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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普通

黑龙江省大庆市第一中学2019届高三语文第三次模拟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题。

百年震柳

梁衡

    1920年12月16日,宁夏海原县发生了一场全球最大的地震。是日晚8时,风暴大起,四野尘霾,大地颤动,山移、地裂、河断、城陷。黄土高原经这一抖,如骨牌倒地,土块横飞。老百姓惊呼:“山走了!”有整座山滑行三四公里者,最大滑坡面积竟毗连三县,达两千平方公里。山一倒就瞬间塞河成湖,形成无数的大小“海子”。地震中心原有一大盐湖,为西北重要的产盐之地。湖底突然鼓起一道滚动的陡坎,如有人在湖下推行,竟滴水不漏地将整个湖面向北移了一公里,称之为“滚湖”。所有的地标都被扭曲、翻腾得面目全非。大地瞬间裂开一条237公里长的大缝,横贯甘肃、陕西、宁夏。裂缝如闪电过野,利刃破竹,见山裂山,见水断水,将城池村庄一劈两半,庄禾田畴被撕为碎片。当这条闪电穿过海原县的一条山谷时,谷中正有一片旺盛的柳树,它照样噼噼啪啪,一路撕了下去。但是没有想到,这些柔枝弱柳,虽被摇得东倒西歪,断枝拔根,却没有气绝身死。狂震之后,有一棵虽被撕为两半,但又挺起身子,顽强地活了下来,至今仍屹立在空谷之中,这就是那棵有名的震柳。

    我不知道这株柳,该称它是一棵还是两棵。它同根,同干,同样的树纹,头上还枝叶连理。但地震已经将它从下一撕为二,现在两个半边树中间可穿行一人,而每一半也都有合抱之粗了。人老看脸,树老看皮。经过百年岁月的煎熬,这树皮已如老人的皮肤,粗糙,多皱,青筋暴突。纹路之宽可容进一指,东奔西突,似去又回,一如黄土高原上的千沟万壑。这棵树已经有500年,就是说地震之时它已是400岁的高龄,而大难后至今又过了100岁。

    看过树皮,再看树干的开裂部分,真让你心惊肉跳。平常,锯开一根木头,无论从哪个方向切入,那剖面上的年轮图案都幻化无穷,美不胜收,以至于木纹装饰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风景,木纹之美也成了生命之美的象征。但是现在,面对树心我找不到一丝的年轮。如同五马分尸,地裂闪过,先是将树的老根嘎嘎嘣嘣地扯断,又从下往上扭裂、撕剥树皮,然后再将树心的木质部分撕肝裂肺,横扯竖揪,惨不忍睹。但是这棵树并没有死。地震揪断了它的根,却拔不尽它的须;撕裂了它的躯干,却扯不断它的连理枝。灾难过后,它又慢慢地挺了过来。百年来,在这人迹罕至的桃源深处,阳光暖暖地抚慰着它的身子,细雨轻轻地冲洗着它的伤口,它自身分泌着汁液,小心地自疗自养,生骨长肉。百年的疤痕,早已演化成许多起伏不平的条、块、洞、沟、瘤,像一块凝固的岩石,为我们定格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柳树这个树种很怪。论性格,它是偏于柔弱一面的,枝条柔韧,婀娜多姿,多生水边。所以柳树常被人作了多情的象征。唐人有折柳相送的习俗,取其情如柳丝,依依不舍。贺知章把柳比作窈窕的美人:“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但在关键时刻,这个弱女子却能以柔克刚,表现出特别的顽强。西北的气候寒冷干旱,是足够恶劣的了,它却能常年扎根于此。在北国的黄土地上,柳树是春天发芽最早、秋天落叶最迟的树,它尽力给大地最多的绿色。当年左宗棠进军西北,别的树不要,却单选中这弱柳与大军同行。“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柳树有一种特殊的本领,遇土即根,有水就长,干旱时就休息,苦熬着等待天雨,但绝不会轻生去死。它的根系特别发达,能在地下给自己铺造一个庞大的供水系统,远远地延伸开去,捕捉哪怕一丝丝的水汽。它木性软,常用来做案板,刀剁而不裂;枝性柔,立于行道旁,风吹而不折。

    我想,海原大地震的震波绕地球三圈,移山填河,夺去了28万人的生命,而这一株裂而不死的古柳却能够存活下来,它肯定是要对后人说点什么。

(1)、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文章开头一段,不仅概述了一百年前海原地震的发生过程,而且还详细描述地震所造成的巨大破坏,为下文表现“震柳”生存环境的恶劣作铺垫。 B、文章运用对比手法,将平常木头剖面上年轮图案的美与震柳“惨不忍睹”的丑进行对比,目的在于引发读者对遭受巨大创伤的古柳的同情。 C、作者在文中列举了很多详实的数据,比如地震发生的具体时间、大地裂缝的长度、古柳的树龄、遇难的人数等,增强了文章叙事的真实性。 D、本文格调昂扬,文笔凝练,“山移、地裂、河断、城陷”简洁准确概括了地震的强度,而“阳光暖暖抚慰”“细雨轻轻冲洗”则充满了生命的温暖。
(2)、文章第四段插入关于柳树的介绍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文章结尾说“这一株裂而不死的古柳”“肯定是要对后人说点什么”。你认为它会对后人说些什么呢?请根据文本分析探究。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在母语的屋檐下

彭程

    少年时代的伙伴自大洋彼岸归来探亲,多年未见,把盏竟夜长谈。我们聊到故乡种种情形,特别谈到了家乡方言,兴之所至,后来两人干脆用家乡话谈起来。

    本来以为这么多年不使用,很多方言都已忘记,不料却在此时鲜明地复活了。恍惚中,甚至忆起了听到这些话时的具体情境,眼前浮现出了说话人的模样。友人感慨:真过瘾。

    在一种语言中浸润得深入长久,才有资格进入它的内部,感知它的种种微妙和玄奥,那些羽毛上的光色一样的波动,青瓷上的釉彩一般的韵味。几乎只有母语,我们从牙牙学语时就亲吻的语言,才应允我们做到这一点。

    关于母语,英文里的一个说法,最有情感温度,也最能准确地贴近本质:mother tongue。直译就是“妈妈的舌头”。从妈妈舌头上发出的声音,是生命降临时听到的最初的声音,浸润着爱的声音。多么深邃动人的诗意!在母语的呼唤、吟唱和诵读中,我们张开眼睛,看到万物,理解生活,认识生命。

    诗作为浓缩提炼过的语言,是语言的极致。它可以作为标尺,衡量一个人对一种语言熟悉和理解的程度。“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坍了”,说的是世事沧桑,人生无常。“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说的是心绪流转,昨日迢遥。没有历史文化为之打底,没有人生经历作为铺垫,就难以深入地感受和理解其间的沉痛和哀伤,无奈和迷茫。它们宜于意会,难以言传。

    每一种语言都连接着一种文化,通向一种共同的记忆。文化有着自己的基因,被封存在作为载体和符号的特有的语言中,仿佛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中,阿里巴巴的山洞里,藏着稀世的珍宝。

    “芝麻开门吧!”咒语念起,山洞石门訇然敞开,堆积的珠宝浮光跃彩。

    但洞察和把握一种语言的奥秘,不需要咒语,时间是最重要的条件。在一种语言中沉浸得足够久了,自然就会了解其精妙。有如窖藏老酒,被时光层层堆叠,然后醇香。瓜熟蒂落,风生水起,到了一定的时候,语言中的神秘和魅惑,次第显影。音调的升降平仄中,笔画的横竖撇捺里,有花朵摇曳的姿态,水波被风吹拂出的纹路,阳光下明媚的笑容,暗夜里隐忍的啜泣。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只有母语,才有这样的魅力和魄力,承担和覆盖。日升月落,春秋代序;昼夜不舍的流水,亘古沉默的荒野;鹰隼呼啸着射向天空,羊群蠕动成地上的云团;一颗从眼角滑落的泪珠有怎样的哀怨,一声自喉咙迸发的呐喊有怎样的愤懑。一切,都被母语捕捉和绾结,表达和诉说。

    我骄傲于自己母语的强大生命力,五千年的漫长历史,灾祸连绵,兵燹不绝,而一个个方块汉字,就是一块块砖石,当它们排列衔接时,便仿佛垒砌了一个广阔而坚固的壁垒,牢牢守卫了一种古老的文化,庇护了一代代呼吸沐浴着它的气息的亿兆的灵魂。

    童年在农村度过。记事不久的年龄,有一年夏天,大人在睡午觉,我独自走出屋门到外面玩,追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不小心走远了,一直走进村外一片茂密的树林中,迷路了,害怕得大哭。但四周没人听到,只好在林子里乱走。过了好久,终于从树干的缝隙间,望见了村头一户人家的屋檐。一颗悬空的心倏地落地了。

    对于长期漂泊在外的人,母语熟悉的音调,带给他的正应该是这样的一种返归家园之感。一个汉语的子民,寄居他乡,母语便是故乡的方言土语;置身异国,母语便是方块的中文汉字。“官秩加身应谬得,乡音到耳是真归”,故乡的语言,母语的最为具体直观的形式,甚至关联到了存在的确凿感。

    因为时时相与,反而熟视无睹。就像对于一尾悠然游弋的鱼儿,水的环抱和裹挟是自然而然的,不需要去意识和诘问的。但一旦因某种缘故离开了那个环境,就会感受到置身盛夏沙漠中般的窒息。被拘禁于全然陌生的语言中,一个人也仿佛涸辙之鲋,最渴望母语的濡沫。那亲切的音节声调,是一股直透心底的清凉水流。

    每一种语言的子民们,在自己母语的河流中,泅渡,游憩,俯仰,沉醉,吟咏,创造出灿烂的文化,并经由翻译传播,成为说着不同语言的人们共同的精神财富。以诗歌为证,《鲁拜集》中波斯大诗人伽亚谟及时行乐的咏叹,和《古诗十九首》里汉代中国人生命短暂的感喟,贯穿了相通的哲学追问;中世纪的意大利,彼特拉克对心上人劳拉的十四行诗倾诉,和晚唐洛阳城里,李商隐写给不知名恋人的无题七律,或者隽永清新,或者宛转迷离,各有一种入骨的缠绵,让不同的语言彼此尊重,在交流中使各自的美质得到彰显和分享。

    热爱来自母亲的舌尖上的声音,应该被视为是一个人的职责,他的伦理的基点。他可以走向天高地阔,但母语是他的出发地,是他不断向前伸延的生命坐标轴线上,那一处不变的原点。

(原载《光明日报》,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故乡的河

李建臣

    ①童年最难忘的记忆,是故乡的那条河。它就是吉林省的梅河。围绕着两河交汇点,人们世代辛勤劳作,繁衍生息,并且把这个地方亲切地称作梅河口。

    ②最早的记忆,是跟随母亲去河边洗衣。我的任务,就是把母亲洗好的衣服晾在用石头垒就的大坝斜坡上。

    ③长大一些,这条河便成了小伙伴们玩耍的天堂。那个年代,物质极其匮乏,孩子们所能追逐的,就是青山绿水,蛙声蝉鸣,鱼虾泥鳅,蜻蜓纸鸢,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编织着五彩斑斓的童年。

    ④夏天,大家在河中尽情嬉戏。时而鱼翔浅底,时而蛟龙出海,你追我赶,常常流连忘返,哪里还顾得上家长的训斥和老师的告诫。至于蚊虫叮咬,那更是家常便饭。

    ⑤冬季,除了堆雪人、打雪仗,孩子们更喜欢到一望无际的冰面上打滑跐溜或支冰车。打滑跐溜一般选择有坡度的冰面,从上到下会滑出很远。也有人会坐在爬犁上滑下去。但这些玩法常常为冰车族所不屑。冰车是一种东北地区小朋友特有的自制玩具,又叫单腿驴,结构简单,驱动灵便。蹲在上面,穿行于白茫茫的世界,势若脱兔,凭虚御风,惬意无限。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下,手脚时常冻得皴裂,很是遭罪。但再相约去玩时,遭罪的事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⑥当年的梅河大桥是木桥,比较破旧,桥板之间缝隙不小。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桥下湍急的河流,令人望而生畏。记得有一年涨水,河水几乎漫过桥面。过桥时,人们手扶栏杆,逡巡蹑足。

    ⑦桥的南面是农村,北面被称作城里。城里这个称呼让我纳闷了许多年,始终没找到“城”在哪里。实际上所谓城里,就是最早的梅河口村变成了梅河口镇。一条河,分隔了城乡。

    ⑧最深刻的记忆,是有一次小伙伴们一起去游泳。我不会游,便站在岸边观看。不料被一个淘气而又不知深浅的家伙从背后一脚踹了下去。我当时在河里扑腾了好一阵子,喝了不少水。好在他们发现情况不妙,及时把我拉上岸。这件事令我至今心有余悸。

    ⑨其实真正的恐惧并不是水中挣扎的瞬间,而是事后的回忆。静静一想,原来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和偶然,去留原本只在一瞬间岂能不令人唏嘘和骇然!但故乡是一个人的精神家园,在我们的心中难以割舍,回忆起来满满的全是幸福。

    ⑩故乡情是一种奇妙的情结。我常想,人们为什么会有“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的情感,为什么会有“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心境,为什么会有“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情怀,为什么会有“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的慨叹?

    ⑪这是因为,在我们最初睁开好奇的双眼,去认识、理解和感悟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故乡给了我们滋养、欢乐、希望和信念。它开启我们人生旅程的起点,确立了生命价值的航线。每当我们有了困难与挫折,它就把我们紧紧裹进它温暖的怀抱;把我们的根,永久镌刻在故土的青史间。它把厚重的文化情怀根植在我们的基因里,让我们无论身在何处,都无法抹去烙在灵魂深处的故土印记。

    ⑫每当走近故乡久别的河畔,我的耳旁便仿佛响起王洛宾先生那荡气回肠的旋律:故乡的河/多少回你从我的梦中流过……我的眼睛就会湿润,思绪便随着潺潺河水,流向远方,飘去天际。

    ⑬河究竟是什么?河是一首温馨的诗,河是一曲深情的歌,河是一杯浓烈的酒,河是一部波澜壮阔、起伏跌宕的交响乐……实际上,人生又何尝不是一条河。有急流,有平缓,有激越,有险滩。

    ⑭你听,天边传来的袅袅歌声,那是不是生命的音符在跳跃,是不是远方的游子在呼唤——“我思念/故乡的小河/还有河边吱吱唱歌的水磨/噢,妈妈/如果有一朵浪花向你微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

(选自2017年2月18日《人民日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飞入芒花

林清玄

    母亲蹲在厨房的大灶旁边,手里拿着柴刀,用力剁香蕉树多汁的茎,然后把剁碎的小块茎丢入灶上大锅中,与潲水同熬,准备去喂猪。

    我从大厅穿过后院跑进厨房时,正看到母亲额上的汗水反射着门口射入的微光,非常明亮。

    “妈,给我两角钱。”我靠在厨房的木板门上说。

    “走!走!走!没看到忙着吗?”母亲头也没抬,继续做她的活儿。

    “我只要两角钱。”我细声但坚定地说。

    “要做什么?”母亲被我这异乎寻常的口气触动,终于看了我一眼。

    “我要去买金啖。”金啖是三十年前乡下孩子唯一能吃到的糖,浑圆的、坚硬的糖球上粘了一些糖粒。一角钱两颗糖。

    “没有钱给你买金啖。”母亲用力地把柴刀剁下去。

    “别人都有,为什么我们没有?”我怨愤地说。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没有就是没有!”母亲显然动了肝火,用力地剁香蕉茎,柴刀砍在砧板上咚咚作响。

    我那一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冲口而出:“不管,我一定要!”说着就用力踢厨房的门板。

    母亲用尽力气,将柴刀咔的一声立在砧板上,顺手抄起一根竹管,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来。

    我一转身,飞也似的奔了出去。平常,我们一旦忤逆母亲,只要一溜烟跑掉,她就不再追究。

    那一天,母亲大概是气极了,并没有转头继续工作,反而快速地追了出来,像一阵风。我心里升起一种恐惧,想到脾气一向很好的母亲,这一次大概是真的生气了,万一被抓到一定会被狠狠打一顿。母亲很少打我们,但只要她动了手,必然会把我们打到讨饶为止。

    边跑边想,我立即选择了那条有火车道的小径,那是家附近比较复杂而难走的小路,整条路都是枕木,通常母亲追我们的时候,我们就选这条路逃跑,母亲往往不会继续追来,而她也很少生气到晚上。

    那一天真是反常极了,母亲提着竹管,快步地跨过铁轨的枕木追过来,好像不追到我不肯罢休。

    “哎哟!”我跑过铁桥时,突然听到母亲惨叫一声,一回头,正好看到母亲扑跌在铁轨上面,砰的一声,显然跌得不轻。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想:一定很痛!因为铁轨上铺的都是不规则的石子,我们这些小骨头跌倒都痛得半死,何况是母亲?

    我停下来,转身看母亲,她一时爬不起来,用力搓着膝盖,我看到鲜血从她的膝上汩汩流出,鲜红色的,非常鲜明。母亲咬着牙看我。

    我不假思索地跑回去,跑到母亲身边,用力扶她站起来,看到她腿上的伤势实在不轻,我跪下去说:“妈,您打我吧!我错了。”

    母亲把竹管用力地丢在地上,这时,我才看见她的泪从眼中急速地流出,然后她把我拉起来,用力抱着我,我听到火车从很远的地方开过来。

    这是我小学二年级时的一幕。每次一想到母亲,那情景就立即回到我的脑海,重新显影。

    另一幕是,有时候家里没有了青菜,母亲会牵着我的手,穿过屋前的一片芒花地,到番薯田里去采番薯叶,有时候到溪畔野地去摘鸟莘菜或芋头的嫩茎。有一次母亲和我穿过芒花地的时候,我发现她和新开的芒花一般高。芒花雪一样的白,母亲的发丝墨一般的黑,真是非常美。那时感觉到能让母亲牵着手,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事儿。

    还经常上演的一幕是,父亲到外面喝酒彻夜未归,如果是夏日的夜晚,母亲就会搬着藤椅坐在晒谷场说故事给我们听,讲虎姑婆,或者孙悟空,讲到孩子们都睁不开眼而倒在地上睡着。

    有一回,她说故事说到一半,突然叫起来:“呀!真美。”我们回过头去,原来是我们家的狗互相追逐着跑进前面那一片芒花地,栖在芒花里无数的萤火虫霍然飞起,满天星星点点,衬着在月光下波浪一样摇曳的芒花,真是美极了。我再回头,看到那时才三十岁的母亲,脸上流露出欣悦之情,在星空下,我深深觉得母亲是那么美丽。

    于是那一夜,我们坐在母亲的身旁,看萤火虫一一飞入芒花地,最后,只剩下一片宁静优雅的芒花轻轻摇动。

    不久前,我回到乡下,看到旧家前的那一片芒花地已经完全不见了。现在那些芒花仿佛都飞来开在了母亲的头上,母亲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我想起母亲年轻时候走过芒花的黑发,不禁百感交集。

    童年时候陪伴母亲看萤火虫飞入芒花的情景,在时空无常的流变里已不再清晰,只有当我望见母亲的白发时才想起这些,想起萤火虫如何从芒花中霍然飞起,想起母亲脸上突然缩放的光泽,想起在这广大的人间我唯一的母亲。

(选自《散文选刊》2009年第1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春雪

    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村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各家回来的年轻人,又陆续离开了家。村里并不太富裕,这些村中的年轻人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活,需要到更为广阔的天地去打拼。过年的那几天,倒是村里最热闹的几天,也是村里年轻人最多的时候,也是李老汉感到最孤独落寞的时候。

    李老汉吃过了午饭,在自家门槛上坐着,朝着不远处的小路上张望了很久,扭过脸来,从腰间解下旱烟袋,用柴火点着后,“吧唧吧唧”地猛抽了几口,缓缓吐着烟气。抽了一会儿,又呆呆地望着家门前的洋槐树,望得出神。树是他年轻的时候种上的,那年春天,儿子刚出生,他心里头高兴,兴冲冲地跑到集市上,挑了棵最好的树苗种在了门前的空地上。以前,他一有空就来给它浇水,可现在,他皱着眉,瞪着树,突然骂了一句:“瞎长这么高,有啥子用!”

    他火气突然上来了,把脸强扭过去,眼眶不觉湿润了。于是站起身来,轻轻把门带上,蹒跚地沿着小路走了出去。村子里很安静,天也晴朗得正好,阳光从那些尚且光秃秃的树枝上投了下来,奇形怪状的影子交织了一路。最近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燕子从南方回来,在李老汉头顶的天空轻快敏捷地飞过。李老汉这才想起这几日自家房檐下也多了一个燕子窝呢,白天雏燕在窝里叽叽喳喳地叫着,以前嫌吵,现在的他,习惯了这吵闹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周围静得可怕,让人发慌。路的尽头是一片碧绿的田野,绿油油的麦田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晃着,不远处几个孩子在兴高采烈地放着风筝,欢声笑语和耳畔的风声糅合在一起,像一首欢快的协奏曲。李老汉望了望孩子们,又望了望田野的尽头,他的面容舒展开来,扭过头去,又轻叹了一句。

    李老汉已经七十六岁了,老伴是前年初春走的,老伴刚走时,李老汉觉得天仿佛塌下来一般,虽然他拼命像以往那样,一天一天地过,但心头像是被活生生掏空了一般。那一阵子,他拼命地干活,干活,心里只想着:“我这把老骨头了,累死也就算了,也好陪她一起走啊!”索性李老汉干了一辈子的农活,身体还算硬朗,硬是将那段时光撑了过去。

    天已经不早了,太阳的余辉染红了西边的云彩,嬉戏的孩子早被爷奶叫回了家中。李老汉慢慢地往回赶,走到家门口,他忽然听到院中传来说话的声音,像是儿子的!李老汉咧开了嘴,激动地推开了门,蹒跚地走进院子里,四下里张望着。但是一个人也没有,他慢慢地低下了头,推开了灶房的门,坐在灶台前的小凳上。

    年前腊月廿八,李老汉也是像今天这样坐在小凳上,准备生火做饭。邻居家的小张突然过来,说是他儿子从省城打来电话,等着李老汉去接。李老汉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赶了过去。那天晚上,天阴沉沉的,看不见星星。李老汉从小张家出来时,突然飘起了雪花,不一会,黑蒙蒙的夜色里多了一层亮晶晶的银白。方才的电话,让他整整半年的希望全部落空。“娃他爸,啥时候回来呀?”“大,这边活太忙了,俺们就不回了,强强寒假作业也多,不用挂念我们,这边过年管吃管住,工资还比往常多,给你汇了两千块钱,你在家……”李老汉在雪地里缓缓地走着,雪花落了他一身,他头顶上的银发全部变成了白色。来到门前那棵洋槐树下,他再也撑不住,扶着树,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滴落,落到树脚下的雪地上,渗进了泥土中。他叫这棵树“怀根”已经三十多年了,因为他的儿子也叫“怀根”。

    他踉跄地来到堂屋,拿出那只他亲手糊好的风筝,上面是小燕子的图案,可爱无比,神采奕奕。李老汉轻轻抚摸着,突然双手一松,任由风筝飘下。风筝在空中徘徊了很久,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门前的雪一直在飘着,门前的那颗洋槐树的枝干,悄然无声地被雪覆盖。

(选自《名家散文》)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花瓷细腰鼓

杨轻抒

    眉间坊是一条街。为什么叫坊不叫街,好像没人说得清楚。街不宽,也不长,四月的风卷着落花从东头过来,百米之后就消失在了西头的车流里。街还不直,微有弧线-----之前电视台曾经做过城市航拍,其中就有眉间坊的镜头,看到的人说,咱这眉间坊从空中看就像人字的那一撇。

    鲁老师一个人住在眉间坊一座三间平房围成的小四合院里。地是红砖铺的,年岁久了,一地青红,青红的小院里堆积着春日的阳光,几朵槐花在阳光里飘落。围墙是灰砖砌的,高过人头,爬满七里香。

    院门半掩,街坊四邻常看见鲁老师在院子里写写字、喝个茶什么的。有时候鲁老师也念些旧文,只是鲁老师念旧文的时候要打节奏,打节奏用的是一个瓷的细腰鼓,两头蒙皮,是什么皮大家不知道,但那瓷鼓晶莹而深透,秋水一般。鲁老师腰悬瓷鼓,左击右拍,嘴里念:“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

    鼓声穿云裂石,鲁老师满面沧桑。

    街上的人偶尔也来串串门,送点时下的青瓜小葱什么的,但都不进去,就站在门口。站在院门口能看到鲁老师客厅里挂着的字,字是: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关于鲁老师,一直就有很多的猜测。

    有人说鲁老师书香门第,早年是留过洋的,会几国外语;也有人说鲁老师祖上是有名的富商,传下宝贝无数;当然,也有人说,鲁老师就一个离群索居的退休老头,儿孙都在国外,多年不曾回来过。

    不管怎么着,大家都知道鲁老师是个文化人,都很敬重他。

    常进鲁老师院里的是老宋。老宋是厂里的水暖工,也懂点电,所以谁家管道破了,电不通了,都请老宋去看看。老宋经常到鲁老师家去,因为鲁老师那房子也老了,经常有个下水道堵了,灯泡坏了之类的事情。开始时,鲁老师家有事,悄悄喊声老宋,老宋就去了;后来老宋也不让鲁老师喊了,差不多了就去鲁老师家检查检查。有事处理个事,没事就坐在院里看鲁老师打腰鼓念旧词儿。

    人总是要老的,鲁老师眼看着就一年一年老了。老了的鲁老师也写写字,也打打鼓,但是看见过的人都说,鲁老师写字手已经开始发抖了,打鼓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节奏感了。大家就想,要是鲁老师哪天忽然走了,谁来给他送终啊?

    这个问题渐渐成了眉间坊所有人的心结。

    当然,想归想,却没有人说破,只是大家走过鲁老师家门前的时候,会忍不住停一下脚步,或者不自觉地回头望上一眼鲁老师那青灰的院门,看见墙上的七里香花瓣又掉了不少 , 对联上的字又淡了一些……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听见老宋的叫声,大家都跑过去。鲁老师半躺在院子里的一把藤椅上,脸色青灰,冲大家笑了笑,笑得很艰难。大家说快把鲁老师送医院吧,鲁老师摇头,意思是不必了。鲁老师看看桌上那只腰鼓,又慢慢抬眼看着老宋。

    那腰鼓黑地、乳蓝白斑,漂亮得不染一丝烟火气-----大家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那只鼓,也第一次发现鲁老师家里空空荡荡让人心酸。

    老宋为难地看看鲁老师。

    鲁老师叹了口气,显得特别失望。大家说:“老宋你什么意思?你真要鲁老师放不下?”老宋说:“哪敢让鲁老师放不下?跟鲁老师这么些年,这腰鼓我不是不会打,我是怕我念得不好,不像鲁老师那样。”大家说:“你念得不好我们帮你念,你打鼓可以吧?”

    听到这话,鲁老师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绚丽的光彩。

    老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腰鼓,开始拍打,那声音清越而悠远,仿佛带着几千年辽远的气息。大家一起念:“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

    没有人问大家是啥时候学会那些旧词的,所有人都觉得那腰鼓的声音清丽而深重,像暗夜里的昙花开放,像七里香的香气四处飘荡 , 整个城市,不,整个天地之间,都浸透了瓷鼓的声音……

    后来,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有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来眉间坊打听鲁老师的那只花瓷细腰鼓,说:“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是鲁山段店窑烧制的,是唐钧瓷的鼻祖‘黑唐钧’,是皇宫的贡品,连皇帝都用过,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呢!”眉间坊的人说:“就你懂?你懂为啥不明白‘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那人赧然,掩面而去。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推磨

高军

    朱大爷老两口看到胡同志住进来后很担是非儿,见了面总是笑着打招呼。这些日子,和同志们接触多了,朱家人也早已没有了任何拘束。现在整个沂蒙山区正在春耕备播,老百姓都在忙农活儿。胡同志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要么出去一天不着家儿,要么招来一些人商量事情。大家都各忙各的,相互见面的时候并不多。

    这里的风俗堂屋是主屋,胡同志被安排到家里来住,朱大爷老两口一直想把他让到堂屋里住。胡同志看到西屋虽然低矮.但里面东西并不多.就坚持住了西屋。从西屋门里就能看到左前方的堂屋西窗下那盘磨,磨眼圆筒状向天空敞开着,磨台周边凸起一层边沿儿,只有正南方留出了一个稍微向前伸出的石嘴儿,方便从这里向下刮煎饼糊子。沂蒙山区家家户户在院子里都有一盘磨,用来磨糊子然后在鏊子上烙煎饼的。

    其实,胡同志是带着重大使命来解决山东分局和115师一些关系问题的,所以非常忙。他经常到深夜还不休息,在灯下一会儿皱眉思索,一会儿奋笔疾书,实在太累了就站起来活动一下腰身,然后又坐下了。

    第三天鸡还没叫,窗外漆黑一团,沉睡中的胡同志就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他抬头从窗棂里向外看去,影影绰绰看到是朱大爷和朱大娘每人抱着一根磨棍已经开始推磨了。他两眼辣辣的,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应该是自己刚睡着才不长的时间。但是磨盘有规律转动的咕噜咕噜声和两个人杂沓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黎明前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知道自己想再休息一下已经不可能。于是他也就起来了,他小声制止随行同住的警卫人员起床,打开门走出去。

    朱家老两口停下了脚步:“哦,把胡同志聒噪醒了吧?”

    他赶紧说道;“不是,我每天都是这个时候醒。——怎么这么早就起来推磨啊?哦,是了,农活忙了,早干完家务好去忙地里的活儿哟。”

    “是啊,三春大忙时候,都这个样子。”老两口不好意思地笑笑。

    “来,我推一会儿,”胡同志说着就接过了朱大娘的磨棍,推起来,“你来添磨吧。”

    朱大娘一会儿往磨眼里添上一勺地瓜干糁子,磨台上的糊子就逐渐多起来。

    胡同志和他两人继续说着话:“我们老家那里也有磨,只是形状不太一样。还有一个花鼓戏专门唱磨豆腐,怎么唱来?哦,这样——我叫张古冬,做事好懵懂,老婆说我呷饭,要呷一水桶。时来铁树开花,运去生姜不辣,抓到朴鸽子飞上天,做一套豆腐五天还发芽……”

    “哈哈哈。”老两口被逗得大笑起来。

    一边推着磨,胡同志一边了解村里的各种情况,并征求对根据地开展减租减息运动的意见,老两口异口同声地说:“这个事主要在东家,老百姓哪能有不欢迎的?”

    太阳从东边露出红红的脸,一大瓦盆地瓜干糁子磨完了。

    白天,分局的同志知道这个情况后立即表态说:“我们马上安排有关干部和朱大爷老两口谈谈,让他们不要这么早就推磨,以免影响胡服同志休息……”

    他使劲摆摆手,笑道:“千万不要小题大做,群众都忙于春播春种,起早贪黑干完家里的事,好去忙地里的活儿呢,何况也没有影响我休息,反而让我听到很多真心话,你们绝对不要去说这个事儿。”

    翌日一大早,胡服又在那个时辰醒来,可是院子里推磨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来。他感到很奇怪,就悄悄地起来走进院子,来到作为厨房的东屋,只见泡好的地瓜干糁子还静静地在那里,于是他回到西屋,轻轻叫起警卫员:“来,咱们推磨去。”

    他们一人抱起一根磨棍,咕噜咕噜推起来,走几圈胡服就往磨眼里添上一勺瓜干糁子,不一会儿就推下糊子来了。这时候,朱大爷老两口急火火走出堂屋门:“这可使不得,胡同志!俺这不是想让你和同志们多眯一会儿,怎么……唉……”

    “你们都能起来,我们怎么还要多睡,真的不用见外哟。”他一边说着,一面继续推着磨,脚步显得更有劲,“那个歌子怎么唱来?我叫张古冬,做事好懵懂,老婆说我呷饭,要呷一水桶。时来铁树开花,运去生姜不辣,抓到朴鸽子飞上天,做一套豆腐五天还发芽……”

    大家都爽声大笑起来,气氛是那么融洽。

    多年后省里有个下乡演出活动来到村里,有个来看演出的青年人竟然很有韵味地念白道:

    “我叫张古冬,做事好懵懂,老婆说我呷饭,要呷一水桶。时来铁树开花,运去生姜不辣,抓到朴鸽子飞上天,做一套豆腐五天还发芽……”

    演员们很奇怪:“啊,这是湖南花鼓戏《磨豆腐》啊,在咱们山东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俺爷爷过去经常这样念叨,我小时候就学会了,他说当年有个叫胡服的革命同志住在俺家里,从他哪里听来的。”

    演员们明白了:“哦,原来你们家里住过大人物啊。”大家笑着告诉他胡服的真名是谁,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啊哟,原来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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