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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江西省九江市湖口二中2017-2018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后面的题目

善人

老舍

    汪太太最不喜欢人叫她汪太太;她自称穆凤贞女士,也愿意别人这样叫她。她丈夫很有钱,她老实不客气地花着;花完他的钱,而被人称穆女士,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独立的女子,并不专指着丈夫吃饭。

    穆女士一天到晚甭提多忙。不说别的,就先拿上下汽车说,穆女士——也就是穆女士!——一天得上下多少次。哪个集会没有她?哪件公益事情没有她?换个人,那么两条胖腿就够累个半死的。穆女士不怕,她的生命是献给社会的;那两条腿再胖上一圈,也得设法带到汽车里去。她永远心疼着自己,可是更爱别人,她是为救世而来的。

    穆女士还没起床,丫环自由进来回话。她嘱咐过自由们不止一次了:她没起来,不准进来回话。丫环就是丫环,叫她“自由”也没用,天生的不知好歹。她真想抄起床旁的小桌灯向自由扔去,可是觉得自由还不如桌灯值钱,所以没扔。

    “自由,我嘱咐你多少回了!“穆女士看看钟,快九点了,她消了点气,是喜欢自己能一气睡到九点,身体定然不错;她得为社会而心疼自己,她需要长时间的睡眠。

    “不是,太太,女士!”自由想解释一下。

    “说,有什么事!别磨磨蹭蹭的!”

    “方先生要见女士。”

    “哪个方先生?方先生可多了,你还会说话呀!”

    “老师方先生。”

    “他又怎样了?”

    “他太太死了!”自由似乎很替方先生难过。

    “不用说,又是要钱!”穆女士从枕头底下摸出小皮夹来:“去,给他二十,叫他快走!”

    自由拿着钱要走,又被主人叫住:“叫博爱放好洗澡水。”自由走出去后,穆女士又想起来:方先生家里落了丧事,二少爷怎么办呢?无缘无故的死哪门子人,又叫少爷得荒废好几天的学!穆女士是极注意子女教育的。

    “博爱,开饭!”她赌气似的大喊。

    穆女士的早饭很简单;一大盘火腿蛋,两块黄油面包,草果果酱,一杯加乳咖啡。吃着火腿蛋,她想起方先生来。方先生教二少爷读书,一月二十块钱,不算少。不过,方先生到底可怜,她得设法安慰方先生:“自由,叫厨子把鸡蛋给方先生送十个去;嘱咐方先生不要煮老了,嫩着吃!”

    穆女士咂摸着咖啡的回味,想象着方先生吃过嫩鸡蛋必能健康起来,足以抵抗得住丧妻的悲苦。继而一想,以后索性就由她供给他两顿饭,那可就得少给他几块钱。他少得几块钱,可是吃得舒服呢。她总是给别人想得这样周到;不由她,惯了。她永远体谅人怜爱人,可是谁体谅她怜爱她呢?想到这儿,她觉得生命是个空虚的东西。工作,只有工作使她充实,使她睡得香甜,使她觉到快活与自己的价值,她到书房去看这一天的工作。

    她的秘书冯女士已在书房等一点多钟了。冯女士才二十三岁,长得不算难看,一月挣十二块钱。穆女士的交际多么广,做她的秘书当然能有机会遇上阔人;假如嫁个阔人,一辈子有吃有喝,岂不比现在挣五六十块钱强?穆女士为别人打算老是这么周到,而且眼光很远。见了冯女士,穆女士吸了口气:“哎!今儿又有什么事?说吧!”她倒在个大椅子上。

    冯女士把记事簿早已预备好了:“穆女士,盲哑学校展览会,十时二十分开会;十一点十分,妇女协会,您主席;十二点,张家婚礼;下午……”

    “先等等,”穆女士又叹了口气,“张家的贺礼送过去没有?”

    “已经送过去了,一对鲜花篮,二十八块钱,很体面。”

    “啊,二十八块的礼物不太薄,下午一共有几件事?”

    “五个会呢!“

    “甭告诉我,我记不住。等我由张家回来再说吧。”

    穆女士不想去盲哑学校,可是又怕展览会相片上没有自己,怪不合适。她决定晚一会儿,正赶上照相才好。这么决定了,她很想和冯女士再说几句,倒不是因为冯女士有什么可爱的地方,而是她自己觉得空虚,愿意说点什么……解解闷儿。她想起方先生来:“冯,方先生的妻子过去了,我给他送了二十块钱去,和十个鸡蛋,怪可怜的方先生!”穆女士的眼圈真的有点发湿了。

    冯女士早知道方先生是自己来见汪太太,她不见,而给了二十块钱,可是她晓得主人的脾气“穷先生真可怜!可也是遇见女士这样的人,赶着给他送了钱去!”

    穆女士脸上有点笑意:“我永远这样待人;连这么着还讨不出好儿来,人世是无情的!”

    “谁不知道女士的慈善与热心呢!”

    “哎!也许!”穆女士脸上的笑意扩展得更宽了些。

    “二少爷的书又得荒废几天!”冯女士很关心似的。

    “可不是,老不叫我心静一会儿!”

    “要不我先好歹地教着他?我可是不很行呀!”

    “你怎么不行!我还真忘了这个办法呢!你先教着他得了,我亏不了你!”

    “您别又给我报酬,反正就是几天的事,方先生事完了还叫方先生教。”

    穆女士想了会儿,“冯,你就教下去,我每月一共给你二十五块钱,岂不是很好?”

    “就是有点对不起穷先生!”

    “那没什么,遇机会我再给他弄个十块八块的事;那没什么!我可该走了,哎!一天一天的,真累死人!”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小说中关于穆女士上下汽车的细节描写,寥寥数语却极富画面感,一位丰腴的太太拖着两条胖腿赶场式地奔忙于各种集会,为救世而不辞辛苦的形象跃然纸上。 B、穆女士因能一气睡到九点而稍稍消解了对“自由”贸然进来回话的怨气,她这种为社会而心疼自己的做法,意在告诉人们为了奉献社会,需要且一定要保证长时间的睡眠。 C、小说主要由穆女士处理方先生丧妻之事,享用早餐并赠予方先生鸡蛋,听取冯女士汇报日程这三个场景构成,情节紧凑,并有助于集中刻画人物形象。 D、穆女士虽然很关心二少爷的学业因方先生妻子去世而要荒废几天,却由衷同情方先生的不幸遭遇,资助他钱,给他送鸡蛋,并在向冯女士谈起他的不幸时湿了眼圈。 E、这篇小说主要以生动鲜活的人物对话和细致深入的心理描写来塑造人物形象,用穆女士自己的言行心理给“善人”这一称号做了最好的注解。
(2)、“冯女士”在小说中有什么样的作用?请简要分析。
(3)、穆女士这一形象有哪些特点?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4)、小说极具讽刺意味,请结合文本,探究作者是采用什么手法达到这种讽刺效果的?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下列各题。

禁山

    只有代代不绝的人,没有万年长青的山。这是祖父教我的道理,虽然我总听不大明白。祖父叹了口气说,我当小孩的那阵,屋背后的山都夹得死牛,树几个人都兜不拢。如今荒得兔子都不愿待了。

    祖父虽然一辈子砍柴,却是禁山倡议最积极的。他一句话常挂嘴边,我还要把我的钎担传给我的孙子咧!钎担两头铁尖,中间是圆木扁担,是老家砍柴人的专用工具。那些年,大家疯狂上山砍伐木头,原始森林都砍成了光头山。祖父在村子里带着一帮老人张罗着想要禁山。禁山的意义和目的大家都懂,但是真正开始禁山,阻力却不小。反对最激烈的是炭佬和村头砖厂老板,还有一个是拐子瘌痢。炭佬要烧炭,他那个炭窑一年四季烧掉的树木柴段难以计数,砖厂烧砖更是小四轮整车整车地往厂里运。拐子瘌痢则是不谙农事,几十年都是砍柴卖柴为生。他们放下重话——谁要禁山,就跟谁拼命。但祖父他们须发飘飘,端坐在祠堂议事桌上,一身凛然地逼退了那帮宵小。

    禁山仪式古老而庄重。敲响铜锣,全村老小齐集祠堂,宣布禁山令,杀鸡盟誓,而后摆上宴席,全村老小一道吃上禁山的猪肉饭。

    禁山要求大坞深山三年一封半年一伐,禁山期内任何人不得带刀斧入山。

    春封秋伐,在开禁之前,任何人不得人内。禁山期内,为解决全村烧柴供应问题,石子岭和大坞头、青山坞的山场允许砍柴,但只能砍指头粗细的柴棍和茅柴。禁山之后,在主要的进山口竖了块禁山碑文。为了监督禁山,还要选一个人当巡山员,发一定的报酬。大家的意思是让我祖父来当,但他让给了拐子瘌痢。

    禁山之后的祖父很觉无聊,他最爱走动的柴房也不去了,抬脚去的是与柴房相通的灶房。母亲烧饭、煮猪食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往灶里塞柴火。能用枝丫柴的时候,坚决不放劈柴;有时候松毛针也能紧巴巴地烧熟一餐饭。

    村子里看不到浩浩荡荡的砍柴大军,也不见那些小年轻随意在村头郊野生火堆烤食物、取暖。炭佬改行杀猪去了,砖厂虽然还冒着烟,但是突突的拉柴小四轮蹦跶得不那么欢了。村里三五天就咣咣响着拐子瘌痢的破锣锣音。瘌痢走一步垫一步,扯着喉咙喊:砍树一棵,杀猪一头!

    那是半年之后吧,我放学路上看到大人小孩喜气洋洋,几乎人人手上都提溜着一小块狭长的猪肉。一打听才知道,村里乌佬赌博输了钱想扳本,半夜上山砍树要卖给砖厂老板。不料被拐子瘌痢逮了个正着。父亲和炭佬等人按禁山村规,当即把他家的大肥猪宰杀了,而后全村分肉。

    等我考上中专去了外地上班,多年之后回到老家,一路上除了惊羡村子里鳞次栉比的高楼洋房外,再就是讶异于进村公路两旁原先寸草难生的荒山秃岭,如今变得郁郁葱葱,不敢认了。村子里的人家大多都开始使用沼气,还有一部分用上了液化气。树木基本上不再砍伐。其他村子的山林没有我们村子保护得好,大多都光坦坦的。外村人有个形象的说法,下雨的时候,雨脚就只是落在我们村周围,而别的村子沾不到一点儿光。老家人都充满感激地对我说,这些要感谢你祖父和他们那一帮老辈人啊!

    当然这话祖父已经听不见了。多年前,祖父患食道癌去世。弥留的那一刻,他交代父亲和叔伯他们,坟墓外边一定要堆土,不要用那种水泥砖砌。那时候做丧葬,比较气派的是起个大大的墓园子,坟包子用水泥砖砌。遵照遗言,祖父的坟墓是新鲜泥土堆垒的。

    来年的清明,我们去给祖父上坟。我看到坟包上郁郁森森,都是那些指头粗细、绿意盎然的黄荆树,估计是鸟儿们把树籽衔到祖父的坟包上生根发芽的吧。走下山道,回望山中祖父的坟茔,却找不出一点儿痕迹。

(摘编自《短篇小说(原创版)》2016年01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我很年轻时就认识他了,因为他承做我父亲的靴子。他和他哥哥合开一家店,店房有两间打通的铺面,开设在一条横街上——这条街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在那时,它却是坐落在伦敦西区的一条新式街道。

    那座店房有某种朴素安静的特色,门面上没有注明任何为王室服务的标记,只有包含他自己日耳曼姓氏的“格斯拉兄弟”的招牌;橱窗里陈列着几双靴子。我还记得,要想说明橱窗里那些靴子为什么老不更换,我总觉得很为难,因为他只承做定货,并不出售现成靴子;要说那些都是他做得不合脚而被退回来的靴子,那似乎是不可想象的。是不是他买了那些靴子来做摆设的呢?这好像也不可思议。把那些不是亲手做的皮靴陈列在自己的店里,他是决不能容忍的。而且,那几双靴子太美观了——有一双轻跳舞靴,细长到非言语所能形容的地步;那双带布口的漆皮靴,叫人看了舍不得离开;还有那双褐色长筒马靴,闪着怪异的黑而亮的光辉,虽然是簇新的,看来好像已经穿过一百年了。只有亲眼看过靴子灵魂的人才能做出那样的靴子—这些靴子体现了各种靴子的本质,确实是模范品。

    二

    后来我再去他那里的时候,我很惊奇地发现:他的店铺外边的两个橱窗中的一个漆上另一个人的名字了——也是个靴匠的名字,当然是为王室服务的啦。那几双常见的旧靴子已经失去了孤高的气派,挤缩在单独的橱窗里了。在里面,现在已缩成一小间,店堂的楼梯井口比以前更黑暗、更充满着皮革气味。我也比平时等了更长的时间,才看到一张面孔向下边窥视,随后才有一阵趿拉着木皮拖鞋的踢踏声。最后,他站在我的面前了;他透过那副生了锈的铁架眼镜注视着我说:

    “你是不是先生?”

(节选自高尔斯华绥《品质》)

阅读下面的小说,完成下面小题。

荆轲之死

荆轲从秦舞阳手中的托盘里取过地图,身子前倾,双手举过头顶。秦王,这是我们燕国地图,从此以后,燕国将俯首称臣,如大秦之属县,岁岁纳贡,不敢有半点异图。

秦王喜不自禁,俯身来看。

地图一点儿一点儿展开,一点点展开,末了,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眼前。

荆轲突地执匕朝秦王猛刺,秦王情急中躲开利刃,荆轲奋力追赶……

“停停停停,”台下赵团长击着手掌,示意台上停下来,“金科,你演荆轲演了多少年?三十年。三十年一直都这么演?

“这是历史正剧,当然这么演!”

“啧啧啧!”赵团长不停地摆头,“难怪我们剧团濒临倒闭,三十年啊,一成不变!时代不同了,金科,老戏要演出新意,要融入时代元素嘛!这戏要改,一定要改!”

    怎么改?

赵因长经过一个星期的编写,终于拿出了一个自己十分满意的剧本,剧情是这样的:荆轲并不是什么义士,而是一个无赖,整天好酒贪杯爱色敛财,一心想着飞黄腾达。于是买通关系,混骗到了燕王身边。后来见秦国势力强大,燕国岌岌可危,便假托刺秦,携燕国地图、奇珍异宝投靠了秦王……

金科开始认真地看了两页,看着看着,脸色大变,一抬手将剧本扔出了窗外。

    “狗屁!”金科愤怒地说。

赵团长心痛地捡回剧本,赶紧收回公文包里。“我说金科,现在不是流行戏说吗?不是流行穿越吗?不是流行槁笑吗?你那什么什么义薄云天,忠肝义胆,狗屁!谁信?谁看?没人看,哪来钱?没钱哪来房?哪来车?金科呀金科,你不能再固执下去了,好好想想吧!”赵团长痛心疾首地说。“要演你演!”金科剑眉倒竖,黑着脸甩手走了。

赵因长还真想演,但他演得好吗?金科是县剧团的台柱子,金科饰演的荆轲神形毕肖,唱念做打,无不精彩绝伦。只是这金科演荆轲久了,出不来,总以为自己就是荆轲,他耿直,敢怒敢言,这不,连赵团长他都不给一点面子。

赵因长只得强忍着,低下身价去求金科,“金科啊,我初来乍到,您是老革命,一定要支持我的工作啊!如果我们把这个戏演好了,到省里拿个一等奖什么的,奖金可是两万呢!

赵因长软磨硬泡了几天,金科才心一软,勉强默认了下来。

经过两个月精心排练,新版《荆轲刺秦》终于隆重上演。首演在县大剧院举行。锣鼓铿锵,大幕开启,艳丽的灯光下,十位盛装女子且歌且舞,巧笑倩兮,美目流转,妖冶异常,歌舞升平中,荆轲摇搖晃晃,翚晕乎乎,醉眼蒙昽,美女们挤眉弄眼,极尽挑逗,荆轲左牡丹,右芙蓉,沉醉在温柔乡里……

    易水送别……

    图穷匕见……

荆轲从秦舞阳手中取地图在手,突然间神情大变,脸色异常凝重起来。地图一点点展开,一点一点展开,图穷,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眼前。赵团长大惊,按照新剧本,地图里是没有匕首的。

荆轲左手扯住秦王衣袖,右手执匕首朝秦王猛刺。饰演秦王的演员覃望也吃了一惊,戏不是改了吗?怎么还刺?金科朝覃望使了一个眼神,低声道:“按老剧本演。”覃望愣了下,只好拔剑,一边拔一边奔跑,一边奔跑一边想,赵团长不是吩咐过吗?不,不能按老剧本演,荆轲不能死,死了后面的戏怎么演。于是继续奔跑,装作剑始终拔不出来的样子。金科瞧出来覃望的意思。

荆轲止步,仰天长笑:“哈哈哈哈!秦王施暴政天怒人怨,荆轲我受重托为民除奸,焉能好美色贪钱财忠义扫地,留千古骂名遗臭万年!罢罢罢!难手刃秦贼,我怎能苟且偷安,纵万死无生也不污我忠肝义胆。”金科突然擅自加进了一段唱词,还好琴师老练,跟了上去。唱罢,荆轲将匕首在脖子上一横,身子一斜,栽倒在地,倒地的那一刻,看得见金科眼中噙满泪水。

戏完全演乱套了,赵团长急忙令人将幕布拉上。

奖牌呀!奖金呀!赵团长捶胸顿足。为了奖牌,为了两万元奖金,不管怎样,戏还得演,赵团长只得压住满腔怒火上金科家去求他。金科避而不见,让老婆传出话来,荆轲已死!

从此以后,金科告别舞台,不再演戏。

选自《小小说月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谎 言

相裕亭

    盐河北岸,有一小村,依河而居。几十户人家,却散落在一条两里多长的古河套里。远看,乌蒙蒙一片,恰如零零散散的旧船被遗弃到河岸边。走到跟前,透过河堤上茂密的竹柳,才可辨出一家一户错落有致的小院及房屋间的石巷黛瓦。

    此村,名曰犯庄。乍一听,此处是出土匪、罪犯的地方。其实不然。

    日伪时期,那里曾上演过一场貌似影视剧里才有的故事。有两个偷偷摸进村里的小鬼子,被村里的男人打死,扔到村外的芦苇荡里。驻扎在盐河口的小鬼子追查下来,把全村的成年男子集中到盐河边的小码头上,架起机枪,限定时间,逼他们交出“凶犯”。否则,将统统杀死。

    关键时刻,村里的陈铁匠站了出来。陈铁匠说,小鬼子是他杀死的。

    日本兵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小队长,看到陈铁匠站出来,嘲讽般地独自鼓起掌来。随后,那家伙满脸狐疑地走到陈铁匠跟前,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变换着指间的数字,问他:“你的,一个人,杀死他们两个?”

    陈铁匠脖子一挺,说:“是。”

    小鬼子“呦西”一声,随之,目光转向旁边陈铁匠的儿子,怒吼一声:“你的,不明白吗?”

    小鬼子不相信陈铁匠一个人,能杀死他们两个日本兵。当即,陈铁匠的儿子也被拉出队列。在处置了铁匠父子后,小鬼子们仍不肯罢休。他们把村里的男人押上河边巡逻舰。说是要带他们到“据点”内继续盘查。其实,是强征他们到山东招远金矿做劳役。

    不久,他们当中有人写信回来。

    小村里,许多妇人听说那户人家有信来,都纷纷跑去看。信中提到几户人家的男人,在半道上逃跑,或是在开采金矿时不守纪律,被日本人给杀了。那几户死去男人的人家,先是有妇人滚在床上或地上哭。随之,就有人帮着焚烧火纸。另有妇人们帮着收拾庭院,支起灵棚,支起锅灶,办一桌酒菜,来祭奠那家死去的男人。此时,陈铁匠家的女人,一定会在这些妇人当中。因为,当初她家男人与儿子被日本人杀死后,村里的妇人们,就是这样帮她的。

    但是,此番铁匠家的女人,在帮衬那户家人料理后事时,如坐针毡!她从那户人家的哭声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人家的冤屈与愤懑。

    “死鬼呀,你死得好冤!你跟着人家白白送死呀。”

    盐河边的女人,哭亡夫时,都是那样称其“死鬼”。人家哭她家的死鬼死得冤,白白地跟着去送死!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家男人是不该那样死的。究其原因,自然就落到铁匠父子的头上了。整个村庄的男人被日本人掠去做劳役,都与她家的男人打死鬼子有关。所以,铁匠家的女人在那户人家做事时,半天不说一句话。

    村子里的女人,表面上看不出她们是怎样恨铁匠家的男人和女人。但是,那些女人的心里,或多或少地还是会怨恨铁匠父子招惹祸端,给大家带来麻烦。以至于,性格刻薄的女人,在街面上与铁匠家的女人走个对面,都不搭理她。这样一来,村子里再传来哪家男人死去的噩耗,她干脆缩在家里,不想去做帮手了。再后来,她悄无声息地带着孩子隐居娘家。

    解放后,陈铁匠的后人想为他们因打死鬼子而惨遭日寇杀害的先祖树碑立传。他们找到盐区地方政府。编写盐区地方志的同志告诉他们,当年死在芦苇荡里的那两个“鬼子”,是被日本人打死的两个穿着日本军服的盐工,并不是真的日本兵。他们之所以要自编自导那样一场惨剧,是为了向金矿输送劳工。

    这就是说,铁匠父子打死鬼子之说,是子虚乌有的事。

    不过,地方政府还是追认陈铁匠父子为革命烈士。为了一村村民,不惜牺牲自己的人,不是烈士,又是什么呢?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三三(节选)

沈从文

熟人都说看到三三是在糠灰里长大的。一个堡子里的人,都愿意得到这糠灰里长大的女孩子作媳妇,因为人人都知道这媳妇的妆奁是一座石头作成的碾坊。照规矩,十五岁的三三,要招郎上门也应当是时候了。

三三大了,有时听到堡子里的锣鼓声音,或是什么人接亲,或是什么人做斋事,“娘,带我去看。”又像是命令又像是请求的说着,若无什么别的理由推辞时,娘总得答应同去。预备回家时,打灯笼走夜路,三三不能常常得到这机会,却常梦到一人那么拿着小小红纸灯笼,在溪旁走着,好像只有鱼知道这回事。

当真说来,三三的事,鱼知道的比母亲应当还多一点,也是当然的。三三在母亲身旁,说的是母亲全听得懂的话,那些凡是母亲不明白的,差不多都在溪边说的。溪边除了鸭子就只有那些水里的鱼,鸭子成天自己哈哈哈的叫个不休,哪里还有耳朵听别人说话!

有一天,三三回碾坊来,快到屋边时,黄昏里望到溪边有两个人影子,有一个人到树下,拿着一枝竿子,好像要下钓的神气,三三心想这一定是来偷鱼的,照规矩喊着:“不许钓鱼,这鱼是有主人的!”

就听到一个人说:“谁说溪里的鱼也有主人?难道溪里活水也可养鱼吗?”

三三听到人家取笑她,声音好像是熟人,心里十分不平!

就冲过去,预备看是谁在此掰扯,以便回头告给母亲。走过去时,才知道那第二回说话的人是总爷家管事先生,那男人手里拿的原来只是一个拐杖,不是什么钓竿。什么话也不说了,只低下头笑。头虽低低的,却望到那个好像从城里来的人白裤白鞋,且听到那个男子说:“女孩很聪明,很美,长得不坏。”管事的又说:“这是我堡里美人。”两人这样说着,那男子就笑了。

到这时,她猜到男子是对她望着发笑!三三心想:“你笑我干吗?”又想:“你城里人只怕狗,见了狗也害怕,还笑人,真亏你不羞。”她好像这句话已说出了口,被那人听到了,故打量跑去。管事先生知道她要害羞跑了,故说:“三三,你别走,我们是来看你碾坊的。你娘呢?”

“娘不在。”

三三同管事先生说着,慢慢的把头抬起,望到那生人的脸目了,白白的脸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就估计莫非这人是唱戏的小生,忘了擦去脸上的粉,所以那么白……那男子见到三三不再怕人了,就问三三:“这是你的家里吗?”

三三说:“怎么不是我家里?”

就不理会这两个人,笑着跑去了。

就听到那城里男人说:“女孩子倒真俏皮,照你们乡下习惯,应当快放人了。”

那管事的先生笑着说:“少爷欢喜,要总爷做红叶,可以去说说。不过这磨坊是应当由姑爷管理的。”

三三轻轻的呕了一口,停顿了一下,把两个指头紧紧的塞了耳朵。就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脸上发着烧,十分生气。心里想:“你要我嫁你,我偏不嫁你!”坐了一会,凉凉的风吹脸上,水声淙淙使她记忆起先一时估计中那男子为狗吓倒跌在溪里的情形,可又快乐了。

到宋家时,宋家婶子正说起一件已经说了一会儿的事情,只听宋家妇人说:“……说是养病,……脸儿白得如闺女,见了人就笑,……谁说是总爷的亲戚,总爷见他那种恭敬样子,你还不见到。福音堂洋人还怕他,他要媳妇有多少!”

母亲就说:“那么他养什么病?”

“谁知道是什么病?横顺成天吃那些甜甜的药,什么事情不做在床上躺着。在城里是享福,到乡里也是享福。老庚说,害第三期的病,又说是痨病,说也说不清楚。谁清楚城里人那些病名字。依我想,城里人欢喜害病,所以病的名字特别多;我们不能因害病耽搁事情,所以除打摆子就只发烧肚泻,别的名字的病,也就从不到乡下来了。”

另外一个妇人因为生过瘰疬,不大悦服宋家妇人武断的话,就说:“我不是城里人,可是也害城里人的病。”

“你舅妈是城里人!”

“舅妈管我什么事?”

“你文雅得像城里人,所以才生疡子!”

这样说着,大家全笑了起来。

母女两人回去时,在路上三三问母亲:“谁是白白脸的客人?”母亲就照先前一时听人说过的话,告给三三,堡子里总爷家中,如何来了一位城里的病人,样子如何美,性情如何怪。

第二天三三的母亲到堡子卫去,在总爷家门前,碰到那个从城里来的白脸客人,同总爷的管事先生。那管事先生告她,说他们昨天曾到碾坊前散步,见到三三,又告诉三三母来说,这客人是从城里来养病的客人。到后就又告诉那客人,说这个人就是碾坊的主人杨伯妈。那人说,三三长得很好,很聪敏,做母亲的真福气。说了一阵话,把这老妇人说快乐了,在心中展开了个幻景,忙匆匆的回到碾坊去,望着三三痴笑。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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