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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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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黑龙江省绥化市青冈县一中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呼兰河传(节选)

萧红

    在小街上住着,又冷清、又寂寞。

    一个提篮子卖烧饼麻花的,从胡同的东头喊,胡同向西头都听到了。虽然不买,若走谁家的门口,谁家的人都是把头探出来看看,间或有问一问价钱的,问一问糖麻花和油麻花现在是不是还卖着前些日子的价钱。

    间或有人走过去掀开了筐子上盖着的那张布,好像要买似的,拿起一个来摸一摸是否还是热的。

    摸完了也就放下了,卖麻花的也绝对地不生气。

    于是又提到第二家的门口去。

    第二家的老太婆也是在闲着,于是就又伸出手来,打开筐子,摸了一回。

    摸完了也是没有买。

    等到了第三家,这第三家可要买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刚刚睡午觉起来,她的头顶上梳着一个卷,大概头发不怎样整齐,发卷上罩着一个用大黑珠线织的网子,网子土还插了不少的疙瘩针。可是因为这一睡觉,不但头发乱了,就是那些疙瘩针也都跳出来了,好像这女人的发卷上被射了不少的小箭头。

    她一开门就很爽快,把门扇呱哒地往两边一分,她就从门里闪出来了。随后就跟出来五个孩子。这五个孩子也都个个爽快,像一个小连队似的,一排就排好了。

    第一个是女孩子,十二三岁,伸出手来就拿了一个五吊钱一只的一竹筷子长的大麻花。她的眼光很迅速,这麻花在这筐子里的确是最大的,而且就只有这一个。

    第二个是男孩子,拿了一个两吊钱一只的。

    第三个也是拿了个两吊钱一只的。也是个男孩子。

    第四个看了看,没有办法,也只得拿了一个两吊钱的。也是个男孩子。

    轮到第五个了,这个可分不出来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头是秃的,一只耳朵上挂着钳子,瘦得好像个干柳条,肚子可特别大。看样子也不过五岁。

    一伸手,他的手就比其余的四个的都黑得更厉害。其余的四个,虽然他们的手也黑得够厉害的,但总还认得出来那是手,而不是别的什么,唯有他的手是连认也认不出来了。说是手吗,说是什么呢,说什么都行。完全起着黑的灰的、深的浅的,各种的云层,看上去,好像看隔山照似的,有无穷的趣味。

    他就用这手在筐子里边挑选,几乎是每个都让他摸过了,不一会工夫,全个的筐子都让他翻遍了。弄了他满手是油,把那小黑手染得油亮油亮的,黑亮黑亮的。

    而后他说:“我要大的。”

    于是就在门口打了起来。

    他跑得非常之快,他去追着他的姐姐。他的第二个哥哥,他的第三个哥哥,也都跑了上去,都比他跑得更快。再说他的大姐,那个拿着大麻花的女孩,她跑得更快到不能想象了。

    已经找到一块墙的缺口的地方,跳了出去,后边的也就跟着一溜烟地跳过去。等他们刚一追着跳过去,那大孩子又跳回来了,在院子里跑成了一阵旋风。

    那个最小的,不知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的,早已追不上了。落在后边,在号啕大哭。

    他们的母亲,虽然是很有威风的样子,但是不动手是招呼不住他们的。母亲看了这样子也还没有个完了,就进屋去,拿起烧火的铁叉子来,向着她的孩子就奔去了。不料院子里有一个小泥坑,是猪在里打腻的地方。她恰好就跌在泥坑那儿了,把叉子跌出去五尺多远。

    于是这场戏才算达到了高潮,看热闹的人没有不笑的,没有不称心愉快的。

    就连那卖麻花的人也看出神了,差一点没把筐子掉了地下。他高兴极了,他早已经忘了他手里的筐子了。

    至于那几个孩子,则早就不见了。

    等母亲起来去把他们追回来的时候,那做母亲的这回可发了威风,让他们一个一个地向着太阳跪下,在院子里排起一小队来,把麻花一律地解除。

    闹到结果,卖麻花的和那女人吵了一阵之后提着筐子又到另一家去叫卖去了。他和那女人所吵的是关于那第四个孩子手上拿了半天的麻花又退回了的问题,卖麻花的坚持着不让退,那女人又非退回不可。结果是付了三个麻花的钱,就把那提篮子的人赶了出来了。

    为着麻花而下跪的五个孩子不提了。再说那一进胡同口就被挨家摸索过来的麻花,被提到另外的胡同里去,到底也卖掉了。

    过去了卖麻花的,后半天,也许又来了卖凉粉的,也是一在胡同口的这头喊,那头就听到了。

    卖凉粉的一过去了,一天也就快黑了。

    打着拨浪鼓的货郎,他担着担子从大街口走回家去。卖瓦盆的,也早都收市了。拣绳头的、换破烂的也都回家去了。

    只有卖豆腐的则又出来了。

    晚饭时节,吃了小葱蘸大酱就已经很可口了,若外加上一块豆腐,那真是锦上添花,一定要多浪费两碗苞米大芸豆粥的。一吃就吃多了,那是很自然的,豆腐加上点辣椒油,再拌上点大酱,那是多么可口的东西;用筷子触了一点点豆腐,就能够吃下去半碗饭,再到豆腐上去触了一下,一碗饭就完了。因为豆腐而多吃两碗饭,并不算吃得多,没有吃过的人,不能够晓得其中的滋味的。

    所以卖豆腐的人来了,男女老幼,全都欢迎。打开门来,笑盈盈的,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彼此有一种融洽的感情,默默生了起来。

    卖豆腐的一收了市,一天的事情都完了。

    家家户户都把晚饭吃过了。吃过了晚饭,看晚霞的看晚霞,不看晚霞的躺到炕上去睡觉的也有。

    这地方的晚霞是很好看的,有一个土名,叫火烧云。说“晚霞”人们不懂,若一说“火烧云”就连三岁的孩子也会呀呀地往西天空里指给你看。

    晚饭一过,火烧云就上来了,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堂堂的,好像是天着了火。

    一会工夫火烧云下去了。于是孩子们困倦了,回屋去睡觉了。竞有还没能来得及进屋的,就靠在姐姐的腿上,或者是依在祖母的怀里就睡着了。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节选部分刻画了市井小民的群像,同时对其中一些人物分别作了较为精细的刻画,如“卷发女”“第五个孩子”“卖烧饼麻花的”等等。 B、摸了麻花也不买,大孩子先挑了大麻花,最小的孩子为此狂追姐姐,为别人掉进泥坑而高兴,这些情节都是作者眼中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缩影。 C、呼兰河城的环境,城里的人们,各种各样的营生,展开一幅幅有浓郁乡土风情的画卷。开头买麻花,结尾买豆腐,完整地体现了小城人们生活中最关键的环节。 D、小说用朴实细腻的笔触和不动声色的描写,为我们揭示了特定环境下的国民状态,发人深省,这种状态恰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将“在沉默中灭亡”。
(2)、小说中对某些人物的描写非常细腻,请结合具体人物找出三种主要描写方法并简析其作用。
(3)、小说开头作者写到“在小街上住着,又冷清,又寂寞”,但文中表现的小街生活却显得丰富而热闹,如何理解这种矛盾性?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永远的灯光

林少华

    一晃从东京回来几年了。无论上野公园云蒸霞蔚的樱花,还是银座女孩五彩缤纷的秀发,抑或东大校园浓荫蔽日的银杏树,都已渐渐淡出记忆的围墙,唯有那一窗灯光留了下来。

    那时我住在东京郊外一个叫川越的地方。住所附近有一条河,河边有一道堤,堤上有一条路。晚饭后我常沿这条荒草路散步。那灯光就是从路旁不远处一户人家的窗口透出来的。它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它周围稀疏的灯光都是清白色的,只有它呈橘黄色。那是一座独门独院的木结构普通日式民居,同其他民居之间有些间隔。木格窗约略凸出,拉着米色窗帘。窗帘大概较厚,使橘黄色灯光显得格外沉稳、静谧和温馨。早春,灯光柔柔地吻着堤坡一片鼓眉弄眼的蒲公英;盛夏,灯光轻轻地抚摸小院里几架绿叶婆娑的黄瓜;仲秋,灯光幽幽地照在门前矮柿树那金灿灿的果果上,相映生辉;冷冬时节则给晶莹莹的白雪镀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平添一丝热意。

    漫步河堤,或四野烟笼,或日落乌啼,夕晖敛去,或晚风送爽,皓月当空。而我的目光往往从很远的地方就擒住了那一点并不显眼的橘黄,临近了更是久久注视不放。其实我根本不认识房子和灯光的主人,更谈不上登门造访。可是那一窗橘黄色的灯光就是那么奇异地令我神往,撩拨我的遐思、幽情和怀想。

    我猜想在那橘黄色的灯光下,早已展旧了的榻榻米上一定盘腿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奶奶,正笑眯眯地看着小孙儿在她膝头爬来爬去,手里拿着针线,慢慢晃着身子哼唱童谣。于是我又联想到一位四处游历寻找幸福的西方人笔下的一段叙说:一日黄昏时分,他走进一个村庄,看见一位老人正戴着花镜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借着夕晖看报,任凭一个小男孩趴在他背上淘气。看着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幸福——爷孙俩多么幸福啊!多么幸福的一幕啊!

    也有时那橘黄色的灯光让我记起外祖母家那盏油灯。外祖母住在乡下,那里不通汽车,小时候我和弟弟从县城步行三四十里,替母亲看望她。住了几天要走的时候,外祖母便让我们搭坐生产队进城的马车回去。动身的时候天还没亮,整个村子只外祖母家亮着灯。我和弟弟坐在马车上脸朝后看着,看着那亮灯的窗口,看着窗前外祖母矮小的身影。直到车出村爬上南岭坡路的时候,外祖母仍没回屋,就那样立在窗口灯光下一动不动朝马车这边望着。灯光越来越暗,外祖母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身影模糊了,只剩下豆粒大的灯光固执地守在迷蒙的远处……几十年过去了,外祖母早已往世。我远在外地读书,不知道她哪一天去世的,不知道她的坟在哪一块地,甚至她慈祥的面容都已依稀记不清了,唯独曾照过她矮小身影的昏黄的灯光永远凝在了我心房深处的影壁。

    后来我明白了,那橘黄色的灯光所引起的关于老奶奶的猜想、关于看报老人的联想,以及对于外祖母的回想,其实是同一回事。它可以是对往日亲情的怀念,可以是对真正幸福的向往,也可以是对当下生活的质疑。我也明白了那橘黄色的灯光未必要在日本,也可以在美国、在希腊,还可以在青岛、在香港……可以在任何地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阿咪

丰子恺

    阿咪之父是中国猫,之母是外国猫。故阿咪毛甚长,有似兔子。想是秉承母教之故,态度异常活泼,除睡觉外,竟无片刻静止。地上倘有一物,百玩不厌。人倘理睬它一下,它就用姿态动作代替言语,和你大打交道。此时你即使有要事在身,也只得暂时撇开,与它应酬一下;即使有懊恼在心,也自会忘怀一切,笑逐颜开。哭的孩子看见了阿咪,会破涕为笑呢。

    我家白昼往往岑寂,写作的埋头写作,做家务的专心家务,肃静无声,有时竟像修道院。自从来了阿咪,家中忽然热闹了。厨房里常有保姆的说话声或骂声,其对象便是阿咪。室中常有陌生的笑谈声,是客人在欣赏阿咪。来客之中,邮递员最是枯燥,往往交了信件就走,绝少开口谈话。自从家里有了阿咪,亲昵得多了。常常因猫而问长问短,有说有笑,送出了信件还是留连不忍遽去。

    访客之中,有的是为公事或私事或礼貌而来的,谈话有的规矩严肃,有的虚空无聊,谈完了天气之后只得默守冷场。然而自从来了阿咪,我们的谈话有了插曲,主客都舒畅了。一个客人向我叙述一件颇伤脑筋之事,谈话冗长曲折,连听者也很吃力。谈至中途,阿咪蹦跳而来,无端地仰卧在我面前了。这客人正在愤慨之际,忽然转怒为喜,停止发言,赞道:“这猫很有趣!”便欣赏它,抚弄它,获得了片时的休息与调节。

    一个客人带了个孩子来。我们谈话,孩子不感兴味,在旁枯坐。我正抱歉,忽然阿咪从沙发下钻出。后来我应酬大客人,阿咪替我招待小客人。原来小朋友最爱猫,和它厮伴半天,也不厌倦。因为他们有一共通性:活泼好动。女孩子更喜欢猫,逗它玩它,抱它喂它,劳而不怨。因为她们也有个共通性:娇痴亲昵。

    我回想起已故的黄猫来了。这猫名叫“猫伯伯”。我女儿最喜欢它。有时她正在写稿,忽然猫伯伯跳上书桌,面对着她,端端正正地坐在稿纸上。她不忍驱逐,就放下了笔,和它玩耍一会。有时它竟盘拢身体,就在稿纸上睡觉了,正好装满了一张稿纸。

    有一天,来了一位难得光临的贵客。我正襟危坐,专心应对。“久仰久仰”,“岂敢岂敢”,有似演剧。忽然猫伯伯跳上矮桌,嗅嗅贵客的衣袖。我觉得太唐突,想赶走它。贵客却抚它的背,极口称赞:“这猫真好!”紧张的演剧变成了和乐的闲谈。后来我把猫伯伯抱开,希望它去了,好让我们演完这一幕。岂知过了不久,忽然猫伯伯跳到沙发背后,迅速地爬上贵客的背脊,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后颈上了!这贵客身体魁梧奇伟,背脊颇有些驼,猫伯伯看来是个小山坡,爬上去很不吃力。

    此时我但见贵客天官赐福的面孔上方,露出一个威风凛凛的猫头,画出来真好看呢!我以主人口气呵斥猫伯伯无礼,起身捉猫。但贵客摇手阻止,把头低下,使山坡平坦些,让猫伯伯坐得舒服。于是主客关系亲密起来,交情深入了一步。

    猫伯伯行年四岁,短命而死。这阿咪青春尚只三个月。希望它长寿健康,像我老家的老猫一样。这老猫是我父亲的爱物。父亲晚酌时,它总是端坐在酒壶边。父亲常常摘些豆腐干喂它。六十年前之事,今犹历历在目呢。

(选自丰子恺《阿咪》,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吟唱

    ①屈原庙脚下集合了一山坡的秋蝉,鬼柳树、杜仲树和柑橘树上都是,仿佛全世界的蝉都团结起来,在屈原庙下嘶鸣,像骚坛诗人们的吟唱。乐平里整个被蝉鸣覆盖了,秋天也被蝉鸣包裹。

    ②我原以为秋天村子里会安安静静,却不料吵声一片。大虫、小虫都吵,白天吵,夜里还吵。打开窗子,虫鸣涌进来,让人耳鼓齐鸣;关上窗子,村庄似被这些声音抬了起来。我枕着虫鸣睡觉,虫鸣像无数只手,抚摸着我;又像一层厚厚的被子盖着我,让我热热乎乎。我似睡非睡,觉得整个村子都梦幻起来。虫在吟唱,骚坛的诗人们也在吟唱,恍惚中我分不清,这种吟唱究竟是痛苦呢还是快乐。

    ③实在说,虫鸣千篇一律,只有那些诗人们的吟唱像呼唤,又类似欢庆秋天的丰收。朦胧中一个个吟唱诗人开始在我的眼前浮现。李国杰,颤颤抖抖,一身朴素,面容枯干,长长的白胡子像鸟儿的羽毛,如果来一阵风,他会像鸟儿一样飞上天。他的吟唱是天籁,能让河流苏醒,沿着他的诗行,可以找到太阳的光芒。徐正端开始登台了。他也是老态龙钟,现在中气不足,哮喘不断,神韵暗淡,但他的吟唱挺有味道,只是需间隔、要停顿,把咳咳嗽嗽掺和了进来。李盛良也飘飘渺渺地来了,他不是故去多年了吗?难道他的魂儿又回归骚坛了?他有一个好看的鼻子,红红的脸庞,他在吟唱时,嘴巴一张一合,像在喷吐一粒粒饱满的果实。耕田犁地时想出一首诗,他就在牛尾巴后面、拖着长长的尾音,深情地吟唱。卢学俊亮相了,耳朵大如一只勺子,他写诗不如儿子卢琼,吟唱却是高手,声音洪亮得像村里的大喇叭……

    ④凌晨三点,我被虫鸣闹醒了。清醒过来后,忧虑却装上了心头。李国杰九十岁了,他的吟唱不会永远,会随时中断,端午诗会、中秋诗会,都不能上场了。徐正端离九十也只有一拃长的距离,病魔缠身,诗会如在庙里举行,他还可以参加,如在村外,他就只有在庙里吟唱了。李盛良已故去多年,吟唱之声还留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他飘荡的魂灵,但已不可复制,吟唱来去无踪。卢学俊已得了肾病,吟唱开始喑哑。

    ⑤关于吟唱,有人说,哼哼哈哈摇头晃脑的,是远去的古音,毫无诗意;有人说,这是最美的诗歌。

    ⑥骚坛是屈原故里一个古老的诗社,传统就是吟唱。几年的中秋诗会,年轻娃娃们的吟唱并不成功,各唱各的腔,各吹各的调,有的像山歌,有的像丧事闹夜的调子,也有的像蝉像小虫子,没有起伏,干吼,韵味都没出来,老一辈精髓的东西没有学到。庙里的守社人、骚坛社长徐正端看着着急,跟我说他要带个徒弟。培养骚坛传人,我给他推荐了聪明伶俐的明月。立秋那天,我和明月一起到了庙里。房间里暗淡,我们便把方桌抬到天井里。徐正端掏出本泛黄的书,那是他的宝贝《韵学津梁》,油渍斑斑的,老师传给他的,他从未示人。他一页页地翻,一页一页地讲,他吟唱一句,明月跟着学一句,整整一天。教明月之前,他还在不停地咳嗽,喘不上气来,奇怪的是传艺过程却很平静,他只是偶尔咳嗽那么一两下。在教明月一句一句地吟唱《橘颂》时,突然来了一阵风,庙前所有的树呼啸起来,接着撒下一阵雨。看天上,还有阳光从云雾中透射出来。那这阵雨是从哪儿来的呢了大概是屈原听到《橘颂》的吟唱之声要魂归故里吧。风雨过后,师徒俩又接着吟唱。直到天色已晚,看不清字了。他把《韵学津梁》递给了我,吩咐我把这本古旧的书多印些,在中秋诗会上发给诗友。我心里一热,以为这本书他会送给明月,送给嫡传的弟子,没想到他考虑得更多。

    ⑦这天晚上,虫儿的吟唱更加声嘶力竭,田园里,山坡上,树丛中,都在喧嚣。这是一支有组织的队伍,千军万马。

    ⑧为了将骚坛现状探个究竟,我和骚坛秘书长择日又去探访了卢学俊。有一次遇到卢学俊的儿子卢琼,他把诗从手机里翻出来,就像从地里翻土豆一样。不是让我看诗,而是让我听诗,那是他父亲的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我当时就对他说,你写的诗都让你父亲给吟唱出来,以后出诗集,就出吟唱版的。这次卢琼也在家,对于我们的造访,爷俩儿既吃惊又感动。现在写诗的人不多,吟唱的少之又少,更别说学吟唱了。现在竟然有人登门听他们吟唱诗歌、交流诗歌。卢学俊祖上都是读书人,也都是教书人,潜移默化,他吟唱的根便扎了下来。现在老了,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吟唱不能断根,诗歌要进行到底。卢琼有良好的文化基因,能把诗歌和吟唱的事业进行下去,我毫不怀疑卢琼已写了很多诗,吟唱也在起步。

    ⑨从卢学俊家出来,我的心特别爽快。村庄漆黑一片,空中却是满天的星星。乐平里晚上的天空和白天迥然不同,但虫鸣是一样的。卢学俊家里很弱的吟唱之声隐隐传来。虫子们是要鸣叫的,骚坛的诗人也要吟唱,这是天性。

(取材于周凌云的同名散文)

【注释】①乐平里:位于湖北省秭归县,是屈原的诞生地,至今保存着大量关于屈原的遗迹遗址,如屈原宅、屈原庙、乐平里牌坊等。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题。

驮马

施蛰寸

    我第一次看见驮马队是在贵州,但熟悉驮马的生活则在云南。当我乘坐汽车,从贵州公路上行过,第一次看见这些驮马队在一个山谷里行进的时候,我想,公路网的完成,将使这古老的运输队不久就消灭了罢。但是,直到今天,这古老的运输工具还得建立它的最后功业,这是料想不到的。

    西北有二万匹骆驼,西南有十万匹驮马,我们试设想,我们的抗战乃是用这样古旧的牲口运输法去抵抗人家的飞机汽车快艇,然而还能支持到今日的局面,这场面能说不是伟大的吗?因此,当我们看见一队驮马,负着它们的重荷,在一个峻坡上翻过山岭去的时候,不能不沉默地有所感动了。

    一队驮马,通常是八匹十匹或二十匹。每一队的第一匹马,是一个领袖。它是比较高大的一匹,额上有一个特别的装饰,常常是一面反射阳光的小圆镜子和一丛红绿色的流苏。颈项下挂着一串大马铃。当它昂然地在前面带路的时候,铃声咚咙咚咙地响着,头上的流苏跟着它的头部一起一落地耸动着,后边的马便跟着它行进。或是看着它头顶上的标志,或是听着它的铃声,因为走在太后面的马就不容易望到它们的领袖,你知道,驮马的行进差不多永远是排列着单行的。

    管理马队的人叫做马哥头,他们老是抽着一根烟杆,在马队旁边或前或后地行走。马哥头也有女的。倘若是女的,则当这一长列辛苦的驮马行过一个美丽的高原的时候,应合着那些马铃声,她的忧郁的山歌会使你觉得何等感动啊!

    驮马队在交通方便的大路上,每天走六十里,总可以找到一个马店。每到日落时分,马店里的伙计便到城外或寨门外的大路口去迎候赶站的马队,这是西南一带山城里的每天的最后一阵喧哗。马哥头虽然赶了一天路,很少有人需要洗脸洗脚甚至沐浴的。他们的晚饭也不由马店里供给,他们都随身带着一个布袋,袋里装着苞谷粉,侍候好了马匹,他们便自己去拿一副碗筷,斟上一点开水,把那些苞谷粉吃了。这就是他们的晚餐。

    行走于迤西一带原始山林中的马队,常常有必须赶四五百里路才能到达一个小村子的情况。于是,他们不得不在森林里露宿了。要露宿的马队,差不多在日落的时候,就得在森林中寻找一块平坦的草地。在那里卸下了驮鞍,把马拴在树上,打成一围,于是马哥头们安锅煮饭烧水。天色黑了,山里常常有虎豹或象群,所以他们必须捡拾许多枯枝,烧起火来,做成一个火圈,使野兽不敢近前。然而即使如此警戒,有时还会有猛兽在半夜里忽然袭来,咬死几匹马,等那些马哥头听见马的惊嘶声而醒起开枪的时候,它早已不知去向了。

    二万匹运盐运米运茶叶的驮马,现在都在西南三省的崎岖的山路上,辛苦地走上一个坡,翻下一个坡,又走上一个坡,在那无穷尽的山坡上,运输着比盐米茶更重要的国防物资,我们看着那些矮小而矫健的马身上的热汗,和它们口中喷出来的白沫,心里会感到怎样沉重啊!

一九三九年六月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江南的冬景

郁达夫

    凡在北国过过冬天的人,总都知道围炉煮茗,或吃涮羊肉,剥花生米,饮白干的滋味。而有地炉、暖炕等设备的人家,不管它门外面是雪深几尺,或风大若雷,而躲在屋里的两三个月的生活,却是一年之中最有劲的一段蛰居异境;老年人不必说,就是顶喜欢活动的小孩子们,总也是个个在怀恋的,因为这中间,有的萝卜、雅儿梨等水果的闲食,还有大年夜、正月初一,元宵等热闹的节期。

    但在江南,可又不同;冬至过后,大江以南的树叶,也不至于脱尽。寒风——西北风——间或吹来,至多也不过冷了一日两日。到得灰云扫尽,落叶满街,晨霜白得像黑女脸上的脂粉似的清早,太阳一上屋檐,鸟雀便又在吱叫,泥地里便又放出水蒸气来,老翁小孩就又可以上门前的隙地里去坐着曝背谈天,营屋外的生涯了;这一种江南的冬景,岂不也可爱得很么?

    我生长江南,儿时所受的江南冬日的印象,铭刻特深;虽则渐入中年,又爱上了晚秋,以为秋天正是读读书、写写字的人的最惠季节,但对于江南的冬景,总觉得是可以抵得过北方夏夜的一种特殊情调,说得摩登些,便是一种明朗的情调。

    我也曾到过闽粤,在那里过冬天,和暖原极和暖,有时候到了阴历的年边,说不定还不得不拿出纱衫来穿;走过野人的篱落,更还看得见许多杂七杂八的秋花!一番阵雨雷鸣过后,凉冷一点,至多也只好换上一件夹衣,在闽粤之间,皮袍棉袄是绝对用不着的;这一种极南的气候异状,并不是我所说的江南的冬景,只能叫它作南国的长春,是春或秋的延长。

    江南的地质丰腴而润泽,所以含得住热气,养得住植物;因而长江一带,芦花可以到冬至而不败,红叶亦有时候会保持三个月以上的生命。像钱塘江两岸的乌桕树,红叶落后,还有雪白的桕子着在枝头,一点一丛,用照相机照将出来,可以乱梅花之真。草色顶多成了赭色,根边总带点绿意,非但野火烧不尽,就是寒风也吹不倒的。若遇到风和日暖的午后,你一个人肯上冬郊去走走,则青天碧落之下,你不但感不到岁时的肃杀,并且还可以饱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含蓄在那里的生气;“若是冬天来了,春天也总马上会来”的诗人的名句,只有在江南的山野里,最容易体会得到。

    说起了寒郊的散步,实在是江南的冬日,所给与江南居住者的一种特异的恩惠;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生长的人,是终他的一生,也决不会有享受这一种清福的机会的。我不知道德国的冬天,比起我们江浙来如何,但从许多作家的喜欢以散步一词做他们的创作题目看来,大约德国南部四季的变迁,总也和我们的江南差不多。

    江南河港交流,且又地濒大海,湖沼特多,故空气里时含水分;到得冬天,不时也会下着微雨,而这微雨寒村里的冬霖景象,又是一种说不出的悠闲境界。你试想想,秋收过后,河流边三五人家会聚在一个小村子里,门对长桥,窗临远阜,这中间又多是树枝槎桠的杂木树林;在这一幅冬日农村的图上,再洒上一层细得同粉也似的白雨,加上一层淡得几不成墨的背景,你说还够不够悠闲?若再要点景致进去,则门前可以泊一只乌篷小船,茅屋里可以添几个喧哗的酒客,天垂暮了,还可以加一味红黄,在茅屋窗中画上一圈暗示着灯光的月晕。人到了这一境界,自然会胸襟洒脱起来,终至于得失俱亡,死生不问了;我们总该还记得唐朝那位诗人做的“暮雨潇潇江上树”的一首绝句罢?诗人到此,连对绿林豪客都客气起来了,这不是江南冬景的迷人又是什么?

    一提到雨,也就必然的要想到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自然是江南日暮的雪景;“寒沙梅影路,微雪酒香村”,则雪月梅的冬宵三友,会合在一道,在调戏酒姑娘了;“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是江南雪夜更深人静后的景况;“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又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和狗一样喜欢弄雪的村童来报告村景了。诗人的诗句,也许不尽是在江南所写,而做这几句诗的诗人,也许不尽是江南人,但借了这几句诗来描写江南的雪景,岂不直截了当,比我这一枝愚劣的笔所写的散文更美丽得多?

    窗外的天气晴朗得像晚秋一样;晴空的高爽,日光的洋溢,引诱得使你在房间里坐不住。空言不如实践,这一种无聊的杂文,我也不再想写下去了,还是拿起手杖,搁下纸笔,去湖上散散步罢!

(选自《郁达夫文集》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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