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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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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云南省玉溪一中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汽笛·布鞋·红腰带

陈忠实

    ①他那时刚刚勒上头一条红腰带。这是家乡人遇到本命年时避灾禳祸乞福的吉祥物。半年以后,他勒着这根保命带到30里外的历史名镇灞桥去报考中学。领着他们去报考的是一位40多岁的班主任,姓杜。

    ②这是一次真正的人生之旅。

    ③为了这第一次走出家门三公里以外的旅行,他昨夜激动慌惧得几乎不能成眠。他肩头挎着一只书包,包里装着课本、一只毛笔和一只墨盒、几个混面馍馍,还有一块洗脸擦脸用的布巾……却连一分钱也没有。

    ④开始,他和老师、同学相跟着走,大约走出十多里路也不觉得累。后来的悲剧是从脚下发生的。他感觉脚后跟有点疼,脱下鞋来看了看,鞋底磨透了,脚后跟上磨出红色的肉丝淌着血。母亲纳扎的布鞋鞋底经不住砂石的磨砺。当他看到脚后跟上的血肉时便怯了,步子也慢了。杜老师和一位大同学倒追过来,他立即擦干了眼泪。抬脚触地时的痛楚引发了他内心的卑怯,他没有说明鞋底磨透脚跟磨烂的事,他怕那些穿耐磨的胶底鞋的同学笑自己的穷酸。

    ⑤他已经看不见那支小小的赶考队列了。他终于下狠心从书包里摸出那块擦脸用的布巾包住一只脚,踮着脚尖跛着往前赶,走了一段路程,布巾磨透了,他把布巾倒过来再包到脚上,直到那布巾被踩磨得稀烂。他最后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一扎一扎撕下来塞进鞋窝……那些纸张更经不住砂石的蹭磨,直到课本被撕光,走进考场的最后一丝勇气终于断灭了。

    ⑥伟大的转机在他完全崩溃刚刚坐下的时候发生了,他听到了一声火车汽笛的嘶鸣。

    ⑦他被震得从路边的土地上弹跳起来,惊惧慌乱而茫然四顾,终于看见一股射向蓝天的白烟和一列呼啸奔驰过来的火车。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见火车,第一次听见火车汽笛的鸣叫。列车飞驰过去,绿色的车厢,绿色的窗帘和白色的玻璃,启开的窗户晃过模糊的男人或女人的脸,还有一个把手伸出窗口的男孩的脸……直到火车消失在柳林丛中,直到柳树梢头的蓝烟渐渐淡化为乌有,直到远处传来不再那么令人震慑而显得悠扬的汽笛声响,他仍然无法理解火车以及坐在火车车厢里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坐在火车上的人瞧见一个穿着磨透了鞋底磨烂了脚后跟的乡村娃子会是怎样的眼光,尤其是那个和他年纪相仿已经坐着火车旅行的男孩。

    ⑧天哪!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坐着火车跑而根本不用双脚走路!他用双脚赶路却穿着一双磨穿了底磨烂了脚后跟的布鞋一步一蹭血地踯躅!他无端的愤怒了:不能永远穿着没有厚底的破布鞋走路……他把残留在鞋窝里的烂布绺烂纸屑腾光倒净,咬着牙重新举步。脚后跟还在淌血还疼,走过一阵儿竟然奇迹般的不疼了,似乎那越磨越烂得深的脚后跟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另一个怯懦者……在离考场还有一二里的地方,他终于赶上了老师和同学。

    ⑨后来他成为一个作家,这个作家回顾整个生命历程的时候,所有经过的欢乐已不再成为欢乐,所有经历的苦难挫折引起的痛苦亦不再是痛苦,变成了只有自己可以理解的生命体验,剩下的还有一声储存于生命磁带上的汽笛鸣叫和一双磨透了鞋底的布鞋。

    ⑩他想给进入花季刚刚勒上头一条或第二条红腰带的朋友致以祝贺,无论往后的生命历程中遇到怎样的挫折怎样的委屈,不要动摇也不必辩解,走你认定了的路吧!因为任何动摇包括辩解,都会耗费心力耗费生命,不要耽搁了自己的行程。

    (有改动)

(1)、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他”穿着母亲纳扎的布鞋,脚后跟被砂石磨出了血,暗示了母亲的亲情敌不过现实的寒酸与残酷,使文章显得含蓄而又深沉。 B、“他”好胜心强,想到自己与火车上的人的差距,变得十分愤怒,强忍着疼痛,走到终点,想用这种方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C、本文描写了“他”在报考中学路途中不断变化的心理,由开始的激动,到后来的卑怯、崩溃,最后又产生了希望,充满了勇气。 D、本文运用记叙、描写、抒情、议论等多种表达方式,叙写了作家青年时期的一次赶考经历,表明了对待生活该有的信念与态度。
(2)、文中的“红腰带”“布鞋”“汽笛”有什么象征意义?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3)、文章为何将这次赶考经历称为“人生之旅”?请结合文本谈谈自己的体会。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一段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喜好翰墨有如相马,初始时必有人教,教一些用笔、结体的要素。笔画太长使之短,结体倾斜扶之正,速度快了使慢,墨汁浓了添水。所谓教与学,传道授业解惑,都是.可说的部分,使双方都具有一种真实不虚的感受。所谓学成毕业,也就是该讲的都讲了。清人宋湘<说诗》说得好:“学韩学杜学髯苏,自是排场与众殊。若使自家无曲子,等闲铙鼓与笙竽。”是啊,拜师学艺,往往看起来这一家那一派学了不少,热闹之余盘点,还都是一些皮毛之相。

    清人钱大昕讲得比较辩证:“善相马者,妙在牝牡骊黄①之外,否则团人厩吏②优为之矣。”圉人厩吏成日饲养管理马匹,过眼之马无数,也算得上对马有知的专业人才了,可是许多年过去.还是成不了一位善于相马者。因为他留意的只是马匹的增减、生死这一类琐事,深入不了马的内在。长年与马打交道,处在一种没有递进的平面认识中,是马堆里的“陌生人”。这很像一些人,把笔时日也够长了,每日勤苦,可是永远平平。若说笔墨技巧,也合乎矩蠖,守于常道。可就是要神采没神采,要风骨乏风骨。此时已无人可以指教,亦无良方,缘于精神方面的不可说、不可教,只能自省、自处。明人董其昌颇有感触:“予学书三十年,悟得书法,而不能实证者,在自起自倒、向牧自柬处耳。”这种属于私有的感悟,即便公之于众,旁人听起来还是云里雾里。古人强调“自养”,缺什么养什么。宋人吕本中曾回顾自己:“读三苏进策涵养吾气,他日下笔,自然文字滂沛,无吝啬处。”这一养,时日就长了,和风细雨孤云淡月,闲中稽古静处观心,缓慢中渐进。何日养成又难以期待一一也许有一日养成,笔墨渐变:也许养术成,终其一生笔墨依旧。每一个人的情怀、才气、悟性、灵气是何等复杂幽微,无可复制,再现,只能走一程算一程,这一点又很有一些宿命的味道了。

    明人徐渭有“师心横纵”之说,因此他是“不傍门户”的,下笔不是“信手扫来”,就是“醉抹醒涂”。师心的最大审美价值就是充分地开发了内心的能量,依靠自己的悟性,走向吏加深邃的境界。越往后,依赖外在的引导越发减弱,那些恍兮惚惚的部分,无法言说,全然要倚仗自己内心活跃、敏感的程度去捕捉。心可以如止水,纤微不动:亦可以如江河之奔竞,波澜自阔,浩乎沛然。只有通过对个人内心的养护、挖掘,激活那些沉睡的部分,才可能凌空蹈虚,破坚发奇.有一些与故我不同,也与众人不同的玄妙。只是,即便要与外人言说,亦无法言说清楚。

    这和伯乐、九方皋的相马有同理之妙。他们站在马的面前,都能得其精而忘其粗,入其内而忘其外。有人问如何相得如此准确,二人竟不知如何说才好。

(节选自朱以撒《谈艺随笔小辑》,有删改)

【注】①牝牡骊黄:牝牡,雌性和雄性;骊黄,黑色和黄色。②圉人厩吏:负责养马放牧的官员。圈,养马的地方。厩,马棚。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鞋匠菩子

沙克

    寒风就像冰箱里拿出的快刀,往所有的缝隙里戳着嗖嗖的冷。鞋匠菩子用老式的三块瓦棉帽捂住头和脸,把小区大门外的鞋摊挪到墙角处。

    我把穿了六年多的一双磨砂牛皮鞋递给菩子。这双鞋已被他修补过几次,鞋跟磨塌了他给打上鞋掌,鞋底和鞋帮间脱口了他手工用针线缝合。这次还是让他打鞋掌。我右脚的鞋跟磨得厉害,每年都要给皮鞋打一次右掌,不然走路时脚底往外侧歪。菩子用一只半椭圆形的黑色橡皮掌在鞋跟上试试,又换一个小些的试试,都觉得不满意。他从铁柜子中拿出一个小木盒,翻了个底,找出一块与鞋底同质顺色的马蹄形牛筋掌。不过太大了,形状与鞋跟的磨塌处不相干,于是他用剪刀把它剪成半椭圆形,用锉子把鞋跟磨塌处的灰尘锉掉,表面稍稍锉毛,用黄胶涂抹鞋跟与鞋掌,放到脚边风干一两分钟。

    一阵旋风像水流一样冲过来,被我从头包到腿的大棉衣挡着。菩子的身体似乎歪了一下,鼻涕流到嘴唇上,他撩起蓝布围裙的一角擦掉鼻涕。“你凑合着打个掌就行了,旧皮鞋值不着用功。”我有点替他着急。“那不行,靠手艺吃饭马虎不得的。”一两分钟的空隙里,菩子看到左脚那只鞋子的侧面有一点点绽缝,拿到修鞋机上哒哒哒地缝好。

    然后,他把涂过胶的鞋掌和右鞋跟压在一起,接着,再把残剩的牛筋掌剪下一小块,先用锉子把两面使劲锉毛,锉下来的粉末落在他腿上铺着的帆布上,再用削刀削成扁扁的楔状,两面涂上胶用嘴巴吹一吹,塞进鞋掌与鞋跟间合不拢的三角缝中,再放在铁鞋托上用小钉锤给锤实了。在楔状小块塞进去之前,他已经把帆布上的粉末撮起来撒进三角缝中,这样鞋掌、楔状小块和鞋跟间就粘得严密实在了。

    贴着鞋跟侧面的弧度,他用削刀把鞋掌和楔状小块削平。“好了。”他把鞋子递给我查看。

    我问他,“多少钱?”他说,“不用了,拿走吧。”我说,“那不行,你得收钱。”他说,“给两块钱吧。”我说,“给你五块。”他摆摆手说,“打个小鞋掌就两块,对哪个都一样鞋匠菩子

    这是午饭后,没什么人拿鞋子来修,菩子修补着寄放在他这里的一堆鞋子。我没什么事,穿那么多衣服不怕冷,和菩子聊天也不影响他做事。

    “我爸爸有一双在部队时发的军皮鞋,从1948年穿到1977年,我接着穿就是穿不坏。现在的皮鞋连布鞋都不如,像草鞋,几个月就穿坏了,穿年把就得换新的。”我起了话头。

    “过去的军皮鞋是厚牛皮做的,是头层皮,鞋头还衬着钢板,能不结实么。现在的牛皮鞋,是用剥离过几层的牛皮做的,有的薄得像牛皮纸,黏衬上别的仿皮材料,看起来厚实一点,其实吃不住穿的。”菩子答着话。

    “再薄的真皮鞋,也不至于穿半载一年就坏了啊。”

    “现在的做工哪能和过去比,糊弄出鞋样子,表面好看就行。好多皮鞋说是真皮鞋,其实是合成革的材料……”

    菩子扶着鞋摊柜站起来,伸展一下腰身。他只有一米四几,被小儿麻痹症致残的腿根本伸不直。他摸着裤腰上的牛皮带说:“你看过去的东西,是没剥层的牛皮做的,用两代人都断不了。我父亲十八岁时开始用的,用到他死,我又用了三十多年。”他的牛皮带表面像蜘蛛网似的,跟他皴裂的手掌一模一样,连颜色都一样,灰不拉几中带点黄。

    “哎,菩子,假如皮鞋都像过去那么牢固,皮鞋厂和皮鞋店就完蛋了,产量销量要减少几倍。”

    “呵呵,那我做鞋匠的也完蛋了,养不活老婆儿子了。”

    菩子的老婆是个身强力壮的哑巴。他的儿子在职业技术学院读建筑工程专业,是个能说会道的大块头,还在学校的业余拳击队里当队长。菩子特别为儿子骄傲:“我们家原来有五口人,四个是残疾人,父母死了儿子长大了,我也老了,五十九岁了。以后我们家再有五口人时,健康人就占多数啦。”

    我拿起装着磨砂牛皮鞋的塑料袋起身离开。走到小区门口时,想起什么,就又走了回来。菩子坐在那里,埋头摇着修鞋机补鞋子,矮小的身子被鞋摊柜遮得没了影子。多少年来,他一直被鞋摊柜挡在后面。

    “菩子,你坐得偏一些,别让鞋摊柜挡住你的人。”

    菩子乐意接受我的意见。我帮他把鞋摊柜往大广告伞的旁边移了几十厘米,对着马路现出菩子的身体。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萧亮飞

张晓林

    在诗人身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夷门十子”之一的萧亮飞,是民国期间的大诗人。晚年,曾一度将一把剃头刀视若珍宝。

    这是一把民国年间很常见的剃头刀,木制的刀柄一头镶了一块小小的象牙。作为点缀。不用的时候,刀子可以合到木柄里去。再普通不过了。

    每天清早起采,萧亮飞都要在磨刀石上磨这把剃头刀子,每次磨一袋烟工夫,然后用大拇指试试刀刃,合起来。放进口袋里。他的这把剃头刀子,却不是用采剃头的,他有别的用途。

    萧亮飞有一个癖好,他不喜欢大块吃肉,却喜欢吃骨头上面残留的肉筋,而这些肉筋不大容易吃到嘴里,也很难弄下来,他就用这把剃头刀子将这些肉筋一点一点地剔下来,拌上蒜汁,然后吃掉。

    年轻时的萧亮飞喜欢游历,结交了一大批文人雅士,饮酒、品茶、赋诗。作诗填词之余,萧亮飞还喜欢涂抹几笔。简单画一些荷花、兰草、紫藤等,画的都很飘逸,倒和他的诗词风格相近。他最拿手的是画菊花。他画的菊花,彤和神都有一种孤傲之气。

    能把菊花画到这个境界的,放眼民国夷门画坛,绝没有第二个人。然而,萧亮飞的画名被他的诗名掩盖,竟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画菊高手。

    在萧亮飞身上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有一阵子,莆亮飞喜欢收进一些当地名人的字画,闲时赏玩。做字画生意的马三隔十天半月都会拿一些字画来兜售。这一天,马三夹着一沓字画又来了。他把画放在桌子上,说:“挑挑看,都是名家的!”萧亮飞一幅一幅地看下来,竞没有一件入眼的。不禁失望地摇摇头。

    马三一边收拾,一边自嘲地说:“没关系,有好画再送过来!”忽然,萧亮飞眼前一亮,原来马三用来包画的那张纸也是一幅画,只是已经破残,看不清画家的名字了。那幅画看上去颇为不俗。

    萧亮飞急喊:“慢着,把那张包纸拿来看看。”

    把残画拿在手里,只细看了一眼,萧亮飞就愣住了。那幅画竟是他不久前画的《寒菊图》。

    他不禁喃喃自语:“这世人看重的,多是一个虚名啊!”

    自此以后,萧亮飞不再收藏字画,也把世事看淡了许多。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似乎一夜之间。萧亮飞的画在夷门风行起来,求他作品的人在门前排起了长队。开始,价位定得很低,只是象征性地收一些。“哗啦”,开封街头的黄包车夫、打烧饼的、卖牛羊肉汤的等等,也都找上门来了。时值盛夏。酷热难耐,来人大都拿着折扇让他画扇。开封人自宋朝就崇尚风雅,讲排场,手里拿把画扇总比拿把蒲扇子排场多了!

    萧亮飞不胜其苦,只得挂出告示:菊花每朵银币半元。先款后画,概不赊账。后面又加一小注。曰:文人本不应言利,无奈,无奈!

    不久,无赖牛大扁担托上门来。他将一枚银币“啪”地拍在萧亮飞书案上,说:“萧大诗人,给画幅菊花!一我只要一朵!”

    萧亮飞一愣,接着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他忽然大笑。接着站起身,让牛大扁担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来,然后给牛大扁担泡了一杯茶。牛大扁担端著茶杯,有些不知所措。

    萧亮飞说:“好,我给你画。一朵菊花半元银币不好收,就不收你的钱了。不仅不收钱,另外再送你一朵梅花,一竿墨竹。”

    画好,牛大扁担一句话没说,拿起画就走了。走到大街上,却又兴奋起来。见了熟人,把画拿出来让人家看。说:“这画一文钱没掏,箫亮飞乖乖给我画的!”

    有个懂画的人细细地看了两眼,笑起来:“你这个人,被人骂了还高兴得像捡了个元宝似的!”牛大扁担低头看画,画面上,除了一朵菊花、一朵梅花,就是那竿墨竹了,再无别的东西,哪里骂了自己?他不禁露出一脸的茫然。

    那人指着画说:“最上边的那朵梅花是往下覆开的,墨竹画在了菊花的下边,一是嘲笑你的下作,二是说你这样下去终究是会倒霉的!”

    牛大扁担脸上一红一红的,他默默地将画收了起来,低着头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各题。

父亲的手指

甫跃辉

    尘土飞扬的大路在两个孩子的脚下延伸。路面上,雨天留下的一个个泥坑,让太阳火热的舌头舔干了。

    “你真晓得阿爸的手指掉在什么地方?”许亮再次停下,转身盯着弟弟。

    “真的!”许明说。

    大路尽头灰蒙蒙的,他们一前一后,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影子。厚厚的灰尘,在脚下发出喑哑的扑突声。许亮眼前浮现出父亲痛苦的脸。他感到那张脸很陌生,他使劲回想他熟悉的父亲的脸。

    父亲是个好木匠,爱笑。舅舅教会他如何造出桌椅板凳后,十五岁的父亲就离开村子。几年后回来,舅舅仍只会造此桌椅板凳,他已是建筑队的师傅了。他们眼里,父亲就是英雄:头发根根竖立,精神抖擞;那双手宽大有力,兄弟一起也扳不过他一只手。

    许亮上学那年,那双大手放下锯子,握住了方向盘,离开了村子。端午,父杀没回来;中秋,父亲没回来;过年,父亲没回来。他们和母亲常到村口,望着那条通向村外的大路,大路尽头灰蒙蒙的。直到夏天,父亲回来了,他们没看见汽车。他们问汽车在哪,父亲笑笑。

    父亲的大手又握住锯子了。锯齿飞速旋转的刨木机前,父亲咬紧牙关,鼓看腮帮,用胸口抵住粗重的原木,一步步挨近刨木机,旋转的锯齿割进原木,火花四溅,锯末纷飞,剌耳的声音像细铁丝,勒得耳朵热辣辣的。常去建筑队玩耍的两兄弟,张大嘴巴,看看父亲的手擦着旋转成白亮亮一圈的锯齿推过去,缩回来。

    父亲回家后,他们很少看到他笑。一天晚上,许亮从梦里醒来。

    “下个月?怎么拿得出来?”父亲说。

    “总要想想。早晓得,就不去开什么车了。”

    “好好,我明天就去卖刨木机还钱。”

    父亲的笑越来越少了。只有和木匠们聊天,还会炫耀他那双大手。“瞧瞧!哪个木匠有这样一双手?当木匠的,谁的手指不要断几根?”舅舅就是的,他的右手只剩三个指头……以后呢?父亲再不会炫耀他那双大手了吧。

    昨天放学回家,母亲说:“你爸的手指给刨木机割掉了。我要和他去医院,他死活不让,说不过掉了个手指。我怎么放得下心?”

    “我去!”许亮有点兴奋。

    “你敢去?”母亲脸上亮堂了,就如当初给父亲的车灯突然照亮。

    “怎么不敢。”他也成了父亲那样的英雄。“不过掉了个手指。”他想像着父亲说话的样子。

    医院。父亲的头发很长了,乱糟糟地趴在他的脑门耳际。见到许亮,父亲努力笑了笑,两个酒窝裂成两条可怕的伤疤。

    “你怎么来了?”父亲的声音落在阴湿静谧的空气里,像水渗入沙子。

    “妈跟我说的。”许亮嗫嚅道,“阿爸,我们回家吧。”

    “你先回去,我今晚……”父亲声音虚弱,嘶嘶地吸着气。

    许亮很失望。他原以为父亲不等他说,便会跳下床,扯掉绷带,骑上单车带他回家的……

    “总算回啦!”母亲跑过来,“你爸怎么样?医生说什么?有没有好些?”

    “不过掉了一个手指,阿爸才不在乎,是吧!”许明神气十足,热切地望着哥哥。

    “阿爸说没事。”许亮很累,想要尽快摆脱弟弟的目光。晚上睡下后,许明又问了许多问题。许亮没有回答,总不能告诉他父亲是胆小鬼吧。

    夏天的夜晚,他们只穿一条小短裤,月光在他们光溜溜的小腿上爬动。许亮翻了个身,仍然睡不着。许明凑到他耳朵边,得意地说:“我晓得阿爸的手指掉在什么地方。”

    第二天早上,父亲没回来。中午,父亲没回来。母亲看看许亮,许亮不看她。他不想再去看父亲了。母亲说:“你再去瞧瞧,咋还不回来?”许亮没法违抗,带着弟弟出了门。

    “先去建筑队,找到手指,再到医院,就能让医生接上手指了!”许亮想,这主意不错。事实上昨天晚上他已经这么想了。

    建筑队大院四周堆满木头。刨木机周围干干净净,找不到一丝血迹。他们也没找到父亲的手指。“你不是说晓得在什么地方吗?”许亮瞪着弟弟,“走吧!”

    弟弟没动。他们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忽然,有嗡嗡声传来,一只绿头苍蝇,掠过他们眼前,留下一条绿色的细线。许亮被一种强大而可怕的力量拽着,不由自主地跟上那只苍蝇。苍蝇钻进废木头堆,他蹲下,趴在地上。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一丝隐约的血腥钻进鼻孔,他找了一片长长的树皮,往废木堆里扒拉了好半天。苍蝇飞出来,接着跳出一个东西。

    一条粗大的烧焦的虫子。父亲的手指。

    “我们把手指带到医院。”许亮说。

    “好!但是……谁,谁来拿?”许亮没有接话。

    他们把手指留在了建筑队,他们也没去诊所。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他们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家了。当年父亲的汽车正是从他们脚下的大路开进村子的,候在村口的他们,听到车轮碾过路面的隆隆声,兴奋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跑。突然,车停了,强烈的灯光射向他们。他们眯起眼睛,明亮的灯光中,父亲朝他们走来,年轻,强壮,高大。

    拐进家门,父亲躺在院子里,左手缠着绷带;右手耷拉着,手掌垂下,疲惫、无力。父亲看见他们,挣扎着坐起,咧了咧嘴,笑了。平淡而宁静的夕阳中,他们站着,和父亲对视了几秒钟。

    许亮的脸渐渐地红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后面题。

倒插门

赵新

    老汉的名字很特别,叫凑合。

    女人去世后,凑合老汉就跟着大儿子立春一起生活。凑合老汉原本打算单打独斗,自炊自食,这样可以自己做主,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可是他不会做饭,他一做饭就心里发慌,手忙脚乱,那饭一顿生,一顿熟,一顿硬,一顿软;有时候忘了添水,把锅烧得通红;有时候吃不出味道,原来忘了搁油搁盐。所以万般无奈,还是跟了立春过。

    这天早晨,立春把一碗饺子递到凑合手里。那饺子一闻就香,凑合也饿了,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兴致勃勃。

    立春问道:爹,好吃?

    凑合说:傻小子,饺子还不好吃?常言说饺子香糖瓜甜,江米粽子粘又粘……

    立春笑了:好吃就好。好吃我们还给你包。爹,我问你一句话,咱们村选举村长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凑合点了点头。凑合觉得村长的事情离自己很远,大家选上谁算谁,选上谁都好,自己保证听从使唤。

    立春却很认真:爹,咱说好了,选举那天你投我一票!

    凑合的手猛地一抖,两只筷子“啪啦”一声落到了地上。凑合心里想,我的儿啊,就是讨吃的二狗能当村长,你立春也不能当村长,你做人太自私,有什么好处光往自己怀里搂,名声也不好……凑合捡起地上的筷子说:小子,这当村长有什么好处呀,光开会,光动嘴皮子,光费脑筋,我看还是不当好!

    立春往他跟前凑了凑:爹,你知道什么,当村长当然有好处,有了权什么都有,这么大的村子这么多的人,咱说了算数!

    凑合说:可是村长得担责任呀,你有那个本事么?

    立春说:什么责任不责任,当上我就有本事了。爹,你必须投我一票,谁叫你是我爹哩!凑合再也吃不下去了。

    村野里桃红柳绿鸟语花香阳光灿烂。凑合拿了锄头走到麦田里时,二小子立秋忽然从一棵大树后面闪了出来,把老汉拉到田埂上坐下,挨着他的肩膀说:爹,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和爹说一说。

    凑合点了一袋烟,让立秋把话说下去。

    立秋开门见山:我看爹过得凄惶孤单,想给爹找个白天做饭、夜里做伴儿的人。

    凑合的心猛地动了一下。

    立秋说:爹跟着我哥吃饭,寄人篱下,可不是长法。我嫂子那人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指鸡说狗,爹还得看她的脸色,心里憋屈不憋屈?

    凑合悄悄地叹息一声,低了头去看地上的蚂蚁。

    立秋说:爹,我老丈母娘今年才五十六岁,听说她愿意再往前走一步,找个老实厚道通情达理的庄稼人,我看你就很合适。

    ’凑合激动了,那老太太他见过多次,长得白白胖胖清清爽爽,心眼儿好得光想别人不想自己。有她做伴儿当然好,可是人家愿意不愿意?

    立秋说:爹要同意我就去她家里一趟,听听她的口气。估计希望很大,她在我们跟前老是夸奖你,说你人性好身体好,是个吃苦耐劳靠得住的人儿。

    凑合激动得坐不住了,立起身来红着脸问:小子,你哪一天去?

    立秋很沉着:不着急,我准备咱们村选举以后再去。爹,这次选村长,你可要投我一票。凑合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立秋:爹,听说我哥也想当村长,你千万不能选他,他在村里名声很臭!

    立秋走了。看着那个背影,凑合心里很不是滋味。

    凑合想,亏你说得出口,我给你投票,你给我说媒,拿着选举做交易,这是什么手段?这是什么品质?

    凑合又想,要不我就投他一票,助他一臂之力?这样两全其美,花好月圆,他也高兴,我也欢喜。

    凑合又想,不行不行,立秋当村长绝对不行,立秋特别好喝酒,而且一喝就醉,喝醉了张牙舞爪很张狂,舞棍弄棒很吓人,只怕闹出大乱子!

    晌午回家吃饭时立春问他:爹,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立秋都和你说了一些什么呀,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好半天?

    立春很不满意地说:爹,你在我们家吃饭呢,你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扭,你不能选他而不选我,记住啦?

    凑合说:记住啦,记好啦,记牢靠啦!

    选举那天会场里没有凑合。有人给凑合请假说,别等他啦,他看望立秋的丈母娘去啦,可能要在那里住几天。有人马上笑了,插嘴说:哟,孤男寡女,他这不是倒插门吗?

    (有删改)

阅读下面两篇文章的节选片段,完成下面小题。

窦娥冤(节选)

【快活三】念窦娥葫芦提当罪愆,念窦娥身首不完全,念窦娥从前已往干家缘;婆婆也,你只看窦娥少爷无娘面。

【鲍老儿】念窦娥伏侍婆婆这几年,遇时节将碗凉浆奠;你去那受刑法尸骸上烈些纸钱,只当把你亡化的孩儿荐。(卜儿哭科,云)孩儿放心,这个老身都记得。天那,兀的不痛杀我也!(正旦唱)婆婆也,再也不要啼啼哭哭,烦烦恼恼,怨气冲天。这都是我做窦娥的没时没运,不明不暗,负屈衔冤。

(刽子做喝科,云)兀那婆子靠后,时辰到了也。(正旦跪科)(刽子开枷科)(正旦云)窦娥告监斩大人,有一事肯依窦娥,便死而无怨。(监斩官云)你有甚么事,你说。(正旦云)要一领净席,等我窦娥站立;又要丈二白练,挂在旗枪上。若是我窦娥委实冤枉,刀过处头落,一腔热血休半点儿沾在地下,都飞在白练上者。(监斩官云)这个就依你,打甚么不紧。(刽子做取席站科,又取白练挂旗上科)(正旦唱)

【耍孩儿】不是我窦娥罚下这等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练悬。等他四下里皆瞧见,这就是咱苌弘化碧,望帝啼鹃。

(刽子云)你还有甚的说话,此时不对监斩大人说,几时说哪?(正旦再跪科,云)大人,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窦娥委实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窦娥尸首。(监斩官云)这等三伏天道,你便有冲天的怨气,也召不得一片雪来,可不胡说!(正旦唱)

【二煞】你道是暑气暄,不是那下雪天;岂不闻飞霜六月因邹衍?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滚似绵,免着我尸骸现;要甚么素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

(正旦再跪科,云)大人,我窦娥死的委实冤枉,从今以后,着这楚州亢旱三年!(监斩官云)打嘴!那有这等说话!(正旦唱)

【一煞】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不知皇天也肯从人愿。做甚么三年不见甘霖降?也只为东海曾经孝妇冤如今轮到你山阳县。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

哈姆莱特(节选)

哈姆莱特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死了;睡着了;睡着了也许还会做梦;嗯,阻碍就在这儿:因为当我们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人们甘心久困于患难之中,也就是为了这个缘故;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愿忍受目前的磨折,不敢向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这样,重重的顾虑使我们全变成了懦夫,决心的赤热的光彩,被审慎的思维盖上了一层灰色,伟大的事业在这一种考虑之下,也会逆流而退,失去了行动的意义。且慢!美丽的奥菲利娅!——女神,在你的祈祷之中,不要忘记替我忏悔我的罪孽。

……

哈姆莱特  出家去吧。为什么你要生一群罪人出来呢?我自己还不算是一个顶坏的人;可是我可以指出我的许多过失,一个人有了那些过失,他的母亲还是不要生下他来的好。我很骄傲,有仇必报,富于野心,我的罪恶是那么多,连我的思想也容纳不下,我的想象也不能给它们形象,甚至于我都没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把它们实行出来。像我这样的家伙,匍匐于天地之间,有什么用处呢?我们都是些十足的坏人,一个也不要相信我们。出家去吧。你的父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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