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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吉林省长春市第十一高中2018-2019学年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语文试题

请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闲读梧桐

    梧桐就在我们住的那幢楼的前面,在花圃和草地的中央,在曲径通幽的那个拐弯口,整日整夜地与我们对视。

    它要比别处的其他树大出许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伟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叶子如长发,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个身躯。我猜想,当初它的身边定然有许多的树苗和它并肩成长,后来,或许因为环境规划需要,被砍伐了;或许就是它本身的素质好,顽强地坚持下来。它从从容容地走过岁月的风雨,高大起来了。闲来临窗读树已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某日,母亲从北方来信:寒潮来了,注意保暖御寒。入夜,便加了一床被子。果然,夜半有呼风啸雨紧叩窗棂。我从酣梦里惊醒,听到那冷雨滴落空阶如原始的打击乐。于是无眠,想起家信,想起母亲说起的家谱,想起外祖父风雨如晦的际遇。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一生两袖清风献给桑梓教育事业,放弃了几次外聘高就的机会。然而,在那史无前例的岁月里,他不愿屈从于非人的折磨,在一个冷雨的冬夜,饮恨自尽。我无缘见到他老人家,只是在小舅家读到一张黑色镜框里肃然的面容。我不敢说画师的技艺有多高,只是坚信那双眼睛是传了神的。每次站到他跟前,总有一种情思嬗传于我,冥冥之中,与我的心灵默默碰撞。

    浮想联翩,伴以风雨大作,了无睡意,就独自披衣临窗。夜如墨染,顷刻间我也融入这浓稠的夜色中了。惊奇地发现,天边竟有几颗寒星眨巴着瞌睡的眼!先前原是错觉,根本就没有下雨,只有风,粗暴狂虐的北风。这时,最让我“心有戚戚”的便是不远处的那株梧桐了。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轮廓,承受着一份天边的苍凉。阵风过处,是叶叶枝枝互相簇拥颤起的呼号,时而像俄罗斯民谣,时而像若有若无的诗歌。不知怎的,外祖父的遗像又蓦然浮上眼帘,似与这株沉默的梧桐有种无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闻达,但也有荫庇一方的坦荡。

    次日醒来,红日满窗,竟是大晴。

    惦念的是那一树黄叶。推开窗棂,读到的树,竟是一个显山露水的甲骨文字。没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叶子,剩下的是虬枝挺干。我的心像是被谁搁上了一块沉重的冰,无法再幻作一只鸟,向那棵树飞去了。这一夜的风呵,就凋零了满树的生命!而风又奈你其何,坠落的终要坠落,无须挽留,你还有一身傲骨与春天之前的整个冬季抗争!

    于是,我读懂了梧桐的寂寞。不是慨叹韶华流逝的漠然,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而是一种禅意,一种宁静和虚空的玄奥。服从自然又抗衡自然,洞悉自然又糊涂自然,任风雕雨蚀,四季轮回,日月如晦,花开花落,好一种从容淡泊的大度!不禁又感慨起外祖父的英年早逝、悲哀起他屈从天命的无奈、悲哀起那个年代里的人们。

    又是一阵熟悉的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响,亲切地叩击着耳鼓。俯目望去,一个红衣女孩雀跃在那黄叶覆盖的小径,那模样似乎每一片叶子都在为她青春的步履伴奏。此刻,我的窗台上,扑进一阙蓬松的阳光,洒在案前昨夜未曾合上的一卷旧书上。

(1)、文章中作者读到的梧桐的外形特点是:。(不超过10个字)

梧桐内在的精神特征是:

(2)、作者看到风中的梧桐想起了外祖父,并感到两者之间“有种无法言喻的契合”。请结合全文谈谈梧桐与外祖父的相同与不同?(需分条的请加序号)
(3)、文章尾段中写轻盈欢快的红衣女孩的用意是:

写落叶似乎是在为女孩“伴奏”,这样写要表达的意思是:

写“阳光”洒在旧书上,“旧书上”意在表明:

(4)、本文描写风中的梧桐,运用了什么修辞方法,起到了怎样的表达效果?试举例作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一个多雨的夏天

郭震海

    这似乎是一个多雨的夏天。

    不紧不慢的小雨就像生了根,断断续续下了三天,没有停的迹象。侯东升醒来后,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有些烦闷。

    他裹着一条毛巾被,眼睛迷茫地瞪着屋顶。简易的屋顶用横七竖八的施工模型板撑着,上面覆盖着几层黑糊糊的油毡。简易的大宿舍内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半碗隔了夜的剩饭放在墙角,已经变质。裸露的砖墙,湿漉漉的,似乎能挤出大把的水来。地上铺着红砖,红砖上撒了薄薄的一层白石灰。十几双黄胶鞋,没有规则地摆放在床铺下。

    “天塌了吧!”一名工友坐起来嘟哝了一句,扑腾一声又躺下了,几根木棍支撑的大床铺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

    “你找死啊!”工友躺下的动作用力过猛,压住了另一位工友的胳膊,后者向他提出强烈的抗议,骂骂咧咧地抽回了胳膊。

    侯东升起身,去床铺头找自己的衣服,想出去走走。他从墙角找出一把破旧的雨伞,走出了工棚。

    外面的雨下大了,一栋高楼起了半截,无数的、长长短短的钢筋头直冲云霄,在雨中显得亮晶晶的,有点刺眼。如果不下雨,这栋起了半截的楼上肯定站满了人。无数顶安全帽,无数双劳作的手。在轰轰隆隆的机械声中,他们完全可以站在高墙上,边劳作边唱信天游。有的工友已经在城里待了十多年,甚至更长时间。他们就像一群特殊的候鸟,每年开春告别妻儿老小,来到城里,冬天又会回到乡村。他们没有走进过KTV,但一步步升高的楼顶上,就是他们的乐场,他们可以怒吼,可以咆哮,可以唱着哭,也可以唱着笑。只要手不闲着,至于嘴,爱干吗就干吗,就是站在墙头上像一个英雄般的去演说,也没有人注意,更没有人管。他们的声音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显得异常微弱,微弱得站在楼下就完全听不到了。

    半夜里,无数盏大灯会将整个工地照亮,高楼一天不封顶,热闹的景象就一天不减,唯有雨能阻断这喧闹的一切。侯东升和大多工友一样,既盼雨,又恨雨。为什么呢?盼雨,是因为下雨了他们可以美美地睡个懒觉,无休止的劳作可以得到短暂休息;恨雨,是因为下雨就意味着他们会没有工,工是什么,就是钱。他们从四面八方拥进这座陌生的城市,就是想多挣点工,年底多拿点钱。

    侯东升撑着伞,不知道该去哪里,更不知道该干什么。路过一座天桥,桥下积满了水,飞驰而来的车辆迅速通过天桥,激起很高的水花。

    “你找死啊!”一个撑着小花伞的女人,被车辆激起的泥水溅了一身,她怒气冲冲地骂道。侯东升突然觉得,城里人说话和他们其实没有区别,就比如这句“找死啊!”他这样说,工友们这样说,城里人也这样说。

    在一个玻璃橱窗前他看到一则大大的广告:“家,温馨的港湾。”城市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广告。侯东升觉得每一则广告都与他们有关又无关。他们一年四季就像蚂蚁一样在钢筋与水泥的森林中不停地修筑城市里的家,城市在一天天长高变大,而他们没有家,他们的家在乡下。

    侯东升给乡下的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妻子开心地说,真好,庄稼灌浆了,下了一场难得的透雨。侯东升在电话里骂,好个屁。妻子说,你个鞭打的侯东升,你个不要脸的侯东升,你变了,变得不再爱惜庄稼,变得像城里人了,变得……

    我真的变了吗?放下电话,侯东升想,我到底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斗草

凌鼎年

    农历五月,因暑热袭来,蚊蝇孽生,往往疾病流行,百姓畏之。因此在两千多年前,即有到郊外山野去采草药,以驱疾治病的习俗。后来演化为“踏百草”(即踏青)、“斗百草”等。

    据地方志记载:斗草之风,娄城历来盛行,乃端午期间的一民间活动。古庙镇有一孩儿王出身的阿埭,自小偏好斗草。他出马斗草,不说百战百胜,至少十斗九赢。他的那一套诀窍,即便说给别人听,别人也学不来。古人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阿埭斗草用的车前草那根草茎是采自穿山之悬崖陡壁,你敢去采吗?那可是有危险性的。

    阿埭弱冠之年后,依然放不下他的斗草,每年五月五日,他总要在古庙镇外的娄江边与人斗草,有如设擂,谓之过过斗草瘾。

    那日,娄城不少女眷也难得到娄江边来郊游踏青。其中有一叫冉云的姑娘见阿埭在玩斗百草之戏,来了兴致,说也来凑趣一斗。

    阿埭见来一城里姑娘,自然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如此娇弱的姑娘与他身经百战的阿埭斗草,非让她连斗连败不可。

    谁知冉云姑娘一点不示弱,竟然拔来了一根又粗又老的草茎,那架势,志在必得。踏青之游人见一姑娘家与斗草王阿埭交战,呼啦一下围上了不少人,大家对冉云姑娘手中的草茎喷喷赞之,简直堪称草茎王,也不知她是如何采到的。

    阿埭瞄一眼冉云姑娘手中的那根特大号草茎,不以为然地一笑,他故意挑了根又细又短的草茎,仿佛拳击比赛中的重量级与轻量级,完全不成比例。

    “冉云姑娘赢,阿埭小子输。”不少人心里默默念叨,希望让冉云姑娘来挫挫这位长胜将军的锐气,不说出口恶气,至少开心一番,乐一乐,笑一笑,让阿埭在姑娘面前闹个大红脸。

    比赛可说是速战速决,开始阿埭摆出一副我自岿然不动,接受任何挑战的样子。两人的草茎成十字相交状,冉云用劲拉了几次都无法拉断阿埭的草茎。如此三次 后,阿埭似乎己很有绅士风度了,他开始反击,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用劲一拉,冉云手中那又粗又老的草茎竟然像放在刀刃上似地,齐刷刷地断了。

    观者无不失望万分,有人拿起阿埭那根草茎反复看,这么细的一根细茎,怎么似老牛筋似的拉不断。

    其实游人哪里知道,阿埭的车前草茎都采自穿山,穿山以石为主,车前草要能在穿山生长,非有坚韧的生命力不可,特别是那些生长在峭壁上的,经风经雨,且得天地之精华,怎能与娄江边肥沃土地上生长的车前草相比呢,一个富贵相,一个贫苦样,但谁能吃苦,谁能耐劳,还用说吗?

    阿埭赢了,在众目睽睽下赢了,不免有些得意。

    “不服!”冉云姑娘说。

    “不服?”阿埭一楞。好,不服再斗。

    “手斗我输了,你敢不敢口斗。冉云咄咄逼人。

    口斗就是各自报出各种花草的名目,类似对对子,对仗是第一要素,花草的质量是第二要素。就好似黄宏与侯跃文的小品《玩名片》差不多。

    口斗,阿埭曾与小伙伴们也斗过,但他自知是弱项,可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那岂不太失面子了,斗就斗,不信这城里姑娘就识得那么多野花野草。

    阿埭自认为自己是擂主,让冉云挑战。

    冉云决定先易后难。

    “红梅。”

    “青萍。”阿埭张口便来。

    “美人蕉。”

    阿埭想了想说:“君子兰。”

    “车前子。”

    “马后炮。”阿埭脱口而出。

    人们哄堂大笑。阿埭窘得无地自容。

    冉云心软,说了个常见的“春风桃李。”阿埭稍动了动脑筋,就答了个“秋雨芭蕉”。

    冉云见阿埭缓过神来了,抛出一绝的“相思子”。

    阿埭楞住了。嘴里“相思子相思子”地念著,就是对不出。

    “回去慢慢想吧,想到了再告诉我”。冉云一笑,飘然而去。

    阿埭变了个人似的,一门心思想早点对出相思子,他把他知道的花花草草一个名称一个名称地过滤着,筛选着。有天,他在主庙镇一户人家的后院见到一合欢树,他突然省悟:合欢枝,对,一定是合欢树。

    相思子对合欢枝,有意思。我要去告诉冉云,我阿埭对出来了,不,还要问问她,这是什么意思?阿埭有些想入非非了。

    冉云是哪家的小姐呢?总不见得一家家叩门去问吧。

    阿埭想得满好,静静小心苦读一年书,明年端午正式摆擂斗草,引冉云再来复斗,非赢她不可。

    第二年端午,阿埭早早来到了娄江边,呼吸着早春的气息,踏着浅浅的青草,他自信:手斗他阿埭可号称打遍娄城无敌手。口斗,经一年闭门苦读,他如今也不怯场。他多么希望冉云姑娘再来与他斗一斗章,可冉云姑娘没有出现。

    第三年,冉云姑娘还是没有出现。

    或许冉云姑娘再不会来了,留下了永远的相思子与永远的回忆。

    以后,每年的端午,阿埭总不由自主地来到娄江边,他也说不清这无望的等待怎么会有如此的诱惑力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绳子的故事

莫泊桑

    戈德维尔的集市广场上,人群和牲畜混在一起,黑压压一片。只见牛的犄角,富裕农民的长毛绒高帽,农妇们的头巾在集市上攒动。尖厉刺耳的嘈杂声嗡嗡声一片,持续不断,气息粗犷。不时还可听到一声从乡下人结实的胸脯里发出的开怀大笑,或者系在墙边的母牛的一声长哞。这是个赶集的日子。整个集市都带着牛栏、牛奶、牛粪、干草和汗臭的味道,散发着种田人所特有的那种难闻的人和牲畜的酸臭气。

    布雷村奥士纳大爷正在向集市广场走来。突然他发现地下有一小段绳子,奥士纳大爷具有诺曼底人的勤俭精神,他弯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了那段细绳子。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冤家对头马具商马朗丹大爷在自家门口瞅着他,颇感丢脸。他立即将绳头藏进罩衫,接着又藏入裤子口袋,然后很快便消失在赶集的人群中了。

    敲响了午祷的钟声,集市的人群渐渐散去。朱尔丹掌柜的店堂里坐满了顾客。突然,客店前面的大院里响起了一阵鼓声,传达通知的乡丁拉开嗓门背诵起来:“今天早晨,九、十点钟之间,有人在勃兹维尔大路上遗失黑皮夹子一只。内装法郎五百,单据若干。请拾到者立即交到乡政府,或者曼纳村乌勒大爷家。送还者得酬金法郎二十。”

    午饭已经用毕,这时,宪兵大队长突然出现在店堂门口。大声喊道:“奥士纳大爷,请跟我到乡政府走一趟。乡长有话要对您说。”

    乡长坐在扶手椅里等着他。“奥士纳大爷,”他说,“有人看见您今早捡到了乌勒大爷遗失的皮夹子。马具商马朗丹先生,他看见您捡到了啦。”

    老人明白了,气得满脸通红。“啊!这个乡巴佬!他看见我捡起的是这根绳子,您瞧!”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那一小段绳子。但是乡长摇摇脑袋,不肯相信。

    他和马朗丹先生当面对了质,后者再次一口咬定他是亲眼看见的。根据奥士纳大爷的请求,大家抄了他的身,但什么也没抄着。最后,乡长不知如何处理,便叫他先回去,同时告诉奥士纳大爷,他将报告检察院,并请求指示。

    消息传开了。老人一走出乡政府就有人围拢来问长问短,于是老人讲起绳子的故事来。他讲的,大家听了不信,一味地笑。他走着走着,凡是碰着的人都拦住他问,他也拦住熟人,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故事,把只只口袋都翻转来给大家看。他生气,着急,由于别人不相信他而恼火,痛苦,不知怎么办,总是向别人重复绳子的故事。

    第二天,午后一时左右,依莫村的长工马利,把皮夹子和里面的钞票、单据一并送还给了曼纳村的乌勒大爷。这位长工声称确是在路上捡着了皮夹子,但他不识字,所以就带回家去交给了东家。

    消息传到了四乡。奥士纳大爷得到消息后立即四处游说,叙述起他那有了结局的故事来。他整天讲他的遭遇,在路上、在酒馆里、在教堂门口讲。不相识的人,他也拦住讲给人家听。现在他心里坦然了,不过,他觉得有某种东西使他感到不自在。人家在听他讲故事时,脸上带着嘲弄的神气,看来人家并不信服。他好像觉得别人在他背后指指戳戳。

    下一个星期二,他纯粹出于讲自己遭遇的欲望,又到戈德维尔来赶集。他朝一位庄稼汉走过去。这位老农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冲着他大声说:“老滑头,滚开!”然后扭转身就走。奥士纳大爷目瞪口呆,越来越感到不安。他终于明白了,人家指责他是叫一个同伙,一个同谋,把皮夹子送回去的。

    他想抗议。满座的人都笑了起来,他午饭没能吃完便在一片嘲笑声中走了。他回到家里,又羞又恼。愤怒和羞耻使他痛苦到了极点。他遭到无端的怀疑,因而伤透了心。于是,他重新向人讲述自己的遭遇,有了更加有力的抗议,更加庄严的发誓。然而他的辩解越是复杂,理由越是多,人家越不相信他。

    他眼看着消瘦下去。将近年底时候,他卧病不起。年初,他含冤死去。临终昏迷时,他还在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一再说:“一根细绳……乡长先生,您瞧,绳子在这儿。”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夜哭

吴佳俊

    我在夏夜里听到过各样的哭声。

    那哭声,有时大,有时小;有时缠绵,有时悱恻;有时孤绝,有时冷寂;有时如流星划过天幕,有时如蚊虫嗡鸣耳畔;有时似夜风摇撼大树,有时似月光照临池面;有时像乡村基督徒唱诵的赞美诗,有时像吃斋信佛者念诵的经文……

    这些哭声,曾让我彻夜难眠。我躺在床上,被各种哭声深深地包裹着,酷似黑夜包裹着村子。苦痛和忧伤如同明灭闪烁的繁星,布满了我大脑的天空。我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屋瓦,耳边不自然地响起艾青在他的《诗人论》里发出的诘问:“如果你听见深夜里还有哭声……你的嘴还能缄默吗?”然而,我的确只能缄默,在这个沉闷的夏季的夜晚。我不缄默,又能如何呢?

    在回乡居住的这些日子里,我还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地被众多的密集的哭声所恼过,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不是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这是一个有着哭声的惶然的“子夜”。我一定要出那些哭声的来处,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深夜里哭泣,以便使我的内心获得安妥和宁静。我的锐敏的听觉的雷达,顺着那声音的频率,在黑夜里四处探查,像一束微弱而幽冷的光,穿梭于夜的深渊里。遗憾的是,我探查了整整一个夏季,还是未能彻底搞清楚那些哭声的来源。只有极少数的几种哭声,我是确凿地知道它们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为此,我愿意将它们简略记述在这里。我希望我的文字不再缄默,尤其在听见深夜里的哭声的时候。

    树肯定哭过。因为哭过的树的叶片都是纷乱的,有的甚至变得焦黄。我居住的周围有很多这样的树——有感情的树,会欢笑也会流泪的树。我经常在散步的时候看到过它们那或悲伤或祥和的样子。印象最深的,是我家菜园旁土坎上的那棵洋槐树。每年春天,树上都会缀满繁密的白花。那是蜜蜂最欢欣的季节,却是洋槐树最忧愁的季节,现在,洋槐树早已枯萎了,再也开不出洁白的花朵,然而蜜蜂仍会年年飞来围着枯树转,有时,蜜蜂还会带来鸟雀、蝴蝶、蜻蜓随着它们一起转。转着转着,蜜蜂就开始哭了。蜜蜂一哭,鸟雀也哭,蝴蝶也哭,蜻蜓也哭。最后,枯死的洋槐树也哭了。我至今不明白,既然树都死去了,那它又怎么还会哭泣呢?而且哭声还那么响亮,那么具有穿透力。难道是洋槐树死了,只剩下它的哭声还活着么?

    土地肯定哭过。因为哭过的土地只长荒草不长庄稼。我的村庄周遭全是这类长满了荒草的土地,我每天从原先的土坎走过,荒草都会抓我的膝盖,它们试围覆盖我,我挣扎着,抵抗着,为土地,也为我自己。或许是土地可怜我,才在我脚底下嘤嘤地哭。我熟悉它们的哭声,它们的哭声里包裹着太多的盐和太多的碱。

    夏天肯定哭过。因为哭过的夏天总是海热、干燥的,它们会把嗓子哭得沙哑,把喉咙哭得冒烟把田地哭得坼裂,把虫子哭得自杀;它们还会把凉风哭成汗液,把山路哭成血管,把粮食哭成饥饿……我不知道其他的季节是否也会哭,比如春天会哭吗?冬天会哭吗?秋天会哭吗?反正夏天是会哭的,难怪我会在夏季里听到那么多的哭声呢。也许,夏天是在代替秋天哭、冬天哭和春天哭吧。待夏天把眼泪都流尽了,也就不会再有哭声了,那该是多么爽朗而宁谧的季节哟。

    我肯定也哭过。不然我绝不会听到这些夜里的哭声的。只有哭过的人,才会对各样的哭声那般敏感。那么,我又是为何而哭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泪水从没有告诉过我,它也从来不受我的控制。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我的双脚一踏上故乡的土地,我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然后,刮过故乡的野风就会将我的哭声带走,带出我的视线和意识,春念和哀愁。如今,在这个充斥各样哭声的夏夜,我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哭泣的缘由——我哭我的树和土地,也哭我的夏天,更哭艾青那向“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的诗句。

(摘自《流火或寒冰》,《2018中国最佳散文》)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认领

陈蔚文

    ①不久前,姐夫的车钥匙不慎在小区遗失,寻找未果。若去4S店重配钥匙要3000多元,无奈贴出公告,拾到者以500元酬谢。拾到者收取酬金似乎无可厚非,然而我的第一个念头——如果是我家任何一位成员拾到,断不会收取这笔钱,这源于家风。

    ②父亲是军人,在我和姐姐的成长道路上,他的要求有时严苛得近于粗暴。小至教导我们吃有吃相、站有站相,大至仁善礼俗、道德理想,还有“与人为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等,当年被父亲以这些“家规”训诫时不胜其烦,然而不知不觉中,它们已于日常生活中潜入我们的血脉,化育成人生的一部分。

    ③说来,这些不过是些农耕文化即有的“常识”伦理,与古老祠堂张挂的家训类同,只是父亲惯以口语表达,而先人们讲究遣词造句,使得家训更有恢宏的文化气度。如我的老家浙江兰溪诸葛村,迄今留有诸葛亮先生的《诫子书》:“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我曾到过鄱阳湖畔的汪山土库,这是一座气派的清代建筑,曾经的主人是“程氏家族”,有“一门三督抚”的佳话。据说程家三兄弟在早饭前必诵家规:“尊长敬贤,唯礼是尊;孝顺父兄,共敦友爱”“待人持物,仁义为本;自省其心,非礼莫为”……这些听上去非常古老的家规其实也很现代,因为直到今天,它仍然是许多家庭教育子女的理念,也是一个人立足于世且心怀坦荡的基石。

    ④“自省其心,非礼莫为”一句,用诗人的语言转译便是“一个人应该活得像自己并且干净”。

    ⑤我父亲奉行的人生信条也大抵如此。他不仅如此训导我们,本人亦是忠实的践行者。

    ⑥还记得儿时,从部队回来探亲的父亲带我乘公交,有个乡下孩子晕车,吐了我一身,孩子父亲惶恐,父亲的第一反应是掏出大手绢给那孩子揩拭,并连声安慰那对父子,还请旁边的乘客给那孩子让座。十几年前,他拾到一部九成新手机,那时手机还算贵重物品,他首先检查手机有没有电,还好,有电,于是开机等机主打来电话。邻居知道后笑父亲迂,父亲不以为然,他认为物归原主是基本常识。

    ⑦“将心比心”,这是父母常说的一句话。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个成语出自朱熹的文章:“俗语所谓将心比心,如此则各得其平矣。”父母只是按他们做人处世的朴素观念去理解并实践这句话,而他们的训诫对后辈人格的养成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无论子女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际遇如何,最基本的尺度在那,判人识物的旨趣在那。正如明末理学家、教育家朱柏庐先生所言,“纵不能建功业于天下,亦可以自善乎一身”。

    ⑧家风,就是一种律令,康德说过,“有两件事物我愈是思考愈觉神奇,心中也愈充满敬畏,那就是我头顶的星空与我内心的道德律令”——往往,对一个人处世行事影响最大的不是外界的法律和规限,而是在家庭中养成与习得的观念。换言之,“道德律令”便是家风,它决定了一个人会如何走他的人生之路。

    ⑨有一天,当我成为母亲,我发现自己向儿子喋喋宣讲的正是当年我烦父亲的那一套——要谦让、上进,勿与他人攀比物质,以及种种细枝末节的小事,譬如乘电梯左行右立,进电梯或地铁时,等里面的人先出来,要尊敬每一位看似身份低微者,哪怕是施予乞丐或卖艺者零钱,也要蹲下轻轻将零钱放下……这些小事将教会孩子善、教养、尊重,这会是伴随他一生的精神印记。

    ⑩当年我对父亲的训诫有多厌烦,如今对它们就有多认同,从反叛它们到变成一种精神自觉,如同回到原点,完成对一种文化的认领。

    ⑪这种代代相承的涵化是如此自然,又是如此重大。

(摘编自《光明日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信任

陈忠实

    一场打架事件搅动了罗村大队的旮旯拐角。被打者是贫协主任罗梦田的儿子大顺。打人者是今年年初平反后刚刚重新上任的党支部书记罗坤的三儿子罗虎。

    那些参与过四清运动的人,那些四清运动受过整的人,关系空前地紧张起来了。一种不安的因素弥漫在罗村的街巷里……

    春天雨后的傍晚,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块块云彩悠然漫浮;麦苗孕穗,油菜结荚;南坡上开得雪一样白的洋槐花,散发着阵阵清香,在坡下沟口的靠茬红薯地里,党支部书记罗坤和五六个社员,执鞭扶犁,在松软的土地上耕翻。

    突然,罗坤的女人失急慌忙地颠上塄坎,颤着声喊:“咱三娃和大顺……打捶,顺娃……没气……咧……”罗坤喝住牛,插了犁,跑上前:“现时咋样?”

    “拉到医院去咧……还不知……”“啊……”

    罗坤把鞭子往地头一插,下了塄坎,朝河滩的打井工地走去。罗坤盯着儿子:“你和大顺打架来?”

    儿子一五一十地述说了前后经过,他不隐瞒自己寻事挑衅的行动,倒是敢做敢当:“他爸四清时把人害扎咧!我这阵不怕他咧!他……”

    罗坤再也忍不住,听到这儿,一扬手——“啪!”

    罗坤转过身,径直朝梦田老汉的门楼走去。上房里屋里,传出一伙人嘈嘈的议论声:“这明显是打击报复……”

    “他爸嘴上说得好,‘保证不记仇恨’,屁!”

    说话的声音都是熟悉的,是几个四清运动的积极分子和梦田的几个本家。他站在院中,大声喊:“梦田哥!”

    屋里谈话声停止了。梦田老汉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并不下来。罗坤走到跟前:“顺娃伤势咋样?”

    “算咧算咧!”梦田老汉摇着手,“棒槌打人手抚摸,装样子做啥!”说着,跨下台阶,推起车子,出了门楼。

    罗坤走进自家门,屋里围了一脚地人,大都是四清运动和自己一块挨过整的干部或他们的家属。他们正在给胆小怕事的老伴宽解:

    “甭害怕!打咧就打咧!”

    “谁叫他爸四清运动害了人……”

    罗坤黑煞着脸,表示出对所有前来撑腰打气的好心人的冷淡。他不理睬任何人,对他的老伴说:“取五十块钱!”

    老伴问:“做啥?”“到医院去!”

    屋里的男人女人,看着气色不对,也纷纷低着眉走出去了。治安委员和团支书后脚跟着前脚来了。

    罗坤说:“你俩把今日打架的事调查一下,给派出所报案。”

    说罢,罗坤站起身,拎起老伴已经装上了馍的口袋,推起车子,头也不回,走出门去。整整五天里,老支书坐在大顺的病床边,喂汤喂药,端屎端尿,感动得小伙子直流眼泪。

    梦田老汉对罗坤的一举一动都嗤之以鼻!做样子罢了!及至后来看见儿子和罗坤亲亲热热。“没血性的东西!”他在心里骂。

    第七天,大顺的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出院了。罗坤执意要小伙子坐在自行车后面的支架上。“大叔!”大顺在车后轻轻叫,声音发着颤,“你回去,也甭难为虎儿……”

    罗坤没有说话。

    “在你受冤的这多年里,虎儿也受了屈。他有气,我能理解……”

    小伙子在身后继续说:“听说你和俺爸,还有大队长清发叔,旧社会都是穷娃,解放后一起搞土改,合作化,亲得不论你我……前几年翻来倒去,搞得稀汤寡水,娃儿们也结下仇……”

    “我回去要先找虎儿哩!他不理我,我偏寻他!”小伙子说,“我们的仇不能再记下去!”罗坤再也忍不住,他跳下车子,拉住大顺的手:“俺娃,说的对!”

    姜所长告诉罗坤,要对罗虎执行法律:行政拘留半个月。“执行吧,没啥可说的!”罗坤说,“法律不认人!”

    民兵把罗虎带进办公室里来,罗坤瞧一眼儿子,转过脸去,摸着烟袋的手,微微颤抖。

    就在民警把虎儿推出门的一刹那,一直坐在墙角,瞪着眼、噘着嘴的贫协主任梦田老汉,突然立起,扑到罗坤当面,一扑踏跪了下去,哭了起来:“兄弟,我对不住你……”

    罗坤赶忙拉起梦田老汉,把他按坐在板凳上。

    社员们从街巷里、大路上也都围到办公室的门前和窗户外,他们挤着看党支部书记罗坤,那黑黑的四方脸,那掺着一半白色的头发和胡茬,那深深的眼眶,似乎才认识他似的。

    罗坤坐在那里,瞧着干部们说:

    “同志们,这十多年来,罗村七扭八裂,这一帮和那一帮,这一派和那一派,沟沟渠渠划了多少?这个事不解决,想发展生产吗?难!人的心不是操在正事上嘛!我们罗村的内伤不轻!我想,我们挨过整的人把心思放远点,不要把这种仇气,再传到咱们后代的心里去!”

    办公室门里门外,屏声静气,好多人,眼里蓬着泪花,那晶莹的热泪下,透着希望,透着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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