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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湖州市菱湖中学2018-2019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禅房的树

指尖

①古树长在墙里,像人挤在人群里。

②红尘拥挤,一些细碎的磕碰和不悦暗自滋生。树不说,它被泥灰和石头框裹、挤压时,身上的生疼和心下的酸楚。树总是比人活得更坚强,更尊严,更沉默,所以也更长久。

③人是向往活成树的境界的,也炼丹熬药,求仙问道,却到底抗不过时间的摧枯折腐,连百年也难熬,便自行消亡。

④树活了百年千年的,活过一辈一辈的人,像找到了逃脱的诀窍,被时间忽略了。所以,越是隐蔽的村庄,古树的数量越多,越健康。

⑤一个叫禅房的村庄,隐在蜿蜒的道路和重峦叠嶂中央。途径核桃林,尘沙飞扬的矾石场,杨槐紫和白的花,斑鸠和啄木鸟的声音,我沿新修水泥路去寻找一棵树的根部,竟走完了一整条街。街,于初夏呈现出干热的饥渴,像旺火,要烧灼和烘烤了人间通衢。街两旁是新建的宅子,高墙深院,不见其里。没有水,村庄里的水在很久前就消失了,久到连老辈人都忘了河流和泉。五行里说,金生水, 水生木, 木生火, 火生土, 土生金。树在,就证明水在过,村庄的清幽和湿润在过。单“禅房”这村名,如果不是赴踏在这火一般的街道,我定会想象它是树木葳蕤,流水遍野之所,禅房花木生,浓荫深处,水气氤氲,一盏茶,一张琴,一人,一几,悠然,清远,若颂歌里的传奇,好景好态好湖山,人间因之多了留恋意,多了可爱心。

⑥远山近坡,连绵一色的黄,土叠着土,石堆着石。“禅房”,在这里,不过美丽装饰,既欺骗想象,又瞒哄天下,它是习俗和模仿,是远离事物本宗的附属,不具任何形容和表达意味。

⑦逼仄的旧街景,堆积的红砖,青石,废气的朽木,柴薪,挖掘机的轰鸣,所有人间繁琐忙乱之后,才是古树的样子。无委屈,无埋怨,长在逼仄街巷的墙里,新砖砌的墙,墙墙相围,是不该长的地方。不知是树挡了人间出路,还是墙挡了树的地盘。这样的纠纷是村庄里的风景。人多喜热闹,亦少分辨,谁对谁错,树和墙不说,人也不讲究。只可惜了树的笔直貌态,穿了整面墙的不屈服,不对抗,长得自觉,不闻不问。

⑧倒似禅房花木深处的僧,诗歌里的大美,不争不强,端正安详地活,地老天荒地活,日夜无休的活。活到无动于衷,熬罢四时,坐断红尘。村里人说它老。但到底多老,又说不上个所以然,他们看我端着相机,以为寻宝,某说家里有老货,某某说家里有元宝,一时好不热闹。笑而不语。古树揣了千古秘密,连鸟雀虫蚁都不相告。假如某和某某的祖辈地下有知,会为后代生出的贪婪感到惭愧吗?或某和某某不过藏了假货,想得几许钱财?如此更令老辈蒙羞了。树总是比人强了千百倍的,它懂得善良,懂得道,懂得顺应,皆因它懂得,所以生命久长。

⑨树的老枝长得密密的,伸得长长的,墙内人家半边院子的荫凉。树是不计较人的好歹的。他们把它砌在墙里,若人在夏天穿了冬衣,自由套了刑枷,失了自在,但树照常努力地庇护凡人。

⑩树好几百年了,人嫌它碍事,又不敢砍伐。倒不是对它多恭敬,而是俗世的繁文缛节令人头疼。获赦的树恭敬天地,也恭敬生命。天地给养人间万物,人也知道,所以建了新庙,庙里供着泥胎新神。人跪下去,身体匍伏,头额顶地。树在远处看着。一辈一辈的人跪下去,一辈一辈的人跋涉在寻觅水源的途中,一辈一辈人从遥远的地方挑水,扁担担折了,人死了。只有树活着。树活着,村庄就活着,人也一辈一辈地活着,神也活着,希望也活着。

⑪神在夜里狂欢,人在夜里做梦,只有树在夜里醒着。树不跟神对话。神在云天,树在尘寰,人在树下走,树远远地听人的念叨,神回应了什么,人不知道,树知道。大地之上,众生沉浮,树安静地倾听,承受,不妄念,不勘破。直到不得不死时,树里结出琥珀,晶莹的秘密,时光里的光芒。

⑫人在人群里,会同化,会纠结,会生厌恶,会窒息,会虚脱,会死。树在墙里,把根须延伸到墙外,到街道上,到大地上,到地表下的深邃里。身体的桎梏无法使它失去生机,它的气息和魂灵,伸展在禅房村庄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院落,每一个人心里。

⑬人混沌,所以无觉知。

⑭有一天,村庄会知道树的好,人也会知道。

(1)、文章结尾说“村庄会知道树的好,人也会知道”,结合全文来看,“树的好”体现在哪些方面?
(2)、文章在表现古树特点时,运用了对比手法,请结合例子分析其作用。
(3)、赏析下列句子。

①古树长在墙里,像人挤在人群里。 

②树活着,村庄就活着,人也一辈一辈地活着,神也活着,希望也活着。

(4)、作者在这篇文章中主要表现了哪些情感?请具体说明。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永远的灯光

林少华

    一晃从东京回来几年了。无论上野公园云蒸霞蔚的樱花,还是银座女孩五彩缤纷的秀发,抑或东大校园浓荫蔽日的银杏树,都已渐渐淡出记忆的围墙,唯有那一窗灯光留了下来。

    那时我住在东京郊外一个叫川越的地方。住所附近有一条河,河边有一道堤,堤上有一条路。晚饭后我常沿这条荒草路散步。那灯光就是从路旁不远处一户人家的窗口透出来的。它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它周围稀疏的灯光都是清白色的,只有它呈橘黄色。那是一座独门独院的木结构普通日式民居,同其他民居之间有些间隔。木格窗约略凸出,拉着米色窗帘。窗帘大概较厚,使橘黄色灯光显得格外沉稳、静谧和温馨。早春,灯光柔柔地吻着堤坡一片鼓眉弄眼的蒲公英;盛夏,灯光轻轻地抚摸小院里几架绿叶婆娑的黄瓜;仲秋,灯光幽幽地照在门前矮柿树那金灿灿的果果上,相映生辉;冷冬时节则给晶莹莹的白雪镀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平添一丝热意。

    漫步河堤,或四野烟笼,或日落乌啼,夕晖敛去,或晚风送爽,皓月当空。而我的目光往往从很远的地方就擒住了那一点并不显眼的橘黄,临近了更是久久注视不放。其实我根本不认识房子和灯光的主人,更谈不上登门造访。可是那一窗橘黄色的灯光就是那么奇异地令我神往,撩拨我的遐思、幽情和怀想。

    我猜想在那橘黄色的灯光下,早已展旧了的榻榻米上一定盘腿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奶奶,正笑眯眯地看着小孙儿在她膝头爬来爬去,手里拿着针线,慢慢晃着身子哼唱童谣。于是我又联想到一位四处游历寻找幸福的西方人笔下的一段叙说:一日黄昏时分,他走进一个村庄,看见一位老人正戴着花镜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借着夕晖看报,任凭一个小男孩趴在他背上淘气。看着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幸福——爷孙俩多么幸福啊!多么幸福的一幕啊!

    也有时那橘黄色的灯光让我记起外祖母家那盏油灯。外祖母住在乡下,那里不通汽车,小时候我和弟弟从县城步行三四十里,替母亲看望她。住了几天要走的时候,外祖母便让我们搭坐生产队进城的马车回去。动身的时候天还没亮,整个村子只外祖母家亮着灯。我和弟弟坐在马车上脸朝后看着,看着那亮灯的窗口,看着窗前外祖母矮小的身影。直到车出村爬上南岭坡路的时候,外祖母仍没回屋,就那样立在窗口灯光下一动不动朝马车这边望着。灯光越来越暗,外祖母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身影模糊了,只剩下豆粒大的灯光固执地守在迷蒙的远处……几十年过去了,外祖母早已往世。我远在外地读书,不知道她哪一天去世的,不知道她的坟在哪一块地,甚至她慈祥的面容都已依稀记不清了,唯独曾照过她矮小身影的昏黄的灯光永远凝在了我心房深处的影壁。

    后来我明白了,那橘黄色的灯光所引起的关于老奶奶的猜想、关于看报老人的联想,以及对于外祖母的回想,其实是同一回事。它可以是对往日亲情的怀念,可以是对真正幸福的向往,也可以是对当下生活的质疑。我也明白了那橘黄色的灯光未必要在日本,也可以在美国、在希腊,还可以在青岛、在香港……可以在任何地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烂屎阿三

赵淑萍

    ①王小三小学四年级开始就讨厌竹岙村,因为,那年,别人给他取了“烂屎”的绰号。他厌恶自己的绰号俗气,不洁。他爹是个剃头匠,他从小文文弱弱,不像其他男孩那么硬朗,于是有人就称他“烂屎阿三”。他常为此闷闷不乐。疼爱他的祖母安慰他:“名字越贱越好养,绰号越烂越发达”。

    ②王小三的成绩还真好。后来他进县里读中学。他们村考上寥寥的几个,大家事先约定,谁也不许在学校里喊绰号,否则,会被城里同学看轻的。王小三的防患意识更强烈,他提出,万一喊了就得重重地罚。王小三周末一回这个村子,路上他小时的伙伴就叫“烂屎阿三放假了。”那些老辈的人则说:“剃头佬的儿子回来了?”这时候,王小三就像吞了几只苍蝇,又像踩了一脚烂屎,深感耻辱,渐渐的连家也很少回了,只在学校里用功。

    ③王小三在观察,这个村里,什么人才不被叫绰号?唯有族里的长辈或外出闯荡后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人。于是,王小三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不被人家叫绰号。放寒假、暑假,他也想回家,可是,他忍住了,留在清静的宿舍里,翻翻书,睡睡觉,他认为时间长了,村里人会生疏了他的绰号。即使偶尔回村里一趟,也像鬼子进村,悄悄的,尽量避开村里人的视线,他真的担心有人突然冒出来,叫他“烂屎”。

    ④王小三考了大学,又因成绩优异分配在城市里。在城里,没有人“烂屎烂屎”地叫他了,他像挣脱了一个什么麻烦那样,心里渐渐松弛起来。王小三把名字改成王小山。他有了女朋友,后又结了婚,他几乎没回过家乡。媳妇是很优雅很小资的城里女人,万一回村,路上有人不识相地叫出他的绰号,那可如何是好?王小三宁可让父母亲来城里看他,多住些日子,多塞点钱给他们。或者,他捎些城里的东西给父母,尽尽孝心,权当惦记。只是,他很想念那白发苍苍的祖母。祖母裹过小脚,走远门不方便,连村子也难得出。后来,王小三有了一定的职位,村里沾亲带故托他办事的人不少。喊他“叔“、“伯”或模仿城里人“王处”、“王局”的一路叫过来,没有人敢提起他的绰号。那低贱的绰号,彻底从他生活中,从人们的嘴里删掉了。

    ⑤一晃真快,王小山退休了。门庭冷落起来。这时他感到像是一场热热闹闹的戏散了场,只剩下他一个人。于是,晚上做梦常梦到他的村庄,梦到自己爬树从树上摔下来,梦到游到河心游不动,小伙伴一边起劲地喊他“烂屎”,一边奋力地把他拉回来。还梦到满头银发的祖母在喊他。特别是那天他无意中翻开书,眼睛恰好落在“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决定回竹岙村去待段日子。

    ⑥退了休,专车已取消了。王小山乘上了大巴。好多年没乘大巴了,又挤又闹,汗味、烟味混杂。机耕路已经换成水泥公路。当初那是一条泥土路,夏天雨后赤脚走,就有泥浆从脚趾缝里冒出来,清凉而惬意。进了村,村里人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他。喊他“剃头佬的儿子”的那些人,早已没了;喊他“烂屎阿三”的儿时的玩伴,好多也已经卧病在床。没有人叫他的绰号,他反而感到缺失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仿佛他不是本村人。他回到家里,一百多岁的祖母眼睛瞎了耳朵也背了。“王局长回来了”有人喊,祖母无动于衷。“娘啊,三儿回来了。”剃头匠大声说。老太太面无表情,瞎眼冲着他眨巴。王小山鼻子一酸,好像家里的人不认他了。“奶奶,我是烂屎阿三。”王小山走到祖母身边,贴在她耳朵边大声说。“阿三,是你吗?”老太太颤巍巍地用双手捧着王小山的脸抚摸着。“阿三,我已经老了。你终于忙完了。”老太太流出了两滴眼泪。

    ⑦傍晚,王小山独自去散步。不知不觉出了村,来到一个空旷的晒场。小时候,他和小伙伴曾在晒场玩捉迷藏,钻进稻草剁扒出的洞里藏,他藏得很深,隐约能听到外边喊他“烂屎—烂屎—”。晒场对面是一座陡峭的山,暮色笼罩着,山顶的夜空,一轮明月已抬出了脸,远远近近,点缀着几颗星星。这时,他干咳一声,是清嗓子。他环顾四周无人,突然,他把双手框在嘴边,朝对面,敞开噪门,喊了一声“烂屎阿山—”,山那边弹来回音。他孩子般地笑起来。退休后,他第一次这么开心。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百羊川

赵文辉

    百羊川坐落在豫北沿儿茄庄村后面的山坡上,别以为真容得下百只羊撒欢,豫北不好找策马扬鞭的场地,更别说在山上。百羊川才一亩几分地,居然平平坦坦,就像山水画上按了一枚印章。这可是枚好印章。茄庄的坡地靠天收,没有机井,山又是个旱山,一秋不下雨,坡上还真收不了几把米。唯有百羊川旱涝保收,越旱小米还越香!老辈人迷信说,百羊川是神田,其实是这块田占对了山脉,下面一定是一根水脉。因水质特别,加上土是黑红黑红的胶土,长出的谷穗又肥又实,碾出的小米喷香喷香,黏度好。明朝潞王落魄于此,一尝便不能相忘,并且年年上贡茄庄小米。又在茄庄修了一座望京楼天天眺望天子,以表忠心。这不过是一段野史,无从考证,倒是当年从豫北走出去的那位副部长,因为爱吃茄庄小米,要把百羊川的主人提拔成公社书记,却是千真万确的。

    这主人就是水伯。水伯的祖上就有过要被提拔的经历,说是提一个县令,祖上没去,依然布衣老农,守了下来,就一直守到了水伯这一辈。水伯不稀罕什么公社书记,他只稀罕百羊川的秋天,风吹嫩绿一片,最后变成满坡金黄。农闲的时候,水伯在屋前屋后堆积草粪,坑是上辈人挖好的,水伯只管把青草、树叶、秸秆一股脑儿填下去,再压上土浇上大粪,沤成肥壮的松软的草粪,一担一担挑上百羊川。水伯从祖上接下这个活,一直干到了现在。茄庄的大人小孩都知道,百羊川的小米一直到今天还这么好吃,都是沾了草粪的光。

    水伯家的小米每年秋后都有人开着小车来买,买的人多,米少,买主常常为此吵嘴。后来干脆提前下订金,再后来就比价,比来比去,一斤小米的价钱比别人家的竟高出几倍。水伯的儿子受人指点,把“茄庄小米”注册了商标,进城开起了门市部,兼卖一些土特产。几年之后在城里置了房,又要接水伯去。水伯确实老了,锄头也不听使唤了,好几次把谷苗当成稗子锄起来。儿子要留下来照看百羊川,水伯不放心,进城前一再关照:“山后的草肥,多割点沤粪。这几年村里掀房的多,给人家拿盒烟说点好话,老屋土咱都要了,秋后翻地撒进去,‘老屋的土,地里的虎’,百羊川离不开这些!”千叮咛万嘱咐,水伯才离开了茄庄。

    儿子却不老实在茄庄侍弄谷子,三天两头往城里来。水伯很不放心,问:“你来了,谁看着百羊川?”儿子说:“雇了村里的光棍老面,老面多老实,叫他给地里上十车粪保证不会差一锨,老面又是种地的老把式,爹你还有啥不放心的?”水伯信了儿子的话,不再为难儿子。再说腿脚也真不中用了,下个楼都要人搀着。有时想回去看看百羊川,又一想自己的腿脚,也就罢了。

    这一天,楼下忽然响起一声吆喝:“茄庄小米!谁要?”

    水伯的心一阵痒痒,他知道又是一个冒充者。但他知道这冒充者一定是茄庄一带的,他很想去揭穿他,又不忍让他太难堪。家里没有其他人,水伯就强撑着下了楼,问卖小米的:“哪儿的小米?”

    “哪儿的?还用问?百羊川的!”

    水伯笑了,说:“别说瞎话了,我是百羊川的水伯!”几个正买小米的妇女一听,扔下装好的小米走了。卖小米的很恼火,瞪水伯:“你百羊川的咋了?还不跟我的小米一个样,都是化肥喂出来的?”水伯还是笑着说:“你可不能瞎说,百羊川的小米,没喂过一粒化肥,我还不知道?”卖小米的收拾好东西,推着车往外走:“哼,百羊川才一亩几分地,能产多少小米?撑死不过一千多斤!你儿子一年卖十几万斤茄庄小米,莫非你百羊川能造小米?把陈小米用碱搓搓,又上色又出味儿,哄死人不赔命。哼!”

    想再问,卖小米的已走远,水伯愣在那里。

    水伯一人搭乘中巴回到茄庄,见人就问:“我儿子真的在卖假小米?”被问的人都摇头,说不清楚,问你儿子吧。水伯明白了,踉踉跄跄爬上百羊川。正是初冬,翻耕过的百羊川蒙了一层细霜,一小撮一小撮的麦苗拱出来。麦垄上横着几只白色化肥袋子,阳光一照,泛出刺眼的光,直逼水伯。水伯嗓子里一阵发腥,哇地一口,把一片鲜红喷向了初冬的百羊川。接着扑通一声倒了下去。这时除了一只山兔远远地窥视着水伯,初冬的山坡再无半只人影。

    百羊川静极了。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5年第3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金钱花

聂鑫森

    古城湘潭雨湖边的这条巷子,叫什锦巷。巷子长而曲,住着二十几户人家,一家一个或大或小的庭院。院里的空坪谁也不会让它闲着,种树、植草、栽花,总有几个品类,让春光秋色怡目养心。

    可简家的小院里,就栽一种花:金钱花。先长苗于土,再移栽于盆,一盆盆的金钱花搁在高高低低的木架上。

    金钱花属菊科,又名旋覆花、金榜及第花,多年生草本植物,开花于农历六月伊始,黄色,大小如铜钱,飘袅淡雅的香气。一入秋,花则愈见金黄灿烂。

    简家的当家人叫简亦清,在附近的平政小学教语文,高高瘦瘦,面目清癯,走路慢慢吞吞,见人一脸是笑。但据说他讲起课来声震屋宇,学生的精神不能不为之一振。他很安于现状,教小学语文没什么不好,一呆就是几十年。同事们都知道他腹笥丰盈,尤其在中国文字的研究上颇有心得,用笔名写了不少这方面的文章公开发表。如果去教初中、高中的语文举重若轻,但他从没想过调离这码事。

    简亦清的妻子是街道小厂的工人,工资不高。独生子简而纯考大学时,填的志愿是商业学院的财会专业。父亲问他为什么不想读中文系?他说:“我将来想搞经贸,让家里的日子过得富足。”简而纯毕业后,果然去了一家私营企业当会计师。

    简亦清的业余生活很简单,一是侍弄金钱花,二是备课、看作业、读书。他对简化字的推广觉得很滑稽,这把“六书”所称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假借、转注都搞乱了,是得不偿失。他嘴上当然不说,但在课堂上讲到某个简化字时,必写出相应的繁体字加以阐释,学生受益还感到有趣。

    简家的日子,正如简亦清的名字:简单、清吉,但是,不露怯。巷里谁家有红白喜事,别人怎么送礼,简家也怎么送礼;电器、家具、衣服、饮食可以不讲究,但简家购买必需的书籍,却从不吝啬。

    简亦清身体不怎么好,眼睛发涩(看书太多)、喉咙上火发痛(讲课太用力)、气阻痰多(元气不足)。他懒得上医院,只是用深秋采摘后晒干的金钱花泡水喝,据说很有疗效。

    有人问他:“简老师,你栽金钱花,是自备良药治病吧?”

    “此其一。也可以为别人预防病和治病,此其二。”

简亦清执教杏坛育人多矣。学生中,当官的、从商的、搞科研、文教的,大有人在。他们现在成气候了,总会记起简亦清当年说过的一句话“一辈子的道路取决于语文”,于是格外专注语文的学习,因而大有收益。师恩不可忘啊,便常会登门来看望简亦清,聆听教诲。学生告别时,简亦清总会送上一盆金钱花,和一张用毛笔写了字的花签纸。

    正在走仕途的,花笺上写的是唐代陈翥的《金钱花》诗:“袅露牵风夹瘦莎,一星星火遍窠窠。闲门永巷新秋里,幸不伤廉莫嫌多。”

    “简老师,这诗是你的夫子自道,也是对我的警诫。谢谢。”

    有经商当了大老板的,花笺上写的是唐代皮日休的《金钱花》诗:“阴阳为炭地为炉,铸出金钱不用模。莫向人间逞颜色,不知还解济贫无。”

    简家的金钱花,年年是满院子的清香,满院子的金黄。

    儿子简而纯成家了,有孩子了。

    简亦清额上的皱纹,一年年的深,一年年的密。就在他办好退休手续的时候,突然病倒了。医院一检查,是肺癌晚期,六个月后安详辞世。秋风飒飒,枫叶萧萧。

    有一天,简而纯兴冲冲跑回家来,对妈妈说:“我们公司董事长的父亲做七十大寿,为了彰显富贵气象,寿堂内外都要摆上金钱花。他说要买下我家的金钱花,每盆两千元,全都要了!妈,一笔大钱哩!”

    老人突然板下一块脸,大声说:“你爹生前没卖过一盆花,他走了也不能卖。老板要摆阔,可以去堆金累银,别糟践这花了!”

    简而纯垂下头,喃喃地说:“老板会怎么看我?妈……”

    “我只记得你爹说过的话:要常想世人怎么看我!”

(选自《小说月刊》2017年第7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去乌镇,看望木心先生

李娟

    初夏的乌镇,烟雨迷离,还有阵阵凉意。踏上湿漉漉的青石板路,走进小巷深处,去看望木心先生。

    十三岁的木心,就在枕水而居的院落,听着乌篷船吱呀的摇橹声,几乎读完了手头所有的书。白发如霜的时候,他回来了,叶落归根,像少年时一样,住在古朴的小院里。品一杯龙井茶,尝一块定胜糕,和学生们谈文学和艺术,看水边的桃花开了,听三月间的春雨声和杜鹃鸣。

    他二十二岁时,拒绝了杭州一家学校任教的聘书,雇人挑了一担书和画画的工具,上莫干山读书、画画去了。他不要常人安逸、温暖、舒适的生活,青春年少的他,早已决定要和艺术相伴一生,为艺术甘愿忍受冷清和寂寞。

    如今,他的著作静静地站在书柜里,我用目光一次次抚摸过它们,拂过他的《文学回忆录》,这本书横亘在岁月深处,坚如磐石。

    如果说,文化是有脉络的,他仿佛一位习武之人,三言两语就打通中西文化的脉络。他学贯中西,中外文化信手拈来,融会贯通。木心从不仰望大师,也不是学院派,不说教,不迟疑,斩钉截铁,内心却如万马奔腾。他的语言如一幅素描,简洁明了,从容舒展,字字如金,耐人寻味,又如铮铮铁骨,掷地有声,充满了智慧和力量。他平视那些文学巨匠,平视现在和未来的读者,平视一切大家,解读他们不寻常的人生。

    乌镇西栅木心美术馆前墙上他在纽约的一张照片,中年的他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手里一根手杖,头上戴着一顶礼帽,目光如炬,清俊潇洒,儒雅坚毅,脸上棱角分明,宛如一幅版画。他仿佛一位民国文人,穿越半个世纪的光阴站在我的面前。

    我站在他的画前,一弯晓月挂在夜空,群山默默,寂静无言,连月亮的光芒都是清冷的。他的画如此空灵、缥缈,有云烟苍茫之感。这是画吗?还是历史的云烟一不小心流淌在画布上?他的画,仿佛他自己的内心,灵性、洁净,却无比悲伤和苍凉。

    在美术馆中看见他在狱中的手稿。“文革”期间,他数次被捕入狱,三根手指惨遭折断。有一次,他被关进积水的防空洞里,那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如同地狱。他把写检查材料的纸张悄悄节省下来,写满他的小说和散文。

    我低下头静静看着陈列柜中的手稿,每一张都密密麻麻,字如小米粒大小,写在粗糙的纸上。那穿越半个世纪的手稿,经过岁月侵蚀,纸张发黄变脆,字迹已经模糊,每一张纸的两面都写满了,不留天地。这些手稿有六十六张,共计六十五万字。

    我站在一张张手稿面前,忍不住泪水盈眶。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带给一位艺术家多少精神与肉体的折磨和苦痛?是这些小米粒一样的文字,支撑他走过那些屈辱苦难的岁月。也是这些文字,给予他暗淡的生命一点点幽微的光亮。

    看着这些手稿,我恍然想起画家梵·高的《星空》,梵·高生命最后的几年里,他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只有一扇小小的铁窗,能让他看见外面世界的朝阳和霞光,也是那一扇小窗,让他看见湛蓝的夜空中满天的繁星,正因如此,他才创作出不朽的杰作——《星空》。

    文学是什么?我问自己,也问镜框里的木心。他回答:是星辰!

    无论黑夜多么漫长,总有几颗璀璨的星辰闪亮着,照亮着人们日渐蒙尘的眼睛和心灵。我听他轻声吟诵:你终于闪耀着了么?在我旅途的终点。

    电视中播放着他的录像,他坐在老屋里,谈笑风生,语声朗朗。他说话时声音不大,但是一出口就有惊世之语,醍醐灌顶,如大雪天忽然遇见太阳。

    我喜欢他的诗歌和短句,那么干净而热烈,率真而明亮,睿智和风趣。他说:艺术是最好的梦。世上有多少墙壁呀,我曾到处碰壁,可是至今也没画出我的伟大壁画。

    除了灾难,病痛,时时刻刻要快乐,尤其是眼睛的快乐。要看到一切快乐的事物,耳朵要是听不到快乐,眼睛可以。

    他喜欢画家梵·高,木心的诗:“凡·高在博物馆,我在路上走。”这是一九八三年,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举办特展《梵·高在阿尔》,木心看画展后,写成此诗。第二年,木心在哈佛大学举办个人画展,二零零一年他在耶鲁大学美术馆举办画展。这距离他19岁第一次在杭州举办画展,已经过去了近半个世纪。

    木心先生说:“文学是可爱的,生活是好玩的,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他说:“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他的一生,历经磨难,孤独漂泊,孑然一身,无妻无子。他只和文学、绘画、音乐、艺术在一起,和世间的一切的美相濡以沫,相携到老。

    他说:“人们看我的画,我看人们的眼睛。平时,画沉睡着,有善意的人注视着它时,醒了。”

    醒着的不仅仅是木心的画,还有他的灵魂。

    细雨如丝,思绪如雨。

(选自《2016中国年度散文》,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山地回忆

孙犁

阜平的天气冷,山地不容易见到太阳。那里不种棉花,我刚到那里的时候,老大娘们手里搓着线锤。很多活计用麻代线,连袜底也是用麻纳的。

一九四一年的冬天,我打游击打到了这个小村庄,情况缓和了,部队决定休息两天。

有一天早晨,刮着冷风,只有一抹阳光,黄黄的落在河对面的山坡上。我登在一块石头上,砸开冰口, 正要洗脸,听见在下水流有人喊:

“你看不见我在这里洗菜吗?洗脸到下边洗去! ”

这声音是那么严厉,我听了很不高兴。

“ 离着这么远,会弄脏你的菜! ”

我站在上风头,狂风吹送着我的愤怒,我听见洗菜的人也恼了,那人说:“菜是下口的东西呀!你在上 流洗脸洗屁股,为什么不脏? ”

“你怎么骂人? ”我站立起来转过身去,才看见洗菜的是个女孩子,也不过十六七岁。风吹红了她的脸, 像带霜的柿叶,水冻肿了她的手,像上冻的红萝卜。她穿的衣服很单薄,就是那种蓝色的破袄裤。

十月严冬的河滩上,敌人往返烧毁过几次的村庄的边沿,在寒风里,她抱着一篮子水沤的杨树叶,这 该是早饭的食粮。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时心平气和下来。我说:“我错了,我不洗了,你在这块石头上来洗吧! ”

她冷冷地望着我,过了一会才说: “你刚在那石头上洗了脸,又叫我站上去洗菜!我还得往上走! ”

她说着,扭着身子逆着河流往上去了。登在一块尖石上,把菜篮浸进水里,把两手插在袄襟底下取暖, 望着我笑了。

我哭不得,也笑不得,只好说: “你真讲卫生呀! ”

“我们是真卫生,你们是装卫生!你们尽笑我们,说我们山沟的里的人不讲卫生,住在我们家里,吃  了我们的饭,还漱嘴刷牙,我们的菜饭再不干净,难道会弄脏了你们的嘴?为什么不连肠子都刷刷干净!” 说着就笑得弯下腰去。

我也觉得好笑。可也看见,在她笑着的时候,她的整齐的牙齿洁白放光。

“对,你卫生,我们不卫生。 ”我说。

“那是假话吗,你们一个饭缸子,也盛饭,也盛菜,也洗脸,也洗脚,也喝水,那是讲卫生吗? ”她 笑着用两手在冷水里刨抓。

“这是物质条件不好,不是我们愿意不卫生。等我们打败了日本, 占了北平,我们就可以吃饭有吃饭 的家伙,喝水有喝水的家伙了,我们就可以一切齐备了。 ”

“什么时候,才能打败鬼子? ”女孩子望着我,“我们的房,叫他们烧过两三回了! ”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八年。可是不管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我们总是要打下去,我们不 会悲观的。 ”我这样对她讲,当时觉得这样讲了以后,心里很高兴了。

“光着脚打下去? ”女孩子转脸望了我脚上一下,就又低下头去洗菜了。

我一时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问: “你说什么? ”

“说什么? ”女孩子也装没有听见,“我问你为什么不穿袜子,脚不冷吗?不会求人做一双? ”

“哪里有布呀?就是有布,求谁做去呀?”

“我给你做。 ”女孩子洗好菜站起来,“我家就住在那个坡子上,“她用手一指,“你要没有布,我 家里有点,还够做一双袜子。 ”

她端着菜走了,我在河边上洗了脸。我看了看我那只穿着一双“踢倒山 ”的鞋子,冻得发黑的脚,一 时觉得我对于面前这山,这水,这沙滩,永远不能分离了。

五天后,我穿上了新袜子。

女孩子的父亲是个生产的好手,现在地里没活了,他正计划贩红枣到曲阳去卖,问我能不能帮他的忙。 部队重视民运工作,上级允许我帮老乡去作运输,每天打早起,我同大伯背上一百多斤红枣,顺着河滩,

爬山越岭,送到曲阳去。女孩子早起晚睡给我们做饭,饭食很好,一天,大伯说: “ 同志,你知道我是沾 你的光吗? ”

“怎么沾了我的光? ”

“往年,我一个人背枣,我们妞儿是不会给我吃这么好的! ”

我笑了。女孩子说: “沾他什么,他穿了我们的袜子,就该给我们做活了! ” 又说: “你们跑了快半 月,赚了多少钱? ”

我们一同数了票子,一共赚了五千多块钱,女孩子说: “够了。 ”

“够干什么了? ”大伯问。

“够给我买张织布机子了!这一趟,你们在曲阳给我买架织布机子回来吧! ”

无论姥姥、母亲、父亲和我,都没人反对女孩子这个正义的要求。我们到了曲阳,把枣卖了,就去买 了一架机子。大伯不怕多花钱,一定要买一架好的,把全部盈余都用光了。我们分着背了回来, 累得浑身 流汗。

这一天,这一家人最高兴,也该是女孩子最满意的一天。

以后,女孩子就学习纺织的全套手艺了:纺,拐,浆,落,经,镶,织。

当她卸下第一匹布的那天,我出发了。从此以后,我走遍山南塞北,那双袜子,整整穿了三年也没有 破绽。一九四五年,我们战胜了日本强盗,我从延安回来,在碛 口那个地方,跳到黄河里去洗了一个澡, 一时大意,奔腾的黄水,冲走了我的全部衣物,也冲走了那双袜子。黄河的波浪激荡着我关于敌后几年生 活的回忆,激荡着我对于那女孩子的纪念。

(选自 1949 年 12 月《白洋淀纪事》,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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