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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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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吉林省长春外国语学校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第二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父亲的家园

杨尚清

①童年的父亲,家园是一个叫作壕沟的山村,跟所有黄土高原的山村一样,沟壑纵横,如同老农额上深深的皱纹,半大小子,光着脚丫子,爬山上山顶,与牛羊为伴。夏夜,与满天繁星共眠,冬夜,与兄弟姊妹挤在土炕上。砍柴、担水、抓粪、锄草….只有饥饿与寒冷,没有别的值得言说。老茧磨得多了,针刺着也不觉疼痛。

②为了填饱肚子,少年的父亲离开了他的第一个家园,行乞讨要,四方为家,没有文化,只有力气,背石头、打窑洞……辗转多地,后来落脚在一个叫作安条的林场,方圆百里,森林密布,做一名伐木工,有盼头,能吃上大白馒头。日复一日,与林木为伴,父亲成长为一个勇武有力的小伙子,娶了邻村的漂亮姑娘莲,在林场安了家,莲,便是我的母亲、这时候的父亲,家园,是有了母亲的小日子,他总是有着使不完的劲儿,一棵棵大树,在父亲的大锯下,魔力般地轻松倒下,他成了最能干的伐木工。每次进城,父亲总穿着一身干净而结实的的确良中山装,每次回来,父亲总给我和姐姐带回一堆让别家的孩子垂涎不已的零食,后来,父亲带回了电视机,再后来,父亲驾回了四轮拖拉机。那个年代,乡下的医疗条件极差,不知道多少个风雪雷雨的日子,父亲驾着拖拉机,母亲抱着多病的我,四处求医。

③那一年,林场来了省城林业大学的实习生,在父亲的心中种下了一粒种子,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多么艰难,都无比坚定,那一年,姐姐刚好七岁,上学了,跟着比她都大的孩子们,去了十里地外的小学,那所小学的条件也很差,第二年,父亲决然地带着全家进了城,离开了他工作生活十多年的林场。

④从那以后,父亲的家园,是一个梦,没有户口,我和姐姐却都上了城里最好的小学。最初的家庭教育,是父亲看着我写的作业,脸上泛起的笑容,是一句“清姓写的字像蛤蟆爬过的踪”。就是一脸的笑容和一句打趣的话语,让我的心中早早萌生了“认真学习,勤奋练字”的念想,在文化的世界里,父亲是个门外汉,他依然只有力气,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会写。拉沙、拉土、拉砖,工地的脏活、苦活、累活,他从不言说,如同他的汗水默默透进我们的血液一般,从不言说,却化作一股坚韧而持久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去实现两代人的梦想,多年后,我和姐姐都考上了大学,毕业后,都成了“公家人”,父亲一直引以为豪。

⑤在不经意间,岁月的轮回改变了很多。父亲瘦弱的身形,疲惫的意志,像一根绷得太紧太久的弹簧,行将断裂。这个时候,父亲的家园是酒精麻醉后的迷乡,是啊,他从来不懂得让自己停下来,歇一歇,没有圈子,不打麻将,不认得扑克牌,甚至连玩笑也没怎么开过,也或许,是因为没有了目标,太过于执着的人,不知何去何从,劝说、哀求,哭喊,都无济于事,这让我坚信:能拯救自己灵魂的人唯有自己!

⑥而今,父亲的家园,是他童年的那个山村——壕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内心煎熬与思想斗争,有一天,他决定回去。然而,日月轮回,如河流一般,带去了他身躯的健硕、眼光的灵动,他只是养着几十个小羊羔,种着一片菜园,出山的时候不忘挖一些熟悉的草药,忙碌、充实、开心……

⑦闲不下的父亲,离不开的家园,那里,有他的老兄弟们,也有他童年的记忆,欢喜或是悲伤,好过城里冰冷的砖墙和无情的水泥地

⑧岁月悠悠,如歌如诗! 时而高亢动人,时而悲凉凄楚,时而温润绵长。愿你我的人生都能觅得一片属于自己的乐园。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2018年第4期,有改动)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第一段中“沟壑纵横,如同老农额上深深的皱纹”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从地理形貌上写出了父亲的故乡的荒凉。 B、文章第二段写父亲在林场的经历,刻画了父亲勤劳能于、爱慕虚荣、对子女十分疼爱的普通工人的形象,十分典型鲜活。 C、父亲有一段时间酌酒,这是因为多年的劳累让他身心俱疲,他找不到好的排解方式,只能靠酒精缓解内心的压力。 D、文章第七段承接上文,点明父亲回到童年的那个山村的原因—厌倦城市生活,直接反映出城市生活的冰冷和无情。
(2)、结合文章内容,分析“能拯救自己灵魂的人唯有自己”这句话的含意。
(3)、在不同时期,“父亲的家园”都包括哪些?为什么把这些称为“父亲的家园”?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烂屎阿三

赵淑萍

    ①王小三小学四年级开始就讨厌竹岙村,因为,那年,别人给他取了“烂屎”的绰号。他厌恶自己的绰号俗气,不洁。他爹是个剃头匠,他从小文文弱弱,不像其他男孩那么硬朗,于是有人就称他“烂屎阿三”。他常为此闷闷不乐。疼爱他的祖母安慰他:“名字越贱越好养,绰号越烂越发达”。

    ②王小三的成绩还真好。后来他进县里读中学。他们村考上寥寥的几个,大家事先约定,谁也不许在学校里喊绰号,否则,会被城里同学看轻的。王小三的防患意识更强烈,他提出,万一喊了就得重重地罚。王小三周末一回这个村子,路上他小时的伙伴就叫“烂屎阿三放假了。”那些老辈的人则说:“剃头佬的儿子回来了?”这时候,王小三就像吞了几只苍蝇,又像踩了一脚烂屎,深感耻辱,渐渐的连家也很少回了,只在学校里用功。

    ③王小三在观察,这个村里,什么人才不被叫绰号?唯有族里的长辈或外出闯荡后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人。于是,王小三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被人家叫绰号。放寒假、暑假,他也想回家,可是,他忍住了,留在清静的宿舍里,翻翻书,睡睡觉,他认为时间长了,村里人会生疏了他的绰号。即使偶尔回村里一趟,也像鬼子进村,悄悄的,尽量避开村里人的视线,他真的担心有人突然冒出来,叫他“烂屎”。

    ④王小三考了大学,又因成绩优异分配在城市里。在城里,没有人“烂屎烂屎”地叫他了,他像挣脱了一个什么麻烦那样,心里渐渐松弛起来。王小三把名字改成王小山。他有了女朋友,后又结了婚,他几乎没回过家乡。媳妇是很优雅很小资的城里女人,万一回村,路上有人不识相地叫出他的绰号,那可如何是好?王小三宁可让父母亲来城里看他,多住些日子,多塞点钱给他们。或者,他捎些城里的东西给父母,尽尽孝心,权当惦记。只是,他很想念那白发苍苍的祖母。祖母裹过小脚,走远门不方便,连村子也难得出。后来,王小三有了一定的职位,村里沾亲带故托他办事的人不少。喊他“叔“、“伯”或模仿城里人“王处”、“王局”的一路叫过来,没有人敢提起他的绰号。那低贱的绰号,彻底从他生活中,从人们的嘴里删掉了。

    ⑤一晃真快,王小山退休了。门庭冷落起来。这时他感到像是一场热热闹闹的戏散了场,只剩下他一个人。于是,晚上做梦常梦到他的村庄,梦到自己爬树从树上摔下来,梦到游到河心游不动,小伙伴一边起劲地喊他“烂屎”,一边奋力地把他拉回来。还梦到满头银发的祖母在喊他。特别是那天他无意中翻开书,眼睛恰好落在“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决定回竹岙村去待段日子。

    ⑥退了休,专车已取消了。王小山乘上了大巴。好多年没乘大巴了,又挤又闹,汗味、烟味混杂。机耕路已经换成水泥公路。当初那是一条泥土路,夏天雨后赤脚走,就有泥浆从脚趾缝里冒出来,清凉而惬意。进了村,村里人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他。喊他“剃头佬的儿子”的那些人,早已没了;喊他“烂屎阿三”的儿时的玩伴,好多也已经卧病在床。没有人叫他的绰号,他反而感到缺失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仿佛他不是本村人。他回到家里,一百多岁的祖母眼睛瞎了耳朵也背了。“王局长回来了”有人喊,祖母无动于衷。“娘啊,三儿回来了。”剃头匠大声说。老太太面无表情,瞎眼冲着他眨巴。王小山鼻子一酸,好像家里的人不认他了。“奶奶,我是烂屎阿三。”王小山走到祖母身边,贴在她耳朵边大声说。“阿三,是你吗?”老太太颤巍巍地用双手捧着王小山的脸抚摸着。“阿三,我已经老了。你终于忙完了。”老太太流出了两滴眼泪。

    ⑦傍晚,王小山独自去散步。不知不觉出了村,来到一个空旷的晒场。小时候,他和小伙伴曾在晒场玩捉迷藏,钻进稻草剁扒出的洞里藏,他藏得很深,隐约能听到外边喊他“烂屎—烂屎—”。晒场对面是一座陡峭的山,暮色笼罩着,山顶的夜空,一轮明月已抬出了脸,远远近近,点缀着几颗星星。这时,他干咳一声,是清嗓子。他环顾四周无人,突然,他把双手框在嘴边,朝对面,敞开噪门,喊了一声“烂屎阿山—”,山那边弹来回音。他孩子般地笑起来。退休后,他第一次这么开心。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风云散

    “风云散”是个小吃店,真是小,只能摆三张桌子,还不是圆桌不是方桌,是“火车座”,坐满了也就六个客人。店主在门前撑了一把太阳伞,伞下一小方桌。

    太阳伞下往往只坐着一个人:店主骆依然。一手夹烟,一手翻着晚报。不看报的时候,就看对面的棕榈和芒果树。车来车往,全不在眼里,眼里只有树的影子。

    店里忙碌的人,只一个,老公常子林,又做厨师又当服务员又当收银员,又招呼又赔笑又当采购员。忙的间隙,还会跑出来,对骆依然说,你呀,烟少抽些。骆依然把烟头朝着烟灰缸就要按下去,笑笑,你去忙你的。老公一转身,骆依然又轻吸一口,牙齿白的像水做的。附近闲逛的人,都爱看这少妇几眼:那神态安然,那举止脱俗,眼角细微的鱼尾纹也像轻烟过林梢,越过故事又藏着故事;双腮圆润,丹唇蓄艳,又是极性感的。这样的女子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夫妻这样的店,旁人难免多了许多好奇许多猜测。

    红鼻子老卢,青眼圈刘雨桦,蚊子腿梁一伟,三个男人,盯上了黄昏后太阳伞下的这位少妇。不坐里头,要坐骆依然的小方桌边。骆依然说你们自己拿凳子去。男人们也不觉服务不周,自己拿了凳子。叫了几个菜,红鼻子老卢叫骆依然撬开啤酒,骆依然叫老公开。刘雨桦说:“男人开酒,我们不喝。”骆依然说:“不喝就吃菜,我家什么都是老公做,我什么都不会做。”这当儿常子林已开了啤酒,进屋了。三个男人才注意了常子林:不足三十岁,头发茂密,眉眼里还有小年青的火花,比女主人至少要小三四岁;笑得时候,也是店小二一样谦和,不笑时,那眼神就像沉默的子弹。三个男人用眼神传递了一下紧张,赶忙又笑了,很有风度地叫骆依然也来一杯。骆依然笑笑,摇头。

    时间一长,三个男人更放肆了。红鼻子老卢伸手去桌底下,搭上了骆依然的腿。骆依然说:“老卢,是不是想吃红烧猪蹄——把你的手剁下!”声音不大,落地有声。红鼻子老卢瞧瞧屋里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惊动男主人,可能就不是玩笑了。

    三个男人还是来,但是动口不动手——不敢动。青眼圈刘雨桦问:“骆老板,你们晚上住哪儿?”骆依然指指屋里:“住上头。”原来就住隔板上,难怪店门口竖着一梯子,红鼻子老卢叹口气:“做小生意不容易的。”蚊子腿梁一伟说:“夫妻创业,共建家园哪。做小生意不容易的。”骆依然笑笑:“睡哪儿不是睡觉。”

    这天,三男人又带来了一个男人,奔驰黄有贵。黄有贵是某公司高层干部,是他们的朋友。奔驰黄有贵是开着奔驰轿车来的,给了骆依然一张名片,话没多说,只问她要了手机号码,说改日请赏光喝咖啡。骆依然说万分荣幸。另三个人面面相觑,那意思是别装正经了,我们拿不下,不信别人拿不下你。

    没几天,奔驰黄有贵真的叫骆依然去喝咖啡了。骆依然真的去了。黄有贵说,他们说你有资色,我不信,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你应该过有品位的生活。骆依然说,你打算给我品位?黄有贵说,直说吧,我喜欢你,要什么条件?骆依然说,你有什么条件?黄有贵说:三室一厅,一部好车,一年再给你十万,行吗?骆依然笑笑:黄总,谢谢你高看我。我要告诉你,这一切我都有过,而且比你说得要有品位得多,而且是在10年前……

    黄有贵“啊”了一声,听他们三个人说,你那个老公很……一般,怎么回事?

    骆依然说:“他也是住过监狱的,当过黑社会头头。我比他大几岁,他说我们还要论年龄吗?有些人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有些人一辈子过了别人几辈子的生活。我们什么都有过,也什么都会有。什么话也没有这几句话打动我,又轻又重,又远又近,不和他在一起好像没地方去了。”

    黄有贵笑起来,空洞洞的笑声:“对不起,骆依然,这实在是一个恶作剧。是他们叫我来试探你的。”

    骆依然也笑,笑得纯净:“黄总,我也是来试探你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曾进过监狱。犯事前,你是公司老总,我是另一个公司的业务员,因为业务上的事我找过你,你帮了我大忙,我一直记着你……可惜,后来,我走上了岐路。黄总,你出狱后又混出来了,我佩服你。可是,一个人什么都想有就会什么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骆依然说话时,黄有贵不断地说“是吗是吗”,像在梦里。

    后来,黄有贵、红鼻子老卢、青眼圈刘雨桦和蚊子腿梁一伟他们四人在风云散聚了一次,桌子还是拼起来的。等菜全做好了,才开席,因为常子林也加入了。常子林喝多了,大着舌头说:“各位兄弟,你们不知道,别看依然什么都不会做,没有她,风云散早就散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珠子灯

汪曾祺

    这里的风俗,有钱人家的小姐出嫁的第二年,娘家要送灯。送灯的用意是祈求多子。元宵节前几天,街上常常可以看到送灯的队伍。一堂灯一般是六盏。四盏较小,大都是染成红色或白色而画了红花的羊角琉璃泡子。一盏是麒麟送子:一个染色的琉璃角片扎成的娃娃骑在一匹麒麟上。还有一盏是珠子灯:绿色的玻璃珠子穿扎成的很大的宫灯。这盏灯分量相当的重,送来的时候,得两个人用一根小扁担抬着。这是一盏主灯,挂在房间的正中。旁边是麒麟送子,玻璃泡子挂在四角。

    到了“灯节”的晚上,这些灯里就插了红蜡烛。点亮了,从十三“上灯”到十八“落灯”,接连点几个晚上。平常这些灯是不点的。屋里点了灯,气氛就很不一样了。尤其是那盏珠子灯,洒下一片淡绿的光,绿光中珠幡的影子轻轻地摇曳,如梦如水,显得异常安静。元宵的灯光扩散着吉祥、幸福和朦胧暧昧的希望。

    孙家的大小姐孙淑芸嫁给了王家的二少爷王常生。她屋里就挂了这样六盏灯。不过这六盏灯只点过一次

    王常生在南京读书,秘密地加入了革命党,思想很新。订婚以后,他请媒人捎话过去:请孙小姐把脚放了。孙小姐的脚当真放了,放得很好,看起来就不像裹过的。

    孙小姐是个才女。孙家对女儿的教育很特别,教女儿读诗词。除了《长恨歌》《琵琶行》,孙小姐能背全本《西厢记》。嫁过来以后,她也看王常生带回来的黄遵宪的《日本国志》和林译小说《迦茵小传》《茶花女遗事》……两口子琴瑟和谐,感情很好。

    不料王常生在南京得了重病,抬回来不到半个月,就死了。

    王常生临死对夫人留下遗言:“不要守节”。

    但是说了也无用。孙王二家都是书香门第,从无再婚之女。改嫁,这种念头就不曾在孙小姐的思想里出现过。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从此,孙小姐就一个人过日子。这六盏灯也再没有点过了。

    她变得有点古怪了,她屋里的东西都不许人动。王常生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永远是什么样子,不许挪动一点。王常生用过的手表、座钟、文具,还有他养的一盆雨花石,都放在原来的位置。孙小姐原是个爱洁成癖的人,屋里的桌子椅子、茶壶茶杯,每天都要用清水洗三遍。自从王常生死后,除了过年之前,她亲自监督着一个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女佣人大洗一天之外,平常不许擦拭。

    她病了,说不清是什么病。除了逢年过节起来几天,其余的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整天地躺着。除了那个女佣人,没有人上她屋里去。

    她就这么躺着,也不看书,也很少说话。她躺着,听着天上的风筝响,斑鸠在远远的树上叫着双声,“鹁鸪鸪——咕,鹁鸪鸪——咕”,听着麻雀在檐前打闹,听着一个大蜻蜓振动着透明的翅膀,听着老鼠咬啮着木器,还不时听到一串滴滴答答的声音,那是珠子灯的某一处流苏散了线,珠子落在地上了。

    女佣人在扫地时,常常扫到一二十颗散碎的珠子。她这样躺了十年。

    她死了。

    她的房门锁了起来。

    从锁着的房间里,时常还听见散线的玻璃珠子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选自《汪曾祺文集》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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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震柳

梁衡

    ①地震能摧毁一座山,却不能折断一株柳。

    ②1920年12月16日,宁夏海原县一带发生了一场目前为止全球最大的地震。是日晚8时,风暴大起,遍地尘霾,天地颤动,山移、地裂、河断、城陷。黄土高原经这一抖,如骨牌倒地,土块横飞。所有的地标都被扭曲、翻腾得面目全非。大地瞬间裂开一条237公里长的大缝,横贯甘肃、陕西、宁夏。裂缝如闪电过野,将城池、村庄一劈两半,庄禾、田畴被撕为碎片。当这条闪电穿过海原县的一条山谷时,谷中有一片旺盛的柳树,闪电照样噼噼啪啪,一路撕了下去。但是没有想到,狂震之后,有一棵树虽被撕为两半,但又挺起身子,顽强地活了下来,至今仍屹立在空谷之中。

    ③为了寻找这棵树,我从北京飞到银川,又坐汽车颠簸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深山沟里找到了它。这就是那棵有名的“震柳”。它“身高膀阔”,站在那里足有一座小楼那么大。枝叶茂盛繁密,纵横交错,遮住了半道山沟。地震已经将它从下一撕为二,现在两个半边树中间可穿行一人,而每一半也都有合抱之粗了。经过百年岁月的煎熬,这树皮已如老人的皮肤,粗糙多皱,“青筋”暴突。纹路之宽可容进一指,东奔西突,似去又回,一如黄土高原上的千沟万壑。地震时它已约400岁高龄,而大难后至今又过了将近100年。

    ④看过树皮,再看树干的开裂部分,真让你心惊肉跳。平常,锯开一根木头,无论从哪个方向切入,那剖面上的年轮图案都幻化无穷,美不胜收。但是现在,面对树心,我找不到一丝的年轮。如同被五马分尸,地裂闪过,先是将树的老根扯断,又从下往上撕剥树皮,然后再将树心的木质部分撕肝裂肺,横扯竖揪。但灾难过后,它又慢慢地挺了过来。在这人迹罕至的桃源深处,阳光暖暖地抚慰着它的身子,细雨轻轻地冲洗着它的伤口,它小心地自疗、自养,生骨、长肉。百年的疤痕,早已演化成许多起伏不平的条、块、洞、沟、瘤,像一块凝固的岩石,为我们定格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⑤柳树这个树种很怪。论性格,它是偏于柔弱一面的,枝条柔韧,婀娜多姿,唐人有折柳相送的习俗,取其情如柳丝,依依不舍之意。贺知章把柳比作窈窕的美人:“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但在关键时刻,这个弱女子却能以柔克刚,表现得特别顽强。它常年扎根寒冷干旱的西北,尽力给大地最多的绿色。当年左宗棠进军西北,别的树不要,却单选中这弱柳与大军同行。“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它的根系特别发达,能在地下给自己铺造一个庞大的供水系统,远远地延伸开去,捕捉哪怕一丝丝的水汽。

⑥我想,那海原大地震,震波绕地球两圈,移山填河,夺去28.82万人的生命,为什么单单留下这一株裂而不死的古柳?地震最常见的遗址是倒塌的房屋、错裂的山体和沉默的堰塞湖,这些无生命之物,只能苦着脸向人们展示过去的灾难。而这株灾后之柳却不同,它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以过来人的身份向我们宣示:活着多么美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扼杀顽强的生命。

    ⑦我出了沟口翻上山头,再回望那株“百年震柳”,已看不清它那被裂为两半的树身,只见一团浓浓的绿云。约一百年前,在这里,地震撕裂了一棵树;约一百年后,这棵树化作一团绿色的云,缝合了地缝,抚平了地球的伤口。“震柳”不倒,精神绵长,塞上江南,绿风浩荡。这不只是一幅风景的图画,更是一座活着的博物馆,一本历史的教科书。

(有删改)

阅读下面这篇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问候天空

简媜

    大自然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教我认识世界,传授给我力量新生的秘诀。

    曾经,在课堂上老师口沫横飞地叙述一个古老的神话:一个不自量力的人疯狂也似的追着太阳,终于活活渴死。记得当时自己是个乖乖的女学生,文文静静地专心听讲,照理应该提笔在书页上记下“不自量力”的教训才是。可是,却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我心底涌出,便锁着眉吊念那位名叫夸父的人。如果他不渴死,一定可以追得到太阳。我想。

    某一个夏日的下午,有风。天空大大方方地蓝着,在无际的绿稻平原之上。就像夜晚灯下变化多端的蓝色晶体,总让人觉得神秘。可是还不至于深不可测到像一本有字天书。天书有的有字,有的没字,对我而言,无字天书是比较好懂而内容丰富些。读有字天书需要一等的智慧,读无字天书,则需要一等的心情。那天下午,我读的是一本全开蓝底没有封面的无字天书。踩着脚踏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反正没有字里行间。书名叫“天空”。

    蓝色令我心旷神怡,让我想笑。而远远天边堆垛的云朵,则让我向往,让我想跑。

    蓝的天空与白的云,向来是大自然最活泼、亮丽的打扮,像个热爱自由的少年。每次看到那么亮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在平原之上耳语时,我的心情就倏地开朗起来。只是想笑、想跑、想攀登那仰之弥高的云之山峦。云,即是高高的山峰,高到只能用眼睛去攀登。我向往有一天能躺在云峦那柔柔的曲线里睡一个宁静的午觉。这说来可笑,但我无法禁止自己在看到云朵时不兴起这样的念头。

    那天,看不见阳光,天空是带着神秘的温柔。而云,那真是诱惑。一团团地,像一头撞进太阳的怀里般,沾着粒粒金粉。一切变得神秘,令人愉快的神秘。

    我骑车弯进路头,那样的下午只能用来唱歌,歌词里有阳光、绿叶、飞鸟,车轮碾歪碎石的声音是伴奏,风在和音。我弯进路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看蓝得水水的天,看一团白云恰好在远远的路边的一家农舍的竹丛上头,好像不小心被竹子钩住跑不掉似的,我爱这样宽阔的平野任我一个人乱闯的那种感觉,我爱心房的栅栏一下子撞破了,兴奋的触须痒遍全身的那种激情,我爱这广阔天地只属于我一人的狂想,我也爱风在耳边激动地呼啸,把我的头发梳成虬结的团线的那种痛快。一心一意,我要追赶那团云,趁她还未解掉竹钩时,一头钻进她那如棉如絮又如春日海水的胸怀里。车在颠簸,心也在颠动。恨不得有一双长臂,两手一伸一揽,收集天上所有的云朵,堆成一张弹簧床,轻轻拍一拍,纵身便依偎了进去。于是,我加快速度,决心要追赶那云,啊!云,我的故乡!

    第一次,我惊觉到自己有着夸父的血统。

    然而云是愈追愈远了。农舍经过了,才发现她在河的对岸平原上。想必是她伶手俐脚地,竹钩上一条云丝也没留下地溜了。不知道当初那个被追的太阳是否曾在长河平野上踏下几个慌张的脚印?也许,云本是行于天上的,不似太阳有火轮般的脚,所以不会下凡来领受我的盛情美意,不过是我的错觉罢了,只是,这错觉未免太美了点。

    如果,蓝天是一本无字天书,云必是无字的注脚,而我急速的车痕翻译云的语言于路面上则是最新出版的注疏。天空以变幻的蓝色铺叙,云以干净的手法描绘,然后交给我的眼睛去印刷,我们都在叙述一个夸父的故事。那个古老却仍年轻的神话。

    我读懂了这一本无字天书。

    从此热爱天空。无论何时何地,总献上我舒畅的笑声与问候的眼神。

    后来,我的走姿变了。低着头,不理一切。凡尘太多,把我的心房占得客满。我很少再去关切天空。那时候,我几乎不再读云。曾经,我认为她是诗的放牧者,曾经,我羡慕她是天庭的流浪汉,她的行囊里装着的是神秘而奇幻的故事……而我不再是爱听故事的少年。没有人能懂我望云的眼神。那时,天色是阴沉的。

    梅雨开始,形成雨季。雨连续着,以一种无奈的落姿。有一搭没一搭的雨丝,像是乌云对大地不休地诉苦,无可奈何地。断断续续的雨,就如断简残编;不成句的字,不成字的笔画,组成一篇难懂的文章。诉得出的苦其实不是苦,诉不出的苦,方是真苦。云的倾诉,向来谁也不懂,大地不爱做考据。

    生命的历程中,其实也有雨季。所有的豪情壮志都在一刹那间被打湿了,像湿了翅膀的鹰,沮丧地凝望阴霾的天空,想要振奋,却挣不断细细密密的网丝,想要展翅,却甩不掉羽翼上凝聚的重露。乌云至少还有大地可泄漏,不管懂不懂,泄完了,雨季也就过去了。而无处可诉的苦,日积月累地便在内心形成阴沉的气候,形成没有阳光的一方天空。最悲哀的是,明明心里延续着梅雨,脸上却必须堆积着虚伪的晴朗。生命之中,总难免有这样的季节。

    等待阳光,是最折磨的等待。却又不甘心终日梅雨。有一天,路过淡水,见平畴绿野之上,太阳在一堆泼墨也似的乌云之中挣扎。时灭时显的光线,在天空中挣脱着要出来。我突然惊讶,内心深深地感动着。大自然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教我认识世界,传授给我力量新生的秘诀。天下没有永远阴霾的天空,只要让生命的太阳自内心升起。我感受到日出的惊喜。

    于是,我想起夸父,觉得他与我是如此地亲近。我聆听那血液在我体内窜流的声音,并感受到有一股蛮不讲理的生命力,在我的心里呼啸着,说要霸占整个春天。

    于是,昂首,问候天空,伸指弹去满天尘埃,扯云朵拭亮太阳。从今起,这万里长空,将是我镶着太阳的蓝桂冠。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黎明前夜

陈德鸿

大勇说,娘,回吧。

娘抓住大勇的右手说,到西风口寻到你弟,就让他回家来。一时走不脱,也让他寻机跑回来。娘顿了顿,又说,你爹这一没,日子眼瞅着就过不下去了。

大勇抽出手,揩了揩娘脸上的泪说,娘,我知道了。外面冷,回吧!

娘蹒跚着回了屋,一会儿又跑出来,冲走远的大勇喊,路上千万当心,寻不到,就早点回家。

走到村外一片收割后的田野时,大勇停下来,在地头找到一个写着父亲名字的木橛,然后蹲在地上,用右手抓了一把土,紧紧攥在手里,嘴里喃喃自语,小勇啊,咱家有地了,是政府分的,哥使不上力,你回来帮哥种吧!

第二天傍晚,大勇赶到西风口时,长长的队伍仍在不停地过着,土道旁,挤满了一层又一层的人。

大勇挤进人群,看着队伍中一张张稍纵即逝的脸,犯起愁来,这可上哪儿找小勇啊?听说兵是从昨天开始过的,也不知小勇过去了没有。

大勇想了想,也学旁人从队伍边拽住一个兵问,同,同志,我向你打听个人?

兵停住脚,叫啥名,是哪个部队的?

叫赵小勇,是,是3纵的。

不认识。兵摇摇头,3纵还没过来,你再等等吧。

大勇舒了口气,刚在离土道不远的一个土墙边坐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便挤坐在他旁边。

大勇往边上挪了挪,男人又挤过来,说,兄弟,俺姓韩,刚才你说的话俺都听到了,俺儿子也是3纵的。那敢情好。大勇说,我是赵家堡的,你是哪的?

男人说,俺家在马家洼。

那地方我去过,有个牲口市。大勇问,那边的地也分了?

分了,分了。我这次找儿子,就是告诉他这事。这回家里有地了,俺再倒腾点牲口啥的,日子就更好了。家里还有啥人,能忙过来?大勇问。

家里还有个小的,不顶啥事。他娘病在炕上好几年了。男人说,俺一个人,多辛苦点就是了。

看着男人满足的笑意,大勇忽然想起来,前年在马家洼买骡子时,曾经和这个男人打过交道。

那时,大勇相中了一头骡子,这个男人要价15个大洋。大勇磨了半天,男人死活不吐口。眼瞅着太阳快落山了,一个年轻人突然把男人拉到一边,互相把手伸进对方的袖子里……大勇急了,拽过男人说,15个大洋,这骡子我要了。到家没几天,大勇发现这骡子走路爱往右边去,找来八爷一看,说是骡子左眼受过伤。听大勇讲了买骡子时的情况,八爷说,你这是让人唬了,那是爷俩,专好下扣子。

见大勇不吭声,男人说,我儿在部队表现可好了,打锦州时还立了大功呢。

大勇愣了愣,问,你这次来,是想把儿子叫回家去帮你?

男人撇了撇嘴说,那哪行啊,俺就是想儿子,让他对家里放心,告诉他在部队好好干,等全国都解放了再回来。

大勇尴尬地笑了笑,不吭声了。

半夜时,许多汽车和马拉的炮车驶过之后,又开始过起长长的队伍。男人问了几个兵,高兴地对大勇说,这是3纵的,咱们精神点。互相帮衬着打听。

天快亮时,男人找到大勇说。兄弟,你慢慢打听着,我,我回家了。

咋?大勇一边盯着队伍,一边问。

俺儿,俺儿他没了。男人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大勇不知怎样安慰男人,只是用右手轻轻拍着男人的肩膀。

过了好久,男人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踉踉跄跄边走边说,兄弟,管咋,俺儿这是光荣,没给俺韩家丢脸。

走了几步,男人又折回来,对大勇说,兄弟,那事儿;对不住了。等回去,俺给你寻头好的送家去,换回那头病骡子……

男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了很长时间,大勇才回过神来,泪水早已湿了眼睛。

快中午时,大勇终于看到了队伍里扛着机枪的小勇。

小勇吃惊地摇着大勇的右手问,哥,你的左手呢?

大勇含糊着说,我这只右手也啥都能干,不耽误事儿。

小勇问,爹娘都好吗?

都好,都好,地也分了,咱家分了二十多亩呢。大勇说,爹妈特意让我来告诉你,家里不用你操心,在部队上好好干,不解放全国不许回家。

大勇往家走时,觉得自己的脚步比来时坚定了许多,也踏实了许多。

1950年4月,赵小勇在解放海南岛战役中光荣牺牲。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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