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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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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东省深圳市平冈中学2018-2019学年度高一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不速之客

梁晓声

    几天前,我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我1985年在新疆认识的一位青年石油工人。吃过饭,他吞吞吐吐地请求:梁老师,我想住在你家,只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走。

    当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了。我爽快地说:当然可以,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住下,在北京玩几天吧!

    他笑着摇头:那可不行。只有半个月假。在沧州住三五天,还想回家见我母亲呢。

    我奇怪地问:那么你到沧州去,并不是……

    他又摇了摇头:您忘了我家在大庆?到沧州农村去,是探望我奶奶。我父亲在天津站上车找我。我们一起去沧州。

    我不但奇怪,而且糊涂了。在我记忆中,他奶奶早已去世了。

    他见我困惑,于是娓娓道来:梁老师,您是知道的,我们石油人中,有不少父子兵。别人以为,父子可以天天在一起似的。其实不尽然。有时调令一下,一走就是几千里,一别就是七八年!

    他问我:您还记得我们队上的小侯么?我说:记得,那个下了班就抱着吉它弹起来没完,外号叫观赏猴的小伙子,对不对?他说:对。就是他。人们都说我俩长得像双胞胎。但去年他死了。我不禁一怔,不知道小侯为什么死,更不知和到沧州去探望奶奶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吸了两口烟,说:小侯是在大风暴中,为了保护十几万美金进口的器材而死的,他用外衣保护好器材,自己却被沙暴埋住了。人们从一米多深的沙丘下把他扒出来,在他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封信,是他父亲写给他的。他父亲是胜利油田的一位老工人,父子俩九年没见面了。父亲在信上说,因公要路过兰州,希望可以在兰州站见上一面。火车在兰州停车二十分钟,可以叙叙父子情。队友们传看了那封信,都哭了。大家都觉得,还是暂不告诉他父亲真相好。自然而然的,大家将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也明白了大家的意思,于是我就去找队里的领导,请求批准我冒充小侯一次。领导当即就批准了,还方方面面地嘱咐了我一通,怕我和小侯的父亲见面之后露出破绽,把小侯遗物中的他父亲的一张照片交给我。

    在车站,他望着我,我望着他。过了好一阵儿,他问我:儿子,是你么?我说:爸,是我啊!

    我和那人就拥抱在一起。我忍不住哭了,仿佛我们真的九年没见过面了。他也落泪了。

    我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蹲下,互相望着,都不停地吸着烟。聊了一会儿之后,父亲似乎起了疑心,从兜里摸出我的照片,也就是小侯的照片,低头看看照片又看看我,犹豫好一阵儿,终于单刀直入的问:小伙子,别演戏了。说吧,你为什么冒充我儿子?

    我无奈,只有老实交待。听完我的话,他将一只手拍在我肩上,说:儿子,不,对不起,我现在已经不该叫你儿子了。既然你老实交待了,那么我也老实交待吧。我也不是小侯的父亲。小侯的父亲死在工作岗位上了。和你一样,我也是被大家推选出来,经领导批准,专为完成这一项任务的。

    我们彼此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互相望着,都默默流泪。

    列车即将启动,我们不得不都站起。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约定要常往家里写信。

    小侯有一个双目失明的奶奶,和他的伯父婶子们住在沧州乡下。一周前,我收到了老孟,也就是当年冒充小侯父亲那个人写给我的信。信上说,小侯八十三岁双目失明的老奶奶,既想儿子,又想孙子,想得整天磨磨叨叨的。老孟在信中跟我商量,无论怎样,也应该了却老人家的心愿,使她在归天之前,和儿子、孙子,团圆上几天。我想,这一路上,能节省几元钱,就节省几元钱吧!

    唉。这些石油人哪!怎么是这么奇特的人啊!

    我流下了泪,默默从冰箱里取出了朋友送给我的几盒蜂王浆,递给他,诚挚地说:把我这点儿心意,也给老人家带去吧!

(选自《梁晓声文集》,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的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不速之客”本略带贬义,小说以此为题,题目与内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B、“唉,这些石油人哪!”是作者对石油工人家国情怀的慨叹,表现了作者深沉的赞颂之情。 C、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叙述,是因为“我”作为关键性人物,能直接抒情,增强小说的真实感和亲切感。 D、小说语言质朴平实,生活气息浓郁,体现了鲜明的纪实风格。
(2)、小说在形象上比较特别,它不是塑造鲜明的个体形象,而是刻画了石油工人的群体形象,请根据小说内容,概括这个群体的形象特点。
(3)、“我也不是小侯的父亲,小侯的父亲死在工作岗位上了。”有人说这一情节完全可以删去,因为没有这一情节不影响小说的表现力;也有人说要保留这一情节,因为正是这一情节使小说更具震撼力。你认为有必要保留这一情节吗?请结合内容谈谈你的看法。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题目。

林纾其人

李华龙

在“桐城派”后期作家中,有一个不懂外文但会翻译的奇才,他一生先后翻译各国小说171种,计270册,被称之为“今世小说界泰斗”“我国翻译界先驱”,他就是我国近代著名的小说翻译家林纾。

林纾自己不懂外文,但他古文造诣很深,才思敏捷,记忆力特别好,有过目不忘、耳闻能记本领的奇才,先后与人合作,用古文翻译外国古典名著,是位不懂外语的著名翻译家。他所翻译的作品几乎全是凭懂外语的人的口述,他能下笔如流水,准确地将其翻译成中文,而且雅驯遒劲,深得人们的青睐。他翻译的处女作《巴黎茶花女遗事》曾轰动京城一时,风行全国,被称之为“读者但见马克之花魂,亚猛之泪渍,小仲马之文心,冷红生之笔意,一时都活,为之欲叹观止”。从此他一书成名,一发而不可收,成为当时翻译外国小说最多、影响最大的翻译家。胡适还盛赞林纾所译的《茶花女》,认为《茶花女》的成绩遂替古文开辟一个新“殖民地”,比严复所云“可怜一卷《茶花女》,断尽支那荡子肠”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于林纾不懂外文,口译者译错的他自然不知,所以他翻译的作品也难免有疏漏之处,删节、错译、漏译的也时有出现,意译部分过多,似有翻译与创作并用,给人以半译半写之感,这是他译著的不足之处。可贵的是,他自己做事自己承担,不推卸责任,他曾说过:“纾本不能西文,均取朋友口述而译,在海内所知,至于谬误之处,咸纾粗心浮意,信笔行之,咎均在己,与朋友无涉也。”

林纾是一位正直的有民族精神的知识分子,他爱祖国,关心国家前途和命运,同情“戊戌变法”。面对当时外国的入侵,他痛心疾首,同仇敌忾。然而遗憾的是他从小受其父母“畏天循命”的封建观念影响,思想守旧,当“五四”新文化运动即将兴起的时候,他又反对新文化运动,后被胡适、陈独秀、钱玄同等人排挤出北京大学。为此,他愤愤不平,相继作《妖梦》《荆生》等文章讽刺胡适等人,对抗新文化运动。

林纾不仅是作家、翻译家兼善,而且书法绘画俱工。他摒弃一切,肆力画山水,潜心钻研书画。其中《江南雨上图》采用元代画家高克恭的画法,以横点画山,突出江南雨色的迷离。那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山头昏昏、林木蒙蒙的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山区雨景在他的笔下描绘得淋漓尽致。作者在此图中似乎在表现一种矛盾的情感。这种矛盾的一方面是他对狂风暴雨来临前那种变化莫测的大自然恶劣环境的一种恐怖和压抑感;另一方面“天变不足畏”,既然暴风雨来了,让我们从容面对吧!你看画中小路和水面一片白色,临水小屋中有人却安详自在,静坐观雨,似有“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无畏精神,充分表现出作者以画言志的真情实感。

林纾的另一幅《雪景山水图》用墨极为成功,浓、淡、干、潮浑然一体,形成层次丰富的色阶。全画不画一人,但从山脚老树的仰视,以及山谷依山而列的茅屋,使人感觉不到境界荒寒的同时,却把隆冬季节,夜雪初霁,清晨时分,群山银装素裹,朔风劲吹,冰天雪地清冷静谧的景色跃然纸上,而且描绘得十分感人,这恐怕也是作者在追求的那种纯洁高雅吧。全幅作品布局紧凑饱满,笔墨苍润纯熟,画上峰峦环绕,山脉映带连绵,山峰笔墨简洁,长皴淡染,山石脉络向背分明。天空使用淡笔渲染,烘托山峰冒雪出云之势,加之满山瑞雪,银装素裹,寒林孤秀,物态严凝,俨然寒冬在目。远山万木压着积雪,在灰暗天空衬映下更显雪色明亮光洁。山谷几间茅屋依山而列,屋顶压着积雪。蜿蜒曲折的山路和溪上小桥皆被大雪所蔽。山脚下,似乎在流动着溪水,溪两岸零散的傲雪老树残叶未尽,似乎在告诉人们,这是初冬的大雪,更严寒的天气还在后面呢。

林纾不仅是著名作家兼翻译家,而且还是一名很有品位的书画家,尽管后人很少提到他的书画成就,也许是因为其画之名为其文之名所掩的缘故吧。

(摘编自《中国文物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1)-(5)题。


英语老师

谢宗玉

     ①早晨,阳光照进教室,照着一颗颗晃动的脑袋和一张张开合的嘴。我们在晨读,我们在大声晨读。别人读的是英语,我对英语不感兴趣,我在读语文。英语老师从后面走进教室,我没觉察。他冷不防从我手中把书抢了,反手就甩了我一个耳光。同时骂道:你妈拉个巴子!一教室沸扬的声音就这样被他突如其来的耳光给掀哑了,大家愣愣地看着我俩,早晨照进来的阳光这时也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②英语老师扭过头叫道:你们停下来干嘛!然后一教室芽一般的声音又怯怯冒出来,顷刻间又是一片灿烂。英语老师拍了一下手,没事般地走了。

     ③他没事一般,我可不行,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俯下身把语文课本拾起。然后伏在课桌上,一动也不动,我能遏止自己的哭声,但止不住的泪水却从我的指缝里快速渗出来。虽然我知道错了,一三五的早晨该读英语。但我的过错难道就该由这记毫无商量余地的耳光来惩罚吗?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流快了。我从没有被人打过耳光,更没有在这样的广庭众厅下受辱,我满脸火辣辣的,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羞耻!我感觉我那个叫自尊心的东西,在这个早晨,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快刀,给拦腰斩断了。

     ④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不声不响低着头进出教室。而在心中,仇恨的水草却疯了般昂扬生长。是的,我要报复,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这个让我当众丢丑的家伙!我要用最直接的方法报复,我要痛快淋漓地拿刀捅了他!……我低着头,一声不响,就这样在自己的幻想中把内心捣鼓得壮怀激烈。那被拦腰斩断的自尊心在伤口处似乎又长出了细嫩的芽儿来。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寻刀杀人的耐心,英语老师就这样在懵懵懂懂中逃过一劫。我后来的想法是,我一定要发奋读书,将来超过他,再来羞侮他!

     ⑤但很快就有一事,让我很快进入了两难境地。那天英语老师闯进教室,对教室里的三个同学说:下午帮我去挖薯吧。你,你,还有你,来,把书收起,我们这就走。

     ⑥三个同学其中一个就是我,英语老师仿佛早就忘了两个月以前发生的事。但现在他既然点到我了,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心中的仇恨。我只能敛着头,和另两个同学一起去了他家。我记得一进家门,他就像个妇人样叨叨唠唠地骂着他的妻子:日日死人,怎么不见你死?!这样骂人的话是我第一次听到,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而且根深蒂固。挖薯时,我时不时就把红薯给挖断了。我应该不是故意这样的。挖薯是一项技术活,也是一项体力活,在家里,这常常是我爸的事。我还太小,力气也小,一锄下去,挖得不深,红薯往往就被拦腰截断了。我看见英语老师不时地皱着眉头,后来他说:宗玉啊,你书也读得不好,事也做得不好,以后就等着进棺材吧。我一脸怍羞,我年纪轻轻,没想到他竟把我与棺材联系上了。心中的恨意一下子又增加了,可手中的活儿并不能停下……

     ⑦我现在算有些明白他那时为什么脱口就是棺材就是死了。那时他除了当老师,晚上常常替人唱号歌,哪里死了人,来请他。他一般不拒绝,十里八里也要赶去。他的号歌唱得不错。小时他在茶陵住过,一口的茶陵腔,用茶陵腔唱号歌,他的号歌就别具一格。有时在教室上课,他的声音也拉得好长,像唱号歌。有时夜里唱号歌唱得太晚,白天上课,他把作业布置下去,就趴在讲桌上睡着了。

     ⑧挖薯回来后不久,碰上学校组织学生入团。那时入团是件非常时髦的事,我们班当时只有三个名额,英语老师就把帮他挖过薯的三个同学都推荐上去了。全班同学知道这事后,都议论纷纷。因为如果凭成绩,我们三个没有一个能上。后来,另两个同学就在那次入了团。而我没有。因为我拒绝写入团申请书。我这样做,一是对英语老师的软性对抗。用老甘的话说,就是非暴力不合作吧。二是在同学们的冷嘲热讽中,实在没什么脸面写入团申请书。

     ⑨好在与英语老师总算有分开的一天。初中毕业,我怀揣着仇恨悄悄离开学校。我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我对自己说:有朝一日,我终是要回来的。

     ⑩可到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就为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好笑了。我看金庸那些侠骨豪情的武打书,江湖上的似海深仇,都可以一笑泯之。而我与英语老师之间的破事,算得了什么呢?他自己也许根本就没把这事记在心上,几年过后,我这个人就可能从他头脑中淡出了。

     ⑪大学里有天晚上,我与一个同学在法律楼的天台上闲扯,说到中学的事,他居然也有类似的经历。不同的是,他依然把仇恨带在心上。他说:总有一天,我要跑回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顿。我听后,不禁哑然失笑。唉,也许他还没参悟透吧……

     ⑫不过,回头想想,也许并不完全是少年人的心胸太过狭窄……我们怀揣多深的仇恨上路,说明我们当时的伤害就有多深。随着时间的淘洗,仇恨也许可以忘记,但伤害之痛在事隔多年想起来,仍可以使心灵颤抖……那时的心灵是多么柔弱呵,可仿佛没有几个大人(包括老师家长和其他成年人)注意,所以成长的心灵,注定会遍布刀斫之痕……

     ⑬英语老师后来教不了英语,就调到邻校一个中学敲钟守门。参加工作后有一次回家,我还真的碰上他了。我远远见到他,心里猛地颤了一下,然后想也没想,就逃也似的溜了……

     ⑭走远了,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 英语老师他真的很老了……老得让我有说不出的怜悯。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暗记

聂鑫森

    宽敞的画室里,静悄悄的。初夏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洒满了摆在窗前的一张宽大的画案。画案上,平展着一幅装裱好并上了轴的山水中堂。右上角上,写着五个篆字作画题:南岳风雨图。

    年届六十的知名画家石丁,手持一柄放大镜,极为细致地检查着画的每个细部。他不能不认真,这幅得意之作是要寄往北京去参展的。何况装裱这幅画的胡笛,是经友人介绍,第一次和他发生业务上的联系。

    画是几天前交给胡笛的。胡笛今年四十出头,是美院国画专业毕业的,原在省城一所大学教授美术,其山水画在省内外也颇有点名气。据说因为看不惯艺术招生中的潜规则,跟领导闹矛盾,下海在湘潭城开了一家不大的裱画店,既是老板又是装裱师傅。朋友说胡笛的装裱技艺比不少老一辈要强,且人品不错,何必舍近求远,送到省城的老店去装裱呢?

    画是胡笛刚才亲自送来的,石丁热情地把他让进画室,并沏上了一杯好茶。石丁是素来不让人进画室的,之所以破例,是要当面检查这幅画的装裱质量,如有不妥的地方,他好向胡笛提出来,甚至要求返工重裱。

    胡笛安闲地坐在画案一侧,眼睛微闭,也不喝茶,也不说话。

    石丁对于衬绫的色调、画心的托裱、木轴的装置,平心而论,极为满意。更重要的是这幅画没被人仿造――有的装裱师可以对原作重新临摹一幅,笔墨技法几可乱真,然后把假的装裱出来,留下真的转手出卖。石丁的画已卖到每平方尺一万元,眼红的人多着哩。眼下,画、题款、印章,都真真切切出自他的手,他轻舒了一口气。且慢!因为他是第一次和胡笛打交道,对其人了解甚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故在交画之前,特地在右下角一大丛杂树交错的根下做了暗记,用篆体写了“石丁”两个字,极小,不经意是看不出来的。石丁把放大镜移到了这一块地方,在杂树根部处细细寻找,“石丁”两个字不翼而飞。又来来回回瞄了好几遍,依旧没有!

    石丁的脖子上,暴起一根一根的青筋,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不是他的原作,而是胡笛的仿作。这样说来,胡笛的笔墨功夫就太好了!他从十几岁就下气力学石涛,尔后走山访水,参悟出自家的一番面目,自谓入乎石涛又能出乎石涛,却能轻易被人仿造,那么,真该焚笔毁砚、金盆洗手了。

    就在这时,胡笛猛地睁开了眼睛,笑着说:“石先生,可在寻那暗记?”

    石丁的脸忽地红了,然后又渐渐变紫,说:“是!这世间小人太多,不能不防!”

    胡笛端起茶杯,细细啜了一口茶,平和地说:“您设在杂树根部处的暗记,实为暗伤,是有意设上去的。北京城高手如林,若有细心人看出,则有污这一幅扛鼎之作。您说呢?”石丁惊愕地跌坐在椅子上,问:“那……那暗记呢?”

    胡笛说:“在右下部第五重石壁的皴纹里!‘石丁’两个字很有骷髅皴的味道,我把它挖补在那里,居然浑然一体。树根处空了一块,我补接了相同的宣纸,再冒昧地涂成几团苔点。宣纸的接缝应无痕迹,补上的几笔也应不会丢先生的脸。”

    石丁又一次站起来,拿起放大镜认真地审看这两个地方。接缝处平整如原纸,这需要理出边沿上的纤维,彼此交错而“织”,既费时费力,又需要有精到的技艺。而补画的苔点,活活有灵气,更是与他的笔墨如出一辙。他不能不佩服胡笛的好手段!

    石丁颓然地搁下了放大镜。

    胡笛站起来,说:“石先生,裱画界虽有个别心术不正的人,但毕竟不能以偏概全。暗记者,因对人不信任而设,我着力去之,一是为了不玷污先生的艺术,二是为了我们彼此坦诚相待。谢谢。我走了。”

    胡笛说完,很从容地走出了画室。

    石丁发了好一阵呆,才记起还没有付装裱费给胡笛。正要追出去,又停住了脚步,家里还有好些画需要装裱,明日一起送到胡笛的店里去吧!

    他决定不将《南岳风雨图》寄去北京参展,他要把它挂在画室的墙上,永远铭记那个让他羞愧万分的暗记……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各题。

月光满地

马新朝

    翻开唐诗宋词,翻开元曲,几乎满篇月光,中国古代文人,鲜有不写月光的。月光历世照着我们,总是那样如期的圆,如期的缺,那样的清辉,那样的如水。

    只是近些年来,我见得它少了,模糊了。它缓缓隐退于我的生活,数月,经年,没有看到它在窗前升起。它曾是那样皓皓满天,现在它怎么了,我已很难见到它。然而,我知道它仍在,仍存在于天空,存在于我内心的某一角落,却已锈迹斑斑

    是夜,我好像听到了它在微弱地喊我,我的身体感觉到了它,它用无声的嗓音喊我,用盈盈泪光喊我,用不存在的小手触摸我。我缓步登上楼阁晾台,向天空望去,可它在哪呀?前面一栋黑糊糊的大楼,遮住了半个天空,我看不到它。

    我脱下便衣,换上西装,换上皮鞋,下得楼来,直奔市区的紫荆山公园,因那里地势相对开阔,建筑物又少,接近自然。我穿过车流如水的金水大道,那些没有烧透的汽油味与尘土味,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漂浮迷漫。在一人造小山上,我看到了它,它在东边群楼的缝隙中,左冲右突,艰难地上升。它怎么了?竟有些黯淡,也小了许多,全然不像旧时月。我看到它的脸,有不易察觉的愁容和倦意,它病了吗?那么无力、微弱、无奈,像老人被无边暗哑所围绕。它淡淡地照着我,照着我身边的假山、沉睡的石头、无语的松粕,用它的残缺唤醒着我体内的残缺。多年了,月光渐远,我一直生活在没有月光的生活中,那无边的琐碎、烦恼、不安,遮蔽了它。谁能说没有月光的生活不是一种残缺。

    我童年的月光,可不是这个样子。

    彼时,月光是明亮、洁净的,一尘不染,尚带有原野上植物那丝丝的甜味。在南阳盆地腹地,一个小村庄中,木格子窗内,煤油灯结着浅浅灯花,我和李白、杜甫、陆游等我所敬仰的诗人先贤,频频相会在一本本发黄的书里。每每抬头,向窗外望去,满院皆是月光,那月光像水,似银,从高空流淌下来,在地上铺厚厚的一层,把方方正正的小院子撑满。枣树叶子一明一暗,像无数闪动着的小眼睛。蛐蛐在墙角处鸣叫,青蛙声在村边此起彼伏。村西就是终年流清着的润河,水草浮动,鱼虾成群,清澈见底。此时,正无声地把大片大片的月光,运向不知道的远方。我的母亲和邻居家的三婶,坐在院中纳鞋底,她们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月光带着高天的凉意和香气,游走在她们中间,她们便成了月光的雕像。此时,月光已融入了我的身体,融入了我的生命。它照在土地上,因此也就变成了土地;它照在村舍里,因此也就成了村舍。后来,无论我到何处,在有月亮的晚上,我总要留意向天上看去,月亮就成了我的一个情结。只是我很纳闷,为何再也看不到故乡那样明亮、干净的月光了。我所看到的月光,总像是掺了某种不洁的杂质,某种病态。这是为什么呢?莫非若古人所说:月是故乡明。有一次回乡,我故意选择了有月光的日子,目的是看月,寻找往昔失去的月光。奇怪的是,故乡的月光也同样含有杂质和病态。一次,我把这种对于月亮的感觉说给一位朋友听,他说他也有同样的感觉,说罢,二人相对无言,心中有着深深的失落。

    一个人,要深人月光,首先要有一种心境成为月光,才能感受月光,月光需要人的配合与栽种,才能长出更为繁茂甘甜的如水似银的月光。只是现代人无法深入到月光的内部。

    何处才能找到我幼时的月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相亲记

阴历新年来了。一天,周太太跟方鸿渐说,张家把他八字要去了,请算命人排过,跟他们小姐的命“天作之合,大吉大利”。张先生请他去吃便晚饭,无妨认识那位小姐。鸿渐本不愿跟这种俗物往来,但转念一想,自己从出洋留学到现在,还不是用的市侩的钱?反正去一次无妨。这位张先生名叫吉民,但他喜欢人唤他Jimmy。他在美国人花旗洋行里做了二十多年的事,手里着实有钱。只生一个女儿,不惜工本地栽培,教会学校里所能传授熏陶的洋本领、洋习气,美容院理发铺所能制造的洋时髦、洋姿态,无不应有尽有。这女儿刚十八岁,中学尚未毕业,可张先生夫妇以为女孩子到二十岁就老了。夫妇俩磋商几次,觉得宝贝女儿嫁到人家去,总不放心,不如招一个女婿到自己家里来。那天张先生跟鸿渐同席,认为他颇合资格:家世头衔都不错。方家经这番战事,摆不起乡绅人家臭架子,这女婿可以服服帖帖地入赘到张府上。

方鸿渐下午办公完毕去张家,经过一家皮货铺子,看见獭绒西装外套,新年廉价,只卖四百元。鸿渐常想有这样一件外套,可是盘算一下,只好叹口气。到了张家,张先生热闹地欢迎道:“Hello! Doctor 方,好久不见!”张先生跟外国人来往惯了,说话有个特征 ——喜欢中国话里夹无谓的英文字。他并无中文难达的新意,需要借英文来讲;所以他说话里嵌的英文字,还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因为金牙不仅妆点,尚可使用,只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表示饭菜吃得好,此外全无用处。他仿美国人读音,惟妙惟肖,也许鼻音学得太过火了,不像美国人,而像伤风塞鼻子的中国人。

鸿渐和张小姐没有多少可谈,只好问她爱看什么电影。跟着两个客人来了,一个叫陈士屏,是欧美烟草公司的高等职员。一个叫丁讷生,也在什么英国轮船公司做事。张太太说,人数凑得起一桌麻将,何妨打八圈牌再吃晚饭。方鸿渐赌术极幼稚,身边带钱又不多,不愿参加,宁可陪张小姐闲谈。经不起张太太再三怂恿,只好入局。没料到四圈之后,自己独赢一百余元,心中一动,想假如这手运继续不变,那獭绒大衣便有指望了。八圈打毕,方鸿渐赢了近三百块钱。同局的三位一个子儿不付,一字不提,都站起来准备吃饭。鸿渐唤醒一句道:“我今天运气太好了!从来没赢过这许多钱。”

张太太如梦初醒道:“咱们真糊涂了!还没跟方先生清账呢。陈先生,丁先生,让我一个人来付他,咱们回头再算得了。”便打开钱袋把钞票点交给鸿渐。

饭后散坐抽烟喝咖啡,鸿渐瞧见沙发旁一个小书架,猜来都是张小姐的读物。一大堆《西风》、原文《读者文摘》之外,还有原文小宇白文《莎士比亚全集》、《新旧约全书》、翻版的《居里夫人传》、《我国与我民》等不朽大著以及电影小说十几种。一本小蓝书,背上金字标题道:《怎样去获得丈夫而且守住他》。鸿渐忍不住抽出一翻,只见一节道:“对男人该温柔甜蜜,才能在他心的深处留下好印象。女孩子们,别忘了脸上常带光明的笑容。”看到这里,这笑容从书上移到鸿渐脸上了。抬头忽见张小姐注意自己,忙把书放好,收敛笑容。陈先生要张小姐弹钢琴,大家同声附和。张小姐弹完,鸿渐要补救这令她误解的笑容,抢先第一个称“好”,求她再弹一曲。他又坐一会,才告辞出门。洋车到半路,他想起那书名,不禁失笑。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没有丈夫就等于失业,所以该牢牢捧住这饭碗。哼!我偏不愿意女人读了那本书当我是饭碗。想到这里,鸿渐把天空月亮当作张小姐,向她挥手作别。

客人全散了,张太太道:“这姓方的不合式,气量太小,把钱看得太重,给我一试就露出本相。好像怕我们赖账不还的,可笑不可笑?”

张先生道:“什么博士!还算在英国留过学,我说的英文,他好多听不懂。我不爱欧洲留学生。”

张小姐不能饶恕方鸿渐看书时的微笑,干脆说“这人讨厌!你看他吃相多坏!全不像在外国住过的。他喝汤的时候,把面包去蘸!他吃铁排鸡,不用刀叉,把手拈了鸡腿起来咬! 吓!这算什么礼貌?”

张家这婚事没结果,周太太颇为扫兴。可是方鸿渐记得《三国演义》里的名言:“妻子如衣服。”当然衣服也就等于妻子;他现在新添了皮外套,损失个把老婆才不放在心上呢。

(选自钱钟书《围城》,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卖书

宗璞

几年前,写过一篇短文《恨书》,恨了若干年,结果是卖掉。

这话说说容易,真到做时也颇费周折。

卖书的主要目的是扩大空间。因为侍奉老父,多年随居燕园,房子虽不小,但大部分为书所占。四壁图书固然可爱,但到了四壁容不下,横七竖八向房中伸出,书墙层叠,挡住去路时,则不免闷气。而且新书源源不绝,往往信手一塞,便混入众书之中,再难寻觅。有一天我忽然悟出,要有搁新书的地方,先得处理旧书。

其实处理零散的旧书,早在不断进行。现在的目标,是成套的大书。以为若卖了,既可腾出地盘,又可贴补家用,何乐而不为?依外子仲的意见,要请出的首先是“丛书集成”,而我认为这部书包罗万象,很有用;且因他曾险些错卖了几本,受我责备,不免有衔恨的嫌疑,不能卖。又讨论了百衲本的“二十四史”,因为放那书柜之处正好可以放饭桌。但这书恰是父亲心爱之物,虽然他现在视力极弱,不能再读,却愿留着。我们笑说这书有大后台,更不能卖。仲屡次败北后,目光转向《全唐文》。《全唐文》有一千卷,占据了全家最大书柜的最上一层。若要取阅,须得搬椅子,上椅子,开柜门,翻动叠压着的卷册,好不费事。作为唯一读者的仲屡次呼吁卖掉它,说是北大图书馆对许多书实行开架,查阅方便多了。又不知交何运道,经过文革洗礼,这书无损污,无缺册。我心中暗自盘算一定卖得好价钱,够贴补几个月。经过讨论协商,顺利取得一致意见。书店很快来人估看,出价一千元。

这部书究竟价值几何,实在心中无数。可这也太少了!因向图书馆馆长请教。过几天馆长先生打电话来说,《全唐文》已有新版,这种线装书查阅不便,经过调查,价钱也就是这样了。

书店来取书的这天,一千卷《全唐文》堆放在客厅地下等待捆扎,这时我拿起一本翻阅,只见纸色洁白,字大悦目。我随手翻到一篇讲音乐的文章:“烈与悲者角之声,欢与壮者鼓之声;烈与悲似火,欢与壮似勇。”心想这形容很好,只是久不见悲壮的艺术了。我又想知道这书的由来,特地找出第一卷,读到嘉庆皇帝的序文:“天地大文,日月山川,万古昭著者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经世载道,立言牖民,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时义大矣哉!”又知嘉庆十二年(1807年),皇帝得内府旧藏唐文缮本一百六十册,认为体例未协,选择不精,命儒臣重加厘定,于嘉庆十九年(1814年)编成。古代开国皇帝大都从马上得天下,也知道以后不能从马上治之,都要演习斯文,不敢轻渎知识的作用。我极厌烦近来流行的宫廷热,这时却对皇帝生出几分敬意。

书店的人见我把玩不舍,安慰道,这价钱也差不多。以前官宦人家讲究排场,都得有几部老书装门面,价钱自然上去。现在不讲这门面了,过几年说不定只能当废纸卖了。

为了避免一部大书变为废纸,遂请他们立刻搬走。还附带消灭了两套最惹人厌的《皇清经解》。《皇清经解》中夹有父亲当年写的纸签,倒是珍贵之物,我小心地把纸签依次序取下,放在一个信封内。可是一转眼,信封又不知放到何处去了。

虽然得了一大块地盘,许多旧英文书得以舒展,心中仍觉不安,似乎卖书总不是读书人的本分事。及至读到《书太多了》这篇文章,不觉精神大振。吕叔湘先生在文中介绍了一篇英国散文《毁书》,那作者因书太多无法处理,用麻袋装了大批初版诗集,趁午夜沉之于泰晤士河。书既然可毁,卖又何妨!比起毁书,卖书要强多了。若是得半夜里鬼鬼祟祟跑到昆明湖去摆脱这些书,我们这些庸人怕只能老老实实缩在墙角,永世也不得出来了。

最近在一次会上得见吕先生,因说及受到的启发。吕先生笑说:“那文章有点讽刺意味,不是说毁去的是初版诗集嘛!”

可不是!初版诗集的意思是说那些不必再版,经不起时间考验的无病呻吟之作,也许它们本不应得到出版的机会。对大家无用的书可毁,对一家无用的书可卖,自是天经地义,至于卖不出好价钱,也不是我管得了的。

如此想过,心安理得。整理了两天书,自觉辛苦,等疲劳去后,大概又要打新主意。那时可能真是迫于生计,不只为图地盘了。

(选自《读者》2020年第9期,原载《散文》198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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