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雎不辱使命

（《战国策》）

    ①秦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许寡人！”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虽然，受地于先王，愿终守之，弗敢易！”秦王不悦。安陵君因使唐雎使于秦。

    ②秦王谓唐雎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听寡人，何也？且秦灭韩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为长者，故不错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轻寡人与？”唐雎对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

    ③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

    ④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清官周忱

【明】焦兹

    周文襄公^①阅一死狱，欲活之无路，形于忧叹。使吏抱成案读之，至数万言，背手立听。至一处，忽点首喜曰：“幸有此可生。”遂出其人。

    己巳之难^② ， 英宗既北狩^③ ， 挞虏^④将犯京城，声言欲据通州仓^⑤。举朝仓皇无措，议者欲遣人举火烧仓，挚敌之因粮于我^⑥也。时周文襄公适在京，因建议令各卫军^⑦预支半年粮，令其往取。于是肩负者踵接于道，不数日京师顿实，而通州仓为之一空。

    公巡抚时，往来皆乘小轿，驿站遇村庄僻处，询访民瘼^⑧。五保有王槐云者，夏月林下乘凉。公至，与并坐，说田里间事甚悉，俄而从者至，始知为巡抚，叩头谢罪。公笑而抚之，且毕其说而去。

（节选自《玉堂丛语·清官周忱》）

【注解】①周文襄公：指周忱，历任庶吉士、刑部员外郎、工部右侍郎、江南巡抚、工部尚书。②己巳之难：英宗正统十四年（1449年），蒙古瓦刺部大举入侵，宦官王振挟持英宗集兵五十万亲征，大败，英宗被俘，史称“己巳之难”。③狩：婉指帝王逃亡或被俘。④挞虏：对蒙古贵族及其所拥有的军队的蔑称。⑤通州仓：设置在通州的粮仓，下文的“通仓”为其简称。⑥因粮于我：指蒙古瓦刺部的军队要掠夺我通州的粮食来解决供应。⑦卫军：为明朝初期和中期的军制。⑧民瘼（mo）：老百姓的疾病痛苦。

【甲】

    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父异焉，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其诗以养父母、收族为意，传一乡秀才观之。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邑人奇之，稍稍宾客其父，或以钱币乞之。父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环谒于邑人，不使学。

    余闻之也久。明道中，从先人还家，于舅家见之，十二三矣。令作诗，不能称前时之闻。又七年，还自扬州，复到舅家问焉。曰：“泯然众人矣。”

    王子曰：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于人者不至也。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贤也，不受之人，且为众人；今夫不受之天，固众人，又不受之人，得为众人而已耶？

【乙】

    宣城太守济阳江淹少时，尝梦人授以五色笔，故文彩俊发。后梦一丈夫，自称郭景纯，谓淹曰：“前借卿笔，可以见还。”探怀得五色笔，与之。自尔淹文章踬矣。故时人有“才尽”之论。

（节选自王汝涛《太平广记选》）

【注】①济阳：地名，在今河南省。②江淹：南朝文学家。③郭景纯：即郭璞，文学家。④质：被东西绊倒，这里指没有起色。

【甲】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乙】

上^①谓侍臣曰：“治国如治病，病虽愈，尤宜将护^② ， 傥^③遽自放纵，病复作，则不可救矣。今中国幸安，四夷^④俱服，诚自古所希，然朕日慎一日，唯惧不终，故欲数闻卿辈谏争也。”魏征曰：“内外治安，臣不以为喜，唯喜陛下居安思危耳。”

【注】①上：指唐太宗。②将护：休养护理。③傥：倘若。④四夷：四方的少数民族。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①{#blank#}1{#/blank#}而深秀^②{#blank#}2{#/blank#}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③{#blank#}3{#/blank#}路转，有亭翼^④{#blank#}4{#/blank#}然临^⑤{#blank#}5{#/blank#}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⑥{#blank#}6{#/blank#}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⑦{#blank#}7{#/blank#}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⑧{#blank#}8{#/blank#}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⑨{#blank#}9{#/blank#}曰醉翁也。醉翁之意^⑩{#blank#}10{#/blank#}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⑪{#blank#}11{#/blank#}之心而寓^⑫{#blank#}12{#/blank#}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⑬{#blank#}13{#/blank#}开^⑭{#blank#}14{#/blank#}，云归^⑮{#blank#}15{#/blank#}而岩穴暝^⑯{#blank#}16{#/blank#}，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⑰ {#blank#}17{#/blank#}发^⑱{#blank#}18{#/blank#}而幽香，佳木秀^⑲{#blank#}19{#/blank#}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⑳{#blank#}20{#/blank#}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㉑{#blank#}21{#/blank#}提携^㉒{#blank#}22{#/blank#}，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㉓ {#blank#}23{#/blank#}，山肴野蔌^㉔{#blank#}24{#/blank#}，杂然而前陈^㉕{#blank#}25{#/blank#}者，太守宴也。宴酣^㉖{#blank#}26{#/blank#}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㉗ {#blank#}27{#/blank#}者胜，觥^㉘{#blank#}28{#/blank#}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㉙{#blank#}29{#/blank#}乎^㉚{#blank#}30{#/blank#}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㉛ {#blank#}31{#/blank#}，鸣声上下^㉜{#blank#}32{#/blank#}，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㉝{#blank#}33{#/blank#}其乐^㉞{#blank#}34{#/blank#}也。醉能同其乐^㉟{#blank#}35{#/blank#}，醒能述^㊱{#blank#}36{#/blank#}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㊲ {#blank#}37{#/blank#}谁？庐陵欧阳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