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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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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第三中学2019届高三语文第四次模拟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个公民的命运

(波兰)姆罗热克

    让我们开门见山吧。这个故事发生在本国遥远偏僻的地区,那里的天气跟首都的天气一样。寒来暑往,刮风下雨,阳光普照,与大城市没有什么两样。从气候特点来看,你分辨不出两者有何不同。但是,令人吃惊、甚至恐惧的是权威人物的首创精神。他们为了了解本地天气状况,决定在这遥远的地方建造一所气象台。这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是划出一小块矩形地盘,四周用白色栅栏围起,中间有一个仪器箱,架在细长的支腿上。

    挨着气象台是干事的房屋,他的工作除了照看仪器外,还包括书写天气状况的准确报告,这样,假如有人询问情况,权威手头就有了必要的信息,不至于茫然不知所答。

    干事是一个非常尽心尽职的年轻人。他写的报告清楚简洁,并且一直准确可信。假如有雨,他会尽可能从每一角度记述雨情:几时下雨,雨量多少,时间多少……否则他不会罢休。假如阳光明媚,他也会不遗余力准确无误地给予记述,是一就说一,是二就说二。他懂得全国上下都在勤奋工作,创造财富为他发放工资,所以他感到自己必须专心工作。他永远也不会无所事事,因为在这个地区,天气总是变化无常。

    临近夏末时,暴风雨频繁起来,又是刮风,又是下雨,他翔实地记述下来,把报告交往上级办公室。暴风雨还是接踵而来。

    一天,一位年老而经验丰富的同事拜访他,这位同事目睹了他的工作情况,临走前随口说:“朋友,我觉得你报告的调子是否有点低?”

    “此话怎讲?”干事感到惊奇,“你可以亲眼看一看,是在下倾盆大雨嘛。”“不错,是在下雨。当然,谁都能看见。但你应该明白,我们必须有意识地处理这个问题,不是吗?要采取科学态度。请注意,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出于友谊才提醒你。”这位老气象学家穿上胶鞋走了,一边走,一边直摇头。年轻的干事独自留在那里,继续写他的报告。他有些焦虑地凝视着天空,接着又写了起来。大约就在这时,他出乎预料地接到了上面权威的传唤。虽不是最高权威,可仍然是一个权威人物。他带着把伞进城了。权威在一所漂亮的房间里接待了他。雨点打在屋顶上,滴答作响。“我们之所以召你来,”权威声明说,“是因为我们对你报告的片面性感到惊奇。这段时间,你报告的调子太悲观。丰收在望,而你却喋喋不休地报告雨情。你不明白自己工作的性质吗?”“可是在下雨嘛……”干事说。“别找借口。”权威面有愠色,拳头砰的一声落在桌上的一叠纸上,“这儿有你最近所有的报告,你不能否认。你工作干得不错,可优柔寡断。我要你明白,我们不会容忍任何失败主义情绪。”会见后,干事把伞合起来,夹在胳膊下,回到了气象台。这一举动意愿虽好,但他终因遍身被雨淋透,得了感冒,不得不卧床休息。不过,他不承认这是因雨所致。

    翌日,天气好转。他喜出望外,立刻写下了报告:“雨停了,必须承认,下得并不太大,只是断断续续下了几点。看现在,阳光多么灿烂!”确实,太阳驱散了乌云;天气渐渐暖和过来,大地冒着蒸气。干事一边欢快地低声哼着曲子,一边忙着自己的工作。下午,一阵冷风吹过,乌云又开始聚集。他走进屋,生怕患上流感。下一份报告又该写了,他写道:“太阳运行如故。哥白尼早已证明,日落只是表面现象。它实际上总是光芒四射;只是……”

    写到这儿,他突然停笔,感到非常不畅快。当第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时,他摆脱了机会主义想法,只写道:“17点,雷雨。”

    第二天,又是一场暴风雨。他作了报告。第三天,虽没有暴风雨,可下了场冰雹。他又作了报告。他浑身洋溢着一种心安理得,甚至是心满意足的奇怪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邮递员又给他送来传唤令时为止。这次传唤令是从“中央权威”那里发出的。

    他从首都返回后,心里再没有什么疑虑了。连续几天来,他的报告都是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偶尔还响彻着辩证的论调。例如:“虽然短期偶然出现的阵雨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水灾,但是什么也摧不垮工程兵和救援分队的战斗精神。”

    随后的报告描述了风和日丽的天气。有些甚至是用韵文写成的。然而,大约两个月以后,他写了一份报告,这份报告一定会使权威百思不得其解。报告说:“该死的暴雨。”下面是用铅笔潦草地写着这样的话:“村里寡妇生下的男婴发育良好,尽管人们都认为他活不长。”

    一项调查表明,他是喝得醉醺醺之后写这份报告的,买酒的钱是他变卖气象仪器换来的。自那以后,什么也妨碍不了本地区阳光明媚的天气了。他在绕着田野行走时被闪电击死,当时手里还拿着一只卢尔德神钟 , 他企图把乌云驱散。他基本上还是个诚实之人。

【注】①姆罗热克,波兰当代荒诞派文学代表作家。②卢尔德神钟,一种宗教祈请的器具。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本文是一篇荒诞小说,作者在相对平淡的文字表述中,利用荒诞的手法表现了扭曲的人和事,深刻地表现了批判之意。 B、小说中,老气象学家目睹了干事的工作情况后“一边走,一边直摇头”,说明干事工作呆板教条,不能讨权威欢心。 C、“权威面有愠色,拳头砰的一声落在桌上的一叠纸上”,说明权威对干事长期以来的“失败主义情绪”的报告已忍无可忍。 D、小说综合运用多种手法刻画人物形象,如语言描写、神态描写、动作描写、心理描写等,呈现出人物曲折微妙的内心。
(2)、请结合两次被权威召见的经过,简要分析干事的心理变化过程。
(3)、有人认为,小说在倒数第二段处收尾会更好。你认为哪一种结尾好,请谈谈理由。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小题。

    寒风嗖嗖地吹着,我跳下自行车,双手握拳抱在一起,哈着气,跺着脚,走到小亭子跟前。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脸面上毫无表情的瘦高男子,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靠在一起,很拥挤,眼睛浑浊,但仔细看去,又透着一种倔强的光芒。我告诉他要买的报纸名称,他抽出一份递给我,我掏出五毛钱,随意一拍放在了亭子窗口前的平台上,我是告诉他钱在这里的意思。没想到,他突然把我手中的报纸抽回去,也啪地一声拍到了平台上。“没教养!”三个冷冰冰的字从他嘴里飞出来,一下子划到我的脸上,我感到好似一阵更大的寒风吹了过来,脸上感觉不到冷,却热辣辣地烧起来,心里又羞又恼,气愤地说:“你怎么回事,不就是买你一张破报纸吗?”他倒是声音平平的,但更冷了:“我把报纸递到你手里,你把钱拍在我面前,就是没教养的表现。报纸是新的,一点儿也不破。请你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不要了。”我抓起报纸一摔,气哼哼地拿起那五毛钱转身就走。“不买拉倒,你这样的人我还不卖给你呢。”我已经推起自行车,但又停下了脚步,本想再说几句损损他,可想一想,忍了,带着一股气,一抬腿,骑上车走了。

    从那以后,下班回家必定经过的这个亭子我就再也不去光顾它了。买报纸也是绕路,到别的报刊亭去买。但只要经过这个地方,还是不自觉地扭头看一下。大多时候亭子里坐着的是一位妇女,估计和他是夫妻。她倒是慈眉善目的,一见人就笑着热情地招呼着。

    这天下班,我又一次经过这个亭子,大老远就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用右手食指戳着窗口里面,生气地大声嚷着。一看,又是那男子坐在里面,脸依然倔倔的。我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停下脚步,想看这人的热闹。听了半天,我听明白了,仍然是那么回事,这男子啪地拍下五块钱,要一本杂志,他不卖给他,竟非要他拿起来递他手里不可。这男子急着走,不昕他的,就跳了起来:“哪这么多酸事?我没工夫和你拽,快给我拿杂志!”虽然是两个人的争执,这男子起了半天高腔,那人却照旧冷着脸。

    周围人越来越多。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快步来到窗前打起了圆场:“您快消消气,别和他一般见识。老陈他是一头倔驴,从来就这样。”这时我才知道窗口里的男人姓陈。他又转向老陈:“快,给拿出那本杂志来。”老陈抬头看了一眼,头接着扭向了一边。看来这人和老陈关系不错,从侧门进去,拽出一本杂志,交到那人手上,赔了一大堆不是,终于把那人打发走了。

    这时他又转过身去,指着老陈斥责起来:“你呀,你真行,咱不是做买卖吗,和气生财啊,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老陈的脖子梗起来:“我伺候他,他就得尊重人。”

    这时,以前见过的那个慈眉善目的妇女来到了,看到有不少人在这里,就急步来到亭子跟前,焦急地问:“你说说你这死老头子,又跟人家吵架啦?”

    别人都不说话,她疑惑地眨眨眼睛:“今头晌怎么样,卖了多少?”“一分钱也没卖!”老陈的脖子继续梗着。

    她的嘴唇哆嗦起来,脸色逐渐变得蜡黄,眼睛越来越潮湿,泪水不断线地唰唰淌下来,声音带着哭腔:“你能你能就你能。”她似乎忍无可忍了,转身面向了众人:“您说说这死老头子,怎么就邪了门啊,不管自己的生意,左挑骨头右挑刺,动不动让人家尊重他,非把来买东西的人都气跑不可啊?”

    人又走散了一部分,她仍然气得不行,继续哭诉着:“你有本事也行啊,那样的话咱俩人也下不了岗。下了岗还改不了驴脾气,弄个儿子瘫在床上,又得了肾病,整天要花钱。好不容易弄起这么个亭子,抓紧挣几个钱。我在家里拾掇一下,洗巴洗巴儿子的衣服,让你看这一时半晌,你怎么又给我惹是生非啊?你说说,你说说啊。”

    有人劝她:“嫂子别生气了。”又转过去哄他,“老陈啊,得改一改了。”

    “死老头子,快滚,快滚吧。”她气呼呼地拉开侧门,哭着把老陈拽了出来。老陈也气哼哼的:“我、我……”终于一跺脚,走了。

    我看到,他梗着的脖子一点儿也没有弯曲,照样直直的。下午路过时,我看到那妇女已能满面笑容地招呼着从亭子跟前走过的每一个人了。可很多人根本不理她,更没有停下光顾的意思。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

    以后的日子里,要是这位妇女在,我也又过来买东西,并特意把钱递到她的手上。但只要老陈在,我是宁愿绕道也不在这里买的。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老陈的指斥使我的一些毛病逐渐得到了改正。

    由于对这些事印象深刻,别人的一些议论很容易进入耳朵,不久就知道了他们儿子的病情在不断加重着,已经发展成了尿毒症,他们需要花的钱更多了。

    这天由于我急需买一本文学杂志,在其它亭子里没买到,尽管走到这里时老陈坐在窗口里,我为了不漏掉这期刊物,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老陈那一头直竖着的头发更白了,里面仅存很少几根黑发,脸上的皱纹更深,皮肤也更粗糙了,人好象也矮了一些。

    我刚在窗口站定,老陈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突然堆满了笑容,讨好地问道:“您要点儿什么?”说着,往一边闪了一闪,好让我看得更全面一些。我要了杂志,把钱递到他的手上,他没有立即找零,而是紧紧地攥着,又向另一边侧了侧身子:“您还需要点儿什么?”

    眼前忽然阴了一下,老陈的热情竟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恍惚感。看着老陈那讨好的笑容,我眼睛一热,好似有一股水要决堤……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狩猎

师陀

    孟安卿有满腔壮志,年轻时候是个大空想家。在刚刚过了二十岁的那一年上,突然离开祖辈世居的果园城——他出发了,开始了生活上的大狩猎。

    果园城里他的姨表妹,气恼加上悲痛,为他哭了,甚至为这个狠心人病了。“你没良心。走就走吧,谁拦着你了?可是总该、总该……”伤心的把脸埋在枕头上,她在床上想。

    朱太太——那个姨母,“为他难过呢!什么好东西?……像他这种人,我们挤上眼也找得来!”

    她光火有充分理由。两个小儿女在她眼中长大,正像两棵花儿。所有看见过他们的人早就自然的把他们当做夫妇,全以为他们终有一天要结婚的,在这长久的期待中,她在他们身上耗的苦心多么多,寄的希望多么大!一阵狂风,所有的美梦给吹散了。说真话,她流的眼泪比她的女儿更多。看看她的女儿——这个生了长长的黑脸蛋的美貌小姐,她的两只大眼看人时候从下面滚上去,像在人家心上打闪;破颜一笑,小鼻子鼓动得多逗人爱;常常,她常常稳重的坐着,眉整起来,严密的闭着的嘴唇稍微向外突出,就像顽固的小花骨朵。从这种特别表情,谁都能看出她有性格,有主见。她的样子仿佛说:“你瞧我多有本事?我准备好了,我在等待着了。”她显著的倾向实际方面,最后两年母亲几乎把家务全交给她,很快就练成了能手。她比母亲处治的更有条理。

    可惜正为她处治的更有条理,孟安卿想起这是个爱用秤杆子教育姑娘,专门出产能干老婆的城市,幻梦才深深受了伤。并不是他不爱她了;恰恰因为他仍旧爱她,她的每一个小动作仍旧能牵动他的神魂——那么他怎么能忍受这种打击?怎么能眼看着他的幻象破碎,看着他的偶像跃倒下来,将来看着她专门争斤论两,计算柴米和油盐哪?

    孟安卿离开果园城十二年,没有给过果园城消息。年轻人全有这种气度,青春跟雄心支持着他,幻象在他前面,他勇往直前,从不动摇。最后他成了个肖像兼风景画家,他大狩猎的结果。

    但是最初的兴奋——由工作顺手激起的兴奋和快乐过去之后,孟安卿的心里渐渐空虚,终于成了一片荒凉,出其不意,有一天他突然回来,回果园城来了。

    他在车站下面的旅馆里订了个房间,在里头关两小时,仔细的从鬓角上拔掉几根白头发,随后他走出来,一直上了河堤。

    郊野上好风光,天色澄蓝,阳光充沛的照耀着新犁起的田地、树林和大路,仿佛向人报告好运。而鸟儿在柳树上鸣唱着,在堤岸旁边,孟安卿没有想到,它们看见他惊骇的飞开了——过去他跟它们那么亲密过的,现在它们不认识他了!

    接着他进城,在果园里,春天他曾陪同姨表妹去掐花,夏天他们曾游玩过的,现在果树大半都衰老卷秃了,有的且被砍伐代以新的小树了。最后他走上市街,在街上,仍旧是尘土,仍旧是狗和猪。“看起来只有这里没有变动。”他心里想。面坊的磨子响着,脚踏箩的撞击声一直传到外边。药铺里的舂药声仍旧是老调子,叮咚叮当,药臼的鸣声活泼而又清脆。

    终于他站在那个一直深埋在记念中的门前,手按在门环上,他迟疑不决,既然已经回来,既然不久就要看见想念的人,何不把这种好心情多保存一会儿?

    一个熟人凑巧解救了他。正在这时候,一个卖纸烟的凑巧从那边走过来。

    “卖香烟的!”他走过去。

    卖纸烟的原先卖梨糕,他自己小时候是个买零食的好主顾。

    “你不卖梨糕了?”

    “不,不卖了。现在没有人做了。”卖纸烟的惊异地看着他。

    “你可知道朱太太还住在这里?”

    卖纸烟的说她仍旧住在老地方,压根儿就没有搬过。

    “那么——”孟安卿的心跳起来,气色变了,脸红了。他本来想问另外一个女人,朱太太的女儿,他的姨表妹,忽然他改了口。

    “那么,这城里有个孟安卿,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他说他根本不相信有这个人,他以为只是爱开玩笑的捏造来骗人的传说。

    一阵失望压倒了孟安卿,突然间他感到兴亡变迁,时间加到人身上的变化。他想起他在旅馆里拔掉的白头发,他的终于无可遮掩的皱纹。现在果园城人更进一步告诉他,他们认为根本没有他这么个人,只在人家的笑谈中才存在了。孟安卿毫不动弹的站着,脚踏箩药臼照样响着,——其实连它们也变动过了;狗和猪从旁边走过去,他也不再感到亲切了。他向空中愣好半天,最后,看见卖纸烟的还等着他,他搭讪着买了一包。

    他没有再询问他的姨表妹。他珍重的将在果园城买的香烟塞进口袋,然后向车站那边走去,火车在等候他,一切旅馆和按月出租的房子都在等候他。

一九四三年二月二十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最后的爆米花

乔叶

    看到那个老头把摊子扎在了自己的窗口边,老常就把眉头拧成了刺。在老常眼里,他这个窗口是自家连接外界的一个黄金通道。现在,这个脏兮兮的老头把摊子扎在自己的黄金通道边儿,明摆着会妨碍到自己的生意。不过老常没有即时发言。说到底这个巷子口又不是他的地。他得看看情况再定。

    退休了之后,老常就在小卧室的左墙上安了塑钢推拉玻璃窗,开了一个小卖部。卖的无非是油盐酱醋、香烟糖果,再装部公用电话。原想打发日子,没想到一日里居然能宽宽松松地赚个二三十块,很可观。老头把三轮车上的东西一一取下,放在了老常的眼皮底下,几样东西初看起来都是有些怪异的,不过老常对它们的用处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都是爆米花的器具。老头在墙上敲了个打子,把一张纸片挂在了墙上。

    爆玉米花每锅需用两斤半玉米,工价三元。做大米糕每锅需用两斤半大米、一斤半白糖、半斤油,工价六元。

    老常敲了敲窗户,冲老头招了招手。老头慢悠悠地走过来。老常问他:“谁让你在这里摆摊儿的?有没有跟居委会说?有没有跟城管上说?有没有跟工商上说?有没有跟税务上说?”似乎他是居委会、城管、工商和税务的代言人。老头一个字都没咬声,等老常通通说完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打窗户递了进去。老常咽了一口唾沫,接了钱道:“要什么?”“你多照应。”老头说。口音和老常推断的一样,不是本地人。

    “什么?”

    “你多照应。”

    老常明白了。看了看钱,有些不忍,又递回去:“其实,也不是钱的事。”

    “我一周就来一次。”老头又说了一遍那四个字,“你多照应。”

    老常沉默了一会儿,把那十块钱收了起来。老头挂身离开,坐在马扎上,开始忙活起来。

    老头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深蓝色的裤子,脸看着总像是洗不干净的样子,浮着些黑黑的煤灰。偶尔把帽子摘下来弹灰的时候,会发现这其实是个眉眼很周正的老头。或许是因为新鲜,一开张就引来四五个主顾了。老头就从包里构出一挥硬纸,上面写着号码。一一把纸片发了去,让主顾按着号来。众人拿着这些纸片都笑了,说老头还挺讲秩序的,老头没说话。十有八九都是做大米糕的。

    老头把大米装进转锅里,拧紧盖子,就一手拉风箱,一手摇转锅,一般十分钟,气压就足了,老头就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把烧得肚皮白亮的转锅从炭炉上取下,锅口对准上铁捅下麻袋的那件黑物事。用一根铁撬杠稳稳地插进锅口的阀门开关,身子微微后倾,静一静,聚聚神,然后突然用力一揣。轰!一声震响,黑麻袋便在这一瞬间被气浪充起,鼓囊囊,饱涨涨。与此同时,老头的脚下腾起一阵白云般的燎绕气雾,一股浓烈的芳香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老头迅速地解开麻袋尾部的绳子,把米花倒进塑料盆中。接着他在炭炉上坐上一个小铁锅,把油倒进去,把糖放进去,开始熬糖稀。泛着白沫滚滚热的时候,就把糖稀倒进红塑料盆里,和大米花搅拌匀了。把这些又软又热的混合物倒进那个大方白铁盒子里。然后用木片,把大米花在白铁盒子里压瓷实,这就成了大米糕。在铁盒里冷却坚硬之后,用刀子割成小块,给主顾装进塑料袋里,这一锅才算彻底清工。在给主顾装袋之前,老头都要从中拣出两块,放进小红塑料盆里。塑料盆的前面写着四个字:免费品尝。

    老头在众人的目光中一五一十地进行着这一切程序。等待着的主顾们有些无聊,就会说起往日的爆米花。都是在乡下待过的,都有过在乡村生活的历史,对着爆米花自然也都有记忆。

     “那时候来我们村做爆米花的那个人总穿着一件黑棉袄,骑着个二八的飞鸽车,车的后座上是两个大筐,筐里装着这些设备。然后我们就排队。大人们没空,只有小孩子排。那时候爆的都是玉米……”

    “爆玉米,两毛钱一锅。放糖精再加一毛。”

    “那时候大米金贵啊!一个月一人只能买一斤大米,谁敢拿它去做零嘴吃?”

    “嘿嘿,逢到谁家爆大米的时候,要么去地上检些吃,要么顺便到人家篮子里抓一把,也没人说什么。那时候的人,都是厚道的。”

    “现在的人也厚道。你看,不是还让免费品尝吗?”

    “那也是师傅定的规矩好。他不定规矩,谁肯让咱们尝一口?”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虚 拟

毕飞宇

    这个冬天特别冷。

祖父神情淡然,但手指头在动,是欲言又止的那种动,祖父的大限不远了,他要对我交代什么了。

父亲看在眼里,退了出去。望着父亲的背影,祖父很轻地咳了两声。我了解我的祖父,祖父的咳嗽大部分不是生理性的,是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

作为物理老师的儿子,父亲最有机会上大学;但是,祖父把时间全部给了学生,父亲在另外一所中学读书,父亲没有考上,祖父的57个学生考上了31个,在当年,这是“放卫星”般的天文数字。九月,省报的记者把祖父的故事写成一篇长文:《春蚕到死丝方尽》。黑体的通栏标题很吓人的,还配了祖父的一张标准像。

祖父在享尽殊荣的同时冷静下来了,突然就有了愧疚。他建议他的儿子去补习。可祖父忽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春蚕》是一只无坚不摧的拳头,把父亲的自信给砸烂了,父亲拒绝了“春蚕”的建议:“忙你的去吧。”

父亲不是省油的灯,他模仿祖父的笔迹给教育局长写了一封信,要求他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一份工作,口吻酷似祖父。那些年,这样的事求之不得呢。局长爽快地让父亲进了县教育局。

一个月后,祖父急匆匆地来到了父亲的办公室,他瘦小的身体暴发出了雷霆般的震怒:上补习班去!局长打圆场了:“教育局挺好的……”祖父指着局长的鼻尖:庸俗!鼠目寸光!一年之后,祖父做了校长,而教育局长有机会出任副县长了。在组织部人员面前,祖父重复了那六个字,教育局长功亏一篑,他的委屈和愤懑落在了父亲头上。

父亲是祖父的一块肿瘤,硬硬的,始终长在祖父的体内。祖父很少喝醉,但是,只要喝醉了,他都要来一次规定动作:跪在马桶前沿,对着马桶一口一个“对不起”。呕吐出来的“对不起”毁掉了这一对父子,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他们也说话,却不看对方的眼睛。

但醉后的祖父说得最多的却是一届又一届的高才生,祖父记得清清楚楚,涉及面极广,诸如名牌大学、国家机关、公司名称、荣誉机构,院士、教授、研究员、副省长、副县长、办公室主任、董事长。也有记不住的时候,他在记忆阻塞之前往往要做一次深呼吸,随后,一声长叹。这一声长叹比马桶的下水道还要深不可测。

祖父的癖好,往好处说,爱才;往坏处说,他眼里其实没有人,只有高智商,他酷爱高智商。一旦遇上,不管你是谁,他的血管就陡增激情,奔涌起宗教般的癫狂和牺牲精神,沉着,持久。“爷爷做了三十五年的教师,三十二年的班主任,九年零十个月的教导主任,六年零八个月的副校长,两年半的校长……”祖父对自己还算得意。

父亲退出去了,我打破沉默:“嗨,不就是爸爸那点事嘛……”

祖父说:“这事吧,我有责任。我呢,痛苦了好久。你爸退休那天,我就释怀了……”

    我很意外——他的眼神里不是释怀。

    “……你说……你说我能得到多少个花圈呢?”祖父凄然地望着我。似乎鼓足了勇气。

    这算什么事呢。

“当年荣校长182个。我数过两遍。”祖父十分凄凉地憋了半天,轻声却又清晰地说。

荣校长的职务是祖父接替的,“182”也成了祖父岁岁年年的梦。

“你想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我想让说话轻松一点,特地挑选了嘻哈的语气。

“不能做假。”语气刻板,严厉,中学教师特有,“不能做假!”

祖父赋闲多年了,他又不像荣校长在岗位上轰轰烈烈地倒下去的;再说了,这年头早就不是1982年了;再再说了,这是什么时候?大家都忙着过年呢。

我的祖父,我们县里最著名的物理老师兼中学校长,他死在了小年二十六。这一天特别特别地冷。

祖父曾为解寂寞,开了微博,我在上边发了讣告。微博长久寂寞。

我取出钱包,来到了花圈出租处,要来纸、笔、墨。我努力回忆祖父大醉的那些夜晚说出的那些名字职务单位,我不可能记得住,但意思无非是这样的——

    剑桥大学东方语言学中心副主任罗绍林遥寄哀

    思斯坦福大学高能研究所研究员茅开民遥寄哀思

    清华大学化学系教授储阳遥寄哀思

    ……

一口气写了两个多小时,并不悲伤。事后我没有数,我不想知道具体数据。

世界就在这里了,我亲爱的祖父,你桃李满天下,——这从来就不是一件虚拟的事。

父亲没有给祖父送花圈,只是亲笔书写了一副挽联: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父亲一直站在遗体旁,却没有瞻仰祖父的遗容,一秒也没有。他紧抿双唇,头有些昂,目光在扫视他手书的挽联,最终落在下联上。他没有泪,但是,毕竟上了岁数,有了水光,眼神很亮,像洞穿。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我的“自白书”

    快夜里十点钟了。终于印完了最后一页。这期《挺进报》,消息很重要,收复延安的战报,有五页,一共是两千五百份,他还得赶快工作,才清理得完。他相信,收复延安的胜利,一定会给群众带来最大的鼓舞,给还在妄想扩大军火生产的敌人以最沉重的打击。

    隔壁,从寝室里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妈妈慌张的声音:“成岗不在家,钥匙他带走了!”妈妈的声音很大。她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讲过话。大概是希望让儿子听到。成岗一惊,突然站起来。他明白这是出现了敌人!在这时候,要想保全印刷机关和印刷品,是不可能的,如果自己逃命,也许可能,但他不能这样,也根本不想这样。此刻他需要做的,是宁肯牺牲自己,也不能让来找自己的同志和党的组织受到任何损失!他立刻拉开夜里用来遮灯光的窗帘,然后轻轻推开了窗户,把一把经常放在储藏室里备用的扫帚,小心地挂到窗口外面的那颗钉子上去——有了这个暗号,来找他的同志,远远地就可以发现危险的警号,不会再进厂里来。

    挂好扫帚以后,他放心了一些,危险再不能威胁党和同志们了。他回头看看,决定在敌人破门以前离开。可是,不能把党的文件留给敌人,他转回身来,又把《挺进报》全部捆成一捆,挟着报纸,纵身跳上窗台,想从楼口跳下去。只要跳下去了,两分钟以后,就可以躲进工人宿舍,敌人再也找不到他了。

    “站住!”“不许动!”喝叫声从四面传来。晚了。工厂已经被包围,楼底下布满了特务。成岗只好退下窗台。这时,小门已被猛力击破。成岗转过身来,几支手枪对准他的胸膛。

    “哈哈,你是成岗,许云峰的交通员‘同志’?”成岗咬着牙,没有讲话。一个特务冲过来,死力夺下成岗挟着的《挺进报》。“这是什么?啊,《挺进报》!”特务根据叛徒甫志高讲的材料,只知道成岗是许云峰过去的交通员,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竟侥幸地找到了《挺进报》。“啊,《挺进报》找到了!”几个疯狂的匪徒,不约而同地叫嚣起来。

    “许云峰,成岗,只要有一个开口就好。”徐鹏飞暗自说着。审讯就要开始,和共产党的重要人物立刻要见面,他希望侥幸,却又感到怯惧,怀着可恼的担心。徐鹏飞斜靠着转椅,侧对审讯台,沉默着,一言不发。他复制着脑海里翻腾着的成功与失败、兴奋与绝望的种种幻觉,尽力集中思路,准备应付即将出现的决战。

    一个步履从容的人,出现在侦讯室里,正直的目光,沉毅地扫过全室。

徐鹏飞侧坐在转椅上,一动也不动,只斜眼望了望来人的镇定神情:高高的前额上,深刻着几道皱纹,象征着性格的顽强。清癯的脸膛上,除了一副旁若无人的,钢铁似的眼神之外,看不出丝毫动静。厚厚的嘴唇微闭着,大的嘴角上,带着一丝冷淡的嘲笑。

     “我们知道你的一切!”徐鹏飞猛然旋动转椅,挺直身体正对着对方。“你是重庆地下党的重要负责人——许云峰。”

    许云峰知道,面对着的就是西南地区的特务头子。从他那貌似骄横却又目光不定的神情里,从他面似从容却又紧握两拳的动作里,许云峰看出对方内心的空虚和渺茫。

    徐鹏飞霍然站起,在强光中走向前去。对面墙壁上一道沉重的铁门,吱吱地向两边敞开,更强烈的灯光,从铁门外面的刑讯室猛射出来。浓烈的血腥味,一阵阵弥漫过来,扑进许云峰的鼻孔。

    敞开的刑讯室里寂静无声,寒光四射,冷气袭人。冰冷的水泥磨石地面上,横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脚上还钉着一副沉重的铁镣。鲜红的血水,正从那一动也不动的肉体上往水泥地面滴落,几个胸前露出黑毛的人影,提着带血的皮鞭,把一件黄皮茄克掷向那毫无知觉的躯体,突然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狞笑。

惨白的灯光下,徐鹏飞用烟头指了指地上的肉体:“这个人,你也许认识?看吧!你过去的交通员,厂长成岗!”

    啊,成岗?成岗被捕了?这么说,卑劣的叛徒竟抢在前面了!

    许云峰扑上前去,从血泊中,把血肉模糊的成岗,紧紧抱在怀里。他轻轻扶起成岗低垂的头,凝视着那失去知觉的面孔,拨开那绺盖住眼睛的头发,擦掉苍白面颊上的鲜血。一阵心如刀割的绞痛,顿时使许云热泪盈眶……

    ……

徐鹏飞声调一变,厉声说道:“你们应该明白,现在能掌握你们命运的人,不是你们,而是我!为了自己,你们应当想想……我不需要你们履行任何手续,不需要任何代价,只要一纸自白书,就可以立即改变你们的处境!

成岗忘却了周身的创痛,滴着鲜血,拖着脚上的铁,一步步迎着敌人的通视,走向准备好纸笔的桌前。他的目光象利剑一样扫过全室,缓缓伸出流血的手,提起笔来,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几个大字:我的自白书。他沉思了一下,很不喜欢“自白书”这样的字,立刻蘸饱了墨,把笔一挥,在已经写下的几个字的前后,添上引号,变成:我的“自白书”。

几个墨迹饱满的字,布满了一整张纸。成岗的胸脯起伏着,再也无法抑制那烈火一样的感情,他率性扔开了笔,冲着敌人高声朗诵起来:

    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

    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

    我不需要什么“自白”,

    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

 (节选自罗广斌、杨益言《红岩》第七、八、九章)

(相关链接)

①成岗人物原型陈然。陈然烈士1923年12月出生。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7年7月参加重庆市委地下刊物《挺进报)的编样、印刷和发行工作。1948年4月在工作间被捕,先后关押重庆军统集中营渣滓洞、白公馆监狱,在狱中受尽酷刑,坚贞不屈。1949年12月28日在重庆大刑场被公开枪杀,壮烈牺牲。牺牲时年仅26岁。

②罗广斌(1924-1967),重庆忠县人。194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从事学运工作和统战工作,1948年9月因叛徒出卖在成都被捕,先后囚于重庆渣滓洞、白公馆监狱。狱中坚持斗争,拒绝其兄罗广文(蒋介石嫡系,国民党第15兵团司令)的保释,宁愿坐牢,也不写悔过书。1949年11月27日大屠杀之夜,策反看守杨钦典,带领难友集体越狱成功。

③杨益言(1925-2017),四川武胜人。1940年在同济大学读书,参加学生运动。1948年8月被捕囚禁于重庆渣滓洞,重庆解放前夕被营救出狱。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肩膀

王愿坚

西天,一抹晚霞正在消退:远处丘陵的后面,淡淡的雾气慢慢地升腾起来。通信员小秦望着前面茫茫的草地,皱起了眉头。现在,整个草地空荡荡的,看不见火光,听不见人声,他摸着肩上的扁担,愁烦地想:“要不是它,也许早就赶上队伍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扁担换了个肩,又吃力地向前走去。这副担子,是两个钟头以前落到他的肩上的。

还是刚过正午不久,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在离队处理伤口返回时走错了方向。当他顶风冒雨在烂泥里奔跑的时候,猛地撞到了这副担子上。这是两个不大的木箱,被棕绳紧紧地捆在一根小竹扁担上,里面装着不多的药品、纱布和几件医疗器械。就在担子前一米多远的泥塘里,它的主人——一位中年红军战士牺牲了。小秦摘下他那顶小小的八角军帽,默默地注视着这位没走完长征道路的烈士,含着眼泪,挑起了这副担子。

起初,这一切是那么简单:担子,是战友留下的革命财产,必须挑上它。因此,他满怀信心地相信:他一定能挑着它赶上队伍,走到宿营地。但是,当他走了两个小时以后发现,坚持下去越来越困难了。再加上寒冷和饥饿一齐袭来,他头晕得天旋地转,浑身一点儿劲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他脚下被草根一绊,猛然摔倒了。他歪坐在地上,望着在眼前晃动的水草、矮树和那对木箱,心想:“不行了,我是挑不动啦!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只一会儿……不要紧的,反正后面还有部队,反正……”这么一想,他觉得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散了,那抓着扁担的手一松,倒了下去。

朦胧间,听见有人在说话。小秦用力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人的怀里躺着呢。他仰脸望去,只见这位同志已经不年轻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宽阔的额角上刻着几条深深的纹路。尤其吸引他的,是那两道平直的一字眉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醒了!”那同志微微一笑,那双眼睛更温和、更慈祥了。他向旁边的战士问道:“做好了没有?”

“好了,”一个背着驳壳枪的战士端着一个小搪瓷碗走过来。

那位老同志接过碗,放在嘴边试了试,又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慢慢送到小秦嘴边。碗里,是加上青稞面粉煮的野菜汤。小秦吃着却是那样香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那位老同志亲切地问道:“小鬼,你怎么掉队啦?”小秦吃着菜汤,简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说。

“对,那是一个好战士啊!”老同志深情地点了点头,“小鬼,你也是个好同志。看!你接过来,又把它挑了那么远。”得到了老同志的夸奖,小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是,”老同志亲切地摸着小秦的臂膀,又问了,“你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走了呢?”

“我,我想歇歇。”小秦坦白地说。

“噢,想歇歇?”老同志指了指木箱,“那么,这东西怎么办呢?”

“这……”小秦觉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嗫嚅着说,“我一点儿劲也没有了……”

“不!”老同志收敛了笑容,慢慢地摇了摇头,“你有劲,知道吗?你有很多很多的劲。”

小秦不解地望着这位老同志。老同志没再说什么,他把小秦扶着站起来,然后拿出了一架望远镜。老同志把望远镜拿在手里,调整了一下距离,然后递给了他。

小秦把镜子举在眼前,向着部队前进的方向望去。草地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就在夜幕,垂下的天际,现出了点点火光。他高兴地跳着叫起来:“篝火!”

“对,那里就是今天的目的地。”老同志把一只大手搭在小秦肩头上,轻声地说,“篝火后边是什么地方呢?”

小秦仔细地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我看不见了。”

“看不见吗?”老同志笑了,“那里,是草地的边边。再往前,是陕北革命根据地——那里,就是我们明天、后天的目标。”

“陕北?”

“对,陕北!”老同志深情地重复了一句,“党中央带着红一方面军,去年就到了那里。现在,毛主席正等着你,等着我,等着我们大家呢!”他那双搭在小秦肩头上的大手按得更重了,“在那里,有好多好多事情正等着我们去做啊!”

小秦觉得这些话,像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着他,拉着他,向一个新的天地前进,他放下望远镜,激动地望着这位老同志。

“小鬼,要鼓起劲来,继续前进!要知道,将来,革命的将来,属于你们,也依靠着你们哪!”

话,一下子钻进了这个小红军战士的心,引起了他深沉的思索。

就在他想着的工夫,同志们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了。那位老同志弯腰抄起扁担,放到自己的肩上。他挑着担子,迈开大步在队伍前头走着,那魁梧的身躯和宽阔的肩膀那么结实,那么健壮。仿佛就靠这个坚强的人的带动,整个队伍才走向前去。

这时候,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迎面跑过来,向那位老同志敬了个礼,又朝小秦这边跑来。

小秦不禁向干部问道:“前头那个挑担子的同志是谁呀?”

“嘿,你这小鬼!”干部笑了,“那是我们的朱总司令啊!”

“啊,是他?!”小秦怔住了。他连忙拔腿向前跑去,紧紧地抓住了扁担。

“我说你有劲嘛!”朱总司令爱怜地摸了摸小秦的肩膀,把扁担搁上去,“好,挑着吧!肩膀,挑重担子的肩膀,就是在前进的路上磨出来的!”

小秦挑着担子,望着朱总司令那健壮的背影,踏着前边的脚印,大步走着。就在这时,他明白了:这副担子本来就是属于他的。现在是他的,将来也是他的。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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