,你怎么来了?”“你公子打的电话,怕你有闪失哩。”“你从谷中的八卦冲走来,几多费力,你比我还大3岁哩。”

    “别啰唆,你先拍照,我到木屋里去煮茶,等会儿我们再扯谈。”“好。”

    关山越第一次到紫鹊界来,是1975年秋,那年他正好30岁。他是从工厂宣传科调到《新湘报》当摄影记者的,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搞新闻报道的业余通讯员,但拍过不少好照片登在报纸上。上任没两月,省里“农业学大寨”办公室的负责人找到他,说新化紫鹊界开垦的梯田比山西大寨的规模还要壮观,是个值得宣传的典型。于是他随陪同的人,在稻熟时节来到了紫鹊界。那时提倡采访作风的简朴,没有惊动当地任何人,花了几天时间拍了一大组照片回到省城。这组照片以专版发出,大标题极醒目:“紫鹊界——农业学大寨的标杆。”接着组照又参加了全国摄影大展。

    关山越成了摄影界升起的耀眼新星,成了报社的骨干摄影记者。有一天,关山越正在编辑部开会。忽然有人告诉他,有个来自紫鹊界的农民,在门外有事找他。他赶忙出来,站在面前的是个陌生人,三十出头,但显得老气,青裤、白短褂,赤脚套一双草鞋,头扎一条长巾,粗眉、大眼、阔嘴。“我叫梅坳垅,是专门到省城来找关老师的,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在这里说吧。”

    “不。”梅坳垅摇头。关山越只好把他领到摄影工作室。

    梅坳垅顺手把门关了。“关老师,别沏茶,我说完就走。”

    “哦?”关山越觉得很蹊跷。

    “紫鹊界的梯田,不是现在开垦的,是秦汉以前就开始了开垦,然后历朝历代越垦越多。之所以旱涝保收,是紫鹊界特殊的地理结构造成的,是天地的造化,与农业学大寨沾不上边。我读过一些古书和地质资料,抄录成一份材料,给你作参考。”

    梅坳垅从一个印花布做的袋子里,掏出一沓材料纸,慎重地递给了关山越。

    “你怎么不直接找报社领导说,或者向省里有关部门反映情况?”

    梅坳垅说:“谁愿意听这种不合时宜的话?我只悄悄对你说就行了,因为你是个有才华的人,才华必须用在正处。好,我走了,也许……后会有期。”

    望着梅坳垅远去的背影,他恍然若失。

    这一夜,当关山越读完梅坳垅送他的这一沓资料后,他真的失眠了。关于梯田肇兴于秦汉之前,关于梯田历朝历代的开拓渐增;以及紫鹊界属于基岩裂隙孔隙水类型,地下水极丰富,成土母质为花岗岩风化物,岩体多节理、裂隙,疏松透水,从谷底到山顶都如此,故旱涝无碍,丰产年年……各种史料、地质信息尽列。他惊叹梅坳垅虽是个农民,却学富五车;同时又有仁心,若真的将此事揭穿,虽责任不在他,但他在报社就丢大面子了。如此神奇的紫鹊界,不能不让他梦绕神牵;素昧平生的梅坳垅,不能不令他视为知己。

    在此后的岁月里,他多少次到紫鹊界叩访、拍照,多少次与梅坳垅把酒临风、倾心交谈?真的说不清了。他一心一意要拍真实的、瑰丽的紫鹊界,春、夏、秋、冬,雨、晴、风、雪。他拍紫鹊界永恒不变的梯田格局,拍紫鹊界与时俱进的姿仪:新的水稻品种的试验、旅游观光的奇妙景点、农家生活的日渐富足……

    他对梅坳垅经常说的话是:“当年的失误使我与紫鹊界与梅兄结缘,我要用毕生精力来为紫鹊界正名,更是为开拓紫鹊界古往今来的农民树碑立传,直到我端不动照相机,奄奄一息为止。”

    今晚又拍了多少好照片,进京的影展就差这几幅了,这个组照就叫:“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句子出自曹操《观沧海》一诗中。

    关山越听见梅坳垅打开木屋的门,走出来大声喊道:“关兄,水开了,茶沏好了,快来喝茶吧,是紫鹊界的‘鹊舌毛尖’!”

    “来了!来了!”关山越想:喝完茶,要让梅坳垅站在梯田边,给他拍一张弱光肖像照,而且在影展上放置在第一张。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各题。

把灯光调亮

张抗抗

    “关店吧!”卢娜下了决心。

    她开锁进店,觉得光线有点暗,顺手开了灯,一时灯光亮得晃眼。她抬头,看见了天花板上前些天新换的灯泡,心里突然一阵刺痛:把灯光调亮?她气呼呼地顺手把灯关掉了,能省一点是一点。这家昏暗的书店里,只剩下她的心里,还有一朵小火苗,那么小,那么弱。而今,这朵风里雨里挣扎太久的小火苗,也终于快要熄灭了。不怪我不怪我,她对自己说,我实在是已经尽力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走到窗口去拿包取手机,顺手把窗帘刷地拉开了。

    顷刻间,书店里洒满了亮晃晃的阳光,一格格在书架上跳跃,把书店染得一片金黄。还是太阳好啊,她对自己说。把灯光调亮,就算再亮,也是夜里。她自嘲地笑了笑。

    手机里传来一个爽快的声音。电话是文化局的人打来的,就是上次让她填申请表的那个干部,让她赶紧到局里去一趟,要办手续——什么手续?就是省政府的那笔书店奖励基金,明光书店评上了!你变百万富翁了!

    卢娜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然后肩膀轻轻地抖动起来,身子开始颤栗。她伸出双手捂住了脸,泪水透过指缝,从脸颊上哗哗淌下来。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往前挪移了一步。是的,她想躲开那堆书,怕自己的泪水把书弄湿了。

    卢娜从文化局回到店里,已近中午。她从街上的灯具店里,买了一盒40瓦的飞利浦灯泡——把灯光再调亮一点!她要让明光书店的老顾客们,老远就看到书店的灯光。如果她的资金宽裕,最好把书店临街的窗户也扩大一倍,等到夜幕降临,玻璃窗内的灯光雪亮雪亮,明光书店就像一座透明的水晶宫,所有的书都在闪闪发光。这么多年,书本没有改变我的命运,但改变了我。我办了明光书店,我的书店给人送去知识,知识可以帮别人改变命运!

    这么一想,卢娜的眼泪又流下来了——不对!不是知识改变命运,是文化!不对,文化也不一定能改变命运,但可以改变人!我不再是那个高考落榜的自卑女孩,我活得对人有用,我充实、我知足……

    就在这天晚上,明亮的灯光下,出现了一个人影。卢娜眯起眼打量,忽然想起他就是几个月前那个买了二十多本书并建议她把书店灯光调亮一点的省城顾客。他快步朝她走过来,抬起头环顾天花板的灯池,笑容满面地说:嗬,灯光调过了?书店亮了许多哦!我老远就看见了。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卢娜的意料。这个人对卢娜说了很多话,她好像听见他说,县城新区的整体规划中,需要有一家中等规模的书店。他想到了明光书店,他推荐了明光书店,明光书店的信誉度和知名度,开在新区再恰当不过了。新区将为书店预留五百平方米门面房,作为公益书店,房租优惠到可以忽略不计。

    那天晚上,卢娜回到家,和老公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书店里发生的一连串怪事。

    老公开口说:卢娜,我晓得你开书店十多年,没一天好日子过。但是,假如你从此不开书店,恐怕就活不成了。命总比钞票要紧,你年纪还轻呢,我要你活着!

    卢娜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心里那朵奄奄一息的小火苗,呼地一下蹿上来,燃成了一蓬金红色的火焰。

    隔着一条街,隔着几道墙,卢娜看见“明光书店”四个字,在夜空里通体透亮。

(选自张抗抗《把灯光调亮》,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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