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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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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第六中学2018-2019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百年震柳

梁衡

    ①地震能摧毁一座山,却不能折断一株柳。

    ②1920年12月16日,宁夏海原县一带发生了一场目前为止全球最大的地震。是日晚8时,风暴大起,遍地尘霾,天地颤动,山移、地裂、河断、城陷。黄土高原经这一抖,如骨牌倒地,土块横飞。所有的地标都被扭曲、翻腾得面目全非。大地瞬间裂开一条237公里长的大缝,横贯甘肃、陕西、宁夏。裂缝如闪电过野,将城池、村庄一劈两半,庄禾、田畴被撕为碎片。当这条闪电穿过海原县的一条山谷时,谷中有一片旺盛的柳树,闪电照样噼噼啪啪,一路撕了下去。但是没有想到,狂震之后,有一棵树虽被撕为两半,但又挺起身子,顽强地活了下来,至今仍屹立在空谷之中。

    ③为了寻找这棵树,我从北京飞到银川,又坐汽车颠簸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深山沟里找到了它。这就是那棵有名的“震柳”。它“身高膀阔”,站在那里足有一座小楼那么大。枝叶茂盛繁密,纵横交错,遮住了半道山沟。地震已经将它从下一撕为二,现在两个半边树中间可穿行一人,而每一半也都有合抱之粗了。经过百年岁月的煎熬,这树皮已如老人的皮肤,粗糙多皱,“青筋”暴突。纹路之宽可容进一指,东奔西突,似去又回,一如黄土高原上的千沟万壑。地震时它已约400岁高龄,而大难后至今又过了将近100年。

    ④看过树皮,再看树干的开裂部分,真让你心惊肉跳。平常,锯开一根木头,无论从哪个方向切入,那剖面上的年轮图案都幻化无穷,美不胜收。但是现在,面对树心,我找不到一丝的年轮。如同被五马分尸,地裂闪过,先是将树的老根扯断,又从下往上撕剥树皮,然后再将树心的木质部分撕肝裂肺,横扯竖揪。但灾难过后,它又慢慢地挺了过来。在这人迹罕至的桃源深处,阳光暖暖地抚慰着它的身子,细雨轻轻地冲洗着它的伤口,它小心地自疗、自养,生骨、长肉。百年的疤痕,早已演化成许多起伏不平的条、块、洞、沟、瘤,像一块凝固的岩石,为我们定格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⑤柳树这个树种很怪。论性格,它是偏于柔弱一面的,枝条柔韧,婀娜多姿,唐人有折柳相送的习俗,取其情如柳丝,依依不舍之意。贺知章把柳比作窈窕的美人:“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但在关键时刻,这个弱女子却能以柔克刚,表现得特别顽强。它常年扎根寒冷干旱的西北,尽力给大地最多的绿色。当年左宗棠进军西北,别的树不要,却单选中这弱柳与大军同行。“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它的根系特别发达,能在地下给自己铺造一个庞大的供水系统,远远地延伸开去,捕捉哪怕一丝丝的水汽。

⑥我想,那海原大地震,震波绕地球两圈,移山填河,夺去28.82万人的生命,为什么单单留下这一株裂而不死的古柳?地震最常见的遗址是倒塌的房屋、错裂的山体和沉默的堰塞湖,这些无生命之物,只能苦着脸向人们展示过去的灾难。而这株灾后之柳却不同,它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以过来人的身份向我们宣示:活着多么美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扼杀顽强的生命。

    ⑦我出了沟口翻上山头,再回望那株“百年震柳”,已看不清它那被裂为两半的树身,只见一团浓浓的绿云。约一百年前,在这里,地震撕裂了一棵树;约一百年后,这棵树化作一团绿色的云,缝合了地缝,抚平了地球的伤口。“震柳”不倒,精神绵长,塞上江南,绿风浩荡。这不只是一幅风景的图画,更是一座活着的博物馆,一本历史的教科书。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第②段描述了约百年前海原地震的发生过程及造成的巨大破坏,这样写为下文表现“震柳”生存环境的恶劣做铺垫。 B、本文语言凝练,格调昂扬,如第④段“撕肝裂肺,横扯竖揪”等四字短句简洁有力,“阳光暖暖地抚慰”“细雨轻轻地冲洗”则充满生命的温暖。 C、作者在文中列举了很多翔实的数据,比如地震发生的具体时间、大地裂缝的长度、古柳的树龄、遇难的人数等,增强了文章叙事的真实性、生动性。 D、文章运用对比手法,将平常木头剖面上年轮图案的美与古柳“惨不忍睹”的丑进行对比,目的在于引发读者对遭受巨大创伤的古柳的同情。
(2)、文章第①段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结合全文,说说作者为什么说“这不只是一幅风景的图画,更是一座活着的博物馆,一本历史的教科书”。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回答后面的问题。

菜  花

孙犁

    每年春天,去年冬季贮存下来的大白菜,都近于干枯了,做饭时,常常只用上面的一些嫩叶,根部一大块就放置在那里。一过清明节,有些菜头就会膨胀起来,俗话叫做菜怀胎。慢慢地把菜帮剥掉,里面就露出一株连在菜根上的嫩黄菜花,顶上已经布满像一堆小米粒的花蕊。把根部铲平,放在水盆里,放置在书案上,是我书房中的一种开春景观。

    菜花,亭亭玉立,明丽自然,淡雅清静。它没有香味,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异味。色彩单调,因此也就没有斑驳。平常得很,就是这种黄色。但普天之下除去菜花,再也见不到这种黄色了。

    今年春天,因为忙于搬家,整理书籍,没有闲情栽种一株白菜花。去年冬季,小外孙给我抱来一大旱萝卜,家乡叫做灯笼红。鲜红可爱,本来想把它雕刻成花篮,撒上小麦种,贮水倒挂,像童年时常做的那样。也因为杂事缠身,胡乱把它埋在一个花盆里。一开春,它竟一枝独秀,拔出很高的茎子,开了很多的花,还招来了不少蜜蜂儿。

    这也是一种菜花。它的花,白中略带一点紫色,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它的根茎俱在,营养不缺,适于放在院中。正当花开得繁盛之时,被邻家的小孩揪得七零八落。花的神韵,人的欣赏之情,差不多完全丧失了。

    今年春天风大,清明前后,接连几天,刮得天昏地暗,厨房里的光线,尤其不好。有一天,天晴朗了,我发现桌案下面,堆放着蔬菜的地方,有一株白菜花。它不是从菜心那里长出,而是从横放的菜根部发出,像一根老木头长出的直立的新枝。有些花蕾已经开放,耀眼的光明。我高兴极了。把菜根菜帮修了修,放在水盂里。

    我的案头,又有一株菜花了。这是天赐之物。

    家乡有句歌谣:十里菜花香。在童年,我见到的菜花不是一株两株,也不是一亩两亩,是一望无边的。春阳照拂,春风吹动,群蜂轰鸣,一片金黄。那不是白菜花,是油菜花。花色同白菜花是一样的。

    1946年春天,我从延安回到家乡。经过八年抗日战争,父亲已经很见衰老。见我回来了,他当然很高兴,但也很少和我交谈。有一天,他从地里回来,忽然给我说了一句待对的联语: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他说完了,也没有叫我去对,只是笑了笑。父亲做了一辈子生意,晚年退休在家,战事期间,照顾一家大小,艰险备尝。对于自己一生挣来的家产,爱护备至,一点也不愿意耗损。那天,是看见地里的油菜长得好,心里高兴,才对我讲起对联。我没有想到这些,对这副对联,如何对法,也没有兴趣,就只是听着,没有说什么。当时是应该趁老人高兴,和他多谈几句的。没等油菜结籽,父亲就因为劳动后受寒,得病逝世了。临终,告诉我,把一处闲宅委给叔父家,好办理丧事。

    现在,我已衰暮,久居城市,故园如梦。面对一株菜花,忽然想起很多往事。往事又像菜花的色味,淡远虚无,不可捉摸,只能引起惆怅。

    人的一生,无疑是个大题目。有不少人,竭尽全力,想把它撰写成一篇宏伟的文章。我只能把它写成一篇小文章,一篇像案头花一样的散文。菜花也是生命,凡是生命,都可以成为文章的题目。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在沈从文先生墓前

龙良骅

    ①凤凰城的喧嚣留在了身后,沿着沱江边窄窄的石板路,按着路标的指引,我和妻子虔诚地前往听涛山寻找心中的圣地。拜谒沈从文墓,这是萦绕在心中多年的愿望,现在终于有机会走近这位中国现代乡土文学大师灵魂栖息的地方了。

    ②听涛山既不高,也不陡,平平缓缓,多像沈从文先生平和的性格。八十六级“之”字形的石级,湿漉漉的,象征先生走过的八十六个岁月。路旁有一株红梅,正在寒风中悄然绽放,透露着春天的讯息。而更多的树木,叶片凋谢,不免在料峭春寒中有一丝瑟缩。但几丛翠竹挺拔着,几丛杂树斜生着,绿绿的枝叶,显示着盎然生机。游人稀少,在我们的前面,只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静静地走着。我们也尽量放轻脚步,怕打扰沈从文先生的安息。

    ③墓在山腰。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奇特的坟茔了吧?坟是一座山,山是一座坟,沈从文先生的骨灰直接撒入山上的泥土中,这位自然之子最后彻底回归自然,与大自然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就如石级边的一块石碑上写的: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这是沈从文的表侄、大画家黄永玉送给他的。从凤凰出发,经过沅水流域,然后到了北京、上海、昆明,复又回到北京,这是他的人生轨迹,现在他回家了。听涛山是幸运的,它容纳了蜚声海内外的一位士兵,一位作家,一位学者,一位“乡下人”。

    ④墓碑也是奇特的,一块粗糙的五彩石,正面写着几行小字: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这应该是先生自拟的碑文吧?墓碑顶上,放置着一个小小的花环,花瓣上凝着水珠,有一点儿落寞。而墓碑下,插着三炷香,香早已燃尽,剩着几截竹签和一点点灰烬。传统的和新潮的祭奠方式就这么巧妙地汇聚在了一起。碑的后面,刻着沈从文的小姨子张充和题的一句话: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算是对其姐夫最深刻的理解、最恰当的评价。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位女孩儿,低头读着碑上的文字,她忽然一回头,乌黑的眸子一闪一闪,我的思维触电似的拼接起一些记忆的碎片:渡船上的翠翠,守着碾房的三三,做着“女学生梦”的萧萧,橘子园里的夭夭……

    ⑤水,是理解沈从文的最佳途径。他自己就曾经说过:“我感情流动而不凝固,一派清波给予我的印象实在不少。我幼小时较美丽的生活,大部分都同水不能分离。我的学校可以说是在水边的。我认识美,学会思索,水对我有极大的关系。”沈从文是顽皮的逃学大王,枯燥的私塾和新式的学校都吸引不了他,他总是逃学去看河中的行船,船上的水手;看河岸的树木,林中的小鸟;看河边的小城,城中的针铺、伞铺、皮靴店、染坊、豆腐坊、冥器铺。哪怕是因逃学而被罚在孔夫子牌位前跪着,他脑中呈现出的,仍是河中的鳜鱼被钓起、风筝飞满天、黄鹂在山中歌呼、树上果实累累的情形。他就这样读着一本小书,同时读着一本大书。十四岁多一点,他就到地方的部队里当兵,那是当地大多数青年人的首选出路。辗转在沅水流域,又从水里认识了船家、水手、士兵、妓女、商人。直至二十岁,才脱下军装上岸,背着一卷小小的行李,孤身一人出现在北京车站的站台上,来读那本永远也读不尽的大书。中国现代文学从此多了难得的水的灵气。水的滋润,让沈从文的作品永远水气盈盈,他笔下的人物永远都那么健康丰满,处处闪耀着人性的美丽光辉。

    ⑥听涛山没有涛声,就像寂寞一生的沈从文缄默着。

    ⑦想当年那些红极一时的作家都湮没在历史的风烟中,孤独的沈从文却成为常青树,这莫非也是自然的法则?沈从文曾说,他和他的读者都将老去。其实,沈从文的读者确实在一批批老去,但他的作品则永葆生命力,新的读者也在不断涌现。我相信,刚才和我们同来的那对年轻的情侣也一定是沈从文的崇拜者。因为,他的作品有丰沛的水,源头是鲜活的。

(选自《散文百家》2014年第4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各题。

深山来客(有删改)

朱山坡

    有一年夏天,洪水过后,镇上的人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背着一个耷拉着头的女人走进电影院。中年人是撑船从上游的支流鹿江来的。一条简陋的乌篷船,窄小得只能挤得下两个人。蛋河很少行船了,因为湾多水急,十分危险,曾经翻过好几次船,淹死过人,尤其是洪水过后,河道更加凶险莫测。鹿江很长,很窄,满是水草,几乎不为人知,它的尽头是鹿山。蛋镇没几个人去过鹿山,不仅仅是因为偏僻,还险峻,不通公路,是深山野岭,仿佛是世外之地。过去是瑶民住的地方,他们很少出山,现在已经人迹罕至。中年人自称从鹿山来,都把蛋镇人吓了一跳,那得经历多少艰险啊!

    鹿山人背上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她五官长得真好看,是一个美人的模样,很年轻,但身体不好,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主要是腿不好,走不了路,浑身没有力气似的。她得的是严重贫血症,根治不了,而且会越来越严重,慢慢地,最后死掉。

    “她哪里也不愿意去。她只喜欢看电影。只要看上一场电影,她就觉得病好了一大半。”鹿山人说。鹿山人把妻子背进电影院,安置好,便出来,决不偷窥一眼银幕。从电影院里出来后,鹿山人的妻子原来苍白的脸竟然变得有些绯红,耷拉着的头也抬了起来,尤其是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变得像野草叶尖上闪亮的露珠。其至,她要尝试着双脚踮地走路。

    这天晌午,鹿山人背着妻子又来到了蛋镇电影院,却在海报墙上看到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台风将至,今天不放电影。妻子难掩失望,立马瘫软在鹿山人的背上,用力扯他的耳朵,责怪他来晚了,要是昨天或前天来就不会错过电影。鹿山人不断地解释安慰。他的两只耳朵红彤彤的,都被扯裂了吧。街道上的人为应付即将到来的台风正疲于奔命,顾不上他们,只是匆匆跟他们打一声招呼就算了。

    鹿山人背着妻子要走,却被妻子阻止了。“我要看电影!”妻子像孩子撒娇似的说。鹿山人说:“台风要来了,今天电影院不放电影,我们赶紧回家吧。”妻子说:“可是,我们比台风先到呀。”鹿山人说:“台风过后,我们再来。”妻子说:“你害怕台风呀?你害怕回不了家呀?”鹿山人沉默了。谁不害怕台风呀?台风来了,摧枯拉朽,地动山摇。还有暴雨、山洪,猛烈得惊心动魄。

    妻子从鹿山人的背上挣扎下来,扶着墙挪步到电影院正门,伸手摸了摸“蛋镇电影院”的牌子,突然变得莫名的哀伤,竟掩面低泣。鹿山人吃惊地问:“好好的你为什么哭?”妻子说:“我心里的悲苦,像台风,像鹿江,像山洪暴发。”

    鹿山人知道妻子内心的悲苦,但她还是第一次说出来。平时,她从不埋怨,也从不哀叹,心里最难受、最绝望的时候,也只是对鹿山人说:“我想看一场电影。”于是,鹿山人连夜准备,第二天一早便出发。这一次,本应该是昨天或前天出发的,但因为要收割最后的一亩庄稼推迟了。

    鹿山人也黯然神伤,向妻子保证说:“台风过后我们还来看电影,一个月看两场。”妻子说:“我不等了,等不及了……我等不到台风过后了。”

    风似乎越来越紧了,天空中的云朵也变得慌乱起来。鹿山人不知道怎么说服妻子,只是俯下身子,试图让她爬到他的背上,然后回家。可是,她固执地拒绝了。鹿山人尝试性地去背她,被她推开了。鹿山人站起来,要抱她。她躲闪开了,双手抚着电影院的牌子,突然号啕大哭。那哭声就是山洪暴发,悲痛欲绝。后来镇上的人回忆说,这辈子从没有听到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哭声,像孟姜女哭长城,电影院都快被她哭塌了。路过的人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围过来劝慰她。

    “台风马上要到了,电影院没人上班了,连学生都放假回家了。”“只是少看一场电影嘛,又不是世界末日。只要电影院还在,就还会有电影看。”“台风过后,你可以连看三天电影。住我家里,管吃管穿,要住多久都行。”

    ……

    可是,谁也无法劝止她的哭。不是一个孩子在哭,而是一个内心悲苦的人在宣泄。鹿山人和大伙都束手无策。这样哭下去,对本来就病弱的她会雪上加霜。

    这个时候,电影院院长老吴从电影院走出来:“这是哪个龟孙子贴的告示?”一把撕下自己亲手贴上的告示,对鹿山人的妻子说,“今天照常放映!”

    鹿山人妻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用哀求的眼神将信将疑地盯着老吴。老吴让鹿山人背起妻子跟着他走进电影院。不一会,电影院里便传出片头曲的声音。

    鹿山人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兴奋地告诉大伙,真的放电影了!你们也进去看呀。

    电影院的大门敞开着,没有售票员,守门的卢大耳也不见踪影,但大伙只是侧耳倾听,没有谁趁机混进去。他们都明白,这场电影是老吴专门给鹿山人的妻子放映的。在蛋镇电影院历史上,这是头一次免费给一个人放电影。可是,没有谁说阴阳怪气的话。

    鹿山人在电影院外头蹲着,独自烧着烟叶。他们走过来,心照不宣地摸摸他的头,然后默默走开。不断有女人过来叮嘱他:“电影散场了,你带她到我家吃碗热鸡汤再走。”她们不厌其烦地给他指路,哪条街哪条巷。鹿山人一概答应,反复致谢。女人们发现,鹿山人满脸疲惫,更瘦了,明显苍老了许多,不禁叹息:“他怎么还背得动自己的女人啊!”

    这次,鹿山人始终没有离开电影院一步,一直到电影院结束,传来片尾曲的歌声,才进去把妻子背出来。

    鹿山人的妻子脸上的绯红色更加明显,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亢奋。她在他的背上仍兴致勃勃,热泪盈眶。那是电影带来的泪水。鹿山人觉得今天的电影很好,妻子看开心了,心里感觉特别幸福。

    老吴对鹿山人说,台风过后,欢迎你们再来看电影。

    鹿山人对老吴千恩万谢。他的妻子眼含泪水,频频点头向老吴表达谢意。老吴像一个老父亲,抬手轻轻地替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你今天特别漂亮!”老吴慈爱地赞美了她。台风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它们攻打着电影院的窗户。上次台风攻陷放映室,砸毁了一台放映机。老吴不敢掉以轻心,转身跑回电影院。

    鹿山人以为妻子同意跟他回家了,可是,她说要去照相馆,“老吴说我今天特别漂亮。”“时候不早了……”鹿山人说。妻子说:“反正每次都要点火把回家的。”“台风来了!”鹿山人伸出一只手去捕捉风,感受到了异样,焦急而不安地说。妻子说:“死都不怕,我还怕台风吗?”鹿山人只好改弦易辙,去往国营照相馆。

    这是蛋镇人最后一次见到鹿山人和他的妻子。这次台风过后,多少次台风过后,再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

    老吴有点想念鹿山人。他断言,鹿山人永远不会再带他妻子来蛋镇看电影了。可是,当别人问“为什么”时,他只是摇头,叹息,不愿意向大伙解释。

    蛋镇人有种种猜测,但就是没有人愿意说出那句话:鹿山人的妻子或许已经离开了人世。

    ……

    有一天,国营照相馆在玻璃橱窗展出了一幅32英寸的大型彩色照片,装了金色的边框。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橘红色的旗袍端坐在黑色的椅子上,秀发及肩,脸色绯红,面带微笑,双目炯炯有神。

    国营照相馆的人说,鹿山人说好台风过后来取照片的,但两年多过去了,仍不见有人来取。

文学类文本阅读

1987年的一头牛

陈振林

    1987年暑假一过完,我就要上初中三年级了。大我三岁的姐姐,将进入高三年级。

    但是,这个暑假不好过,似乎天上总有乌云,好像就要下起暴雨。我和我姐上学的费用没有着落,这件事困扰着我们一家人。

    父亲和母亲跑了好几家亲戚,想方设法去借钱但都白跑了。亲戚和我们一样,手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钱。

    姐姐发话说她不想读书了,听她一说,我也不想读书了。家中有两个孩子读中学,仅有的一点钱也会让孩子掏空的。

    爷爷躺在他那张旧床上,不停地咳嗽着,吐出一口又一口浓痰。他不肯上医院拿药,更不用说住院治疗了。他怕用钱。

    晚上,父亲不停地抽着烟。那烟头,一明一灭在黑夜里像夜空里飞机上闪烁的灯。可是,飞机是有航向的,我们的学费在哪儿呢?

    “还有小牯子啊!”不知什么时候,爷爷坐在了父亲面前的木凳上,发出了声音。

    小牯子是我们家中唯一的牛,是庄稼人的命根子。牯子,是对公牛的一种叫法。

    父亲用力地扔掉手中的烟头,没有出声。他知道,眼下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是卖掉家中的这头牛了。

    这头牛在我们家中已经五年多了。小牯子的力气很大,下田犁地的时候,总是任劳任怨。每天放学,我就去放牛,我和小牯子成了好伙伴它会低下头,让我踩了它的两只牛角,骑上它的牛背。在牛背上,我可以看书,可以背诵课文,也可以吹奏口琴。夕阳西下时,我们慢慢地回到家中。

    爷爷又用力地咳嗽了一阵子,对父亲说“两个孩子不读书是不行的。我前天就出去联系了买家是清水村的吴老大,他还看了牛的,我们说好了730元的价钱,明天你就将牛送去吧,一手交牛,一手拿钱。”

    父亲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但父亲第二天并没有将小牯子送去十多里外的清水村。我也不去问,仍然每天傍晚牵着小牯子,将它牵向青草丰盛的田埂,让它饱餐。我看着小牯子,小牯子也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和小牯子分别的这一天还是到来了。等到开学的前一天,天还没有亮,父亲就一个人牵着小牯子上路了。中午的时候,父亲就回到了家。他的手中,捏着一沓十元一张的“大团结”。

    第二天,9月1日,是开学的日子,我和姐姐拿着钱去了学校。父亲做爷爷的思想工作,想让爷爷去住院治疗,被爷爷拒绝了,父亲只好在医院帮他带回了几包中药。

    几天之后,是个星期天。我回到家中,突然,我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从我家门前的田埂上走来。是小牯子,拴在它鼻子上的铁环不见了,鼻子上隐约有些血迹。它慢慢地走着,像以前我每天牵着它回来时一样。我高兴地跑着告诉家里人说“我们的小牯子真聪明,它回来了!

    “小牯子真乖,它找得到回家的路呢。”姐姐也很开心地说。

    “难怪,昨天在学校里,我在心中念叨着我家的小牯子,担心它在清水村生活不习惯,今天它就回来了。”我说着,几乎要跳起来了。

    一旁的邻居铁成哥也替我们高兴:“哎呀,这个小牯子真好,将它卖了它也能回来,你们家这回赚了呢。”

    爷爷从病床上起了身,让我叫来了父亲。父亲见了小牯子,也有些惊喜。

    “你,把小牯子给人家吴老大送回去。”爷爷对父亲说。

    我和姐姐的开心劲头顿时全没了。

    父亲找来一根牛缰绳将小牯子拴住,然后牵着它准备上路。谁知,小牯子却停下了脚步,立在我们家门口一动也不动。父亲越是向前拉,小牯子越是向后退,爷爷捡了根树枝,抽打小牯子,想让它挪动脚步。可是,它宁愿挨打也不挪动。

    爷爷也知道这小牯子的脾性,它是不会动的。

    “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清水村找吴老大”爷爷对父亲说,“牛回来了,人家肯定心里急呢,还有,将前天没有花完的钱带上。”

    那晚,父亲和爷爷回来时已是半夜。父亲坐在灯下,我问父亲小牯子的事怎么处理的。父亲说:“我们还没有花完的110元还给了人家,你爷爷让我给清水村的吴老大另写了张620元的欠条,吴老大在家整了好大一桌子菜给我们吃呢。”爷爷咳嗽得更厉害了。

    “那我们以后还将小牯子卖给他们家吗?”我又问。

    父亲没有回答。

    从那时开始,我们家更加省吃俭用。两年之后的一个下午,父亲喝了点酒,脸红红的,他将一张620元的欠条拿给我和姐姐看:“你们看看这就是两年前我写给吴老大的那张欠条,今儿个,再不用提将小牯子卖给他的事了。”

    已经读了大学的姐姐问了父亲一句:“这两年,怎么也没见清水村的吴老大来向我们讨账呢?”我也不明白,620元,不是个小数目,那个吴老大就不担心我们赖账吗?

    我望了望我们家门前柳树下的小牯子,笑了。

(选自《小说月刊》,有删改)

现代文阅读Ⅰ;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材料一:

“都市乡土”范式提供了我们理解古典性和现代性双重继承的视野。五四时期,除了鲁迅等侨寓文学的写作,茅盾、老舍等人皆主张文学应该具有“风土”和“土之力”,并且提倡地方的自然背景与社会背景要错综交织。随着中国城镇化进程的深入,城市生活及其经验几乎变成所有作家的生存背景,城市即是故乡,而都市皆为乡土,“都市乡土”事实上已然变为“都市中国”。“在都市书写中国”并且书写“都市中国”,不仅代表了全球化与地方化的双重趋势,也提示着古典性与现代性的双重继承。近年来,中国城市文学的研究有三条重构本土现代性的思路值得重视。

其一,空间上的拓展。走出对历史、租界与时尚的留恋,重现地域化的空间书写。空间是社会的一个重要物质维度,且与其他的物质维度发生各种关系,进入这一关系的人赋予空间以形式、意义和功能。文学作为“表征的空间”,本质是精神的一种虚构物,象征着空间内对符号更高层次和更富有创意的使用。因此,文学的空间性是其根本属性,也是一种对城市是否有根的质询。

其二,时间上的回溯。通过回溯本土近世精神的源流,在中国内部发现历史。中国作家和学人对“古典”的迷恋,打破了仅仅以鸦片战争后的上海“开埠”作为城市研究起源的迷思,挖掘出比“上海摩登”更加久远的一脉相承的地域特色和本土资源。这一追溯更利于观察宏观的历史叙事和微观的细小内在世界中新的特点,在时间、空间、器物、人物以及内在文化气质上向纵深拓展。被推崇为西方文学创作主张的“语言经验”“叙事策略”和“抒情风格”等对接上了抒情传统、文人情怀、市民趣味,成为现代性在本土化叙事的一种自觉拯救。

其三,美学上的再造。对城市书写意象性、情感论、人生论传统的挖掘,自觉回到文明深处挖掘中国化的城市美学。现代作家施蛰存曾提出“意象抒情论”,意在提炼富有中国特色的城市美学。以意象性与抒情传统相融合为契机,追求历史意象、空间意象与心理意象的高度统一,城市的物象和情感得以从中国文化传统汲取鲜活的生命力。“物与我”“情与景”“爱与美”交汇照亮的意象美学观,正在成为全球化时代讲述中国故事的重要精神资源。

意象与抒情乃至人生观的统一是中国独特的言象系统造成的,城市文学研究的突破集中呈现为对作家语言本土化风格的挖掘。通过对吴语、秦腔、粤语、河南话、东北方言等的发掘,地方性语言和戏曲唱腔成为凸显城市文学本土特征的重要载体,方言、口音、语调在创作中也最能显示作家驾驭地方性语言风格的能力,对标签性地方语言的捕捉,有力拓宽了身体与地方、人与环境的情感关联。民族性和本土性的元素借此成为世界性图景的一部分。城市书写需要达成一种本土想象的诗学,对语言的重视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强调词语对感觉的真切表达,强调叙述情境,追求叙事向着感觉还原,其中大量的意象性话语和抒情性话语的使用,隐喻、象征中蕴含的智慧、灵气既体现了母语文化的深厚传统,又充满着经过现代意识过滤后的开放性和反讽性意味,由此带来了城市文学的独创性特征,在一定程度上补充着中国文化的精华意蕴。正是独特的言象关系,蕴藏着中国作家对城市“可读性”的独特理解。通过唤醒语言与物象的本真性,重构言象关系,焕发城市及其风物的生活美学与人生意义,营造出全球化时代中国人存在的家园。

—朱军《上海摩登、都市乡土与都市中国—当代城市文学研究的范式转换》 (有删改)

材料二:

王安忆以“上海移民”的身份透视上海,通过弄堂、服饰等意象书写俗常琐碎的日常生活,以平和宁静的笔触彰显对人性的关注与关怀。她以老上海为起点,通过洋房、公馆、弄堂等建筑细节回忆上海,用细腻温柔的笔调描绘平淡的烟火生活与繁华的市井街道,满足了读者对上海的文学想象。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她陆续发表了诸多上海书写的作品,如《长恨歌》《富萍》《桃之夭夭》等。她悉心观察上海,理解这个城市的现代化意义,并尝试从城市的历史、语言文化等的古典性叙述中追溯城市渊源,从普通人的生活中寻找现代城市的脉搏,使城市的精神与灵魂跃然纸上。

上海书写是中国地域书写的重要支脉,作家通过意象、女性以及作品风格建构属于自己的上海世界,续写上海传奇,探索上海的精神灵魂,从多角度深层次展示上海的文化特性。意象是书写者在客观事物的基础上以独特的情感体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书写者以城市人独有的“城市意识”描述生活,通过构建作品中人物与意象之间的互文关系,借以“言志”,让人物与意象成为共同体。故而,意象的选择实际上是书写者自身观念与意图的一种表现。

王安忆的上海书写承载着独特的价值意蕴,城市历史的文化底蕴、人文理想的关怀思考、地域写作的异彩斑斓成就了作家关于上海书写的文化价值,而对上海市民的生存困境与精神困境的关照审视、现代化进程中城市发展问题的反思则构成了王安忆上海书写的现实意义。她的上海书写发展了中国文学的地域写作,在她的上海故事中可以窥见上海的人世百态,上海也在她们的笔下变得灵动、丰满。对于关注地域书写、创作地域小说的作家而言,地域文化是创作素材之一,但不是束缚。文学作品与地域文化相互影响:地域文化可以推动文学的创作,文学作品也会促进地域文化的传播与发展。

——王俊虎、赵文杰《地域书写·城市想象·文学记忆——王安忆与程乃珊上海书写比较研究》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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