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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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黑龙江省大庆市实验中学2019届高三语文高考训练(一)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流浪的弦音

安庆

    捏掉头顶的一片树叶,秋天了。瞎子那年说:“我想认个干娘。”瞎子每走一个村都这样说着他的愿望。

    瞎子唱的是地方戏,小段子、整轴子的戏都唱。唱得累了,停下二弦嘘口气,瞎子说:“俺想认个干娘。俺娘死得早,俺……”瞎子很伤心。

    瞎子再接着唱。瞎子连个干娘也认不下啊。

    瞎子不服气,不服气的瞎子那年终于认下了一个干娘。

    那是在瓦塘村,瞎子听见树叶落进水塘“噗”的声音,瞎子拉完了最后一个音,它似一种断帛之声,瞎子擒住了一片树叶,几滴泪落在那片叶子上。

    瞎子的两手还执着那把二弦。瞎子知道面前还蹲着一个人。别人都走远了,蹲在跟前的人说:“孩子,我是个寡妇,你愿认吗?”瞎子的手颤了一下。“你愿认吗?”瞎子这次听准了。“娘。”瞎子“扑通”一声跪下,二弦响了一声,像从他心里跑出的一个音符。

    干娘去扶他。干娘说:“给娘拉一曲吧,算认娘曲。”

    瞎子说:“娘,阿炳也是瞎子,我就给娘拉阿炳的《二泉映月》。”

    场地静着,稍息之后,弦声骤起,尔后弦声悠悠扬扬起来,一泓泉水在瞎子的弦声中流淌着,一弯月儿映照进池塘。瞎子看不见,但瞎子知道干娘的身边又站满了人。

    曲终。干娘起身说:“孩子,娘给你做饭去,今后再来瓦塘,你不用吃百家饭了。”

    “娘!”瞎子的泪“哗”地流出来。

    那年瞎子二十一岁。

    瞎子依然到处去拉他的曲子,唱他的坠子。瞎子习惯了游走,瞎子脚下的路就是手里的那根棍子。瞎子和干娘有一个约定,就是每双月的十九回一次瓦塘村。瞎子说:“娘,我不能天天待在瓦塘,我还要出去唱坠子呢。”

    干娘说:“记住,娘等你。”

    每一次走时,干娘都把他送到村外的十字路口,问干儿往哪个方向去,然后孤独地瞅着瞎子远去的身影,看天上的几只鸟儿叫唤着伴着干儿往前走。那是她家房檐下的鸽子。有一次,是夏季,十八的中午雨就下来了,十九还未停。干娘打着伞在村外的十字路口等瞎子。不见瞎子的身影,干娘心里急得慌。干娘沿着一条路往前走,走一段再回来;又沿着另一条路往前走,走一段还不见瞎子,再回来……

    从另一条路回来时,干娘看见路口站着一个雨人。干儿说:“娘,我踩着脚下的路知道泥路上走过一个人,娘,我连累你挨淋了。”干娘攥着儿子的手往家走。回了家,干娘为他换衣裳,又赶紧为他做姜汤。

    每次回来,干娘都给他烙那种很香很香的饼,把他身上的衣裳换了洗了。干娘好啊,干娘让他的心里有了娘,干娘使一个瞎子在漂泊的路上有了一个温暖的驿站。

    瞎子的心就动了。

    那天瞎子说:“娘,你想听一个孩子的故事吗?”瞎子说:“十三岁那年我接连失去了爹和娘。在一个雨天干爹把我拉回了他家,干爹说要从此养我做儿子。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干爹收留我而带着他们的女儿离开干爹的,从此干爹就一直养着我,我们爷儿俩相依为命……”

    干娘紧紧攥着他的手。

    干娘说:“儿的命苦。”

    瞎子说:“爹知道我认了个好干娘,一直想当面来谢谢干娘。”

    干娘握着瞎子的手点着头。

    瞎子的干爹和瞎子一起来瓦塘是一个秋日。瞎子和干爹走进院子时,一群鸽子往高处飞,又在院子里旋着不远离。瞎子听干爹干娘一见如故地攀谈起来,脸上就有笑漾起来。

    后来瞎子对干爹干娘说:“爹,娘,你们都是苦命人,你们握握手吧。”瞎子说着把两双手往一起拉。

    两双手就紧紧地握住了。

    瞎子把手也握上去。

    三双手紧紧地握住了。

    干爹和干娘的脸上都有了泪。

    瞎子坐下来静静地展开二弦,一曲乐儿悠悠地漾起来,时光慢慢地从他的脸前滑过去。

    瞎子依然走在路上,手里的棍子就是脚下的路。瞎子走着走着就禁不住想:我终于找到能和爹在一起的娘了。

    瞎子想着,棍子击地,竟然在路上唱起来。

(选自《此岸的时光》)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的细节描写耐人寻味,如瞎子听到蹲在跟前的人说“我是个寡妇,你愿认吗?”时手颤了一下,这个细节描写精妙地写出了瞎子既惊喜又略带犹豫的心态。 B、小说把普通词用得有味,如“干娘攥着儿子的手往家走”中的“攥”写出了干娘对干儿的贴心疼爱,“竟然在路上唱起来”中的“竟然”突显瞎子喜悦到忘情的程度。 C、鸽子在小说中的出现并非闲笔,它们叫唤着伴着瞎子飞,烘托了干娘对干儿远去不舍的心情,它们在院子里旋着不远离,烘托了相亲相依、感情交融的气氛。 D、小说结尾写瞎子欣喜,和开头写瞎子伤心相呼应,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同时为小说增添了一抹暖色,合乎读者对遭遇不幸的人同情的心理,增强阅读快感。
(2)、小说画横线的句子三次描写弦音,请结合小说内容分析三次描写分别表现演奏者的什么心理,是如何表现的。
(3)、小说通过苦难和温情的交响揭示主题,请结合小说内容加以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完成文后各题。

审丑

严歌苓

   拾垃圾的曾老头拿烂得水汲汲的眼看着赵无定,说:“你出息了,跟你爸一样教大学了。我家小臭儿也出息了,要娶媳妇了。现在的媳妇都得要钢琴。就跟我们年轻那时候,媳妇们都得要彩礼一样。没彩礼,娶不上什么体面媳妇。……一个钢琴得五千哪。”

   老头两片嘴唇启开着,看得出结了满嘴的话:“我在想,你还能不能给大爷找那份差事,就是你爸早先找给我的那份儿人体模特儿的差事。小臭儿的一房间家什都是靠那份差事挣来的。”

   “大爷,可现在……”

   “你不用说,我知道我现在老得就剩下渣儿了,走了样了,没法看了。你跟学校说说,要是给别人十块,给我八块就成……”

   无定为他争取到的价码是十五元一小时。因为无定父亲的“审丑说”莫名其妙地热起来。一个顶信仰 “审丑”原则的学生在全国美展中得了一等奖。许多杂志都刊出了这个“审丑”创举——巨大的画幅上,那丑浓烈,逼真得让人恶心。

   晚秋,老头又出现在灰色的风里,颠颠簸簸追逐一块在风中打旋的透明塑料膜。他告诉无定,小臭儿有了钢琴,也有了媳妇。他们交谈时,不少人默默地注视着老头,每张脸都板硬,盛着或显著或含蓄的恶心。

   又一年,赵无定被介绍到一个画商家。敲开门,里面男主人对他叫:“哎呀,是你呀!不认识我啦?”男主人身后是一屋锃亮的家具,锃亮的各“大件儿”,锃亮的钢琴,锃亮的一个女人。

   “你妈给过我一块冰糖呢,那时糖多金贵!忘啦?”

   无定明白了,面前这个双下巴,头开始拔顶的男人是小臭儿。

   “快请进,快请进!唉,咱家来稀客啦!”他对女人说。

   无定在宽大的沙发上落下屁股,挺寒酸地把几张画靠在茶几腿上。

   “这几张画……”

   “先不谈生意,先吃饭!哥儿们多少年了!”小臭儿扬声笑起来,“包了饺子,三鲜馅儿,正下着。冰箱里我存了青岛的啤酒。瞅你赶得这个巧!”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媳妇从猫眼儿看出去,踮着脚尖儿退回来:“你爷爷!”

   “我哪儿来的爷爷?他老脸不要,我可要脸!”小臭儿说。他起身,嘱咐媳妇:“先不开饭,不然他下回专赶吃饭时间来!你就告诉他我不在家。”然后转脸向无定,笑又回来了:“拿上你的画,咱们上卧室谈。”

   无定跟着进了卧室,小臭儿将门栓死,客厅里传来一清亮一浑浊两副嗓音。

   “臭儿又不在吗?老也没见他,想得慌。”

   “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那我多等会儿。”

   “哎哎!……别往那儿坐,那沙发是新的!您坐这儿吧!……”

   无定早没了谈生意的心思,心坠得他累。一个小时后,老头走了。一锅饺子捂在锅里的时间太长了,全沤烂了,成浆了。

   无定客气而坚决地在他们摆开饭桌时离开了。

   不久,学校会计科的人告诉无定,老头的计时工资算错了,少付了他百把块钱。无定接了钱,但从夏天到冬天,一直没遇到老头。他只好从学校找了老头的合同,那上面有他的地址:某街三百四十一号。街是条偏街,在城郊。无定没费多少时间便找着了三百四十号——这条街的最后一个号码,再往前就是菜田了。

   无定走出了街的末端,身后跟了一群热心好事的闲人。在阔大无边的菜田里,有一个柴棚样的小房,门上方有一个手写的号码:三百四十一。门边一辆垃圾车……

   “哦,您是找他呀!”闲人中有人终于醒悟似的,“曾大爷!他死啦。去年冬天死啦!”

   那人说:老头有个很好的孙子,孝敬,挣钱给爷爷花,混得特体面,要接爷爷去他的新公寓,要天天给爷爷包饺子;但老头不愿去,天天喂他饺子的好日子他过不惯,他怕那种被人伺候、供着的日子……这是老头亲口告诉街坊的。

   “你是曾大爷的什么人?”那人问。

   “朋友”。无定答。

   “也认识他孙子小臭子?”

   “对。”

   “他真对他爷爷那样好?”

   无定停了好大一会儿。说:“真的。”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如芽

游睿

    接连几天,都有人来买树。无一例外,都是冲着那一棵金桂来的。经过他这些年的精心培育,眼前这棵金桂早已郁郁葱葱,每到八月,花香四溢,十分醒目。

    他很纳闷。树已经栽了多年,之前从无人问津,为何这段时间频频有人来买。他思考再三,想起了给儿子通个电话。树由儿子当年所栽,卖与不卖,还是应该征求儿子的意见。

    电话接通,瞬间被挂掉。他习以为常,儿子身居要职,经常开会、接待,接不了电话,正常。半小时后,儿子回了电话,说刚才正在大会上讲话。他便说起有人买树的事情,儿子在电话里哈哈一笑,说有人愿意买你就卖吧,只要价格合适,一棵树也卖不了几个钱。说完,儿子又要去开会,就挂了。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再次打量那棵树。那是儿子在林场上班的时候栽的,那年儿子刚参加工作。有天儿子匆匆忙忙拿回了这棵树,当时这棵树还算不上树,连苗都不算,只能算芽,仅有两片嫩嫩的叶子,趴在一个塑料花钵里,并看不出品种来。儿子说是林场落下不要的,扔了觉得可惜就拿了回来。然后儿子就和他一道将那株芽小心移出,栽在了院子里。不想十多年过去了,当初弱不禁风的嫩芽已经长成今天枝繁叶茂的大树。儿子也和这棵树一样,不断变换岗位,一直走到今天。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棵树是和儿子的命运紧紧捆在一起的。

    尽管买树的人不断前来,但他都一一拒绝。眼下,他并不需要卖这棵树,这些年,儿子对他孝顺有加,物质生活早已经超过村里人许多倍,所以他根本就不想卖树。偏偏来买树的人就是穷追不舍,价格也越发诱人,从最初的5万,现在有人竟然出到了15万,如果再这样一路高上去,他难免会心动。

    这天,又有一个人来找他。来人40多岁,短寸头,戴眼镜,自我介绍说姓方,是专程来拜访他的。他想,可能又是来买树的。

    果然,方先生开门见山,问起了这株金桂的具体种植时间。他也没避讳,就把当年种植的时间说了,然后问,你打算出多少钱?

    方先生淡淡一笑说,别急于说价格,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他说正想问这个问题,这些天为什么老是有人来买这棵金桂树,而自己并没有对人说要卖。

    我知道这棵树是你儿子种的。方先生说。

    你怎么知道?

    你儿子在一次会上谈到了这棵树,虽然是个小型的座谈会,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了。你想想,在他的岗位上,谁不想离他近点儿,所以来买这棵树的人自然多。方先生说。

他沉吟片刻,看了看方先生说,这么说来,你不是来买树的?

    我是你儿子以前在林场工作时的同事。我只是想来看看。方先生用手摸了摸树干,感叹道,当初那么小,长得真快!

    当年他告诉过你栽这棵树的事情?他问。

    没有。方先生说,我是最近才知道他栽了这棵树。不过,方先生说到这里看了他一眼。

你请讲。他感觉到方先生还有话。

    好吧。方先生说,当年我是林场苗圃的保管员,那年我们培植了100株金桂,可是后来发芽之后,却只剩了99株。这事儿领导们都没有发现,只有我知道,但当时我也不知道这一株金桂去了哪里。

    他顿时觉得额头冒汗。板下脸说,你的意思是我儿子偷回来的?可他告诉我说是林场不要的。

    林场怎么会不要,你不知道当时培养一株金桂是多么不容易,跟宝贝似的,哪里舍得丢?方先生叹了口气说,如果不是最近听到有人到你们家来买金桂的事情,我怎么也不会联想到是你儿子拿了一株回来。而这棵树 栽种的时间,正好吻合。

    他顿时脸色惨白。他中年得子,尽管家境贫困,但他拼尽全力把儿子供到大学毕业。儿子工作后,一直是家庭的顶梁柱,更是他无时不有的骄傲。却不想,儿子的背后却有如此不为人知的故事。他狠狠跺了跺脚说,早知道是这样,当年我肯定不会让他栽!

    方先生淡淡一笑说,要是你当年阻止了,就好了。有些东西一旦种下了,就会疯狂生长,枝繁叶茂。现在,这棵树已经不是你的了。

    是谁的?他奇怪,还能是谁的?

    有人已经给了30万元将树买下,你儿子已经收了钱。方先生说,现在只不过没来移栽而已。

    他没有告诉我已经卖了,难道你今天就是来移栽的?他问。

    不。方先生说,我是来取证的。方先生亮出了一个工作证说,我现在在检察院里工作。你儿子涉案金额巨大,半小时前已经被我的同事带走。

    他惊恐不已,赶紧拨打儿子的电话,却被告知已关机。再打,依旧是关机。

    这哪里是金桂树,这分明就是他种下的罪孽!他顿时瘫坐在地上。

(选自《芒种》2015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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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摩

胡炎

    下雪了,天冷。

    我站在窗前,往外面看,一片皑皑的白。所有的车都在街上小心翼翼地走,顶盖上蒙着雪,像个老太太。我笑了,好天气!这样的天气,病人和伤者会增多,会因各大医院的满员而流入我的私立医院。我没有理由不高兴。

    神经内科的姚大夫走进来,说:“又一个病人交不起住院费了。”

    我漠然地说,“你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他的儿子很难缠,求得我没办法。”姚大夫说。

    “下午就断他的药,对付这种人非得来硬的!”

    姚大夫走了。我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姚大夫很像我的过去,一把出神入化的手术刀,刀至病除。

    下午,一个黑脸大汉闯进了我的办公室。看样子,他来者不善。我处之泰然,习惯了。我早已学会了从容应对。

    他说他是那个被强制停药的病人的儿子,叫高大壮。这个名字不错,活脱脱就是他形象的概括。

    我问:“你有什么事?”

    “求求你,院长,不要给俺爹停药!”他依旧求。

    “我当然不想这样,可我这里不是慈善堂,没有钱,我的医院就无法运转,请你理解。”我说得坦诚。

    “俺知道,俺知道。”高大壮苦着脸,眼里泪花花的,“请你再宽限几日,俺去筹钱。”

    我侧过身,望着窗外。雪依旧飘飘洒洒,似乎北风也起来了。真是好天气啊!对付高大壮这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任他哭,任他闹。

    “扑通”一声,高大壮跪下了。一个大汉猛然跪下了。一个大汉猛地跪在地上,把地板震得一晃,我瞧着他,那张黑脸上爬满了泪,像头绝望的水牛。

    “求你,救救俺爹,俺给你磕头。”他磕了,很响。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是经历过女人下跪的,但像高大壮这样的大汉,会跪,会流泪,会磕头,还是第一次。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横下心,说:“拿钱看病,天经地义,都像你这样,我的医院还不要关门了?”

    高大壮不哭了,黑脸更黑,鬓角一跳一跳的。良久,他红着眼说:“俺脸黑,你心黑。你不给俺爹治病,俺也不让你好过。俺这就下去喊,你这儿不是医院,是黑店,反正没指望了,俺大不了赔上一条命!”

    救护车的笛声,破雪而入。病人正在增多。这样的好时候,医院不能乱,绝不能让高大壮胡来。我考虑着,该不该先稳住他……

    这时,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姚大夫。他看着地上的高大壮,喉结滚了一下,对我说:“院长,我又给病人恢复用药了。请原谅,我没法面对病人,我是一个医生……”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我说:“你做得对,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高大壮,医院同情你,你也要理解医院,快去筹钱吧。”

    姚大夫很吃惊,高大壮也很吃惊。末了,高大壮又磕了一个头,随姚大夫下楼了。

    黄昏的时候,风刮疯了。雪在空中横着飞,尖利的啸声穿过窗缝,刺入人的耳朵。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准备回家。

    突然,走廊上响起了惶急的喊声,好像是哪里起火了。我走出屋门,这才知道药品和器具仓库因职工私用火炉和电暖器失火。如不及时控制,一旦借着风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危急!我一下子傻了。片刻间,我如梦方醒,赶忙拨打119.然后疯了似地奔向仓库。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有的用盆,有的用桶,往里面送水,滚滚浓烟从门窗里涌出来,被风扯散。“谁在里面?”我问。

    “不知道。”“情况怎样?”“基本控制住了。”

    消防车赶到时,火已经被扑灭了。谢天谢地,我的损失降到了最低限度。这时,里面的人披着一床千疮百孔的被褥走了出来,天哪,是高大壮!

    我目瞪口呆。这个给我下跪的人,现在,是我的恩人。

    我把高大壮安置在了病房,他的头发已全部烧焦,呼吸道也有轻微灼伤。我抚摩着他粗糙的大手,许久才说:“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险去救火?”

    高大壮看着我,憨厚地说:“你给俺爹治病,俺感激你。仓库里那些东西,可都是救命的啊……”

    我落泪了。我知道,我的心正被一只大手抚摩,我感到了柔软和疼痛。

(摘自《百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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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去渐远的炊烟

徐水法

    ①我在一个暮色渐合的傍晚回到家乡的。

    ②夕阳在天边写着最后的诗篇,一片金黄,亮得有些晃人眼睛。越过村南狮子岩的上空,那或粗或细的一条条灰白的炊烟,袅袅娜娜升起在空中。我仿佛在沙漠中找到了路标,血管里的流淌的鲜红液体开始泛滥,开始沸腾。

    ③炊烟是我回家的路标。小时候,无论在东山背放牛,还是在西山坞割草砍柴,夕阳西下,宿鸟归巢,抬头看见村子上空一条条粗细不等的炊烟渐渐升腾起来,我就知道,可以回家吃晚饭了。炊烟就是一根老天赐予的幸运之绳,绳的一头系着我温暖的家,系着父母家人合家团圆的欢欣。

    ④家在浙中龙门山脉的余支,四面耸峙的群山中间,有一块太师椅一样的凹地,我村的始祖辈择居这里。全村不过百来户人家,起先倒是循祖训按族中兄弟分房而居,每个房头本家兄弟的住房以房中厅堂为中轴线,燕翅一样平分在两边,这也符合传统聚族而居的习俗。后来繁衍日多,两个厅堂两边住不了,就在村中两道浅浅山弯里觅地另建。在我小时候很长一段记忆里,村里的房子基本散落在一个“V”字形的山谷里。于是,有懂风水堪舆的人说村子状如鸡窠形,家鸡在窠里什么也吃不到,跳出鸡窠才有白米吃,于是村人自古以来就有出村去打工、经商等谋生计的传统。

    ⑤我也在祖辈要求跳出鸡窠去寻白米的训诫中,刚迈过二十岁的门槛就出门打工,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就自己创业,多年打拼,终于在县城谋得可以安放一张书桌的地方,成为所谓的城里人。

    ⑥城里有交叉错杂的马路,有高低错落的大楼。城里看不见炊烟,看不见炊烟的来自山村的我,总觉得自己像在虚空中漂浮,活在梦里一样不太真实。经夜的梦境里,总是看见群山环抱的谷地,粉墙黛瓦之间,夕阳把树影拉得长长的,炊烟开始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吞吐起伏。粗的,细的,袅袅如莲步轻摇的,肯定是勤劳人家,柴火干燥,灶火旺则炊烟淡如流云;突突似老牛吐气的,则是柴火没干,灶洞里半是烟来半是火,这烟囱里自然冒出粗大的烟柱。张家的、李家的,一支支炊烟柱子升上天空,就像一张网遮住山村,山村就进入安宁、静谧的漫漫长夜,富有诗意的山村之夜。

    ⑦回家的村路从泥泞小路到简易沙石公路,又到宽敞平坦的水泥路,应该说回家的路越来越宽阔。只是在我们每一个游子的心中,他乡的生计辛劳,生活的辗战奔波,这回村的路仿佛在不断地延伸,家乡的炊烟也在渐行渐远。

    ⑧栖身都市的角落,每个人都有一本安居不易的难以述说的账,回家的机会是愈来愈少,家乡的炊烟总是在清晰的升腾中渐渐模糊,终至淡化,最后眼前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焦灼的不变之心,为家乡为炊烟在日复日经受难以抉择的煎熬,祈祷山里的父老乡亲能够永远拥有一个安详、平和的梦。

    ⑨有一次去看一位学有所成的老乡的画展,在一幅水墨丹青前,我挪不动脚步了。黛黑的背景山影,黑色的瓦片,雪白的墙,灰白的炊烟,一根根粗细不等,漫到村子上空交织成一层薄薄云岚,似云非云,似雾非雾,使原来平常的村居,仿佛笼罩在云山雾海之中,若隐若现,几疑琼楼仙阁。这不正是我千百次梦里出现的场景吗!我忍不住久久伫立在画前,眼泪潸然而下。

    ⑩我问画家可以割爱吗?他说,只有这幅是他自己无数次梦里出现的家乡场景,他画成后密不示人,悄悄挂在画室里,每天必看的。最后,他一连深情地说,炊烟是我们回家的路标啊!看见炊烟仿佛看见年迈的母亲在灶前忙绿一家人的晚餐,仿佛听见村里弄堂口传来父母叫呼在外玩耍的孩子回家的声音。炊烟离开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亲切啊!

    ⑪我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不放,双目凝视,仿佛彼此想从对方的眼眸中寻找出家乡升腾的炊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父亲的树

陈忠实

    又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原下的老家了。终于有了回家的机会,也有了回家的轻松,更兼着昨夜一阵小雨,把燥热浮尘洗净,也把自己都记不清的烦扰洗去。

    进门放下挎包,先蹲到院子拔草。这是我近年间每次回到原下老家的必修课。或者说,每次回家事由里不可或缺的一条,春天夏天拔除院子里的杂草,给自栽的枣树、柿树和花草浇水,秋末扫落叶,冬天铲除积雪,每一回都弄得满身汗水灰尘,手染满草的绿汁。温习少年时期割草以及后来从事农活儿的感受,常常获得一种单纯和坦然。

    前院的草已铺盖了砖地,那些草无疑都是从砖缝里冒出来的。两月前回家已拔得干干净净,现在又罩满了。我的哥哥进门来,也顺势蹲下拔草,和我间间断断说着家里无关紧要的话。我们兄弟向来就是这样,见面没有夸张的语言行为,也没有亲热的动作,平平淡淡里甚至会让人产生其他猜想,其实大半生里连一句伤害的话从来都没有说过,更谈不到脸红脖子粗的事了。世间兄弟姊妹有种种相处的方式,我们却是于不自觉里形成这种习惯性的状态。说话间不觉拔完了草,之后便坐在雨篷下说闲话,想到什么人什么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雨篷下透过围墙上方往外望去,大门外场塄上的椿树直撑到天空。记不清谁先说到这棵树,是说这椿树当属村子里现存的少数几棵最大的树,却引发了我的记忆,当即脱口而出,这是咱爸栽的树。

    我便说起这棵椿树的由来。大约是在“三年困难”中最困难的一年,我正上高中,周日回到家,父亲在生产队出早工回来,肩上扛着镢头,手里攥着一株小树苗。我在门口看见,搭眼就认出是一株椿树苗子。坡地里这种野生的椿树苗子到处都有,那时椿树结的荚角随风飘落,在有水分的土壤里萌芽生根,一年就可以长到半人高的树秧子。这种树秧如长在梯田塄坎的草丛中,又有幸不被砍去当柴烧,就可能长成一棵大椿树;如若生长在坡地梯田里,肯定会被连根挖除晒干当作好柴火,怕其占地影响麦子生长。父亲手里攥着的这根椿树苗子是一个幸运者,它遇到父亲,不是被扔在门前的场地上晒干了当柴烧,而是要郑重地栽植,正经当作一棵望其成材的树,进入郑重的保护禁区。

    我对父亲的一个尤为突出的记忆,就是他一生爱栽树。他是个农民,除了农作本职外,业余爱好就是栽树。我家在河川的几块水地,地头的水渠沿上都长着一排小叶杨树。地头的水渠里大半年都流淌着从灞河里引来的自流水,杨树柳树得了沃土好水的滋养,迎着风如手提般长粗长高。我的父亲还指望着在地头渠沿培植的这些杨树,能补贴家用,能供给哥和我的学杂费用。

    我在每个夏天的周日从学校回到家中,便要给父亲的那棵椿树秧子浇一桶水。这树秧长得很好,新发出的嫩枝竟然比原来的杆子还粗,肯定是水肥充足的缘由。这椿树就一直长着,直到现在。每隔一段时日抽空回到老家,到门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棵椿树,父亲就站在我的眼前、树下或门口;我便没有任何孤独空虚,没有任何烦恼……

    现在,在祖居的宅院里,两个年过花甲的兄弟,坐在雨篷下,不说官场商场,不议谁肥谁瘦,却于无意中很自然地说起父亲的两棵树。父亲去世已经二十五年,他经手盖的厦屋和承继的祖宗的老房都因朽木蚀瓦而难以为继,被我们拆掉换盖成水泥楼板的新房子,只留下他亲手栽的两棵树还勃勃生机,一棵满枝尖锐硬刺的皂荚树,守护着祖宗的坟墓园,一棵期望成材做门窗的椿树,成为一种心灵的感应的象征,撑立在家院门口,也撑立在儿子们的心里。

    每到农历六月,麦收之后的暑天酷热,这椿树便放出一种令人停留贪吸的清香花味,满枝上都绣集着一团团比米粒稍大的白花儿,招得半天蜜蜂,从清早直到天黑都嗡嗡嘤嘤的一片蜂鸣,把一片祥和轻柔的吟唱撒向村庄,也把清香的花味弥漫到整个村庄的街道和屋院。每年都在有机缘回老家时闻到椿树花开的清香,陶醉一番,回味一回,温习一回父亲。今年却因这事那事把花期错过了,便想,明年一定要赶在椿树花开的叶日回到乡下,弥补今年的亏空和缺欠。那是父亲留给这个世界也留给我的椿树,以及花的清香。

(选自《陈忠实自选散文集》,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荣军鞋铺

石钟山

老兵姓吴,一只脚是跛的。吴老兵参加过抗美援朝,那只跛脚就是在朝鲜战场上留下的纪念。

那一年,军营正门口,马路对面,多了一个修鞋铺,起名“荣军鞋铺”,吴老兵便成了这家鞋铺的主人。店内店外就他一个人,戴着一副花镜,低着头,有一缕花白的头发从额头滑下来,认真又执着地修理堆在眼前的鞋。

鞋大都是对面军营里的军官送来的,那些年部队上只有军官才发皮鞋,4年一双,军官们对鞋都很仔细。有时鞋刚发下来,为了防止鞋底磨损,都来他这里钉掌儿。钉了掌儿的皮鞋,穿在脚上,走起路来不仅有声有色,后背也挺得格外直。

荣军鞋铺的窗子上立了块纸壳,纸壳上标明了钉鞋掌的价格,后掌儿两角,前掌儿七角。春夏秋冬,吴老兵把鞋摊摆在门外,身上系了条黑色围裙,低着头、弓着身子,一丝不苟地钉鞋掌。

午休或傍晚,是荣军鞋铺最热闹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军人从军营大门里走出来,轻车熟路地来到吴老兵的鞋铺,把鞋放下,亲切地叫一声:“吴师傅,鞋放这了。”这时,吴老兵会半仰起头,交代一句:“把名字写好。”

凡是来过荣军鞋铺的人都知道,吴师傅有个习惯,总会让来人用纸条把钉鞋人的名字写上,放在鞋窠里,这样不会拿乱。

从大院出来的军官们,有时放下鞋并不急着走,而是立在鞋摊前和吴老兵聊一会儿。久了,便知道修鞋的吴师傅是名老兵,而且参过战。聊到兴致处,吴老兵会说几句当年去朝鲜参战的事,他话不多,三言两语后总是适时打住。军官们把吴老兵的故事连缀起来,慢慢地把吴老兵的经历铺展开来——吴老兵叫吴先发,是第二批入朝作战的,参加过第三次和第四次战役,脚就是在第四次战役中受的伤。回国后,他在锅炉厂上班,退休了,就搞起这个鞋摊。

青年军官们连缀起吴老兵的经历后都啧着嘴,眼神里多了崇敬。再称呼吴师傅时,有的叫班长,有的叫老兵,也有人仍称吴师傅。

吴老兵总是在每晚军营响起音乐时收摊。不用问,此时是九点四十,他知道,再过二十分钟,军营的熄灯号就该吹响了。他把摆在门口的工具,还没来得及修的鞋拿到鞋铺里,用一把铁锁把门锁了,推起立在一旁的自行车,跛着脚上车,影子便遁到了暗夜里。有一天吴老兵来到鞋铺门前,像往常一样开门、搬出工具,却猛然发现了异样,抬眼向对面的军营望去,军营安静得出奇。一夜之间,军营里的军人开拔了。那阵子,电视、收音机里天天播放的都是南部战事(对越反击战)。

吴老兵有个收音机,就放在摊位前,他不仅把音量调到最大,还要竖起耳朵来倾听。手里的活儿已经干完了,他并不收摊,仍旧坐在那儿,跟前只有收音机陪伴着他。日子忽悠一下,三个月过去了。他在一天早晨来到鞋摊前,军营突然又热闹起来,又听到了熟悉的军号,还有士兵列队走过的声音。

吴老兵的脸色又活泛起来。这时,军营里有两个军官直奔他的鞋摊而来,报上姓名,他很快在那一排修好的鞋里找到属于他们的鞋,庄重地递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又有一些军官陆续来取自己的鞋。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却发现还有十双鞋没人认领。他从鞋窠里把纸条掏出来,姓名清晰,他找了一块比较大的纸壳,依次把这些人的名字写上,立在摊位显眼的地方,希望鞋的主人早点来把它们取走。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那十双鞋仍没人来认领。一天,团长来了,站在纸壳前依次把那些名字看了,叹了口气,说:“吴师傅,他们都成了烈士。”说完弯下身子把纸壳反转过来。团长他认识,当营长时就到他这儿来钉鞋。他死死盯着团长的脸,虽然已有预感,但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团长又看了眼玻璃窗后那十双摆放整齐的鞋,说:“鞋就放这儿吧,权当留个念想。”

团长走了,他的目光久久收不回来。

从此,每天打开鞋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擦拭那十双鞋,然后把它们又庄重地摆到原处,像展览橱窗。更多时候,他的眼睛先是盯着那没人认领的鞋,随后,眼神定在某一处。

偶然的一天,有两个军官在鞋摊前说起要去南方某省新建的烈士陵园参加纪念仪式……后来军官走了,他的心也不在了,眼神飘飘地定在天边的某一个地方。

后来,儿子成了他的徒弟。鞋摊前一老一少,叮叮当当的钉鞋声,像二重奏。儿子三十几岁,胡茬儿硬硬地扎在脸上的样子,很硬朗,但修鞋的动作却很温柔,这是父亲要求的。

又过了些时日,鞋摊前突然少了父亲。

南方某省的烈士陵园来了一个老人,背着包袱,不时停下来,从鞋窠里拿出纸条在碑上查对着名字,终于对上一个,他把鞋摆放在烈士墓前,冲着那墓说:李大生排长,鞋给你送来了。穿上鞋,脚不冷。

十双鞋,他找了三处墓地,终于都找到了它们的主人,一双双摆好,敬礼。两个月后,他又回到鞋摊前,儿子修鞋的手艺已经很熟练了,他能腾出空来发呆了。他经常抬起眼,望着远处的天际,一望就是半晌,嘴里一遍遍唠叨着:把鞋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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