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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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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云南省2019届高三语文普通高中学业水平模拟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写给秋天

罗兰

    尽管这里是亚热带,但我仍从蓝天白云间读到了你的消息。那蓝天的明净高爽,白云的浅淡悠闲,隐约仍有北方那金风乍起,白露初零的神韵。

    一向欣赏你的安闲明澈,远胜过春天的浮躁喧腾。自从读小学的童年开始,我就深爱暑假过后,校园里野草深深的那份宁静。夏的尾声已近,你就在极度成熟蓊郁的林木间,怡然地拥有了万物。由那澄明万里的长空,到穗实累累的秋禾,就都在你那飘逸的衣襟下安详地找到了归宿。接着,你用那黄菊、红叶、征雁、秋虫,一样一样地把宇宙染上含蓄淡雅的秋色;于是木叶由绿而黄萧萧地飘落,芦花飞白,枫林染赤,小室中枕簟生凉,再加上三日五日潇潇秋雨,那就连疏林野草间都是秋声了!

    想你一定还记得你伴我度过的那些复杂多变的岁月。那两年,我在那寂寞的村学里,打发凄苦无望的时刻,是你带着哲学家的明悟,来了解慰问我深藏在内心的悲凉。你让我领略到寂寥中的宁静,无望时的安闲;于是那许多唐人诗句,都在你澄明的智慧导引之下,一一打入我稚弱善感的心扉。是你教会了我怎样去利用寂寞无聊的时刻,发掘出生命的潜能,寻找到迷失的自我。

    你一定也还记得,我们为你唱“红叶为他遮烦恼,白云为他掩悲哀”的那两年苍凉的日子。情感上的折磨使我们觉察到人生中有多少幻灭、多少残忍,有多少不忍卒说的悲哀!但是,红叶白云终于为我们冲淡了那胶着沉重的烦恼和忧郁;如今时已过,境早迁,记忆中倒真的只残留着当时和我共患难的那个女孩落寂的素脸。是“白云如粉黛,红叶如胭脂”,还是“粉黛如白云,胭脂如红叶”?那感伤落寂的心情如今早已消散无存。原来一切的悲愁,如加以诗情和智慧去涂染,将都成为深沉激动的美丽。你曾如此有力启迪了我们,而在我逐渐沉稳的中年,始领悟到你真正的豁达与超然!

    你接收了春的绚烂和夏的繁荣,你也接收了春的张狂和夏的任性;你接收了生命们从开始萌生,到稳健成熟,这期间的种种苦恼、挣扎、失望、焦虑、怨愤和哀伤;你也容纳了它们的欢乐、得意、胜利、收获和颂赞。你告诉我:生命的过程注定是由激越到安详,由绚烂到平淡,一切情绪上的激荡终会过去,一切彩色喧哗终会消隐。如果你爱生命,你该不怕去体尝。因为到了这一天,树高千尺,叶落归根,一切终要回返大地,消溶于那一片渺远深沉的棕土。到了这一天,你将携带着丰收的生命的果粒,牢记着它们的苦涩或甘甜,随着那飘坠的落叶消隐,沉埋在秋的泥土中,去安享生命最后的胜利,去吟唱生命真实的凯歌!

    生命不是虚空,它如厚重的大地一般的真实而具体。因此,你应在执著的时候执著,沉迷的时候沉迷,清醒的时候清醒。

    如今,在这亚热带的蓝天白云间,我仍读到你智慧的低语。我不但以爱和礼赞的心情来记住生命的欢乐,也同样以爱和礼赞的心情去记念那几年——生命中难得出现的那几年的刻骨的悲酸与伤痛。

    而今后,我更要以较为冲淡的心情去了解,了解那属于你的冷然的清醒、超逸的豁达、不变的安闲和永恒的宁静!

(1)、第②段是从哪些方面表现秋天安闲明澈的特点的?
(2)、“你应在执著的时候执著,沉迷的时候沉迷,清醒的时候清醒”这句话应该怎样理解?
(3)、作者说:“如今,在这亚热带的蓝天白云间,我仍读到你智慧的低语。”“智慧的低语”具体含义有哪些?
(4)、试用七八十字的篇幅简要概括本文的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后面题。

周汝昌:65载红楼情

京梅

1918年,周汝昌降生。先生自幼聪慧,少年时就常听母亲讲《红楼梦》的故事,后来又从母亲手里看到古本《石头记》。然而,真正使他步上“研红”之路的,是著名学者胡适先生。

1947年,一次偶然的机遇,周汝昌在燕京大学图书馆发现了曹雪芹好友敦敏的诗集,并根据其中六首吟咏曹雪芹的诗,写下了第一篇红学文章,发表在当年的《民国日报》上。已是名家的胡适见到后,主动给他写了一封信。从此,两人有了交往。1948年,周汝昌向胡适借阅他收藏的极为珍贵的“甲戌本”( 《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胡先生慨然允诺。当年暑假,周汝昌将这部书带回老家,花费两月时光,用墨笔和朱笔工楷把书抄录一遍,并向胡先生提出建议:应当依据《甲戌本》,加上《庚辰本》以及有正书局的《戚序本》,整理核订出一部接近曹雪芹原著的版本,不要再宣扬、散布那种被伪续者大肆删改的《程乙本》了。见到周汝昌的信,胡先生当即回复说:“这是笨重的工作,故二十多年来无人敢做。你若肯做此事,我可以给你一切可能的便利与援助。”

正是从那一天起,周汝昌开始了他长达60多年的“红楼”之旅,一直到他生命的尽头!历经种种曲折,直到2004年5月1日,一部10卷本的《石头记会真》(对 11种《红楼梦》古抄本的汇校勘本,堪称当今红学版本研究之最)才正式出版。

一愿已酬,然此时距他当初慷慨激昂向胡先生提出建议已历56年矣!周汝昌百感交集赋诗道:“五十六年一愿偿,为芹辛苦亦荣光。”

周汝昌出版的第一部红学专著,是40万字的《红楼梦新证》,其时(1953年)他正在四川大学任教,后来听说此书在当时的北京文代会上差不多人手一册。《红楼梦新证》后来也成为毛泽东的枕边书。毛在他自己的文章《评读五部经典小说》中,有两处提及该书。

周汝昌是一位博学、勤奋的真学者,其治学初以语言、诗词理论、笺注、赏析和中外文翻译为主,国学基础博厚,一生著作可谓等身,自1959年出版 《范成大诗选》后 ,又连续出版《白居易诗选》《杨万里选集》《诗词赏会》《岁华晴影》等古典文学和诗词的研究专著数种,而他自己也极善诗词,所作诗词曾得到著名学者钱钟书的赞叹。此外,周汝昌的书法也极有造诣,自谦“不是书法家”的他,自幼研习欧楷笔法,20岁后深研“兰亭”,所写瘦金体,刚风俊骨,墨采焕然。只是受视力所限,70岁后便极少动墨,这也是周汝昌书法作品存世稀少的原因。周先生还擅长京剧,据说当年燕大舞台上,“周氏小生”曾经倾倒过无数“粉丝”。

有人说,曹雪芹痴,写《红楼梦》用了10年;周汝昌更痴,研究《红楼梦》用了65年!从青年时起,周汝昌双耳便逐渐失聪,戴助听器还得别人在他耳边高喊。1975年他的左眼又因视网膜脱落失明,右眼则需将两个高倍放大镜叠在一起才勉强可以看书写字。此后的岁月,他几乎每天就是趴在一张简易的旧折叠桌上,凭着仅存的一丝视力,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写在小纸片上,由他女儿将它们誊写在稿纸上、敲击到电脑中。近年,他的双目已完全失明,仅剩余些许听力,写作也只好改成了口述的方式……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老人才思泉涌,后又出版了《谁知脂砚是湘云》《红楼真本》等数部专著。

《红楼梦》对广大读者有着巨大的魅力。时至今日,这魅力之后则是无数巨大的商机。近年来,围绕《红楼梦》研究,不知不觉间已形成了一条巨大的商业产业链,从出版、影视、旅游,到各种文化活动、学术会议……据估算,一本《红楼梦》产值已达数十亿!《红楼梦》正迅速成为很多人眼中的“金楼梦”。而被公认为中国红学三泰斗(胡适、俞平伯、周汝昌)之一的周先生,却一直蛰居在一幢小楼内,过着在常人看起来俭朴至极的晚年生活。周先生只是很快乐地沉浸在他的研究中。他说:“我心中常有几段妙曲,几幅佳画,几声入耳之言,几处动人之色,又何须外求乎?”

“百读红楼百动心,哪知春夜尚寒侵。每从细笔惊新悟,重向高山愧旧琴。只有英雄能大勇,恨无才子效微忱。寻常言语终何济,不把真书换万金。”这便是这位泰斗级学者——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最值得骄傲的精神写照。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传家宝

候发山

    村里不时传来炸响的鞭炮,年的气息越来越浓。

    过罢年,我就整整撑了40年。父亲吧嗒了一口烟,很享受地“呲溜”了一口。

    春子低着头,怔怔的样子。

    我老了,干不动了。父亲一直看着春子,眼光里有疼爱,有欢喜,有期待。

    春子瞅着升腾的火苗,没有说话。

    因老家遭了大水,你老爷(曾祖父)带着一家老小落脚到这里。感念这里的人好,你老爷会些木工手艺,就自造了一条小船,摆渡,不取分文报酬你老爷临死立下遗嘱,子孙后代义渡乡亲……父亲不像是自言自语,像是说给春子听。

    春子的目光溜出门外,望着眼前缓缓流动的小河,心里生起无端的怨恨。

    你老奶(曾祖母)去世时,你老爷上午忙完丧事,下午就到渡口去了……到你爷爷这一辈,他结婚那天,拜了天地后,直奔渡口……轮到我,那 多了。有一年,我下河救人,上岸后发起了高烧,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出院。你打工没回来,我就掏了1000元雇人摆渡了半月……说到这里,父亲的脸上有了神采,连那一道道皱纹里都放出光来。

    乡亲们的情啥时候才能还完?春子忍不住说道。

    还不完!咋能还完呢?若是当年他们不收留你老爷,只怕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了,哪会有我?更别说你了。说到这里,父亲指了指墙角的蓑衣和竹篙,说,还有外面的船,这就是咱的传家宝。从你老爷到我这一辈,先后渡坏22只木船,撑破一百多把竹篙……到你这里,不能断了,还要传给我的孙子。

    这有什么可骄傲和自豪的?春子又带气又带笑。他在外面打工,每月四五千块的收入,实在不愿意回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凌乱的脚步声音。有人过河!父亲站了起来,要去拿墙角的竹篙。

    “大叔,过年了,陪你喝两盅。”随着话音,门口一暗,进来几个村民。一个个手里都不空,提溜着水果,还有酒和菜肴春子认得,其中一个是老村长。

    看到春子,老村长说道:“春子也在啊,啥时间回来的过了年不走了吧?”

    不等春子说话,父亲呵呵一笑,豪气地说,不走了,不走了,该接班喽。

    春子站起来给老村长打过招呼,回家了。娘还在家忙年呢。

    回到家,娘刚蒸出一笼馍,有花卷,有菜包,有蒸馍,冒着袅袅的热气和丝丝的香气。家的味道,年的味道,一下子把春子包围了,心里的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春子刚要伸手抓个花卷吃,娘拍了一下他的手,说还没敬河神呢,等会儿吃。

    听说要敬河神,春子心里又生出隐隐的不快。

    娘似乎知道春子的心思,说你爹让你回来就回来吧,有地,饿不死,挣那么多钱干嘛?人这一辈子,名声比啥都重要。

    娘,别说了,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春子看到娘的头上一片雪白,心里动了一下。

    过罢年,春子真的就接替了父亲摆起了渡。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春子破例收取费用,一个人一次两元钱。

    父亲强压住心头的火气说,你到底要干啥?你不是我的儿子!

    春子说,我收钱,乡亲们就没有亏欠感了。

    放屁!是咱欠乡亲们的!有好多天,父亲都不敢出门,不敢面对乡亲们。

    其实,父亲的猜测和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对于春子摆渡收费,有不少村民倒还是理解的。老村长知道父亲的心思,还特意赶来安慰他,说收费是应该的,早应该收费了。

    私下里,有人曾给春子算过一笔账,一个人一次两元,一船按10人计算,每天大概30个来回,每个月至少有两三万的收入。乖乖,春子要发大财了。

    父亲再出门时,明显感觉到了乡亲们的目光跟先前有很大的不同,见了面也没有过去的热乎劲了。

    春子也有类似的体会,乡亲们的眼神。较之以往,少了温度,少了情谊,多了冷冰冰,多了敌意。有时当着他的面,指鸡子骂狗,话也说得难听。

    报应,报应啊。父亲没少这样哀叹。儿大不由爹,父亲干生气也没办法。

    一年后,村里来了一支建筑队,在小河上架起了一座桥 。

    没有人再坐船了。春子的小船,竹篙和蓑衣真的成了文物。有村民还幸灾乐祸的,见到春子,还假惺惺地关心,说有了桥,春子要失业了。春子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一点一没有失落的样子

    当桥竣工那天起,春子又到外地打工去了。那天,父亲忍不住告诉老村长,说那座小桥是春子出资修建的。

    老村长的嘴巴半天没合拢,然后哈哈一笑,末了说了一句,狗日的春子。

    狗日的春子。父亲自言自语重复了一句,然后嘿嘿呵呵地笑了,眼角里,皱纹里,都塞满了骄傲和自豪。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巡山

艾克拜尔·米吉提

    他看到了那对毡房穹顶般硕大的犄角,在那里纹丝不动。居然是在那并不险峻的山脊上。他极目望去,竟是一头岩羊卧在一块大圆石上。按说,那不该是岩羊歇脚之处。以它天生机敏,此时它应该有所动作才好。但是,不知怎的,貌似全然无知,一动不动。

    这引起了他足够的好奇。

    自从持枪证和猎枪一同被收缴,他再没有触及过岩羊的皮毛。岩羊已被列入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猎获它是要犯罪的。当然,在这天山深处,所有的野兽和动物都有保护等级。这一点,他心里了如指掌。

    这些年来,他只保留了一个习惯,每到初秋,都要到这山上走走,哪怕是看一眼那些野物。他自己将此称为巡山。现在山上的野物越来越多了。有时候成群的野猪会趁着夜色跑到牧人营盘附近,将草地翻拱一番兴冲冲地离去,压根不理会牧羊犬凶猛的吠声。肥嘟嘟的旱獭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昂然走过车路饮水上山。有一回走在山林里,不经意间一抬头在树杈上见到了狸猫,那家伙没有丝毫的怯意,两眼直视着自己,闪着幽幽的光。狼和狐狸他也常见。有一次,一只狼叼着一只黑花羊从公路旁高高的铁丝网上纵身腾跃而去,全然不顾飞驰的汽车,横切公路越过另一道铁丝网,在公路另一侧的草原上,朝着那条山梁奔去,估计它的窝就在那边,小狼崽们或许正在耐心等待它满载而归。

    他终于从山坳登上了山脊。那只岩羊还在,几乎在那个大圆石上一动不动。

    他有些迟疑。这是他此生见到的最不可思议的情景。一只岩羊,居然还会等着他登上山脊。按说以岩羊的机警,早就应该逃之夭夭。

    他下了马,将坐骑用马绊子绊好,向着大圆石走去。

    岩羊依然没动。他的心有点缩紧——太奇怪了!真是匪夷所思!那只岩羊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山脊的风很强劲,呼啦啦地吹着,秋黄的草被风撩起一阵阵草浪簌簌作响。雪山上的雪线已经开始低垂。要不了多久,雪线也会覆盖到这座山脊。

    他环视了一下,对今天的奇景疑惑不解。

    他决定攀上大圆石看个究竟。

    他利利索索就攀上了大圆石。

    那岩羊还是没动。

    走近岩羊的刹那,他惊呆了。

    这是一只已经痴呆的老岩羊,它根本意识不到人的走近,双眼蒙满了眵目糊,牙也掉尽,那一对毡房穹顶般的犄角尖,已经深深地长进后臀皮肉里了。

    他望着眼前这只老岩羊,一阵惊怵像电流般袭过周身。天哪,他想,唯有你苍天不老,人和动物都会老去。

    他将老岩羊双眼的眵目糊擦去,老岩羊却对他视而不见。

    他心疼极了。

    你怎么会老成这样,他在心里问这只老岩羊。

    难道没有哪只狼来成全你么?

    但是他又否决了自己。

    其实,他心里清楚,狼也只吃它该吃的那点活物。只不过是背负罪名而已。哈萨克人那句话说得好,狼的嘴吃了是血,没吃也是血。

    现在,他的心情很沉重。他不忍心就这样抛下这只已经痴呆的老岩羊而去。生命总该有个尽头。他为这只老岩羊祈祷。于是,他割下这只老岩羊的首级,将长进后臀皮肉里的犄角尖拔出,面朝东方搁置好羊头,依然保持着它曾经的尊严。他把老岩羊的躯体肢解后放在大圆石上,用枯草揩净手和折扣刀,上马离去。

    这时候,他看见天空中开始有秃鹫盘旋,还有几只乌鸦和喜鹊捷足先登,落在大圆石上开始争食老岩羊的肉。一个艰难的生命终于终结。

    下山的时候,他的心情多少有些缓了过来。他自己似乎突然彻悟了什么。

(选自《光明日报》,2017年09月22日1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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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浆

毕淑敏

    那年,我五一放假回家,搭了一辆运送旧轮胎的货车,夜幕降临才进入离家百来里的戈壁。正是春天,道路翻浆

    突然一根“土柱”,遮挡了银色的车灯。

    “你找死吗?”司机大喊。我这才看清是个青年,穿着黄色旧大衣,拎着一个系着鬃绳的袋子。“我要搭车。”“不搭!哪有地方!”司机愤愤地说。“我蹲大厢板就行。”司机还是说:“不搭!想冻死啊!”说着,准备闪过他往前开。

    那个人抱住车灯说:“就在那儿……我母亲病了,我到场部好不容易借到点小米……我母亲想吃……”

    “让他上车吧!”我有些同情地说。

    他立即抱着口袋往车厢上爬。

    夜风在车窗外凄厉地鸣叫。司机说:“我觉得他好像要干什么。”我借着司机身后小窗的一个小洞,屏气向里窥探。朦胧的月色中,那个青年如一团肮脏的雾,龟缩在起伏的轮胎里。每一次颠簸,他都像被遗弃的篮球,被橡胶轮胎击打得嘭嘭作响。忽然,我看到青年手脚麻利地搬动着我的提包。那里装着我带给父母的礼物。“哎呀,他偷我东西呢!”

    司机很冷静地说:“别担心。”只见他狠踩油门,车就像被横刺了一刀的烈马,疯狂地弹射出去。我顺着小洞看去,那人仿佛被冻僵了,弓着腰抱着头,企图凭借冰冷的橡胶御寒。我的提包虽已被挪了地方,但依旧完整。司机笑着说:“车速这么快,他偷了东西也不敢跳车了。”

    路面变得更加难走,车速减慢了。

    我紧张地盯着那个小洞,青年也不失时机地站起身,重新搬动了我的提包。我痛苦得几乎大叫。就在这时,司机趁着车的趔趄,索性加大了摇晃的频率,车窗几乎吻到路旁的沙砾。

    再看青年,扑倒在地,像一团被人践踏的草。虚弱但仍不失张牙舞爪的姿势,贪婪地守护着我的提包——他的猎物。司机继续做着“高难”动作。我又去看那青年,他像夏日里一条疲倦的狗,无助地躺在了轮胎中央。

    道路毫无先兆地平滑起来,翻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机说:“扶好你的脑袋。”就在他狠踩刹车之前,我双腿紧紧抵地,双腕死撑面前的铁板……不用看我也知道,那个贼娃子可能要被卸成零件,我心里安宁了许多。“看他还有没有劲偷别人的东西?”司机踌躇满志地说。

    只见那个青年不时地用手抹一下脸,把一种我看不清颜色的液体弹开……他把我的提包紧紧地抱在怀里,往手上哈着气,摆弄着拉锁上的提梁。这时,他扎口袋的绳子已经解开,就等着把我提包里的东西搬进去呢……

    “师傅,他就要把我的东西拿走了……”我惊恐万状地说。师傅反倒不慌不忙地说:“不会出什么事了,到了。”我们到了一个兵站,也是离那个贼娃子住的不通车的村子最近的公路,他至少还要走10公里……

    那个青年挽着他的口袋,像个木偶似地往下爬,狼狈地踩着轱辘跌下来,跪坐在地上。他脸上除了原有的土黄之外,还平添了青光,额上还有蜿蜒的血迹。

    他的舌头冻僵了,把“谢”说成“学”:“学学,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在赶路,学学…”他抹一把下颌,擦掉的不知是眼泪、鼻涕还是血。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们。

    看着他蹒跚的身影,我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声:“你停下!我要查查我的东西少了没有。”

    司机赞许地冲我眨眨眼睛。

    那个土黄色的人孤独地面对我们,脖子柔软地耷拉下来,不堪重负的样子。我敏捷地爬上大厢板,不放心地摸索着我的提包,每一环拉锁都像小兽的牙齿般细密结实。突然触到鬃毛样的粗糙,我意识到这正是搭车人袋子上那截失踪的鬃绳。它把我的提包牢牢地固定在大厢的木条上,像焊住一般结实。

    我的心像凌空遭遇寒流,冻得皱缩起来。

(选自《毕淑敏文集》,有删改)

【注】①翻浆:春暖解冻时,地面或道路表面发生裂纹并渗出水分和泥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影子

刘建超

    老街有“三老”,老招牌、老古董、老学究。

    老街的门店多,许多都是老招牌。看着不起眼的小店,门口的招牌上却是乾隆康熙所赐,在老街度过岁月的李白、杜甫、白居易、郑板桥之类的文匠骚客,他们题写的招牌楹联,不经意间就会出现在犄角旮旯的小店中。老街的古物多,古董遍地都是。老街家里打一口井,就能挖透几个朝代。老街流传个笑话,两个青年打架,一个用铁锨拍人,结果人没有拍到,却拍倒了一段土墙。这个小青年就被逮走了——被他拍倒的是隋朝古城墙,国家重点保护文物。老街以前的私塾多,教书先生多,有许多还给皇亲国戚做过先生。所以,老街有着尊师重教的传统。

    霍老、乔老、贾老都是老街文化的标志性人物。在老街,只要是有沾点文化色彩的事情,三位老者是必被邀请的。三位老者都是鹤发童颜,神采奕奕,往场合里一站,就觉得文风氤氲,儒气荡漾,场合就显得有了品位,提了档次。

    三位老者聚到一起,抱拳作揖,称兄道弟,一派和祥。其实,背地里谁也不服气谁,论年龄,三人同庚,出生月份不同;论资格,都是毕业于北京的名牌大学;论学识,也都出版过自己的文集著作。老街有场合时,请一位还行,如果是三位都到场,如何排座次就是个费死脑筋的问题了。常常是因为前后的次序不满意,有的老者就会拂袖而去,弄得主家不尴不尬。

    天下事没有难得住老街人的。有人就刨根问底儿,看看是谁最先发表过文章。三老提供的资料竟然都是同一年。那就看看谁发表的报刊级别高,居然也都是当年的《人民日报》。那就再看谁发表的文章字数多,三人都含糊着说记不清了,反正是版面挺大的。就有好事的人,去了京城的图书馆,查到了三老当年发表的文章,还复印回来了。结果是霍老的文章815字,乔老的文章770字,贾老的文章602字。霍、乔、贾的排序就被默认了。霍老自然就是德高望重的领头羊了。老街的一些脸面的事务,霍老也就当仁不让地坐在主席台子的中间。

    面子上的事情解决了,心理感受还是不舒服的。在有的场合上,有意无意地就会涌出点暗波。霍老若是发了言,乔老随后就会提点不同看法,与之“商榷”。乔老若是发言了,贾老也要从另一个角度看看问题,把乔老的意见给间接地损一番。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都心照不宣,却能相安无事,得过且过。

    贾老心里最不安分。三个人当中,只有他年龄最大,比霍老早来到世上二十五天,比乔老早活了四十五天。贾老也比那两位早毕业一年,在学校也是一支笔杆子,若不是当年自己把不住滑,犯了点小小的作风问题,早留在京城混出个模样了。在老街混到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小三”,这让贾老很是不爽。排在老三,实际上就是个搭头,有你没你都一样。

    老伴最能理解贾老的心境,安慰他说,现在要看谁能熬过谁。我看那老霍老乔都不如你结实,好好锻炼吧,机会都是留给活得最长的人。贾老心中豁然开朗,制定了一整套的健身养身计划,把自己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出席一些场合,他就特别注意观察老霍老乔的状态,闲聊听他俩念叨这个脂肪高那个血糖高的贾老就特别受鼓舞,自己啥都不高,就是心气高。

    事情总是在发生着变化,先是霍老中风住院去世,乔老接替了一大堆的名誉头衔。后是乔老心梗,撒手人寰,贾老继承了一大堆名誉头衔。以后,只要有车接,有饭局还有点小意思,贾老都会显身于各种场合。

    贾老在场合上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正中间了。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似乎只是坐着,因为场合上的发言不是长官就是老板经理董事长,轮到贾老该说话时,就到了饥肠辘辘的开宴时分,个个都心不在焉,交头接耳,贾老也就没有了讲话的兴致。

    有一次,贾老坐在场合的中间,百无聊赖,忽觉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肉身,在场合上空游荡,看到自己的那副没有灵魂的空壳,就如同影子一样在耗费钟点。贾老恍然,其实在场合上,自己就是被用来做影子的。

    贾老觉得影子很好玩。

(选自《百花园》,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帮哭

曹文轩

    这地方的帮哭风曾一度衰竭,这几年,又慢慢兴盛起来。

    办丧事的人家,总想把丧事办好。这丧事要办得让前村后舍的人都说体面,一是要有排场,二是要让人觉得苦、伤心。因此,谁家办丧事,总要请人帮哭。

    这年春上,邹庄一位活了八十岁的老太太归天了,儿孙决心好好办丧事。年纪大的说:“南边银娇回来了,请她来帮哭吧。”

村里人知道银娇奶奶会哭,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十三岁那年秋天,到处是瘟疫。那天,早上刚抬走她老子,晚上她妈就去了。苦兮兮地长到十六岁。这年春末,村西头五奶奶死了。下葬这一天,儿女都跪在地上哭,银娇奶奶就打老远处站着。这五奶奶心慈,把没依靠的银娇奶奶当自己的孙女待。五奶奶家的人哭得没力气了,银娇奶奶过来了,她“扑通”一声在五奶奶棺材前跪下,先是不出声地流泪,接着就是小声哭,到了后来,声越哭越大。她一件一件地数落着五奶奶的善行,哭得比五奶奶的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妇都伤心。她趴在五奶奶的棺材上哭成个泪人儿,谁都劝不起来哭到后来,她哭不出声来了,可还是哭。在场的人也都跟着她哭起来。

    打那以后,谁都知道银娇奶奶哭得好。谁家再有丧事,必请银娇奶奶帮哭……

    银娇奶奶听来人说是请她去帮哭,一双黑褐色的手颤动不已。“我去,我去。”她说。

    那天,她让秋秋搀着,到小河边去,用清冽的河水,好好地洗了脸,洗了脖子,洗了胳膊,换了新衣裳,又让秋秋用梳子蘸着清水,把头发梳得顺顺溜溜的。

    数以百计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想看看老人们常提到的银娇奶奶,要领略领略她那闻名于方圆几十里的哭。

    大多数人不认识银娇,就互相问:“在哪儿?在哪儿?”

    有人用手指道:“那就是。”

    银娇奶奶被人搀扶着,走向跪哭的人群前面。这时,围观的人从骚动中一下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皆跟随着银娇奶奶移动着。银娇奶奶不太利落地跪了下来,不是一旁有人扶了一下,她几乎要歪倒在地上。她从领口取白手帕时,也显得有点儿拖泥带水,这使从前曾目睹过她帮哭的人,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她照例仰起脸来,举起抓手帕的手,然后朝地上拍下,但拍得缺了点儿分量。她开哭了。她本想把声音一下子扯得很高的,但全不由她自己了,那声音又苍老,又平常,完全没有从前那种一下子抓住人并撕人心肺的力量了。

    围观的人群失去了平静,开始乱动起来。

    钻在最里边的秋秋仰起脸,瞧见了人们眼中的失望,心里不禁为银娇奶奶难过起来。她多么希望银娇奶奶把声音哭响、哭大,哭得人寸肠欲断啊!

    然而,银娇奶奶的声音竟是那样的衰弱,那样的没有光彩!

    跟大人来看热闹的九宽和虾子爬在敞棚顶上,此刻已失去了耐心,用青楝树果子互相对砸着玩。

    秋秋朝他们狠狠瞪了一眼。

    这时死者的家人,倒哭得有声有色了。几个孙媳妇,又年轻,又有力气,嗓子也好,互相比着孝心和沉痛,哭出了气势,把银娇奶奶的哭声竟然淹没了。

    人们又勉强坚持了一会儿,便散去了。

    哭丧结束了,银娇奶奶被人扶起后,有点儿站不稳,亏得有秋秋作她的拐棍。

    秋秋觉得银娇奶奶的手很凉很凉……

    银娇奶奶死了。棺后跟了一条很长的队伍,但几乎没有人哭。

    秋秋紧紧地跟在银娇奶奶的棺后。她也没哭,只是目光呆呆的。

    田埂上走过九宽和虾子。

    秋秋突然打斜里拦截过去,一下插到他俩中间,用两只手分别揪住了他俩的耳朵,把他俩一直揪到银娇奶奶的墓前,然后把他俩按跪在地上:“哭!哭!”

    九宽和虾子用手揉着耳朵说:“我们……我们不会哭。”

    “哭!”秋秋分别踢了他们一脚。

    他们就哭起来。哭得很难听。一边哭,一边互相偷偷地一笑,又偷偷地瞟一眼秋秋。

    秋秋忽然鼻子一酸,说:“滚!”

    田野很静。静静的田野上,轻轻地回响起一个小女孩幽远而纯净的哭声。

    那时,慈和的暮色正笼上田野……

(节选自《蓝花》,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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