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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吉林省长春实验高中2019届高三第五次月考语文试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杜晚香

丁玲

    离场部三十多里路的第十三生产队,是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新建队。李桂是这个队的一名拖拉机手。妻子杜晚香来了,他很高兴。他从集体宿舍搬了出来,在一间刚盖好的草房里安了家,一切整修过日子的事,都交给晚香,他心里很满意。在他家乡整整辛勤劳累了十一年的媳妇,该安安闲闲过几天舒服日子了,他的工资很够他们用的。

    杜晚香忙了几天,把一个家安下来了。从生活上看是安定的。但人的心境,被沿路的新鲜事物所激起的波浪却平静不下来。她觉得有许多东西涌上心头。李桂很少回家,回家后也只同她谈谈家常,李桂现在也成了一个很高很大的角色。他到朝鲜打过仗,学习了几年,增长了许多知识,现在又是一名拖拉机手,操纵着那么大的,几十匹马力的大车,从早到晚,从晚到早的在这无垠的平展展的黑色海洋里驰骋。他同一些司机们,同队上的其他人有说有笑,而回到家里,就只是等着她端饭,吃罢饭就又走了。其实,他过去对她也是这样,她也从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合,也没有别的要求,可是现在她却想:“他老远叫我来干什么呢?就是替他做饭,收拾房子,陪他过日子吗?”她尽管这样想,可是并没有反感,有时还不自觉地产生出对他的尊敬和爱慕,她只是对自己的无能,悄悄地怀着一种清怨,这怨一天天生长,实在忍不住了,她主动去找队长:“队长,你安排点工作给我做吧。我实在闲得难受。”队长是一个老转业军人,同来自五湖四海的家属们打过交道,他只说:“你要工作么,那很好嘛,你看着办嘛,有什么事,就做什么事……”

    晚香没有说什么。可是这个新凑合起来的还只有三十多户的家属区,却一天天变样了。原来无人管的一个极脏的厕所忽然变得干净了,天天有人打扫,地面撒了一层石灰,大家不再犯愁进厕所了。家家门前也光光亮亮,没有煤核、垃圾、烟头。有些人家孩子多,买粮、买油常常感到不方便,看见晚香没孩子,就托她捎东西,看看孩子。还有向她借点粮票或借几角钱的,却又不记得还。晚香对这些从不计较。

    七月的北大荒,天色清明,微风徐来,袭人衣襟。茂密的草丛上,厚厚地盖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泛出迷人的香气。粉红色的波斯菊,鲜红的野百合花,亭亭玉立的金针花,大朵大朵的野芍药,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花,正如丝绒锦绣,装饰着这无边大地。蜜蜂、蝴蝶、蜻蜓闪着五彩缤纷的翅膀飞翔。野鸡野鸭、鹭鸶、水鸟,在低湿的水沼处欢跳,麂子、獐子在高坡上奔窜。原来北大荒的主人们,那些黑熊、野猪、狼、狐……不甘心退处边远地带,留恋着这巍巍群山,莽莽草原,还时常偷跑到庄稼地里找寻食物,侵袭新主人。表面上看来非常平静的沃野,一切生物都在这里为着自己的生长和生存而战斗。

    杜晚香带领着一群家属,一会儿在吞云吐雾的扬场机旁喂麦粒,一会儿又在小山似的麦堆周围举着大扫帚,轻轻地扫着。这时杜晚香觉得整个宇宙是这样的庄严,这样的美丽。她年轻了,她抬头环望,洋溢在同伴们脸上的是热情豪迈,歌声与劳动糅合在一起,她低头细看,脚下是颗颗珍珠,在她们的赤脚上滚来滚去。那热乎乎,圆滚滚的麦粒,戏耍似的痒酥酥地刺着脚心。

    她踩了过去,又踩着回来,翻了这片,又翻那片。她好像回到了幼年,才七八岁,只想跳跃和呼叫。可这是幸福的幼年,同当年挑着半担水,独自爬上高塬,又独自走回家来,整天提心吊胆的幼年有天渊之别。

    杜晚香在充满愉快的劳动中,没有疲劳的感觉,没有饥饿的感觉。大家休息了,她不休息,大家吃饭,她也不停下手脚。在场院参加劳动的工人的家属的工资,有计时的,有计件的,而她的工资,是既不计时,又不计件的。全场院的人都用惊奇的眼光望着这个个儿不高,身子不壮,沉静,总是微微笑着的小女子,奇怪她为什么有那么多使不完的劲。

(选自《丁玲短篇小说选》,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开头写拖拉机手李桂,是为了引出主要人物杜晚香。李桂是小说的次要人物,他心 疼自己的妻子,想让杜晚香在家过安闲日子。 B、小说中“但人的心境,被沿路的新鲜事物所激起的波浪却平静不下来”运用比喻修辞手 法,生动形象地写出了杜晚香内心的波动。 C、杜晚香劳动的时候,看着眼前丰收的场景,她觉得自己年轻了,她想到自己幸福的幼年:挑着半担水,独自爬上高塬,独自走回家来。 D、小说的故事不复杂,情节发展自然,没有大起大落的波澜,但人物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热情歌颂了新时代妇女热爱劳动的精神品质。
(2)、小说中画线的段落在文中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小说中的主人公杜晚香有哪些形象特点?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绝盗

冯骥才

    老城区和租界之间那块地,是天津卫最野的地界,人头极杂,邪事横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这里一处临街小屋,来了一对青年男女租房结婚。新床新柜,红壶绿盆,漂漂亮亮装满一屋。大门外两边墙垛子上还贴了一双红喜字。结婚的第二天一早,小两口就出门上班。邻居也不知他们姓甚名谁。

    事过三天,小两口出门不久,忽然打东边飞也似的来了一辆拉货的平板三轮。蹬车的是个老头子,骨瘦肉紧,皮黑牙黄,小腿肚子赛两个铁球,一望便知是个长年蹬车的车夫。车板上蹲着两个小子,全是十七八岁,手拿木棍、板斧和麻绳。这爷仨面色都凶,看似来捉冤家。

    老头子把车直蹬到那新婚小两口的门前,猛一刹车,车上两小子蹦下来,奔到门前一看,扭头对那老头子说:“爹,人不在家,门还锁着呢!”门板上确是挂着一把大洋锁。

    老头子登时火冒三丈,眼珠子瞪得全是眼白,脑袋脖子上的青筋直蹦,跳下车大骂起来:“这不孝的禽兽,不管爹娘,跑到这儿造他妈宫殿来了。小二、小三,给我把门砸开!”

    应声,那两个小子抡起板斧,把门锁砸散。门儿大开,一屋子新房的物品全亮在眼前。老头子一看更怒,手指空屋子,又跳又叫,声大吓人:“好啊,没心没肺的东西!从小疼你抱你喂你宠你,把你这白眼狼养活成人。如今你娘一身病,请大夫吃药没钱,你一个子儿不给,弄个小妖精藏到这儿享福来。你娘快死啦!你享福?我就叫你享福享福享福!小二、小三!站着干嘛!把屋里东西全给我弄回家去!要敢偏向你们大哥,我就砸折你俩的腿!”

    那两个小子七手八脚,把屋里的箱子包袱、被褥衣服抱出来,往车上堆。

    邻居们跑出来围观,听这老头子一通骂,才知道那新婚小两口的来历。这种连快死的老娘都不管的白眼狼,自然没人出来管。再说那老头子怒火正旺,人像过年放的火炮,一个劲儿往上蹿,谁拦他,他准和谁玩命!

    东西搬得差不多了,那两个小子说:“爹,大家伙抬不动,怎么办?”

    老头子一声惊雷落地说:“砸!”跟手一通乱响,最后玻璃杯子打屋里也扔了出来,这才罢手。老头子依旧怒气难消,吼一句:“明儿见面再说!”便扬长而去。

    门儿大敞开没人管,晾了一整天。邻居们远远站着,没人上前,可谁也没离开。等着那小两口回来有戏看。

    下晌,新婚的小两口打西边有说有笑地回来。到家门口一看,懵了。过去问邻居,一直站在那里的邻居反而纷纷散开。有位大爷出来说话,显然他对这不尽孝心的年轻人不满,朝新郎说道:“早上,你爹和你兄弟们来了,是他们干的。你回你爹妈那儿去看看吧!”

    新郎一听,更懵。忽然禁不住大声叫道:“我哪还有爹呀!我三岁时爹就死了,我娘大前年也死了。只一个姐姐嫁到关外去,哪来的兄弟?”

    “嘛!”大爷一惊。可早上的事真真切切,一时脑筋没转过来,还是说:“那明明是你爹呀!”

    小两口赶紧去局子报案。但案子往下足足查了十年,也没找到他们那个“爹”。

    天津卫的盗案千奇百怪,这一桩却数第一。偷盗的居然做了人家的“爹”;被盗的损失财物不说,反当了“儿子”,而且还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若是忍不住跟人说了,招不来同情,反叫人取笑,更倒霉。多损,多辣,多绝——多邪!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2年第5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依稀荷塘

李建臣

    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荷塘,让我神往多年。

    当我跨入清华校门时,第一个愿望便是尽快一睹荷塘的风采。

    记得当时班上有个同学,带了一台海鸥相机来为大家拍照,成了全班焦点。七嘴八舌之后,几个拍摄点便确定下来。一是工字厅,建于乾隆年间,雕梁画栋如翚斯飞,门楣高悬咸丰御匾;二是清华学堂,德国古典建筑范式,青砖红瓦廊柱白墙,清华教育发端之地;三是二校门,三拱牌坊中西合璧,作为清华标识和象征嵌入国人记忆;四是融会古希腊和拜占庭艺术风格的大礼堂……

    见此情形,我真没有勇气提议荷塘了。

    不久开展义务劳动,我们被带到校园西北角的荒岛挖土清淤。偶然间我探询一句荷塘在哪儿,不料老师的回答令我目瞪口呆:此刻正在清淤的这片壕沟便是荷塘!

    真是造化弄人。面对眼前的荒芜萧飒、满目狼藉,我怅然若失。这便是我魂牵梦萦、寤寐以求的荷塘么?蓦然间,脑海中闪过一句“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秋风瑟瑟,暮雨潇潇。眼见得绿色渐次褪去,黄叶倏然飘落,心中那莫名的挂念却未曾消匿。除了晨练,间或也会带上笛箫,于荒岛僻静处吹上一曲《汉宫秋月》,思绪便随着袅袅余音,游弋于空山幽谷冷雨寒窗、荒野孤雁大漠残阳。若偶得燕雀应和,则有喜遇知音、对影三人的感觉。

    所谓荒岛,乃十亩大小的土丘。岛上三面土山,高丈余,南向平阔,远看犹如一张坐北朝南的龙椅。周围壕池环绕,宛若玉带。南侧玉带之外有土山横亘,恰如影壁;岛内兔葵燕麦虬枝盘曲,碎瓦朽木残垣依稀。西北有汉白玉拱桥凌卧沟池之上,隐约寻履胜境;东南有木栈折桥与对岸相连,仿佛曲径通幽。整体形貌虽苍凉残败,然构局中规,同条共贯意蕴不凡。

    翌年春天,岛上矗起一块石碑,上书“近春园遗址”。碑铭道出了荒岛身世。

    原来自康熙年间,皇家大兴土木,从各处广征奇石异木,于北京城西北修建了三山五园。道光在位时,把其中的熙春园辟为两处,其一赐名近春园,赐予皇四子,即后来的咸丰。

    近春园以荒岛为核心,仿淹城形制,延至方圆百亩。当其时也,园中古木高耸怪石林立,环山衔水长桥卧波,回廊曼绕雕栏玉砌,莲叶接天荷花映日。正是御柳如丝映九重,凤凰窗映绣芙蓉,景阳楼畔千条路,一面新妆待晓风。

    咸丰从这里走向了紫禁城,可谓雄姿英发踌躇满志。然而,他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继位不久即爆发了太平天国起义。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咸丰被迫亡命热河,终以而立之年客死异乡。京城陷落,圆明园焚毁,东北亦被沙皇俄国割走大片土地。黑云翻墨,卷地风来,山河破碎,社稷飘摇。

    背负巨额赔款的同时,慈禧又提出重修圆明园的构想。除了鬻爵捐助、加大税赋,慈禧还萌生了就地取材的想法。于是就近拆掉了近春园,运走了可用之材。然而时局日下,重修计划终成泡影,近春园亦被遗弃,沦为废墟。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

    1913年荒岛划入清华,至1927年朱自清先生月下独赏之时,虽然荷叶田田,暗香缕缕,但“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白天也少人走”。寂寞无主,黄昏独愁。只在朦胧月色之下,斑驳树影之中,荷塘才摆脱凋敝,“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出浴的美人”,撞入和撕扯人们的想象空间。

    沉寂百年之后,荒岛终为时代曙光所唤醒。在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季,清华师生大同爰跻无问西东,用自己的双手为荒岛拂尘梳妆,赋予了新生。

    今天,徜徉于荷塘之畔,漫步在亭榭之间,波光粼粼菡萏妍妍;杨柳依依草色入帘。地上芳草郁,空中舞纸鸢;黄鹂鸣翠柳,水中并蒂莲。童子嬉戏廊下,钓者羡鱼池边;山顶书声琅琅,身旁咖啡飘香。写生少年专心致志,倾情白首琴瑟璧联。小桥划水剪荷花,两岸西风晕晚霞。兴衰荣辱随梦去,无缘日月我自开。

    古往今来,荷花被赋予了太多的文化寓意和精神内涵。这不仅因为荷花清纯艳丽千娇百媚,还在于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超凡脱俗不可亵玩。我尝惊诧于荷花有蛰伏千年依然绽放的顽强生命力。她不仅是花中尤物,也创造了生命物种的奇迹。曾经沧海巨浪滔天,况乎半塘污泥浊水!正是于举世混浊之中,其保持了独善其身清净无染,才使得这个世界又增添了一抹亮色,增加了一道风景,增多了一丝希望。正如毛姆所言,满地都是六便士,我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实际上,月下的绽放,才真正避弃了光环与污垢、浮躁与喧嚣、荣华与苦难、尘俗与烦恼,致虚极守静笃,走近了恬淡无为的生命本原。恍然间,我想起“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陶靖节,想起了“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的李青莲,也想起了东坡居士月下赏荷的掌故,便自觉悟出心境、引为知己了。

    菰蒲无边水茫茫,荷花夜开风露香。渐见灯明出远寺,更待月黑看湖光……

(《人民日报》2018年03月31日24版)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面小题。

表妹

林斤澜

    矮凳桥街背后是溪滩,那滩上铺满了大的碎石,开阔到叫人觉着是不毛之地。幸好有一条溪,时宽时窄,自由自在穿过石头滩,带来水草野树,带来生命的欢喜。

    滩上走过来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前边的挎着个竹篮子,简直有摇篮般大,里面是衣服,很有点分量,一路拱着腰身,支撑着篮底。后边的女人空着两手,几次伸手前来帮忙,前边的不让。前边的女人看来四十往里,后边的四十以外。前边的女人不走现成的小路,从石头滩上斜插过去,走到一个石头圈起来的水潭边,把竹篮里的东西一下子控在水里,全身轻松了,透出来一口长气,望着后边的。后边的走不惯石头滩,盯着脚下,挑着下脚的地方。前边的说:

    “这里比屋里清静,出来走走,说说话……再呢,我要把这些东西洗出来,也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蹲下来,抓过一团按在早铺平好了的石板上,拿起棒槌捶打起来,真是擦把汗的工夫也节约了。

    看起来后边的是客人,转着身于看这个新鲜的地方,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水倒是清的,碧清的……树也阴凉……石头要是走惯了,也好走……”

    “不好走,一到下雨天你走走看,只怕担断了脚筋。哪有你们城里的马路好走。”

    “下雨天也洗衣服?”

    “一下天呢,二十天呢。就是三十天不洗也不行。嗐,现在一天是一天的事情,真是日日清,月月结。”

    客人随即称赞:

    “你真能干,三表妹,没想到你有这么大本事,天天洗这么多。”

    主人微微笑着,手里捶捶打打,嘴里喜喜欢欢的:

    事情多着呢。只有晚上吃顿热的,别的两顿都是马马虎虎。本来还要带子,现在托给人家。

    不过洗完衣服,还要踏缝纫机。”

    客人其实是个做活的能手,又做饭又带孩子又洗衣服这样的日子都过过。现在做客人看着人家做活,两只手就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把左手搭在树杈上,右手背在背后,都要用点力才在那里闲得住。不觉感慨起来:

    “也难为你,也亏得是你,想想你在家里的时候,比我还自在呢。”

    主人放下棒槌,两手一刻不停地揉搓起来:

    “做做也就习惯了。不过,真的,做惯了空起两只手来,反倒没有地方好放。乡下地方,又没有什么好玩的,不比城里。”

    客人心里有些矛盾,就学点见过世面的派头,给人家看,也压压自己的烦恼:

    “说的是,”右手更加用力贴在后腰上,“空着两只手不也没地方放嘛。城里好玩是好玩,谁还成天地玩呢。城里住长久了,一下乡,空气真就好,这个新鲜空气,千金难买。”

    单夸空气,好比一个姑娘没有什么好夸的,单夸她的头发。主人插嘴问道:

    “你那里工资好好吧?”

    提起工资,客人是有优越感的,却偏偏埋怨道:

    “饿不死吃不饱就是了,连奖金带零碎也有七八十块。”

    “那是做多做少照样拿呀!”

    “还吃着大锅饭。”

    “不做不做也拿六七十吧?”

    “铁饭碗!”

    客人差不多叫出来,她得意。主人不住手地揉搓,也微微笑着。客人倒打起“抱不平”来:

    “你好脾气,要是我,气也气死了,做多做少什么也不拿。”

    “大表姐,我们也搞承包了。我们家庭妇女洗衣店,给旅店洗床单,给工厂洗工作服都洗不过来。”

    “那一个月能拿多少呢?”客人问得急点。

    主人不忙正面回答,笑道:

    “还要苦干个把月,洗衣机买是买来了,还没有安装。等安装好了,有时间多踏点缝纫机,还可以翻一番呢!”

    “翻一番是多少?”客人急得不知道转弯。主人停止揉搓,去抓棒槌,这功夫,伸了伸两个手指头。

    客人的脑筋飞快转动:这两个手指头当然不会是二十,那么是二百……听着都吓得心跳,那顶哪一级干部了?厂长?……回过头来说道:

    “还是你们不封顶好,多劳多得嘛。”

    “不过也不保底呀,不要打算懒懒散散混日子。”

    客人两步扑过来,蹲下来抓过一堆衣服,主人不让,客人已经揉搓起来了,一边说:

    “懒懒散散,两只手一懒,骨头都要散……乡下地方比城里好,空气第一新鲜,水也碧清……三表妹,等你大侄女中学一毕业,叫她顶替我上班,我就退下来……我到乡下来享几年福,你看怎么样?”

(选自《十月》1984年第6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山音

秦碧薇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外公谢世的次日,雾霭沉沉,下着密如针脚的雨。

    我对外公印象不深,依稀记得是个文弱的老人。也只偶尔听母亲谈起,说外公生在山里,长在山里,在外求学十余载,漂泊十余载,兜兜转转又回到山里。膝下的子女都走出大山,他却执意守在山脚的泥土房里,当了大半辈子的教书先生。没料到,一场乍暖还寒的三月冷雨,竟让他与这三尺讲台永别了。

    山里的世界静极了,没有丝毫外界的声音,而那些留守山中的孩子,失去了唯一的老师,与外面的世界相牵的线,就这么生生断了。

    “山里人现在越来越少,你外公啊,一人教了几座山头的小孩,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几个。”前来给外公下葬的一位大伯对我说,末了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真可惜啊,那些小孩都挺喜欢他的。喏,那边就有一个他的学生。”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惶惑不安的眼睛。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头发扎得松松垮垮,身形也偏瘦小,上身一件衬衣洗得发白。她定定地看向我,板着脸,双唇紧抿,①幼兽般的眼睛漆黑发亮 , 左手却紧抓着前面老人的衣摆。

    我凑过去问她:“你家在哪?”她抬头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不说话,朝山上一片在雨中凝固的苍翠努了努嘴。“你爸妈呢?”我注意到她的脸迅速蒙上了一层寒霜,眼皮也耷拉下来。她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才失落地开口:“他们去外面打工了。”“那你跟谁过?”

    “弟弟妹妹,还有奶奶。”之后我也不知该怎样搭话,便默默走开了,因为我猛然发现,虽然只差了三四岁,但我们之间已然如被巨斧劈开了一道鸿沟,我与她的距离,就像各自眼中的风景般遥远。山也跟着沉默,不发出什么声响。

    在她的奶奶走后,她突然叫住了我。“你外公教过我,我很喜欢他。”

    “他教我们认字、算术,还给我们念诗、唱歌。他还说,我们这个地方以前叫作夔州。”

    “你看到我们头顶的天空了吗?他说这是夔州特有的天空,他说这种天空是苍色的。”

    渐渐地,我跟她熟稔起来。我发现她非常喜欢看书,时常看见她捧着翻旧的课本,在风里站成一株瘦削的酢浆草,融进绿得化不开的山中。

    雨声渐疏,在某个午后,阳光居然冒了个角,从天际漏了丝丝缕缕下来。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搬了把凳子和她在院子里打发时间,清洁润泽的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成为一种享受。我不由得感叹道:“还是山里好啊!”

    她不能相信地望向我,脸颊激动得有些发红。“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生活,一人在山中,仅仅一人,不能做什么,只能听流水的声音,风从林间穿行的声音,鸟鸣的声音,石子滚落的声音。”远山浅淡,与天相接的地方只剩一条极细的线,是她抿起的嘴唇。她凝望那阵奔跑的风,似乎想将它捕捉。又转而凝望后山的竹浪松涛,像凝望一个梦中的幻影。“而现在我不能读书了,除了大山,外面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她的话语似被水浸透,我转过头,看见她②眼里的泪花像在走钢丝,摇摇欲坠

    她侧过身去不想说话了。

    深绿铺满整座山林,光斑繁密。细细的芒草摇晃,若在轻吟。她口中“苍色”的天空,从静水深渊中升起,万里无云。大地在我脚下隐隐颤动着,传出声响,混杂着风、树叶、草木、鸟鸣,是一支破碎的竹笛、一把断弦的琵琶,一声一声,都好像一种呜咽

    而这声声呜咽在某一天顺着彤云出岫,搭上山鸢的翅膀,竟一路传到了远方,又托四月的山花捎回了一个令人为之一振的消息。

    我离开那天,她执意要来送我。

    她步履轻捷,每一步,都分毫不差地踏着我的影子。她语调平仄分明,在四下无人的山中响彻。她说:“我听说再过几个星期,学校就有人来修理了,有新学校,就有老师,就可以上学了。”

    “真的?”

    “真的!”

    而我撞入她③黑桑葚般明亮的眼睛 , 宛若跌进鸦青色的深谷。“其孤意在眉,其深情在睫,其解意在烟视媚行。”耳畔有什么呼啸而过。

    是山音。

阅读下面文段,完成下面小题。

    可是,我真爱北平。这个爱几乎是想说而说不出的。我爱我的母亲,怎样爱?

    我说不出。在我想做一件事讨她老人家喜欢的时候,我独自微微地笑着;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时候,我欲落泪。言语是不够表现我的心情的,只有独自微笑或落泪才足以把内心表达出来。我爱北平也近乎这个。夸奖这个古城的某一点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黏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地方,多少风景名胜,从雨后什刹海的蜻蜓一直到我梦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积凑到一块,每一细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只是说不出而已。

    (节选自老舍《想北平》)

    乙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菜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干干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选自《祝福》)

    丙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节选自朱自清《荷塘月色》)

阅读文本,解答问题。

迷津处一片蒹葭

    ①“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305篇,最爱就是这首《蒹葭》。蒹葭二字似乎天生就是给诗歌作题目的,在纸上写,耳边听,嘴中念,心里想,都那么美,那么可思而不可言。这两个带草头的汉字也特别像身段娇好的美人,还带着那么点山野气,露水味儿。

    ②《蒹葭》是那种很彻底也很孤绝的诗,“诗无达诂”或“诗不可译”之类的话仿佛是为这类诗量身定做的。谓予不信,可试着改动或删除它一个字,你会发现,一整首诗都会喊“疼”!这样的诗注定是一个谜,公然挑战我们的情商和智力。古往今来,对这诗的解读早已成为一大悬案。譬如《毛诗序》认为这诗是讥刺秦襄公“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也”。《诗本义》的解释更有趣:“所谓伊人者,斥襄公也,谓彼襄公如水旁之人不知所适,欲逆流而上则道远而不能达;欲顺流而下则不免困于水中,以兴襄公虽得进列诸侯而不知所为,欲慕中国之礼义,既邈不能及;退循其归,则不免为夷狄也。”“美刺”的传统固然肇端于《诗经》,然诗歌的本义一旦被坐实,赏读的趣味便要减半。还是朱熹老夫子聪明,他在《诗集传》里说:“所谓彼人者,乃在水之一方,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然不知其何所指也。”闲闲一笔,不仅消解了上述诠释的权威性,也给《蒹葭》的多元解读另辟了一条蹊径。

    ③蒹葭,是长在水边的芦苇。芦花色白,何况一大早还打上了一层如霜的白露?想象里,那长满蒹葭的水边该是一处野渡吧,没有板桥,没有扁舟,当然也没有鸬鹚,隐隐约约的雾,在水一方的人,如真似幻,扑朔迷离得一塌糊涂。那是一片亘古的迷津,在汉字里疯长了几千年的芦苇摇着头,逗引着那些“会思想的芦苇”纷纷加入这场“猜谜游戏”。清代学者姚际恒《诗经通论》称:“此自是贤人隐居水滨,而人慕而思见之诗。'在水之湄',此一句已了,重加'溯洄'、'溯游'两番摹拟,所以写其深企愿见之状,于是于'在'字上加一'宛'字,虽觉点睛欲飞,入神之笔。”这样读法,算是入了文学之港。清末才子方玉润《诗经原始》认为这是一首“招隐”诗:“盖秦处周地,不能同周礼,周之贤臣遗老,隐处水滨,不肯出仕。诗人惜之,托为招隐,作此见志。一为贤惜,一为世望。”陈子展《诗经直解》称《蒹葭》是“诗人自道思见秋水伊人,而终不得见之诗”,又说“诗境颇似象征主义,而含有神秘的意味”。朱东润则肯定此诗“抒写怀人之情,在艺术上达到了情景交融的境地”。前贤的这些说法虽也有理,但仍有“戴着镣铐舞蹈”之意,不若笔者拈出“距离”与“过程”二语解释得有味。

    ④上文学史课,每次讲到《蒹葭》,不免要问:“这是一首什么诗?”学生多半以“爱情诗”对之,殊不知古人眼里,爱情的地位远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大。不过读到一个“情”字也很了不起,应予肯定。然如果是写爱情,那也不是两情相悦,而是单相思。诗人和他的对象“伊人”实在离得太远,“在水一方”说的就是“距离”。而且,两个端点之间并非一条直线,而是——水,阻挡牛郎织女的银河不也是另一种“水”么?窃谓诗的美感一多半便是缘于这“距离”的营造。如果“伊人”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真的还能兴起美感和追求的冲动么?写“距离”只是第一层。接下来的“溯回从之,道阻且长”,则是写求索过程的艰难,惟其艰难才乐此不疲。“过程”的终点是“结果”,可一旦有了“结果”,会怎样?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其所有的悲壮和崇高正来自于石头推到山顶又会落下来。“宛在水中央”的“宛”字极妙,不仅渲染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朦胧意境,也附带让这“结果”永远地悬置起来,成了钱钟书所谓“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结果”的未知既是一种缺憾,同时又何尝不是一种无言的美丽?

    ⑤进而想,这难道仅仅是写爱情吗?理想的追求又何尝不是如此?捷克小说家米兰·昆德拉所谓“生活在别处”,宗教所谓“彼岸世界”,这些对人生“此在”困境、“彼岸”虚无的一种哲学表述,亦可作如是观。从这个意义上说,《蒹葭》不仅写了_____,抒了情,还言了_____。要说“朦胧”,这大概是中国最早的朦胧诗吧。

    ⑥我想,中国人应该会背这首美感和哲思兼善的《蒹葭》,将这首诗刻录在大脑的硬盘里,就是出国了也不会走失,情绪低落时吟哦一遍,灰暗的天空说不准就会明亮起来。因为这是地道的母语,也是我们民族的徽标,文化的基因和灵魂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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