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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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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东省肇庆市联盟校2018-2019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药壶

袁炳发

    阿东居住的地方是个贫困的小村,偏僻,四面环山。

    阿东考上大学那年,全村人的心沸腾了些日子。

    村委会除了杀了一头猪之外,还奖励阿东二百元钱。

    村主任说:“咱这村儿啊,自打我记事儿起,就没出过一个大学生,这回阿东可给咱们村提了精神气儿了,带了个好头啊!”

    让阿东感动的是,阿东上大学走的那天,村里的七爷把自己平时积攒下来的五百元钱,掏出来塞到阿东的手里。

    阿东执意不要。

    七爷就生气了。七爷对阿东说:“阿东,这钱你要是不要,就是瞧不起你七爷!”

    看着七爷真生气了,阿东就收了这钱。

    走时,阿东跪下,含泪给七爷磕了两个头……

    时光暗里流逝,匆匆间阿东大学毕业了。

    阿东不负村里人的厚望,毕业后没有留在城里工作。他又回到了这个小村,他要在村里办一所小学,不让村里的孩子再走他“趟过一条河翻过一座山”去镇上读书的老路。

    阿东回到村里后,就把办学的想法和村主任说了。

    村主任赞成阿东的做法,并答应把村委会的一间库房腾出来做教室。

    就在这时,阿东爷爷的哮喘病犯了,阿东就把筹办学校的事暂时搁置下来。

    阿东去镇上给爷爷买了几服中药。回到村里后,阿东从七爷那儿借来药壶,给爷爷熬药。

    喝了几服药,爷爷的病就好了,阿东把药壶还给了七爷。

    阿东还给七爷药壶前脚刚走,后脚七爷就气哼哼地把药壶狠狠地甩到挨着后窗的那条河里了。

    几日后,爷爷不见了那药壶,便问阿东哪去了。

    阿东告诉爷爷药壶还回了七爷。

    爷爷听后,一下瘫坐在地上。

    爷爷气愤地指着阿东,骂道:“你个混蛋,读书怎么倒读糊涂了?咱们村里多少年的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借什么东西都能还,就是借药壶不能还!”

    爷爷叹了口气,又说:“知道吗?你还的不是药壶,你还给七爷的是晦气呀!”

    阿东不能与爷爷争执理论,便走出屋去……

    事有凑巧,就在阿东还给七爷药壶的当天夜里,七爷突发脑溢血死亡。

    安葬完七爷后,村里人开始在背后数落起阿东来。

    有人说:阿东怎么能还七爷药壶呢?这么不懂规矩,还是读书人呢!

    还有人说:这个阿东怎么能这么做呢?七爷待他也不薄啊,当年他上大学的时候,七爷还给过他五百块钱呢!真是不仁不义!

    此时的阿东,无心与他人争论,内心里他只是很怀念七爷。

    阿东准备找木匠做教室的桌椅板凳时,被村主任阻拦了。

    村主任对阿东说:“这个学校你不用办了,村里人都说了,谁家的孩子也不愿以你为师,一个不仁不义的人怎么能教出好学生来?”

    阿东听后,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几天后,阿东来到七爷的坟前,把一个新药壶放在七爷的坟上,然后跪下来,含泪给七爷磕了两个头后就走了。

(有删节)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阿东居住的村子偏远封闭,村民们常年来过着贫困的生活,都缘于居住环境。 B、“药壶”既是文章的线索,也是人物情感的绾结物,寄托了村民对传统医学的崇拜。 C、小说既塑造了像阿东、村长、七爷这样的典型人物,也塑造了村民的群体形象。 D、阿东考上大学,全村人心沸腾,村委会还杀猪奖钱,这些表明阿东家的人缘好。
(2)、小说中的村民有哪些性格特点?请简要概括。
(3)、阿东知道了村里的习俗后,还要到七爷的坟上再次还药壶、含泪叩头后离开,这样的安排有何用意?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①桑吉此时正站在望得见小学校、望得见小学校操场和红旗的山丘上,对着水汽芬芳的空气,学着老师的口吻:“桑吉!”

    ②然后,他笑起来:“对不起,老师,桑吉逃学了!”

    ③此时,桑吉越过了丘冈,往南边的山坡下去几步,山坡下朝阳处的小学校和乡镇上那些房屋就从他眼前消失了。他开始顺着山坡向下奔跑。他奔跑,像草原上的很多孩子一样,并不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奔跑,而是为了让柔软的风扑面而来,为了让自己像一只活力四射的小野兽一样跑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春天里,草坡在脚底下已经变得松软了,有弹性了。很像是地震后,他们转移到省城去借读时,那所学校里的塑胶跑道。

    ④脚下出现了一道半米多高的土坎,桑吉轻松地跳下去了。那道坎是牦牛们磨角时挑出来的。

    ⑤他跳过一丛丛只有光秃秃的坚硬枝干的雪层杜鹃,再过几天,它们就会绽放新芽,再有一个月,它们就会开出细密的紫色花朵。

    ⑥挨着杜鹃花丛是一小片残雪,他听见那片残雪的硬壳在脚下破碎了。然后,天空在眼前旋转,那是他在雪上滑倒了。他仰身倒下,听到身体内部的东西震荡的声音。他笑了起来,学着同学们的声音,说:“老师,桑吉逃学了。”

    ⑦老师不相信。桑吉是最爱学习的学生,桑吉还是成绩最好的学生。

    ⑧老师说:“他是不是病了?”

    ⑨“老师,桑吉听说学校今年不放虫草假,就偷跑回家了。”

    ⑩本来,草原上的学校,每年五月都是要放虫草假的。挖虫草的季节,是草原上的人们每年收获最丰厚的季节。按惯例,学校都要放两周的虫草假,让学生们回家去帮忙。如今,退牧还草了,保护生态了,搬到定居点的牧民们没那么多地方放牧了。一家人的柴米油盐钱、向寺院作供养的钱、添置新衣裳和新家具的钱、供长大的孩子到远方上学的钱、看病的钱,都指望着这短暂的虫草季了。

    ⑪桑吉的姐姐在省城上中学。父亲和母亲都怨姐姐把太多的钱花在打扮上了。而桑吉在城里的学校借读过,他知道,姐姐那些花费都是必需的。她要穿裙子,还要穿裤子。穿裙子和穿裤子还要搭配不同的鞋,皮的鞋、布的鞋、塑料的鞋

    ⑫桑吉说:“今年虫草假的时候,我要挣两千元。一千元寄给姐姐,一千元给奶奶看医生!”

    ⑬所以,他就打定主意逃学了。

    ⑭奔跑中,他重重地摔倒在一摊残雪上,仰身倒地时,胸腔中的器官都振荡了,脑子就像篮球架上的钢圈被敲击过后一样,嗡嗡作响。

    ⑮桑吉庆幸的是,他没有咬着自己的舌头。

    ⑯然后,他侧过身,让脸贴着冰凉的雪,这样能让痛楚和脑子里嗡嗡的蜂鸣声平复下来。

    ⑰这时,他看见了这一年的第一只虫草!

    ………

    ⑱桑吉一直匍匐在草地上,他的一双膝盖很快就被苏醒的冻土打湿了。他的眼睛为了寻找这短而细小的虫草芽都流出了泪水。一些把巢筑在枯草窠下的云雀被他惊飞起来,不高兴地在他头顶上忽上忽下,喳喳叫唤。

    ⑲和其他飞鸟比起来,云雀飞翔的姿态有些可笑。直上直下,像是一块石子、一团泥巴,被抛起又落下,落下又抛起。桑吉站起身,双臂向后,像翅膀一样张开。他用这种姿势冲下了山坡。他做盘旋的姿态,他做俯冲的姿态。他这样子的意思是对着向他发出抗议声的云雀说,为什么不用这样漂亮的姿态飞翔?

    ⑳云雀不理会他,又落回到草窠中,蓬松着羽毛,吸收太阳的暖意。

    在这些云雀看来,这个小野兽一样的孩子同样也是可笑的,他做着飞翔的姿态,却永远只能在地上吃力地奔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只笨拙的旱獭。

(节选自阿来《三只虫草》,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我们的裁缝店

李娟

    在城市里,裁缝和裁缝店越来越少了,但在喀吾图,生活迥然不同。这是游牧地区,人们体格普遍高大宽厚,再加上常年的繁重劳动,很多人身体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形,只有量身定做的衣服才能穿得平展。

    我们租的店面实在太小了,十来个平方,中间拉块布帘子,前半截做生意,后半截睡觉、做饭。但这样的房间一烧起炉子来便会特别暖和。很多个那样的日子,狂风呼啸,昏天暗地,小碎石子和冰雹砸在玻璃窗上,“啪啪啪啪”响个没完没了……但我们的房子里却温暖和平,锅里炖的风干羊肉溢出的香气一波一波地滚动,墙皮似乎都给香的酥掉了。

    我们还养了金鱼,每当和顾客讨价还价相持不下时,我们就请他们看金鱼,这样的精灵实在是这偏远荒寒地带的最不可思议的尤物——清洁的水和清洁的美艳在清洁的玻璃缸里曼妙地晃动,透明的尾翼和双鳍缓缓晕染在水中,张开、收拢,携着音乐一般……

    这样,等他们回过神来,再谈价钱,口气往往会软下来许多。

    当地男人们很少进屋,最固执的是一些老头儿,偶尔来一次,取了衣服却死活不愿试穿,即使穿了也死活不肯照镜子,你开玩笑地拽着他们往镜子跟前拖,让他亲眼看一看这身衣服多漂亮,可越这样他越害羞,双手死死捂着脸,快要哭出来似的。

    女人们就热闹多了,三三两两,不做衣服也时常过来瞅一瞅,看我们有没有进新的布料,如果有了中意的一块布,未来三个月就一边努力攒钱,一边再三提醒我们,一定要给她留一块够做一条裙子的。

    库尔马家的儿媳妇也来做裙子了,她的婆婆拎只编织袋跟在后面,量完尺寸我们让她先付订金,这个漂亮女人二话不说,从婆婆拎着的袋子里抓出三只鸡来-----“三只鸡嘛,换条裙子,够不够?”

    她订的是我们最新进的晃着金色碎点的布料,这块布料一挂出来,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年轻媳妇都跑来做了一条裙子。

    她说:“不要让公公知道啊?公公嘛,小气嘛。给他知道了嘛,要当当(唠叨、责怪)嘛!”

    “婆婆知道就没事了?”

    “婆婆嘛,好得很嘛!”她说着拽过旁边那矮小的老妇人,“叭”地亲一口:“裙子做好了嘛,我们两个嘛,你一天我一天,轮流换着穿嘛!”

    她的婆婆轻轻嘟囔一句什么,露出长辈才有的笑容。

    但是我们要鸡干什么?但是我们还是要了。

    还有的人自己送布来做,衣服做好后却凑不够钱来取,只好挂在我家店里,一有空就来看一看,试穿一下,再叹着气脱下来挂回原处。

    有个小姑娘的一件小花衬衣也在我们这儿挂着,加工费也就八元钱,可她妈妈始终凑不出来,小姑娘每天放学路过我家店,都会进来对着新衣服摸了又摸,不厌其烦地给同伴介绍:“这就是我的!”穿衬衣的季节都快要过去了,可它还在我们店里挂着!最后,我们先受不了了。有一天,这孩子再来看望她的衣服时,我们就取下来让她拿走,小姑娘惊喜得不敢相信。在那儿不知所措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挪出房子,然后转身飞快跑掉。

    裁缝的活不算劳累,就是太麻烦,量体、排料、剪裁、锁边、配零件、烫粘合衬、合缝……做成后,还得开扣眼,钉扣子,缝垫肩、锁裤边。浅色衣服还得洗一洗,缝纫机经常加油,难免会脏一点,而且烙铁也没有电熨斗那么干净,一不小心,黑黑的煤灰就从气孔漾出来,沾得到处都是。

    是呀,从我们当裁缝的第一天起,就发誓一旦有别的出路,死也不会再干这个了。但假如有一天不做裁缝,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赚钱过日子,过同样辛苦的生活。——可能干什么都一样的吧?

    是这样的,帕孜依拉来做衬衣,我们给她弄得漂漂亮亮的,她穿上以后高兴得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地看。但是我立刻发现袖子那里有一点不平,就殷勤地劝她脱下来,烧好烙铁,“滋-----”地一家伙下去……烫糊一大片……

    怎么办呢?我们商量了半天,把糊的地方裁掉,用同样的布接了一截子,将袖口做大,呈小喇叭的样式敞开,还钉上了漂亮的扣子,最后又给它取了个名字:“马蹄袖”。

    但是后来……几乎全村的年轻女人都把衬衣袖子裁掉一截,跑来要求我们给她们加工“马蹄袖”。

    干裁缝真的很辛苦,但那么多事情,一针一线的,不是说拆就能拆得掉。当我再一次把一股线平稳准确地穿进一个针孔,总会在一刹那想通很多事情。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日子里的那点儿意思

袁省梅

    壳子到武六家去要钱,武六借他五百块钱已经好长时间了。

    壳子坐在武六家里,等着武六提到“钱”。壳子心说武六但凡提起钱的事,比如什么东西多少钱,比如赶集时花了多少钱,比如麦子又涨了几分……他就能像捏住线头般,轻轻地扯拽到武六借钱还钱的事上去。壳子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编好的话一跳一跳都到了嗓子眼儿了。

    壳子在武六家坐了半晚上,武六都没有提一件有关钱的事。或许武六提了,壳子没听出来。壳子的心让武六的“咸淡话”把魂给扯跑了。这是壳子回家后,媳妇骂壳子的话。

    壳子半夜才回到家,他从没有半晚上地不着家。壳子在地里圈了猪圈,养着三十八头猪,把家也搬到了地里。壳子很少回村里,就是村里有事回去了,壳子也是站在人堆的后面,默默地立一会儿,或者跟着旁人嘿嘿地笑几声,壳子无论站在哪儿,似乎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媳妇迷迷糊糊地叫壳子把要的钱压她枕头下,说是明个赶集给她爸买寿礼。壳子没理会媳妇的话,问媳妇知道刘邦项羽不?知道四面楚歌虞姬乌骓马不?媳妇倏地把一双眼就瞪成了探照灯一般,在壳子的脸上扫来扫去,问壳子,钱呢?壳子却不接媳妇的话,还在刘邦项羽楚霸王说个不停。媳妇忽地坐起,也不管半夜,指着壳子就骂开了。

    壳子不生气。媳妇骂他虽是家常便饭,可今天晚上壳子不舍得让媳妇的脏话碰一下心里的高兴。他抹了把脸,嘿嘿笑着说,不就欠你点儿钱吗?急啥?壳子还想给媳妇讲刘邦项羽什么的,这些都是听武六讲的。壳子没想到武六光景过得不咋样,肚子里倒有不少的货,古时候、眼眉下、中国的、外国的,张嘴就能云来云去说个道道。

    第二天晚上壳子没等媳妇催撵,撂下筷子就要出去。媳妇在背后硬撅撅地喊他,叫他别净听武六扯咸淡话,好歹把钱要回来要给她爸买寿礼。壳子哼也没哼一声,脚步搅得风快。

    壳子刚闪进门,武六就指着电视说,你瞅你瞅,臭啊!你说,他带个球也带不了,还能干啥?壳子从没看过足球比赛,家里的电视是儿子女儿的。人家看什么,他就跟着扫上两眼,也看不出意思来,圪蹴在炕头,吃上几根烟,就裹着一身的乏累睡去了,明天还有一推的活儿哩。壳子的日子一年跟一天一个样,十年跟一年一个样。壳子觉得自己就像地里的庄稼圈里的猪一样,见日头就长才是本分。壳子没想到人除了挣个好吃穿,还该踅摸些有意思的事情做做。

    壳子觉得武六是个有意思的人。虽然武六家的电视是巷里最小的最旧的,武六家的房子还是三十年前的土坯房,可壳子觉得武六的日子过得比谁都有意思。

    壳子坐在武六家的炕头,和武六看了半晚上的足球,越位啦点球啦,在武六三番五次的讲解下,壳子还是迷迷糊糊,可壳子的心里咂摸出了一点儿意思。壳子为自己心里的那点意思欢喜得早忘了来武六家的意图,只在脚搭在自家门槛上时,才忽地想起媳妇的话来,缩手缩脚地上炕睡觉,不敢惹出半点儿声响惊动媳妇。

    一大早的,壳子正在拌猪食,媳妇指着壳子跳脚骂了起来,跟平常一样自顾斥骂壳子的窝囊。结婚十多年了,壳子没动过媳妇一下,平时家里的事都是媳妇说了算。可壳子突然觉得媳妇原来这么不讲理,吼骂声也是这样的难听,壳子的脸一阵赶着一阵地黑紫,真想一巴掌打过去。

    壳子准备出去找人借钱给媳妇时,武六送来了钱。壳子心说完了,没个由头咋好意思再去人家家呢?就耷拉个脸不想要钱。武六转身要走时喊壳子晚上闲了来家坐。壳子一听,高兴得差点儿跳了起来。路上武六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壳子还在门口站着。壳子觉得武六才活得叫个活法,说人活着不就是活那点儿意思吗?什么意思呢?壳子也说不清,可壳子的心里却充满了澄明和快乐。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戈壁绝尘

严风华

    在山水秀丽的南方,我们实在很难想象戈壁是什么样子。

    当我飞临甘肃的上空,从飞机舷窗往下一看,我立即目瞪口呆。

    飞机下面全是山,是我从没见过的如此辽阔无边、连绵成片的群山。但山山皆秃,没有林木遮掩,没有河水流淌,仿佛一群肌肉发达的或蹲或卧的虎豹全都被扒光了皮毛,光着身子任由太阳炙烤,而导致皮肤干裂,变得全身灰黄,毫无光泽和血色。

    噢,大西北,裸露的大西北,灰黄的大西北。

    落到地面,戈壁滩的苍茫赫然入目,我的感觉就不仅仅是目瞪口呆了。

    四周环顾,没有人影。天和地之间,是一条平直的线。遍地里,每一颗沙粒、石块,每一堆沙土、乱石,每一条干枝、枯草,忽然都活了起来,仿佛就是词典里挣扎着跳出来后散落一地的词,一个个都代表着孤寂、干渴、饥饿、迷失、慌乱、恐惧、死亡这样的词义。捡起来读,心会发毛,手脚颤栗。

    我知道我来到了曾经的古道——丝绸之路。丝绸之路,最早是1877年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命名的。想必当年肯定是一条充满灵性充满浪漫的路吧,常常是驼队不断,马蹄声脆,绸缎拖地,五彩缤纷,轻柔而曼妙。也许我站立的地方,就曾经有驼队小憩过。夜色里,篝火灿烂,奶茶飘香,烤肉诱人,说不定地面上还残存着当年的残骨或木炭。

    望茫茫旷野,已经看不出半点当年的喧嚣,看不出轻柔而曼妙的景况。一种苍凉的气急如同空气一样,弥漫在戈壁的地面和上空。当我被戈壁的苍凉淹没了全身之后,很快就对这片辽阔的苍凉产生了敬意。

    我听到了脚步声,一阵一阵的,由远及近。西汉的张骞,第一个穿过了西域的苍凉。

    建元三年,张骞告别汉武帝,率随从百人,首次出使西域。张骞的队伍,一字排开,夹杂着马蹄声、驼铃声和人的脚步声,一路浩荡,经陇西,过敦煌,日行夜息,让这不曾出现过人烟的戈壁第一次留下了一串串人的脚印。元狩四年,张骞第二次奉命出使西域。张骞几经周折,前后花了数十年的时间,终于用脚步打通了中原通往西城的孔道,丈量出了一条惠泽四方的丝绸之路。

    张骞无疑成了功臣,名垂青史。但两千年了,丝绸之路的砾石、风沙早已把张骞的脚印埋没得毫无踪影。而且,这条古路也早已停止了运行,但张骞的故事依然流传在这一片辽阔的苍茫里。

    很幸运,在这条古道上,在这一片荒漠里,有一些事物竟能经受住风沙的冲刷,留下了足迹。玉门关玉树临风,最为坚贞和强悍,这是我的戈壁之旅最强烈的印象。

    玉门关是汉武帝为确保丝绸之路安全与畅通,大约于公元前121—107年间下令修建的。这是一座四方形小城堡,周边无一建筑,唯见茫茫沙砾,空旷无人。尽管日月侵蚀,已经显出破败,但它那种孤傲和霸气,依然镶嵌于城墙中,巍然不动。唐边塞诗人岑参曾作《玉门关益将军歌》:“五千甲兵胆力粗,军中无事但欢……”其时,守关甲兵多达五千,其规模之大可以想见。

    但今天它难免寂寞了。当年的热闹不再,当年的雄关已成文物。它只能作为历史的见证,为后人努力地与日渐一日的衰败和冷清抗争。

    丝绸之路所经之处多是无边无际的荒漠,但因为有这么一些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自张骞之后,穿越过戈壁滩、大沙漠的人,还有大司马霍去病,西域第一任都护郑吉,西域行军司马班超,高僧法显、唐玄奘,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当然还有许多的无法记入史册的无名小卒。他们当中,有的是丝绸之路的开拓者、守护者,也有一些掠夺者、破坏者。正因为有了这些人,丝绸之路才有了悲喜交加的历史。

    但一切都归为苍凉。那些人来时,步履匆匆,搅得沙飞石走,尘烟骤起。但时间一长,尘埃终要落地。后来者,看着前人留下的废墟,一番唏嘘之后,却找不到他们的脚步了。谁都是戈壁的过客。我长久地站在那儿,感受着那一片苍茫,渐渐又被苍凉淹没。戈璧如果没有丝绸之路贯穿,那只是一片荒漠;丝绸之路要是没有那一群人走过,那条路就必然寂寞;那一群人如果没有留下悲喜,那就没有了苍凉;人要是没有经历苍凉。那就是苍白。

    苍凉是戈璧的神。

(节选自《2011中国年度散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霞光灿烂的早晨

陈忠实

    不管夜里睡得多么迟,饲养员恒老八准定在五点钟醒来。屋里静极了,耳边没有了骡马踢踏的骚动声音,也没有牛倒嚼时磨牙的声音。

    恒老八坐起来的时候,猛乍想起,昨日后晌,队里已经把牲畜包养到户了。他昨晚睡在这里,是队长派他看守一时来不及挪走的农具草料。窗外很黑,隐隐传来一声鸡啼。他又钻进被窝,却怎么也不能再次入睡……

    编上了号码的纸块儿,盖着队长的私人印章,揉成一团,掺杂在许多空白纸块揉成的纸团当中,一同放到碗里,摇啊搅啊。队长端着碗,走到每一个农户的户主面前,由他们随意拣出一只来……队里给牲畜核了价,价钱比牲畜交易市场的行情低得多了,而且是三年还清。这样的美事,谁不想抓到手一匹马或一头牛哩!八老汉早在心里祈愿,要是能抓到那头母牛就好了。可惜,这牛到了杨三家里,明年准定生出一头小牛犊,人家的小院里,该是怎样一种生气勃勃的气派……他嫉妒起杨三来了。

    杨恒老汉为公社整整喂了十九年牲畜了。十九年来,他睡在塬坡上的这间饲养棚里。无数个日日夜夜,牛马嚼草的声音,像音乐一样和谐悦耳。牛马的粪便和草料混合的气味,灌进鼻孔,渗透进衣裤的布眼儿……可惜!没有抓到一头!这样的生活今天完结啰!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在自个的责任田里劳作了。

    木格窗户透出一缕缕微微的亮光。山野里传来一声声沉重的吭哧声,伴和着车轮的吱吱响。一听见别人干活,恒老八躺不住了,他拉开门栓,一股初冬的寒风迎面扑来,让他打个寒颤。从村庄通到塬坡上来的小路上,有人躬着腰,推着独轮小车,前头有婆娘肩头挂着绳拽着。那是杨云山嘛!狗东西,杨庄第一号懒民,混工分专家,刚一包产到户,天不明就推粪上坡了。勤人倒不显眼,懒民比一般庄稼人还积极了。他想笑骂那小子几句,想想又没有开口。既然懒民都赶紧给责任田施冬肥,恒老八这样的正经庄稼人还停得住么?回,赶紧回去。

    恒老八下了坡,刚到村口,老伴迎面走来;“人家都给麦地上粪哩,你倒好,睡到这时光!”

    “八叔━—”玉琴跑着喊着,挡在当面,“我那头黄牛,不吃草咧,你去给看看——”

    不等老八开口,八婶转过身来:“各家种各家的地,过各家的日月了。他给你家去看牛病,谁给他记工分?”

    “你这人——”老八瞪起眼,盯着老伴。这样的话,居然能说得出口来,还说她贤明哩!

    “嗨呀!我说笑话嘛!”八婶勉强笑笑,算是圆了场,转身走了。

    牛只是夜里受了凉,没什么大碍。八老汉给牛扎了针,又叮嘱了几句。婆媳二人要留他吃饭,挽留不住,说着感恩戴德的话,送到门口。他在饲养室里多少次治好牛马的小伤小病,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如今却受到这样的款待,真是叫八老汉感慨系之。

    老远就看见公社郑书记站在自家门口的粪堆前,帮老伴敲碎冻结的粪疙瘩,还笑着说着什么。郑书记一大早到村里来,有啥事呢?

    “老杨,听说你舍不得那些牛马,还落了泪?”郑书记哈哈笑着,“是吗?”

    老八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信哩!你为那些四条腿熬费过心血,有感情哩!”郑书记蹲下来,掏出烟袋。“分了牲畜后,现在好多三十来岁的年轻社员不会喂牲畜。问题很普遍。我今日来,想请你到咱公社广播站,讲讲牛马经。”

    “我说不了话……”老八着实慌了。

    “好多人要求请你讲哩!”郑书记说,“我还得找队长,要帮社员安排好牲畜棚圈。一言为定,明天晚上到公社来,我在广播站等你。讲一小时两块,按教授级付款!”

    太阳已经升到碧蓝的天际,雾气已经散尽,冬日的阳光,温暖灿烂,街道里的柴禾堆,一家一户的土打围墙,红的或蓝的房瓦,光秃秃的树枝,都沐浴在一片灿烂的晨光里。

    “跟你商量一件事。”恒老八对着扑出灶堂的火焰点着旱烟,给老伴说,“咱得买牛。庄稼人不养牛,抓摸啥呢?一年务育一头牛犊,两年就翻身了。现时处处包产到户,牛价月月涨。我没旁的本事,喂牛嘛,嗨嗨……”

    老伴端出一碗荷包蛋,放到老八面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居然嗔声媚气地说:

    “吃吧!吃得精神大了,再满村跑着去给人家看牛看马……”

    老八却像小孩一样笑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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