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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单选题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最后一课

文章的标题和文章的内容、中心有着密切的关系,对于《最后一课》这个标题,有以下几种说法,你认为哪种说法正确,请选择一项(    )
A、概括全文的中心事件。 B、既概括了全文的中心事件,又含蓄地暗示了中心。 C、点明事件发生的环境。 D、点明文章的线索。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

刘继明

      ①女歌唱家在春天即将过去的时候,被一场致命的疾病击倒。她整日卧病在床,回忆自己刚刚绽放的青春年华和艺术生命,犹如窗外天幕上一闪即逝的流星,心里充满了忧伤。在那些日子,她不止一次地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钢琴边,但她的手指已经无力掀开琴盖。她只能任凭往昔的音乐在脑子里发出空洞的回响,而又无可挽回地弥散,消失,彻底地归于冥寂……

      ②一个小偷拿着一束玫瑰花,在一个细雨朦朦的黄昏敲开了这扇关闭多日的门。他看到的是一双美丽得令人心悸的濒死者的眼睛。

      ③在他还未来得及问“请问您要花吗”的当儿,他手里拿着的那束花已被轻轻地接了过去。“好香的玫瑰呀!”她凑近花认真地嗅嗅说,“是刚采到的吗?”她抱着花往里走时又轻轻一笑,“太谢谢了。”她再次把脸贴近玫瑰花,陶醉地闭上眼睛。待她睁开眼睛时,刚才还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奇迹般露出两抹淡淡的红晕,“您还站在门口干嘛?请进来呀。”小偷觉得她的声音像水晶一样空灵而透明。

      ④小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显得局促不安。“您看这花放在哪儿好?”她找到了一个空罐头瓶,“您看这花插在这里面行吗?”她又喘息似的笑了笑,“您从哪儿知道我喜欢玫瑰的?”她忽然偏过脸,孩子气地把双手合在胸前,“您猜猜看,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小偷摇了摇头。

      ⑤“弹钢琴,”她轻轻吐出3个字,“我好久没摸过琴键了。”她朝他看了一眼。“您能帮我掀起琴盖吗?”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手指互相绞在一起,“您知道我现在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⑥小偷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帮她掀起了琴盖。“您真好。”她坐在钢琴旁喃喃地说。她的手指按在琴键上,琴声蚕丝一样从她的手指下滑出来,显得绵软无力。

      ⑦“这是《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您知道吗?可惜我现在不能唱了。我15岁的时候就是靠这支曲子走进音乐学院的,大学时我唱它得过大奖。”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无力地垂下。“您在听吗?”“我该走了。”小偷从沙发上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种异常的声音,“您……还来吗?”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这束花过不了几天就枯萎了。”她又把脸贴近那束玫瑰,自言自语地说。

      ⑧三天以后,他又来了。带着一大束芳香四溢的玫瑰。“哦!”她吻着那些娇艳的花朵说,“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多的玫瑰了。”她因兴奋过度,呼吸有些困难起来。他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又将插上玫瑰的空罐头瓶围绕床的四周摆了一圈。她默默地看着他做完这些。“您知道吗,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她说。

      ⑨“我本来可以为您把那首《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弹完,可我的手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她说,“您在看什么呢?”“我在看墙上那幅照片。” “您认出来那是我了吗?”“我正这么想来着。” “那时候我刚刚成名,您看我笑得多甜。”

      ⑩从这以后,小偷每隔三天便送来一束玫瑰,它使房间里散发着奇异的花香。她久病不愈的脸一度焕发出淡淡的红润。可惜这种淡淡红润并没有维持多久,有一天,她坐在钢琴旁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始终未听见她所熟悉的敲门声。就在那天夜里,她的脸变得比往常更加苍白……

      ⑪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小偷终于从拘留所里被放出来了。原来,他正打算洗手不干,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像一个正常人生活时,因先前的盗窃事发而被拘留。在拘留所里他总是坐立不安。走出拘留所的那个下午,他迫不及待地冲向花店,但跑遍了大半个城市,才在一个偏僻的花市上买到一束并不十分鲜艳了的玫瑰。这大概是夏季里最后一朵玫瑰了,他想。

      ⑫他又敲响了那扇门,但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老人。

      ⑬老人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玫瑰,说:“你是找那位女歌唱家吗?她两个月以前死了。”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小题。

垂钓

余秋雨

    去年夏天我与妻子买票参加了一个民间旅行团,从牡丹江出发,到俄罗斯的海参崴游玩。海参崴的主要魅力在于海,我们下榻的旅馆面对海,每天除了在阳台上看海,还要一次次下到海岸的最外沿,静静地看。海参崴的海与别处不同,深灰色的迷雾中透露出巨大的恐怖。我们眯缝着眼睛,把脖子缩进衣领,立即成了大自然凛冽威仪下的可怜虫。其实岂止我们,连海鸥也只在岸边盘旋,不敢远翔,四五条猎犬在沙滩上对着海浪狂叫,但才吠几声又缩脚逃回。逃回后又回头吠叫,呜呜的风声中永远夹带着这种凄惶的吠叫声,直到深更半夜。

    在一个小小的弯角上,我们发现,端坐着一胖一瘦两个垂钓的老人。

    胖老人听见脚步声朝我们眨眼算是打了招呼,他回身举起钓竿把他的成果朝我们扬了一扬,原来他的钓绳上挂了六个小小的钓钩,每个钓钩上都是一条小鱼。他把六条小鱼摘下来放进身边的水桶里,然后再次下钩,半分钟不到他又起钩,又是六条挂在上面。就这样,他忙忙碌碌地下钩起钩,我妻子走近前去一看,水桶里已有半桶小鱼。

    奇怪的是,只离他两米远的瘦老人却纹丝不动。为什么一条鱼也不上他的钩呢?正纳闷,水波轻轻一动,他缓缓起竿,没有鱼,但一看钓钩却硕大无比,原来他只想钓大鱼。在他眼中,胖老人忙忙碌碌地钓起那一大堆鱼,根本是在糟蹋钓鱼者的取舍标准和堂皇形象。伟大的钓鱼者是安坐着与大海进行谈判的人类代表,而不是在等待对方琐碎的施舍。

    胖老人每次起竿都要用眼角瞟一下瘦老人,好像在说:“你就这么熬下去吧,伟大的谈判者!”而瘦老人只以泥塑木雕般的安静来回答。

    两个都在嘲讽对方,两个谁也不服谁。

    过了不久,胖老人起身,提起满满的鱼桶走了,快乐地朝我们扮了一个鬼脸,却连笑声也没有发出,脚步如胜利者凯旋。瘦老人仍在端坐着,夕阳照着他倔强的身躯,他用背影来鄙视同伴的浅薄。暮色苍茫了,我们必须回去,走了一段路回身,看到瘦小的身影还在与大海对峙。此时的海,已经更加狰狞昏暗。狗声越来越响,夜晚开始了。

    妻子说:“我已经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胖,一个这么瘦了。一个更加物质,一个更加精神,人世间的精神总是固执而瘦削的,对么?”

    我说:“说得好。但也可以说,一个是喜剧美,一个是悲剧美。他们天天在互相批判,但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人类。”

    确实,他们谁也离不开谁。没有瘦老人,胖老人的丰收何以证明?没有胖老人,瘦老人的固守有何意义?大海中多的是鱼,谁的丰收都不足挂齿;大海有漫长的历史,谁的固守都是一瞬间。因此,他们的价值都得有对手来证明。可以设想,哪一天,胖老人见不到瘦老人,或瘦老人见不到胖老人,将会何等惶恐。在这个意义上,最大的对手也就是最大的朋友,很难分开。

    两位老人身体都很好,我想此时此刻,他们一定还坐在海边,像两座恒久的雕塑,组成我们心中的海参崴。

阅读下文,完成以下小题。

藤萝花饼

    ①街口新开了家小店,店主是小汪夫妇。我傍晚散步有时拐到他们店里,就给他们搭搭手。我去了,他们总要请我吃冷饮,我总是拒绝。可是,任我不吃,每回见我去了,仿佛条件反射,小汪头一句总是:“刘叔,来份什么?”倘若桂珍也在,她会更加热情。有一回就拿出一种江米红枣粽的雪糕,打开包装,直伸到我面前,说:“这个你一定喜欢!”我退后半步,依然没伸手。她就自己吃了。

    ②前两天我又散步到他们小店,那天奇热,傍晚时还觉得鼻息如蒸。我们相处得跟往常一样融洽。但当我告辞,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心里却滋生出一种失落感,那感觉还挺迅速地在我胸臆里膨胀。这一回,他们两个谁都没有了请我吃冷食的话。我在小店呆了至少有四十分钟,而且这回我口干喉燥,很想用冷饮润一润。我身边就是装满冷饮的冰柜,但我与那些美味之间却隔着一道无形而坚rèn的屏障,看来他们也终于接受了那道屏障。

    ③这时我才深刻地意识到,每回小汪与桂珍那真心请我品尝冷饮的举动,我的心灵在默默地领受中习惯了,麻木了,甚至转而轻视了。现在他们“知趣”,自动中止了那一份虽然极为世俗却也极为真挚的友情表达,我却一下子承受不住了!

    ④我常常沉浸在自我肯定的情绪中,总觉得自己即使不能自诩高尚,也总算是个雅人吧。我还有些超功利的人际交往,不是吗?那天,我给很久没有联络的退休的朋友,去了个电话,说想找他“神聊”一通,他热情地欢迎我去,我去了,我们聊得欢天喜地。他留饭,我也不客气,吃了他老伴做的极可口的打卤面以后,他老伴又搬来一个“黑森林”蛋糕,我不禁脱口问道:“咦,今天谁的生日?”我那问话竟如雷击一般,使他和他老伴悚然相视,随即好几分钟默然。告辞离去后,我在街头迎风闷走。朋友以为我记得他的生日,才在那天去他那里叙旧,而我,不过是为了给忙中偷闲的自己,临时寻觅一个温馨静谧的港湾,小作休憩。

    ⑤昨天傍晚忽然门铃响,原来是住杂院时的一个街坊。 “母亲让我一定要给您送两个来……”他母亲,我唤作高大娘的,九十三岁了,现在住进医院,恐怕是难以回家了。高大娘家门前,有一架紫藤,每到夏初,紫藤盛开时,她就会捋下一些紫藤花,精心制作出一批藤萝花饼,分送院内邻居。当年我是最馋那饼的,高大娘在小厨房里烘制时,我会久久地守在一旁,头一锅饼出来,她便会立即取出一个,放在碟子里给我,笑咪咪地说:“先吹吹,别烫了嘴!”现在高大娘在人生最后一段旅程里,提出想吃藤萝花饼,晚辈给她送去以后,她非常高兴,回光返照中,脸颊像玫瑰般红艳 , 尝了几口以后,她便想起了我,立刻嘱咐她老二把一些藤萝花饼给我送来。说实在的,对高大娘,我已经多年连声问候都没有,然而,她却还记得我,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仍要与我分享那藤萝花制品的美味……送走了高家老二,我独自坐在餐桌边,望着那些“藤萝花饼”,心中旋动着难以名状的感动。生在这个世界,活在这样的世道,有一种更高更美,属于永恒的境界,需要我不懈地去修理、提升自己的灵魂!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各题。

心灵“杀手”—微笑抑郁

    【文本1】据调查显示,我国每年有28.7万人死于自杀,其中63%有精神障碍,40%患有抑=郁症。因抑郁症而自杀的不乏名人,包括梵高、海明威、三毛、张国荣、徐行、李晓、等。作为公众人物,他们往往以外向开朗、积极阳光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因此突然因抑郁症而轻生,让人更感错愕。

(节选自2018-10-15《快资讯》)

    【文本2】微笑抑郁症,顾名思义,是抑郁症的一种,在患者不能正确地处理生活中的问题,而他的压力无法得到及时的发泄,并且还需要表露出微笑来面对各种人和事时,这样一来,微笑就如同一张面纱,翠在忧郁的内心面前,长期以来,就有可能会患上抑郁症。法兰克福大学的心理学家扎普夫发现,掩盖真实情绪、假装友好容易导致抑郁,增大压力,降低人体免疫系统的功能,从而引发疾病。“微笑抑郁症”比一般普通的抑郁症危害更大。患“微笑抑郁症”的人为了维护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可以掩饰自己的情绪。而当承受的压力大到再也无法承受的时候,他们可能会从一个极度自信的人变成一个极度自卑的人 , 甚至会怀疑自己各方面的能力。这时候,人的神经系统可能会受到一定的伤害。

(节选自2019-08-12《微医网》)

    【文本3】“微笑抑郁症”多发生在那些身份高、学识高、事业有成的人士中,服务行业和行政管理人员尤其多。对很多白领来说,“笑脸迎人”是一种职业素质,也是拉近与顾客距离的最佳途径。为了维护自己的“能人”、“强人”或“微笑使者”的职业形象,他们不愿向人倾诉自己的负性情绪,内心深处不断积蓄痛苦、压抑、忧愁和悲哀。许多人的微笑也往往并非发自内心,而是为了工作、礼节等需要强装出来的。在社会角色和个人感受之间失去平衡,这是不少人患有微笑抑郁症的重要原因。

    治疗“微笑型抑郁症”应采取以生物治疗为基础,辅以心理治疗的方法。要减少“微笑抑郁症”的发生,最重要的是记住学会给自己解压。工作节奏放缓,跟朋友聊天、运动、听音乐,都是好办法,即便只是:想哭就哭!偶尔想大哭一场,释放一下自己又何妨呢?哭泣能够释放积压的焦虑,排除毒素,这种偶然的爆发将让我们今后的微笑变得更加真实!

(节选自2017-01-08《科普中国》)

阅读下面的文段,回答问题。

最温暖的你

钟 蝶

①我记得她年轻时的样子,那时她刚大学毕业,一脸青涩,分明还是个孩子。

②对于这个偏远而又闭塞的小山村,她仿佛天外来客。她就站在冬日的阳光里,盈盈地看着我们笑,瞬间俘获了我们的心。

③山里的孩子生性顽劣,总是闯祸,山里人只有一个理念:棍棒底下出孝子,打是唯一的教育方式。每次有谁被打得体无完肤,她总要冲上去找家长理论。奈何祖辈传下来的观念根深蒂固,每一次她都无功而返。

④她开始教我们下跳棋,放学了把黑板架在课桌上教我们打乒乓球,还和我们做各种新奇有趣的游戏,以此来消磨我们四溢的精力。有一次,她随口讲一个故事,当我们期待她讲下去的时候,她就说忘记了……

⑤后来,她每节课开始时,都讲一个故事,每次讲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对此,我们愤愤不平,她甩来一句:“想知道结局,自己看呀。”每天放学,她扔下一堆书后,就扬长而去。我们上去就一阵疯抢。抢到的人兴高采烈,没抢到的人就巴巴地问:“我晚上可以去你家和你一起看吗?”

⑥那些书对于我们来说都是稀罕物,我们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能抢到一本书。在争抢中,我们不知不觉读了很多书,写起作文来也顺畅了很多。

⑦那次被学校推荐去县里参加作文比赛的,全是我们班的同学。我因为在比赛中得了特等奖,被推选到市里参加比赛。比赛的题目是“我的老师”,我很想写她,可是她在我们印象中一直是一个姐姐呀。我绞尽脑汁回忆我看过的作文书里的老师是怎么样的,如法炮制了一篇。毫无意外的,我铩羽而归。

⑧她的父母来过几回了。我们想着法子对她好,时常冷不丁地往她手里塞花生、炒蚕豆,还往她宿舍的窗台上放腊肉、粽子、糍粑,上学的途中,估摸着她的青菜快吃完了,专门拐去菜地里扯一把青菜,有时还下河给她摸鱼捉虾。

⑨她终于要走了,我们追着疾驰的车,一边跑一边呜呜地啼哭。尘土飞扬,黄沙遍地,我们一直追,嘴里大声喊:“老师,你不要忘记我们。”

⑩我们还沉浸在离别的哀伤中,她却回来了。我们知道她放弃了什么,父母帮着找的稳定工作,城市里优越的生活。

我们小学毕业那年,她结婚了,跟一个来我们学校支教的老师。我们听说如果有人送出999只纸鹤的祝福,收到的人会永远幸福。我们悄无声息地一只一只给她折,每一只都是虔诚的祝福。她回来上课的时候,我们把串成串的纸鹤挂在她的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她一直咧着嘴笑,可我们分明看到她眼角的泪花。

我们离开她上了中学,最初的几年,我们时常回去看她。再后来断断续续听到她的消息。听说她离婚了,因为她的丈夫想回到城里,而她放不下那些孩子。听说她去到更偏远的学校了,孤身一人带着女儿。

后来,我去过她授课的学校,却没有遇到她。那所学校在大山的深处,在公路的尽头下车后,还要走十来里的山路才能到。问了住校的学生,学生说她去城里淘书去了,还说老师告诉他们,只有知识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我想起最初她随口说的那个没讲完的故事。有一对老夫妻进城时捡回一个弃婴,那个孩子长到10岁时,她的亲生父母寻来把她接走了。当她长大了,有能力回报时,老夫妻已相继去世。到此时,我已经知道了故事的后半段,那个孩子悲伤之余发现这片曾养育过她的土地,即使经过了十几年,还是一如既往的贫穷和落后,于是,她决定留下来。

我走出学校,风很大,我迎着风走,泪掉得很急。我们一个一个走出了小山村,而她却留了下来,年复一年地在贫瘠的土地上种下桃李。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多想在当初的作文比赛里,在《我的老师》里,写下你的样子——神采飞扬的你,坚定执着的你,最温暖的你。

(选自《情感读本·道德篇》2015年5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各题。

与世隔绝

李娟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与世隔绝的角落了,连月亮之上都不再神秘。我们沙漠腹心的这个沙窝子与外界也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联系。这一点从大家的日常交谈中就可看出——总有那么多话题可聊。早也聊,晚也聊。一聊就没个完。说者声情并茂,闻者惊叹连连。肯定有外部的消息连续不断地进入这片荒野,才能维持这样的谈话嘛。

信息传播的主要途径是牧羊时马上相逢的问候。其次是新什别克家那部无线座机电话。但是,几天能遇见一次外人呢?而那个破电话几乎没啥信号(亏他家地窝子门口还支了很高的架子用来挂电话的信号搜索天线),深更半夜才闪出一两格。打个电话得跟吵架一样大喊大叫:“……你能听见吗?我能听见!你说!你说!我能听见!胡大(真主)啊!你真的听不见吗?……”尽管如此,对这片荒野来说,已经足够了。

来到这里,一切安定下来,最重要的几项劳动也结束了。亲爱的加玛就该北上返回阿克哈拉照顾生病的奶奶了。可怎么回去呢?到哪儿找车呢?

在牧场上运营载客的车统统都是三证全无的非法运营车,俗称“黑车”。车况之恶劣,能震惊所有的城里人。那样的车在荒野若隐若现的,软塌塌的沙子路上慢吞吞地,东倒西歪地爬啊爬啊,时速简直没法超过二十公里。只有偷偷上了乌河南岸的柏油路(少有交警),才能陡然神气一下,开得飞快。可就连这样的车也是罕见的。如果能在最需要的时候碰到一辆的话,简直让人想要……想要……想要放鞭炮!——是的,只有鞭炮,只有我们汉族人的这种玩意,只有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噼里啪啦”瞎咋呼的猛劲才能准确表达此种激动!

终于有一天,居麻去北面的亲戚家帮忙挖地窝子,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有一辆车第二天将经过这附近的牧场,去往南面送人。大约两天后北返。于是加玛赶紧开始做准备。

所谓的“准备”主要是洗头。这令我很难理解。且不说当时旱情严重,水非常珍贵。而且,她不是马上要走了吗?马上要去到水源充沛的乌河之畔,干吗不去到那边再洗呢?如果是为了洗给司机和其他乘客看的,这也太虚荣,太奢侈了吧?再一想,怎么能用“虚荣”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来定义这件事呢。生活本来就够局促了,如果再潦草地应付,那就是“破罐破摔”了。再窘迫的生命也需要“尊严”这个东西。而“尊严”需得从最小的细节上去呵护。哪怕就只在一名司机和两三名乘客面前体现短短几个小时的清洁和体面,也马虎不得。

想想看——茫茫荒野,无尽土路,突然,视野中出现一个姑娘的身影。车开到近前,大家一看:竟如此光鲜整齐!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似的,而并非从土里钻出来一样……在这个粗犷沉寂的世界里,这样的情景既令人惊奇,也给人慰藉,还平添了欢乐和希望。

于是,加玛不但洗了头,还从头到脚整顿了一番。还打开上了锁的木箱,拆开一双新袜子换上。

还坐下来打扮了一整个上午——抹了桂花头油——是的,都这样的年代了,牧场上的女人们仍习惯使用这种古老廉价又香喷喷的化妆品,擦了粉底。光梳头发就梳了半个小时,然而即便梳了半个小时也没见梳出个什么花样来,只是光溜地绑成一条马尾巴而已。

照我看来,有车的这个消息也未免太渺茫了些。不过是口耳相传的一则听闻,既没办法直接和司机证实,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啥意外和变动。但大家还是把它作为确凿的事实接受了。

这一天很冷。一大早,只有一行脚印在结满白霜的地面上踩出黑色的粪土,一线绵延,穿过整个沙窝子消失在沙丘顶端。因加玛要走,头天晚上嫂子煮了一大锅肉,早上大家接着吃了些剩下的肉和肉汤。然后各干各的活,谁也不打扰正在打扮的加玛。等时间差不多了,戴足所有首饰,穿着干净外套和体面小皮鞋——虽然很薄,却是她最漂亮的一双鞋的小姑娘突然抱住嫂子亲了一口,嘴里嘟囔着一句汉语:“我爱的妈妈!”于是嫂子也微笑着亲了她一口。我说:“时间还早,再背一袋雪再走吧?”她不理我,扭着身子继续和嫂子撒娇。

告别荒野令她非常快乐。头一天晚上就已经打包好了行李。隔壁萨依娜也过来给奶奶捎了一小包糖果。嫂子给奶奶捎了两条塞着马肋骨的马肠,一包煮熟的肉,两张前段时间冬宰剥的羊皮,还有一只直接埋在羊粪灰里烤出的面饼。这种烤法烤出的馕最香了!所有东西统统用一块白布包着。除此之外,嫂子还额外给了加玛几块比较贵的糖果,使她高兴得喊叫起来。

然后这姑娘又翻出一只小小的空钱包敞开了伸向居麻——要钱。居麻立马给了一百块,更是令她大乐。她原计划是要五十块。另外居麻还给奶奶捎了五百块,是生活费和治病的钱。

戴帽子时,女儿手持两顶帽子郑重地向爸爸征求意见。居麻说雪青色的好看,于是她立刻端正地戴在头上,遮住额头。看着这么整齐、快乐的女儿,居麻微笑无语,卷着莫合烟耐心地等她收拾利落。比起体面的女儿,父亲非常灰暗。他还是穿着那双补丁迭补丁的大头鞋,破旧的外套皱皱巴巴。比起女儿的兴奋,他有些失落,精神不振的样子。却解释说昨夜没有睡好:“肉汤劲儿太大。”

然后两人出门上马,居麻送她去遥远的汽车路边等车。传闻中那辆车大约会在今天中午时分经过附近的荒野。两人的马消失在北沙梁那边的荒野深处,我站在沙丘上看了许久。

少了两个人,我和嫂子备感寂寞。她一人去干羊圈里的活。我背完雪后,去萨依娜家帮着绣花,下午两点才回家。结果回家推门一看,父女俩正围着矮桌继续吃早上的剩肉……他们说,在那条路边等了四个小时,冻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回来了。看来车要么远远未到,要么早就走过了。

晚上,给奶奶捎的钱以及给加玛的零花钱又统统收了回去。虽然说好等出发时再给,但加玛还是很不乐意。我也觉得很奇怪,干吗要收回去呢?怕她乱花吗?问题是这荒野里到哪儿花钱去?

又过了几天,通过隔壁的电话(之前一个多星期没信号了)得到一个稳妥的消息:有一辆小货车会前往旱情严重的北面牧场送冰,并于当天返回乌伦古河一带。于是父女俩决定赶去那边的亲戚家坐等车来。但那里很远,得骑两三个小时的马。加上等车,当天居麻未必能赶回。

于是又一轮告别开始了。隔壁又来表达了一遍对奶奶的问候。嫂子又开始打包给奶奶捎带的物什。居麻重新给钱,重新算账。这次又多给了二十块,还额外抓了一小把零钱。加玛喜滋滋地数了又数,反复感慨:“这么多啊,这么多钱啊……”

这回还是一大早起来,长时间梳头发、抹头油、打粉底、别头花。程序一个也不能少。当父女俩骑马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沙丘背后,我还在幻想:等到傍晚,门一开,两人又笑嘻嘻地回来了:“你好吗?身体好?——哎!还是没车!”

可这一次真的走了。居麻第二天中午才回来。他向我们形容了那车的样子。说他一直看着车完全消失了才转身回家。嫂子又仔细地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夫妻俩长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加玛走了!像一百个人走了!剩下的我们多寂寞啊。从此夜晚更漫长寂静。

节选自《冬牧场》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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