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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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江西省鄱阳县第二中学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种树

魏金枝

    屋前的小天井里,有两块泥地,本来种着好几样花木:三株冬青,一株杜鹃,两丛竹。对这几样点缀品,曾产生过一些兴趣。如在月夜,有些树木的影子,参差地映到房里,而晴和的日子,也有些小鸟,在树上啁啾。尤其大热天,孩子可躲在树下玩,晒不着太阳。久而久之,竟慢慢地产生了厌倦。尤其是我太太,她总说这房子的光线太差,老是绿暗暗的,分不出朝晚,辨不出昏晓,连缝一个纽扣,也得费尽眼劲。

    最主要的还是晾晒问题,孩子们是排泄专家,天天总有些尿布衣裤要晾晒,可树木挡住了太阳,挡住了晾竿。一到春天,它们还要尽力将枝ㄚ伸展开来,进而要拱破玻璃,大有闯入居室的样子。再过一时,又是黄梅天,整天下着牛毛雨,孩子们的小便也跟着竞争似的,越密越多,尿布衣服供不应求。唯一的办法,只好在房里搭着竹竿阴晾,便如万国旗般,飘飘荡荡。水滴固然免不了,而尿味着实难闻。至于蚊子,也是从那些树木下孕育出的,追根问底,自然得怨怪那几株花木。

    大概也是一个雨天,我像落汤鸡似地逃回了家,换了衣,躺在藤椅上息力。忽然,一滴尿布上的水滴,正巧滴在我的鼻梁上,我只嫌恶地抹去换了座位,第二个水滴,又滴在额上。这把肚里的陈年老火升了上来,我顺手拿了把菜刀,冲出去,对准大一点的冬青,狠命地砍了几刀。刀是钝的,不能猛地砍下去,可树枝上的水滴,淋了我一身。我真恨透了,加足了劲,心想一下子砍光天井里所有的花木。但结果更坏,因为刀卷了口,从树皮上滑了去,有几下,甚至滑到脚边,擦伤了皮肤。太太出来了,看见我那副光火的呆劲,怕我会砍断自己的脚,连忙夺了刀,坚决地说一等天晴,她就借把快刀,将所有树木,砍个精光。

    过了黄梅,天晴了,猛烈的太阳,有时也从枝叶间溜进房内,我们的心情,也好似开朗了些,所以砍伐的计划,也就没有进行。来了个秋季大霖雨,又潮湿,又闷热,然而室内,又不得不晾满了尿布,水滴也照常滴沥。哪知天遂人愿,一夜大风,竟把那最大的一株冬青连根拔起。旁边的两株冬青,两丛竹,一株杜鹃,大抵淹了水,也都枯萎下去,接着都死了。

    当砍到最大的死冬青,我就发觉冬青的枝ㄚ原来还交叉着另一株树木的枝丫,是一株法国梧桐。它,原来被冬青茂密的枝叶遮蔽着,无法露出真面目,而现在,它既不受风灾,也不受水灾,才侥幸地生存下来。大概由于一点怜恤吧,我就将这受害者留着,心想,它可以舒畅地生活了。虽然这样,然而它靠着墙,很难自由地伸展它的枝干。它只得像负隅的野兽般,将背脊贴住墙,它的枝叶,则如驼背的老人,向前伛偻,必须吃力地支持自己,才能免于颠扑。

    而同时,砍去了树木,自然多了些光明,也有晒晾的地方,然而一少了它们,又觉得太寂寞了,没有鸟声可听,月影可看。大概我们自己也是生物吧,往往多了一个生物,有时觉得多一份麻烦,但一旦少了一个,又会觉得寂寞,真是人类可笑的矛盾。

    偶然的一天,我又习惯地窥视天井,看见那方泥地上,笔直地插着两三块劈开的柴片,我断定,是孩子们在天井里玩,把柴片当为旗杆之类插在那里。有一天晚饭的时候,我又探头看天井,忽然看见木片拔去了,换上三根鹅毛,插在原地。

    “鹅毛,哪里来的鹅毛?”我终于问了。

    “是的,鹅毛,后门对家杀了鹅,她就去要了来。”

    “我是问,谁把它插在地上的?”

    妻子终于笑了,她指指身旁的孩子。“这呆子,”她说,“她要种出许多鹅毛来。”

    “那么,那些柴片,也是你插的?”我问,“长些柴片给妈妈烧饭吧?”

    她皱起眉,认真地答道:“不,那是长出树来的。”

    “可是你又拔了它!”

    “它不长,长了也会给你砍去的。”她抗议着,“现在我种鹅毛了,让它笔直地长上去,长上去,长得天那般高,你就砍不着它了。”

    自然,鹅毛不会在泥里生长起来。然而我不想辜负孩子的幻想,植树节的当口,去买几株容易长大的杨柳,种起来。仍使月夜,有点参差的树影可看,有几只小鸟来树上啁啾,孩子们仍能在树下玩,而那躲在墙边的法国梧桐,也可多几个伴。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围绕“树”展开,由砍树到种树,又交织着“我”由爱树到厌树,继而恨树,最终回到爱树,情节浑然一体,且跌宕起伏,曲折有致。 B、在砍伐“大有闯入居室”的冬青时,那株以为会强壮起来,没想到依旧是柔弱的梧桐,勾起了“我”的怜悯之心,同情弱者,是“我”想种树的一个感情因素。 C、没有了树木,也就没有了鸟鸣月影,与开篇庭院的生机形成了强烈的对照,让“我”认识到砍树行为的错误,呼吁人们要爱树植树,保护自然。 D、激发起“我”种树想法的是孩子的愿望:插下几块柴片,期待长出一片绿荫;种上几根鹅毛,以为能长得天一样高,孩子的言谈举止虽然可笑,但引人深思。
(2)、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我”一家人的形象性格特征。
(3)、文章题为“种树”,可通篇重在写“砍树”,只有在篇末才写到“我”想种几株树,这样安排有哪些好处?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意外的勒索

【美】比尔·普洛奇尼

    站在门廊上的男子高高瘦瘦,浓密的眉毛像是额头上一块几乎无间断的黑色长条。他身穿海军蓝色的商务西服,打着深色领带;细长的嘴巴弯曲,露着笑容,但一对犹如锃亮的黑石子的狡黠眼睛却一如平常。男子令我联想到殡葬承办人。

    他说道:“是索普先生么?埃米特·索普先生?”

    “你有何贵干?”

    “我叫伊恩·布坎南。是生意上的事,先生。”

    “哦,这样啊,”我说,“很抱歉,但我从来不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谈论公事。或许你可以——”

    “这件事绝非小事,索普先生。”

    “是关于什么的呢?”

    “莱山德制药公司。”

    “我猜到了,”我说,“布坎南先生,准确地道明你到这儿来的目的吧。”

    他的笑容愈加明显了。“我可以进屋吗?外面有点儿冷——实际上是冷得刺骨。”

    “我看不出有什么原因让你进入我家,除非你表明此行的目的。”我说道。我开始有点恼怒。

    “索普先生,简单地说,我到这儿来为的是勒索你。”

    我犹豫了片刻,随后一声不吭地站到一边。我俩走进了客厅。

    布坎南坐到一把厚软垫椅子上,目光一扫,将客厅内的摆设收入眼底:桃花心木与皮革装饰的厚重家具,粗石壁炉,两边是高低交错的架子,上面放着些显然读过不止一遍的书,立体声音响的部件嵌入对面铺有面板的墙壁中。“索普先生,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客厅啊,其实是数一数二的了,”他说道,“我必须赞赏下你的品味。”

    “布坎南,你该切入正题了。”

    “正题就是勒索,对吧?”

    “你是这么说的。”

    “我也是这么做的。勒索是个令人遗憾的词汇,但事儿就是这样。我本可以说我喜欢默不作声地敲诈,但我讨厌委婉的说辞,更喜欢直截了当。”

    “该死的,你觉得你了解我多少情况?”

    “索普先生,我所知道的,足够我索要每月区区一千五百美元。”

    “这是无礼的要求!”

    “在某些情况下就不是。”

    “什么情况?”

    “你那不算小的秘密,先生。需要我提醒你那些令人不悦的细节吗?”

    我僵硬地说道:“摊牌吧。”

    “如你所愿,”布坎南靠在椅背上,双手搭成尖塔状,“1977年4月,你与一位背景可疑的投机商人亚瑟·鲍威尔先生合谋,通过对某些房地产物业所做的欺诈性不实陈述而窃取了五十万美元。你们成功地实施了阴谋,并且平分了那笔赃款。”

    他停顿了一会儿,注视着我。见我一声不吭,他笑了笑,继续讲道:“鲍威尔先生把他那份钱挥霍在许多高风险的投机交易上。他于1982年因突发心脏病死于洛杉矶——死的时候基本上身无分文了。另一方面,你以那份钱为资本,用震慑战略获取了莱山德制药公司的控制权。震慑战略用得很成功,你如今不仅成了公司首脑,还是商界里受人尊敬的成员,竞选公职时也是排名领先的候选人。你在竞选参议员,对吧?”

    我深吸一口气,屏住气,再缓缓呼出。“好吧,”我说,“好吧,布坎南,我会付你钱。”

    “明智的决定,索普先生!没有躲闪,也没有虚张声势或者恫吓,正符合我对你的期望,先生。”

    我走向书架,挪走几卷托尔斯泰作品,摁下书后面墙上的一个小按钮,一块面板滑开,露出保险箱。几秒钟之后,我打开了保险箱。一把点三二的左轮手枪与一捆重要文件是箱内仅有的东西。

    我的手指摸到了手枪,我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我有没有另一种选择?没有,我疲倦地判断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举起手枪,转过身,对准了布坎南。

    “你……你不能杀我!”男子几乎尖叫出来,“我手头的证据……在同伙的手上。如果有人发现我死了,所有证据都会移交当局……”

    “闭嘴。”我毫无憎恨地说道。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特别老迈。“我不打算杀了你。”

    “那么你是要……?”

    “报警。”我说。

    “报警!别傻了,索普!如果你把我交给警方,我只得告诉他们你的秘密。”

    “我会省去你的麻烦,”我走向电话机,“我打算亲自告诉警方。所有一切,无一遗漏。”

    “想想你在做什么,伙计!”布坎南绝望地叫道,“你会丢脸蒙羞,事业尽毁!为了什么呢?区区每月一千五百美元吗?看在上帝的份上,索普,你负担得起每月一千五百美元!”

    “我负担得起么?”我说,“我现在每月要付两千美元给一名男子,他的叔叔在房地产骗局里上过当,他又不知怎么发现了我与骗局有关;要付一千两百美元给一位小会计师,他碰巧发现并正确地理解了一些旧记录;还要付一千美元给一个女人,她是亚瑟·鲍威尔过世之前的情妇——所有这些,都是为了让他们继续沉默下去。”

    我叹息了一声,那是接受现实后的叹息声。“不,布坎南。我负担不起每月付你一千五百美元。就算我负担得起,我也不会给。一个男人只能承受这么多压力与内疚,再多就达到忍耐极限了。布坎南,第四名勒索者就是我的极限;你就是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

    我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话筒,拨打起报警电话。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语段,完成下列各题。

    后人有《西江月》二词,批宝玉极恰,其词曰: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孤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袴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贾母因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作揖。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谅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又问黛玉:“可也有玉没有?”众人不解其语,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我的呈奶酪蛋糕形状的贫穷

[日]村上春树

    我们都管那个地方叫“三角地带”。此外我琢磨不出如何称呼是好。因为那的的确确是个三角形,画上画的一般。细细长长,状如楔子。若说得再具体点,请你首先想象出一个正常尺寸的圆圆的奶酪蛋糕,再用厨刀将它均匀地切成十二份,也就是切成有十二道格的钟表盘那个样子。其结果,当然出现十二块尖角为三十度的蛋糕。那顶端尖尖的、细细长长的蛋糕片就是我们“三角地带”的准确形状。

    从居住舒适度和居住功能来看,“三角地带”实在是一塌糊涂。首先噪音厉害,毕竟两条铁路左右相夹,不可能不吵。一开前门,眼前一列电车呼啸而过;一开后窗,眼前又一列电车咆哮而至。这儿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末班车。旅客列车凌晨一时全部运行结束后,深夜班次的货物列车接踵而至;天明时分货车大体告一段落,翌日的客车又杀上门来。如此日复一日无尽无休。

    我们所以特意选住这里,第一第二都是因为房租便宜。独门独院三个房间,有浴室,甚至有个小花园,而房租仅相当于公寓里一个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既是独门独院,那么猫也能养。简直就像专为我们准备的房子。

    我们刚刚结婚,非我自吹,穷得上吉尼斯记录都绰绰有余。我们是在站前不动产中介店的贴纸上发现这房子的。仅就条件和租金和房子结构来看,堪称奇迹性发掘。

    “便宜得很哟!”秃脑瓜子中介商说,“啊,吵倒是相当吵的,不过只消忍耐一下,未尝不可说是拾来的大元宝。”

    从火车站看去,“三角地带”似乎近在眼前,但实际走起来,到那里花的时间相当惊人。在铁道上绕一圈,过天桥,沿脏兮兮的坡路上上下下,好歹从后面兜到了“三角地带”。周围商店之类形影皆无,寒碜得近乎完美。

    我和她走进“三角地带”尖头的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在里面逗留了一个小时。这时间里有相当之多的电车从房子两侧通过。特快通过时,窗玻璃“咔咔”作响。过车时间里听不到对方说话。正说着有车开来,我们便闭嘴等车过完。静下来刚开始说话,又一列电车尾随而至。

    不过除去噪音,房子格调本身相当可以。式样古色古香,整体上没有硬伤,壁龛和檐廊也有,很够味道。从窗口泻进的春日阳光在榻榻米上做出小小的方形光照,很像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租吧。”我说,“的确很吵,不过我想总可以习惯的。”

    搬家用朋友一辆轻型客货两用车足矣。被褥、衣服、餐具、台灯、几册书和一只猫——这便是我们的全部家当。既无组合音响又无电视机,洗衣机没有电冰箱没有餐桌没有煤气灶没有电话没有电热水瓶没有吸尘器没有电烤箱没有,一无所有。我们就是穷到这个地步。所以虽说是搬家,三十分钟都没花上。没钱也好,人生简洁至极。最终,我们在那房子里住了两年。

    房子建得极其马虎,到处有空隙来风。夏天自是开心惬意,冬天就成了地狱。买取暖炉的钱都没有,天一黑,我就和她和猫钻进被窝,那才叫不折不扣的相抱而眠。早上起来看到厨房洗涤槽已经结冰的事也屡见不鲜。

    冬去春来。春天美妙无比。春天一到,我也好她也好猫也好无不如释重负。四月间铁路有几天罢工。一有罢工,我们真是欢欣鼓舞。一整天一列车都没有。我和她抱着猫到路轨上晒太阳。安静得简直像坐在湖底。我们年轻,新婚不久,阳光免费

    至今每次听到“贫穷”二字,我都会想起那块三角形的细长土地。那房子现在到底住着什么人呢?

选文四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唱支山歌给你听

陈 毓

农大毕业考入省直机关工作第五年,尚天华领命去木鱼包村扶贫。

黎明时,尚天华从省城出发。落日皴染群山时,车在木鱼包村委会门前停稳。村支书逮住驻村干部们的手一番猛摇,满脸堆笑,大声招呼:喝茶,喝杯我们的富硒茶。一句话向每个人说过,这才回身喊叫结对子的贫困户站过来,和干部们相认。

许艾香是尚天华结对子的第一户。三十五岁,初中毕业,守寡三年,儿子十岁。致贫的原因是患硅肺病多年的丈夫久病无治,留下身后债。

许艾香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但人很利落,面对尚天华,两手搓个不停,像是正要洗手忽然被喊来一般。尚天华就和她约好,第二天一早去她家里看看。许艾香说好,她一早来接,抄近道。

第二天,尚天华被贴窗的鸡鸣叫醒,看窗外,天泛白,索性起床。他走到昨晚所见的那片茶山,看到除了来时那条通村公路,散落山间的农户只能靠蛛网似的小路连接,难怪许艾香说,要抄近道。

眼见天放光明,尚天华吸了一肚子饱含茶香的空气,转身欲回,猛见许艾香就在身后站着。许艾香见尚天华反应过来,立即转身带路。尚天华紧赶慢赶,却只望见许艾香的背影。

穿过一片槐花林,许艾香在一个屋场停住。土墙瓦屋,门里门外,显然用心打扫过,但许艾香的家暴露在眼前,尚天华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家徒四壁,最抢眼的,大概算墙上挂着的半吊腊肉。

尚天华此刻必须和许艾香说话,更细致地了解她的实际情况,找寻帮扶路径。直觉告诉他,许艾香不懒。许艾香端来一碗蜂蜜水给尚天华喝,说去年春天,院儿里忽然结了一窝蜂,不劳而获,蜂蜜她都没好意思多收。许艾香说今年蜂太挤了,得想办法赶紧给蜂分家。说起蜜蜂,许艾香一脸生动。

许艾香一定要留尚天华吃饭,说不给头回上门的客人吃饭是会被人笑话死的。

腊肉卸下来,切一块,再挂回去。从屋后竹林掰来竹笋,做竹笋炒腊肉、苞谷面贴饼。有一碗不知什么做成的食物,乌黑、滑爽,酸辣可口。许艾香说是神仙叶凉粉,用五到九月采下的新鲜神仙叶子做最好,做不完的叶子晒干,一年四季都能做。

许艾香说集日她都要挑两大盆凉粉去山下卖,两块钱一碗,收入就靠卖凉粉。

当天夜里,尚天华给一位熟悉的大学教授打电话,得知许艾香所说的神仙树叶学名叫二翅六道木。作为食品加工材料,市场上已经研发出保鲜、包装工艺。尚天华很激动,这可是好消息。

尚天华请村支书统计木鱼包村能做神仙凉粉的家庭,规划许艾香养蜂、凉粉加工所需资金,帮许艾香落实扶贫贷款。

许艾香在槐花林架起二十个蜂箱,开始正经养蜂。尚天华决定先做蜂蜜和凉粉,他先把从网上买来的十箱密封罐交给许艾香,嘱咐许艾香严格按蜂蜜食品的卫生标准装罐打封。过了几天,尚天华又把凉粉加工和包装的设备运来。同时“木鱼包”牌商标的注册设计工作也已完成。

“木鱼包”牌神仙叶凉粉、蜂蜜正式出品。尚天华又成了产品推销第一人。他带着蜂蜜和袋装凉粉回单位,同事们抢购一空,说支持他的扶贫成果。

尚天华帮村民们建了“木鱼包”产品交流群,许艾香是群主。尚天华的女同学、女同事也在群里,她们喝过“木鱼包”蜂蜜,大呼不一样。朋友圈推广,订单大增,叫尚天华都感叹。神仙凉粉经一番试吃,也订单纷至。许艾香带头建起电商服务站,帮助村里的富硒茶、腊肉、干槐花、土豆片、蕨菜走出去。

蜜蜂勤快,许艾香比蜜蜂更勤快。收蜜装瓶,加工装箱,收单发货。再之后呢,许艾香说,数钱。许艾香家的槐花开了四回。“木鱼包”凉粉、蜂蜜,进了城里的扶贫超市,上了城里酒店的餐桌,销售到许艾香做梦都没去过的远方。许艾香将她的家庭小作坊,做成一个有六个男工、十八个女工的小企业。“木鱼包”成了木鱼包人的“木鱼包”。

尚天华返城。他走到那辆来时崭新而今已跑了十八万公里的车跟前,看见一群女人在候他,车旁堆放着腊肉、鸡蛋、干笋、香椿……尚天华笑:“你们这是送红军啊!我不是红军,也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女人们都笑。许艾香勾着头,像是突然得了灵感,说:“我们也没啥贵重东西送干部,你不收,你是党派来的,我们就给你唱支山歌吧。”

许艾香扬声起头,歌声悠扬:

“兰哟草的花儿哟(哟咿哟号嗨),不呀会的开哟(哟咿哟号嗨),开在那个高山哟陡呀陡石崖(哟号嗨),(哟号哟号)陡呀陡石崖(呦号嗨)……

“叫了一声妹哟(哟咿哟号嗨),叫了一声郎哟(哟咿哟号嗨),带妹那个一把哟上呀么上高台(哟号嗨),(咿哟号咿哟号哟咿哟号嗨,咿哟号咿哟号哟咿哟号嗨)带妹那个一把哟上呀么上高台(哟号嗨)……”

女人们给许艾香伴着和声,共同演绎这首歌。

尚天华在木鱼包常听人唱山歌,这一次,他听得最动情。不知不觉中,眼睛潮湿了。

(摘编自《天池小小说》,2021年第13期)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小题。

生长在历史中的青藤

①我此来绍兴,是寻访青藤书屋,凭吊受尽人世间垢辱、在贫病交加中死去的明代文学艺术大师徐渭的。

②走进书屋大门,迎面是一个小小的冷清的园子。园子尽头是一间后人重建的前后两室的老式瓦房。前室正中悬挂着明末大画家陈洪绶题写的“青藤书屋”匾额和徐渭画像,南窗上方有徐渭手书“一尘不到”匾。

③眼前的书屋与徐渭自己所画的“青藤书屋图”已大相径庭。徐渭的画上,是几间排列不规则的草屋,正如他在画上所题,“几间东倒西歪屋”。徐渭的晚年直至去世都是在那几间草屋中度过的。尽管书屋为后人重建,但确是在青藤书屋的故址上,这是毋须怀疑的。书屋旁的小天井里,那十尺见方、徐渭所称“天池”的小水池还在,天池正中竖有一方形石柱,上刻“砥柱中流”四字,也是徐渭手笔。靠墙,青砖砌成的花坛上,那一棵郁郁葱葱的青藤虽为后人补植,但在那同样的位置,徐渭手植的一棵青藤也确实蓊郁过。倔强孤傲长于顽石之中而终年葱绿的青藤正是徐渭的精神象征,而“此地通泉,深不可测,水旱不涸,若有神导”的天池,不正暗寓着徐渭永不枯竭的才情?无怪乎他以“青藤”“天地”作为自己的别号了。

④我在这徐渭狂啸过、痛哭过的青藤书屋里久久地低徊默想,一阵阵寒意透进骨髓。这位旷世奇才,诗、文、书、画俱佳的艺术大家,并非恃才傲物的狂狷之士,仅从他的《镜湖竹枝词》即可看出,他是热爱世俗生活的啊!可世俗生活却怎么也容不下他。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他刚刚成年时就给他预设了种种打击——直到他去世。徐渭少年时便才华显露,可却连续八次乡试未中。他当过幕宾,参加过抗倭斗争并立了功,参加过反奸相严嵩的斗争,曾六次坐牢。他一生穷困潦倒,晚年靠卖书画度日。为了生存,数千卷心爱的藏书也变卖一空,最后在贫困交加中离开了人世。

⑤这便是天才的命运吗?但他绝不向命运低头,绝不向世俗低头,即使在贫困之中,也不接见来拜访他的达官贵人,更不给他们写字作画,而宁愿将其字画,“闲抛闲掷野藤中”。

⑥我想,设若命运改变一下徐渭的品格,他的人生又将是怎样一种境况呢?假如他不那么张扬个性,以他的才华,在科举考试中会一路顺利,那也就成了几品大员,锦衣玉食、宝马香车少得了吗?即使科举不中,随和一些,隐忍一些,找关系,托门子,拿自己的作品当礼送,在哪家权贵门下做个清客,总是可能的吧,也可衣食无忧,免遭冻馁啊!

⑦当我踱进展室,看见《黄甲图》和《墨葡萄图》时,立即否定了自己荒唐的设想。徐渭笔下的汪洋恣肆,乃是一个天才画家内心深度焦虑的宣泄。正是这种宣泄,构成了他艺术的精魂。他是那样的孤高,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卓尔不群,那样的反叛正统。要这样的艺术天才、反传统的斗士去迎合世风、摧眉折腰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他真的放弃坚守,出卖自己,他还能做这水墨淋漓、恣肆放纵的画吗?还会有强心铁骨、才横笔豪的书法吗?还会有血气奔涌悲声如诉的诗文吗?不,不会有了。那就不会有我们现在称道的徐渭了。往深里想,命运也是公正的。在他那神秘之手的一再敲打下,徐渭落魄、困顿、遭受诟辱,在贫病中死去;但同是这敲打,又造就了徐渭独特的、后人难以企及的艺术品格。

⑧命运之手敲打过古人,也敲打着今人,还将敲打未来之人。我们都是命运之手的受众,区别只在于受者的态度和取舍。司马迁接受了宫刑,选择了《史记》;屈原接受了放逐,选择了《九歌》《天问》;秋瑾放弃了阔太太生活,选择了舍生取义……

⑨我是来凭吊徐渭的,本以为能在凭吊之后走笔行文,痛斥龌龊的世俗,给徐渭以真挚的悲悯,不想倒是徐渭先生悲悯了我。尽管我未遭冻馁,但我有属于我自己的哪怕一小片精神领地吗?有徐渭那种“深山无人收,颗颗明珠走”的坚信自己是明珠的自信吗?

⑩我站在书屋前,久久地、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青藤。这株在人们心目中存活了400多年的青藤啊,它曾经蒙尘,曾经遭垢,曾经枯萎,便它却从不曾死亡。时间的推移,只会使它愈益葱茏。而且,不管今后世事如何变迁,它也会永远葱茏下去。——这株青藤已生长在人类的历史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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