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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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河南省南阳市第一中学2019-2020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第二次开学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在警报声里

郁达夫

    一阵紧急警报声过去了,街面上就传来了一阵人力跑车滚动的声音、店铺上排门的声音和人们奔跑的声音,静默到五六分钟,飞机嗡嗡嗡的声音就来了,接着就是轰隆轰隆地连续的炸弹声。

    静候上五分钟十分钟的时候,老百姓不必等警报解除的钟声再响,就会从防空壕疏散地走回来。被轰炸的次数愈多,逃飞机的经验也愈足,习以为常,就觉得敌机的施虐也并不足怕。

    那一天中午,我们仍在紧急警报声中继续吃我们的饭,谈我们的天。只是当炸弹连续在响的中间,话听不清楚了,大家就只能停止说话。我们看见屋顶上震落了一串灰来,掉入了菜碗,一碗汤面起了细微圆致的波纹,几只碗因震动之故而互碰了几下。

    那一天同我们吃饭的有一位是池峰城师长,也就是那位在台儿庄打胜仗的英雄。他的喉咙是哑的,原因是打仗时有一颗子弹伤了他的颈项,穿破了他的声带。他的长方形面孔,不短不长的结实的身体,和他的稳重安详的沙喉咙正能够相配,他在警报声里笑着谈着。

    他所告诉我们的,就是台儿庄的一役。

    台儿庄,本来是一个只有二三百人家的在陇海支线上的小镇。那一天,将近半夜的时候,池师长底下的两位团长,因为士兵牺牲得太厉害,他们到师部来请教师长,但池师长是已经受了总指挥的命令的,他对团长说:“你们若在上峰没有退却命令之前而想退却的话,请先来把我杀死!”团长回去了,同时又下了一道紧急命令,招募军中敢死队。

    应募的四十七位义士渡过运河,沿铁道线向西北迂回出发之后,东面的运河边上,忽然从寒水里爬上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乡下的农妇。她的衣服被河水浸透了,但两眼炯炯,泪珠亦干了,包得紧紧的一张嘴,显示出了她必死的决心。当被带到师部的时候,她就连叫着说:“你们的炮打得不准,你们的炮打得不准。”据她的报告,敌人已从东北面进到了庄的东头的泰山行宫东头庙里了,现在正在挖掘战壕。池师长令救护队把她送去了后方后,就依她的话,下令改短了大炮的射程,果然爆炸声和火光将这农妇的报告证实了。

    “这真是我们的圣女,大克了,我们要恭祝她的健康!”“还有那四十七位敢死的义士呢?”我们同志中间的一位盛成先生,就举起了他那只小小的高粱酒杯。

    我干了一口高粱酒后,急切地想知道他们几位的命运。

    “他们么?”池师长又张着沙喉说,“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这四十七位义士,在麦田里绕道的中间,就解决了一小队敌人右翼的哨兵敌人在黎明之前,开始退却了,但是我们的四十七位义士,也牺牲了四十五位一还有两位负着重伤的义士,于那一日午后在被担架抬回来的路上,忽而清醒了一下。他们问起了台儿庄有没有被克服;问起了同道出发的其他的各位义士。得知实情后,他们先发出了一次胜利的欢呼,后来又忽而叫出了一声痛楚,随后就默默地不响了。但等到渡过运河,将要把他们从担架转移上救伤列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各伸出了手,互相紧捏着,把身体向侧面空地里跳跃了下去。大家忙抢着仍复抬起了他们。其中的一位,在列车上就殉了义;还有一位,被列车送到了徐州战地医院后三日,也一道去了。本来常带笑容的池师长,讲到了最后,面部也显出了一种阴戚的表情,那一口沙喉咙,似也低灭了些。

    正在大家沉默了一下的当中,忽而十字路口的那一座警报钟又响了起来;我们大家就从座位里跳了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句愤怒的咒词,并且大声地说:

    “复仇!”

    “复仇!”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开头描绘了紧急警报声、店铺上门声、人们奔跑声、飞机声、炸弹声等声音,通过这些声音凸显出战争特有的气氛。 B、对敌机的轰炸老百姓已习以为常,大家觉得不可怕,警报声没解除就回来,这体现了老百姓的镇定,映衬出敌人的无能。 C、文中对池峰城师长的直接描写虽然着笔不多,但其镇定自若、作战勇敢、一往无前的军人气概等形象却跃然纸上。 D、两句“复仇”使文章结尾简短有力,融入了作者的抗战意志和爱国激情,淋漓尽致地把对侵略者的愤怒与仇恨表达出来了。
(2)、文中多次提到的“警报声”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本文以池峰城师长的讲述为中心叙事写人,这样处理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匠心

李广

    ①乾隆二十八年,腊月初六清早,雪后初霁,玉雕师傅陈唯友推开大门,发现门楼下蜷卧着一个少年,伸手一探,气若游丝。忙唤徒弟们将人抬至屋内,加覆棉被,喂饮热汤,良久少年方才醒来。少年乃徽州人氏,年方十四,连年遭旱,家人皆饿死,少年流落到苏州城,恰逢连日风雪,饥寒交迫昏死在陈家门口。

    ②不几日,那少年气色缓和过来。再见之时,少年纳头便拜:“恩人在上,受程准一拜。”

    ③陈师傅急忙搀起:“孩子,世道艰难,焉能见死不救?不知今后作何打算?”

    ④那少年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恩人念我手脚齐备,舍得下气力,收我为徒,他日学得一技之长,以报恩情之一二。”

    ⑤陈唯友沉吟了片刻。他心里清楚,玉雕乃大技艺,虽勤能补拙,但要成为良匠,无天资禀赋不能达。但转念一想,自己膝下无子女,眼下几个徒弟无出色之辈,如此下去,自己的一身绝技岂不失传?这孩子举手投足颇有气度,不如暂时将他留下。

    ⑥程准感激涕零,当下行了拜师大礼。不久陈唯友便发现,这程准不仅天资聪慧,悟性极高,而且踏实勤奋,肯下苦功,不出两年,竟学完了师兄们五年才学完的基本功,陈老先生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庆幸。

    ⑦两年头上,陈唯友要徒弟们各尽所学,做一件作品相互鉴赏。程准连续几日闭门不出,最后用满是血泡的双手给师傅捧出了一件羊羔跪乳的玉件,虽稍显稚嫩,却已初见功力,苏州城内的几位先生看后皆赞赏有加,陈师傅点了点头,说了句:“留下吧!”

    ⑧自此,陈师傅手把手地把平生所学悉数传授于他。那程准也不负师望,技艺精进,未出五年,便在苏州城内声名鹊起。

    ⑨乾隆四十一年,朝廷征召玉雕贡品。程准精选上好玉料,下了整整半年功夫制作出一件作品,取名“丹凤朝阳”,寓意大统,业内人士皆称精品,程准也颇为自豪,对贡品头筹志在必得。未料陈师傅力阻程准将作品送往京城。坊间议论纷纷,但程准并未辩驳,默默地将玉雕收起,跟着师傅回了家。

    ⑩此后,程准更一心一意跟着师傅学习技艺,凡构思动工之前,必先同陈师傅商讨一番。陈师傅初不以为意,后多次看到程准抱臂犹豫,陈师傅大骇,嘱程准今后创作不要再来找他,按己意行事即可,但程准退缩之态并无改观。

    ⑪不久后的一日清晨,陈师傅忽称自己那把祖传的楠木刻刀被盗,一口咬定窃刀之人就是程准。程准大呼冤枉,但陈师傅不为所动。两天后,将程准逐出师门。程准不再申辩,向师傅磕了三个响头含泪离去。

    ⑫十年后的一个夜晚,已经名动海内的玉雕大师程准接到下人禀报:陈老先生病重,恐怕时日无多。程准星夜赶赴苏州。恩师榻前,程准再行师徒大礼。

    ⑬“那把刻刀并没有丢。当年为师只是要寻一个借口将你赶出去。那件‘丹凤朝阳’当入精品之列,但奉迎之意过浓,境界不高,此匠人之忌也。我对你百般阻挠,只为让你去除一些雕琢之气,然经此事,你信心大挫,却让为师没有料到。你的技艺已臻完美,只有把你赶出去,才能助你成为一代巨匠。实在是委屈你了。”

    ⑭程准早已泪如雨下。陈老先生吩咐将那把楠木刻刀取来,颤颤巍巍地交到程准手上,溘然长逝。

    ⑮乌黑油亮的刀柄上,深深地镌刻着八个小字:匠心独运,浑然天成。

(选自《小小说选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夜聊

马汉

    夜幕是渐渐地到来的。太阳先是在城西的惠山尖徘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顺着山坡滑入了谷底,开始还在山后半遮半露着脸,后来就索性不见了踪影。落班的人拖着疲惫的腿脚回家。看到家门时,他们倦意很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候,家庭主妇站在门外扯开嗓门叫自己正在外疯玩的孩子回家吃晚饭。

    夜色如砚台上磨的墨,愈来愈深浓了。热腾腾的饭菜,是不管贫富,家庭主妇必须在劳累了一天的男主人踏进家门就该端上桌的。不论荤素、不论可口与否,男人和一家老小均以风卷残云式的作业态度表现出对饭菜的赞许,同时也是对主妇劳动成果的褒奖。一些赶早的人,就在此刻叩门或根本不敲门就推门闯了进来。来者往往站着,掠过吃饭者的后背打量饭桌上的阵容,对饭菜加以点评,因此,那时候邻居之间是难有隐私可言的,每家的家底彼此都很了解。

    这样,只能算是夜聊的前奏,真正的夜聊要待主妇收拾完桌面和灶台后才开始。女主人端着一锅洗碗水开门要泼在门口的窨井里。门一开,一方光波首先倾倒在屋外的黑暗里。就见有幢幢黑影仿佛作蛾子趋光运动一般地过来,探头探脑的,见屋里有男主人在,且空闲着,就进了门去。这时进屋的,八仙桌旁的长凳和骨排凳是空着的,自然也就在桌旁坐下来了。从新近发生在小城中的稀奇事说起,由此及彼,话题不断扩大。透出门缝的光线和声波,吸引着吃罢晚饭从家中出来寻热闹的人。他们试探着推开门,一屋子正热烈说笑着的人立即静下来,扭头打量是谁来了。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来者是谁了,欢呼般发出迎接的声浪。先到的在长凳上挪动一下屁股腾出空间,好让后来者坐下。后来者一边坐下,一边说着:闹猛闹猛 , 老远就听到这边热闹。先到者拾起原来的话题,继续论说。后来者听了一会听出名堂了,才插嘴。也有因为后来者的到来而改变了话题的,话题是与后来者有关的,或是后来者扯到的。这样,不断前来的参与者会不断带来新的话题,使夜聊永远充满新鲜话题。也有因为一个新来者的到来,使原先坐着的某人想起离家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嘴里说着前客让后客,就起身让座。当然这里面有的是两者或者两者的家庭曾有过节的,见一方来了就急于撤退,自然会寻找一个退场的借口。在场人也都心照不宣。

    被选作聊天场所的人家,必是主人性格开朗、随和,有较好的人缘;房屋敞亮,进出方便。常聚集聊天人群的所在,有福根家里和我家。福根家是开楦头店的。他夫妻俩都生性厚道,因而他家常被选作聊天场所。

    我家的客堂间是和邻家合用的,又常有住在屋后的人把我家当过道去河边清洗,这样我家的客堂间基本没了私密性,很合适串门。加上我母亲总是默默微笑着接纳各家邻居的到来,我家就自然也成了适宜的夜聊场所。每到黄昏,总是邻家在技工学校当教师的小儿子宝泉先揭开夜聊的序幕。他斜跨在木扶梯的台阶上,靠着本色的木板壁和我家讲他的见识。这时邻居陆续地来了。人少时邻居还文文静静地说话,人多了,就会发“人来疯”。有时屋里正热闹着,小老鼠也会探头探脑出来趁闹猛。我几次看到它乌黑发亮的眼眸,水汪汪地好奇地看着人们。我一吼,它赶紧一缩头闪电般地逃走。

    在我家的夜聊,总是被我父亲的归来画上句号。父亲每天起早摸黑地上班,落班也是极晚。母亲端出热饭菜,又给父亲倒上一盅药酒,父亲微笑着坐下享用这些。邻居嬉笑说,劳动模范回来了。父亲也只是一笑,并不做出任何言语的回应。父亲的回来让他们记起时辰不早了,就纷纷起身告辞。

    母亲送客出去。开了门,才发觉屋外是一地银光闪闪的月色。邻居们抬头看看月亮,相互说着话算是道晚安:今晚又是一轮亮月哇

(选自《人民日报》,有删改)

【注】①落班:无锡方言,下班。②闹猛:方言,热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苏东坡突围

余秋雨

    ①苏东坡成全了黄州,黄州也成全了苏东坡。苏东坡写于黄州的那些杰作,既宣告着进入了一个新的美学等级,也宣告着苏东坡进入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他完成了一次永载史册的文化突围。黄州,注定要与这位伤痕累累的突围者进行一场壮丽的对话。

    ②我非常喜欢读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但总觉得语堂先生把苏东坡在黄州的境遇写得太理想了。语堂先生酷爱苏东坡的黄州诗文,由酷爱渲染开去,渲染得风雅、圣洁。其实,就我所知,苏东坡在黄州还是很凄苦的;优美的诗文,是对凄苦的挣扎和超越。

    ③苏东坡在黄州的生活状态,在他写给李端叔的一封信中描述得非常清楚。信中说: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

    ④我初读这段话时十分震动,因为苏东坡这个大名人是有很多朋友的。应酬、唱和,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基本内容,他一半是为朋友们活着。但是,一旦出事,朋友们不仅不来信,而且也不回信了。苏东坡那一封封信,千辛万苦地从黄州带出去,却换不回一丁友谊的信息。原来的世界已轰然消失,一代名人就混迹于樵夫渔民间不被人认识。本来这很可能换来轻松,但他又觉得仍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只能在寂寞中惶恐。即便这封无关宏旨的信,他也特别注明不要给别人看。

    ⑤他真的害怕了吗?也是也不是。他怕的是麻烦,而绝不怕为道义、为百姓、为朝廷、为皇帝捐躯。他经过“乌台诗案”已经明白,一个人蒙受了诬陷即便是死也死不出一个道理来。无法洗刷,无处辩解,就像有些学者提出的“酱缸文化”,跳在里边,怎么也抹不干净。苏东坡怕的是这个,没有哪个高品位的文化人会不怕。但他的内心仍有无畏的一面。他给李常的信中说:

    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髄,直须谈笑于死生之际。……虽怀坎壕于时,遇事有可尊主泽民者,便忘躯为之……

    多么真诚的勇敢,多么洒脱的情怀!但是,让他在何处做这篇人生道义的文章呢?没有地方,没有机会。于是,苏东坡刚刚写完,支颐一想,又立即加一句:此信看后烧毁。

    ⑥这是一种真正精神上的孤独无告。那阙著名的“卜算子”道尽了这种精神遭遇:

    缺月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⑦正是这种唯言的孤独,使他彻底洗去了人生的喧闹,去寻找无言的山水,去寻找远逝的古人。他在寂寞中反省过去。这是极其诚恳的自我剖析,是想找回一个真正的自己。他无情地剥除每一点异己的成分,哪怕这些曾为他带来官职、荣誉和名声。他渐渐回归于清纯和空灵,习惯于淡泊和静定。艰苦的物质生活,又使他体味着自然和生命的原始意味。

    ⑧这一切,使苏东坡经历了一次整体意义上的脱胎换骨,也使他的艺术才气获得了一次蒸馏和升华,他真正地成熟了,成熟于一场灾难之后。幸好,他还不年老,44岁至48岁,对一个男人来说,正是最重要的年月,今后还大有可为。

    ⑨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勃郁的豪情发过了酵,尖利的山风收住了劲,湍急的细流汇成了湖,结果——

    ⑩引导千古杰作的前奏已经鸣响,一道神秘的天光射向黄州,《念奴娇·赤壁怀古》和前后《赤壁赋》马上就要产生。

(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废名

    我当然不能谈年纪,但过着这幺一个放荡的生活。东西南北,頗有点儿行脚僧的风流,而时怀一个求安息之念,因此,很不觉得自己还应算是一个少年了。我的哀愁大概是少年的罢,也还真是一个少年的欢喜,落日西山,总无改于野花芳草的我的道上。

    近数年来,北京这地方我彷徨得较久,来去无常,平常多半住客栈。今年,夏末到中秋,逍遥于所谓会馆的寒窗之下。我不知怎的,实在的不要听故乡人说话。我的故乡人似乎又都是一些笨脚色,舌头改变不过来,胡同口里,有时无意间碰到他们,我却不是相识,那个声音是那样的容易入耳……唉,人何必丢丑呢?没有法,道旁的我是那么感觉着。至于会馆,向来是不辨方向的了。今年那时为什么下这一着棋,我也不大说得清。总之两个院子只住着我一人。

    我住的是后院,窗外两株枣树,一株颇大。一架葡萄,不在我的门口,荫着谁之门,锁上了,里面还存放有东西。平常也自负能谈诗的,只有这时,才甚以古人青锁对芳菲之句为妙了,多半是黄昏时,孑然一身,枣树、葡萄架下贪凉。

    我的先生走来看我,他老人家算是上岁数的人了,从琉璃厂来,拿了刻的印章给我看。我表示我的意见,说,“我喜欢这个。”这是刻着“苦雨翁玺”四个字的。先生含笑。先生卜居于一个低洼所在,经不得北京的大雨,一下就非脱脚不可,水都装到屋子里去了,——倘若深更半夜倾盆而注怎么办呢,梨枣倒真有了无妄之灾,还要首先起来捞那些捞什子,所以苦雨哩。

    先生常说聊斋这两句话不错:

    姑妄言之姑听之

    豆棚瓜架雨如丝

    所以我写给先生的信里有云:

    “豆棚瓜架雨如丝,一心贪看雨,一旦又记起了是一个过路人,走到这儿躲雨,到底天气不好也。钓鱼的他自不一样,雨里头有生意做,自然是斜风细雨不须归。我以为惟有这个躲雨的人最没有放过雨的美。……”

    这算是我的“苦雨翁”吟,虽然有点咬文嚼字之嫌,但当面告诉先生说,“我的意境实好。”先生回答道:

    “你完全是江南生长的,总是江南景物作用。”

    我简直受了一大打击,默而无语了。

    不知怎么一谈谈起朱舜水先生,这又给了我一个诗思,先生道:

    “日本的书上说朱舜水,他平常是能操和语的,方病榻弥留,讲的话友人不懂,几句土话。”

    我说:

    “先生,是什么书上的?”

    看我的神气不能漠然听之了,先生也不由得正襟而危坐,屋子里很寂静了。他老人家是唯物论者。我呢?——虽是顺便的话,还是不要多说的好。这个节制,于做文章的人颇紧要,否则文章很损失。

    有一个女人,大概住在邻近,时常带了孩子来打枣吃。看地的样子很不招人喜欢,所以我关门一室让她打了。然而窗外我的树一天一天的失了精神了,我乃吩咐长班:“请她以后不要来罢。”

    果然不见她来了。

    一到八月,枣渐渐的熟了。树顶的顶上,夜人不能及。夜半大风,一阵阵落地声响,我枕在枕头上喜欢极了。我想那“雨中山果落”恐怕不及我这个。清早开门,满地枣红,简直是意外的欢喜,昨夜的落地不算事了。

    一天,我知道,前院新搬进了一个人,当然是我的同乡了。我望见他,心想,“这就是他了。”这人。五十岁上下,简直不招我的反感。——唉,怎么说反感呢?我这人是那样的,甚是苦了自己,见人易生反感。我很想同他谈谈。第二天早晨,我正在那里写字,他推开我的房门进来了。见面拱手,但真不讨厌,笑得是一个苦笑,或者只是我那么的觉着。倒一杯茶,请他坐下了。

他很要知道似的,问我:“贵姓?”

    “姓岳。”

    “府上在哪里?”

    “岳家湾。”

    “那么北乡。”

    这样说时,轮了一下他的眼睛,头也一偏,不消说,那个岳家湾在这个迟钝的思索里指定了一遍了。

    “你住在哪里呢?”

    “我是西乡,——感湖你晓得吗?你们北乡的鱼贩子总在我那里买鱼。”

    失礼罢,或者说,这人还年青罢,我竟没有问他贵姓,而问,“你住在哪里呢?”做人大概是要经过长久训练的,自以为很好了,其实距那个自由地步还很远,动不动露出马脚来了。后来他告诉我,他的夫人去年此地死了,尚停柩在城外庙里,想设法搬运回去,新近往济南去了一趟,又回北京来。

    唉,再没有比这动我的乡愁了,一日的傍午我照例在那里写字玩,院子很是寂静,但总仿佛不是这么个寂静似的,抬起头来,朝着冷布往窗外望,见了我的同乡昂着他的秃头望那树顶上疏疏几吊枣子想吃了。

一九二九年一二月二九日

(选自《枣》,1931年,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鲁鲁(节选)

宗璞

    鲁鲁原是孤身犹太老人的一只狗。老人前天死去了,他的死和他的生一样,对人对世没有任何影响。后事办完了,这矮脚的白狗却守住了房子悲哭,人们打他,他也不肯离去。房东灵机一动说:“送给下江人范先生养吧。”这小村中习惯把躲避战乱到当地的外省人一律称作下江人。于是他给硬拉到范家,拴在大树上。

    晚上,鲁鲁坐在地上,悲凉地叫着,声音更带着十分的痛苦、绝望,像一把锐利的刀,把山村的春夜剪碎了。

    房门开了,两个孩子走了出来。6岁的弟弟捧着一钵饭,对鲁鲁说:“鲁鲁,你吃饭吧,这饭肉多。”10岁的姐姐温柔地说:“鲁鲁,你就住在我们家吧。拉拉手吧?”这话今天姐姐已经说了好几遍,鲁鲁总是发出一阵悲号,并不伸出脚来。姐姐伸手去摸他的头,鲁鲁一阵颤栗,连毛都微耸起来。这只小手很轻,但却这样温柔,使鲁鲁安心。他咻咻地喘着,向姐姐伸出了前脚。

    “好鲁鲁!”姐姐高兴地和他握手。“爸爸妈妈!鲁鲁愿意住在我们家了!”

    爸妈走出房来,在姐姐介绍下和鲁鲁握手。妈妈轻声责备姐姐说:“你怎么把肉都给了鲁鲁?我们明天吃什么?”弟弟忙说:“明天我们什么也不吃。”

    过了十多天,鲁鲁情绪显然已有好转。有一天,鲁鲁出了门,踌躇了一下,却忽然往山下城里跑去了。他要去解开一个谜。

    黄昏时他进了城,在一座旧洋房前停住了。他坐在门外,不时发出长长的哀叫。这里是犹太老人和鲁鲁的旧住处。主人是回到这里来了罢?怎么还听不见鲁鲁的哭声呢?有人推开窗户,有人走出来看,但都没有那苍然的白发。鲁鲁在门口蹲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早上,人们气愤起来,拿来绳索棍棒下决心要处理他。他又饿又渴又累,看着屋门,希望在这一瞬间老人会走出来。但是没有。这时他想起了那温柔的小手,便跳起身,冲出重围向城外跑去了。

    姐弟俩很难过,傻鲁鲁!怎么能离开爱自己的人呢!你一定会回来的吧。

    他们终于等到了鲁鲁回来。姐姐冲过去弯身抱着他的头,他抵着姐弟俩的手,又给爸爸妈妈作揖。那晚全家都高兴极了。

    从此鲁鲁正式成为这个家的一员了。

    日本投降的消息传来的那天,整个小村沸腾了。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他们终于可以回北平去了。但路途遥远,交通不便,鲁鲁是不能去的。最后的决定是把他送给T市爱狗的唐伯伯。

    T市附近,有一个著名的大瀑布,10里外便听到水声隆隆。车经这里的那天,姐姐发着烧,还执意要下车去看。于是爸爸在左,妈妈在右,鲁鲁在前,弟弟在后,向观瀑亭上走去。急速的水流从几十丈的绝壁跌落下来,在青山翠峦中形成一个小湖,水气迷蒙,一直飘到亭上。姐姐觉得那白花花的厚重的半透明的水幔和雷鸣般的轰响仿佛离她很远。她努力想走近些看,但它们越来越远,什么也看不见了,倚在爸爸肩上晕了过去。

    姐姐因病住进了医院,从此鲁鲁再也没有看见姐姐。没有几天,他就显得憔悴,白毛失去了光泽。唐家的狗饭一律有牛肉,他却嗅嗅便走开,不管弟弟怎样哄劝。

    范家人走时,唐伯伯叫人把鲁鲁关在花园里。在飞机上,姐姐和弟弟为了不能再见鲁鲁,一起哭了一场。他们听不见鲁鲁在花园里发出的撕裂了的嚎叫,看不见鲁鲁因为一次又一次想挣脱绳索,磨掉了毛的脖子。他们飞得高高的,遗落了儿时的伙伴。

    鲁鲁发疯似地寻找主人。唐伯伯总是试着和他握手,同情地、客气地说:“请你住在我家,这不是已经说好了吗,鲁鲁?”

    有一天,鲁鲁又不见了。过了半年,大家早以为他已离开这世界,他竟又回到唐家。他瘦多了,身上好几处没有了毛。他又一次去寻找谜底后,又历尽辛苦回来,只是为了不违反主人的安排。

    但后来他却有了观赏瀑布的癖好。他常常跑出城去,坐在大瀑布前,久久地望着那跌宕跳荡、白帐幔似的落水,发出悲凉的、撞人心弦的哀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百鸟朝凤

肖江虹

那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大的雾,天地都给吃掉了。一眼的白,那白还泛着湿。我没有见过有这样气势的大雾,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们两个进来。师傅在里屋喊。师傅说今天雾大下不了地了,正好我有事情要交代。

师傅从床下拉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他打开箱子,里面都是唢呐。师傅弯下腰不停地翻检着箱子里面的家什,挑啊拣啊,终于,他抽出了一支略短一些的唢呐,把唢呐放进嘴里,唢呐就发出长长的一声鸣。师傅直起腰来,把唢呐递给我身边的蓝玉,说先把它吹响,我就教你基本的调儿。

蓝玉当时的样子我都没法子形容,接过唢呐的那一刻,我看见蓝玉握着唢呐的手在轻轻地抖动,然后他笨拙地把唢呐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唢呐就放出来一个闷屁,又一鼓,又出来一个闷屁。

我就定定地盯着师傅的手,希望他能抓住一支长的唢呐不放,再放到嘴里试一试,然后递给我。师傅是拿出了唢呐,拿出来还不止一支,拿一支出来,他先是吹吹,然后卷起袖口拭擦一番,又放回去,又捡起一支吹拭一番,照例又放回去。

“砰”的一声,师傅合上了他的箱子……

我没有吹上唢呐。我走了,我要回家了。我背着行李边走边哭,我悲伤极了,我这辈子怕是当不上唢呐匠了。我觉得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水庄的游本盛了,他一心一意的送他的儿子学唢呐,可他的儿子学了差不多半年,连用唢呐放两个闷屁的机会都没有。

拐过弯,我听见路坎下有说话的声音。踮起脚,我看见老庄叔正领着一群人在他的新房上夯草。干活的人里还有水庄的游本盛。我悄悄的从火棘树下钻过去,把身子隐在草丛里。

以前我还没看出天鸣这娃是吹唢呐的料呢!老庄叔说。

天鸣可比我强,我这娃不要平时看他不吭不响的,做起事情来可一点不含糊。父亲说,前不久回来还气粗的给我和他老娘表态,要吹《百鸟朝凤》呢!

老庄叔觉得父亲在吹牛。就说,《百鸟朝凤》!《百鸟朝凤》!我都好多年没听过了,上一次听还是十多年前,那场面,至今还记得,焦三爷坐在棺材前的太师椅上,气定神闲的吹了一场,那个鸟叫声哟!活灵活现的。

等天鸣学回来了,我让他吹给你们听。父亲许愿。

我就是担心,天鸣有没有那个福气,这《百鸟朝凤》一代弟子就传一个人呢。老庄叔说。

你们可以不相信天鸣,我是相信我的娃的。父亲说。

我蛇样的从草丛里梭出来,我不想回家了,我想吹唢呐,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想吹唢呐。

回到土庄,师傅正在院子里磨刀。看见我失魂落魄地站在院子边的土墙下,师傅说:你师娘到地里去了,你也去吧!

晒花节刚过,土庄又热闹了。人们槐花串似的往焦三爷的院子里跑,扛凳子搬桌子的。遇上闲逛的路人,就有人招呼:“焦三爷传声了!”,路上的人一听,一张脸就怒放了,随即融入队伍。

无双镇的唢呐班每一代都有一个班主,上一代班主把位置腾给下一代是有仪式的,这个仪式叫“传声”,不传别的,就传那首无双镇只有少数人有耳福听到过的《百鸟朝凤》。总之,那不仅仅是一门手艺,更是一种荣耀,它似乎是对一个唢呐艺人人品和艺品最有力的注脚。

这个仪式最吸引人的还不是他的稀有,而是神秘。在仪式开始之前,没有人知道谁是下一代的唢呐王。所以,焦家班所有的弟子都是要参加这个仪式的,连他们的亲人都会四里八乡地赶来参加,因为谁都可能成为新一代的唢呐王。

师傅开腔了:“我这几年收了不少徒弟,大大小小的,没给吹唢呐的丢人。”顿了顿,师傅接着说:“我们吹唢呐的,好算歹算也是一门匠活,既然是匠活,就得有把这个活传下去的责任,所以,我今天找的这个人,不是看他的唢呐吹得多好,而是他有没有把唢呐吹到骨头缝里。”师傅拿出一个黑绸布袋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抽出来一支唢呐。远远的我就感觉到了这支唢呐该有些年龄了,铜碗虽然亮得耀眼,却薄如蝉翼,杆子是老黄木的,唢呐的杆子一般就是白木,能用这样色泽的老黄木制成的唢呐,足见它的名贵。

“这支唢呐是我的师傅给我的,它已经有五六代人用过了,这支唢呐只能吹奏一个曲子,这个曲子就是《百鸟朝凤》。现在我把它传下去,我也希望我们无双镇的唢呐匠能把它世世代代的传下去。”师傅举着唢呐说。

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只听见我的师弟蓝玉的喘息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师傅手里的那支唢呐。我既紧张又期待,侧目看了看我的师弟蓝玉,他紧缩着脖子,脑袋花骨朵似的。慢慢地,他的脖子被拉长了,成了一朵盛开的鲜花,花朵儿正期待着雨露的降临,焦虑、渴望在稚嫩的花瓣间涌动着。蓦然,盛开的鲜花枯萎了。几乎就在一眨眼间,正准备迎风怒放的花儿无声地凋谢了,花瓣起来了一层死灰,花杆儿也挫短了半截。这朵刚才还生机蓬勃的花儿,转眼间铺满了绝望的颜色。

这时候我的父亲,水庄的游本盛在旁边喊我:“你呆了,师傅叫你呢!”

焦家班的传声仪式结束后,蓝玉很是难过。我知道师傅传我《百鸟朝凤》是因为我老实,不传给蓝玉是觉得蓝玉花花肠子多。其实师傅是不对的,蓝玉天分比我好,他确实是比我精灵了一些,可人精灵点有什么不好的呢?

蓝玉走了,背着一个包袱,狠狠的转了一个身,留给我一个瘦削的背影。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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