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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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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江苏省南京市联合体2020-2021学年七年级上学期语文期中试卷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合欢树

史铁生

10岁那年,我在一次作文比赛中得了第一。母亲那时候还年轻,急着跟我说她自己,说她小时候的作文作得还要好,老师甚至不相信那么好的文章会是她写的。“老师找到家来问,是不是家里的大人帮了忙。我那时可能还不到10岁呢。”我听得扫兴,故意笑:“可能?什么叫‘可能还不到’?”她就解释。我装做根本不在意她的话,对着墙打乒乓球,把她气得够呛。不过我承认她聪明,承认她是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女的。她正给自己做一条蓝底白花的裙子。

20岁时,我的两条腿残废了。除去给人家画彩蛋,我想我还应该再干点别的事,先后改变了几次主意,最后想学写作。母亲那时已不年轻,为了我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医院已明确表示,我的病目前没法治。母亲的全副心思却还放在给我治病上,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花了很多钱。她倒总能找来些稀奇古怪的药,让我吃,让我喝,或是洗、敷、熏、灸。“别浪费时间啦,根本没用!”我说。我一心只想着写小说,仿佛那东西能把残疾人救出困境。“再试一回,不试你怎么知道会没用?”她每说一回都虔诚地抱着希望。然而对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烫伤。医院的大夫说,这实在太悬了,对于瘫痪病人,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我倒没太害怕,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倒痛快。母亲惊惶了几个月,昼夜守着我,一换药就说:“怎么会烫了呢?我还总是在留神呀!”幸亏伤口好起来,不然她非疯了不可。

后来她发现我在写小说。她跟我说:“那就好好写吧。”我听出来,她对治好我的腿也终于绝望。“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文学,跟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我也想过搞写作。你小时候的作文不是得过第一吗?那就写着试试看。”她提醒我说。我们俩都尽力把我的腿忘掉。她到处去给我借书,顶着雨或冒着雪推我去看电影,像过去给我找大夫、打听偏方那样,抱了希望。

30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在人世。过了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也获了奖,母亲已离开我整整7年了。

获奖之后,登门采访的记者就多。大家都好心好意,认为我不容易。但是我只准备了一套话,说来说去就觉得心烦。我摇着车躲了出去。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的心得到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在树林里吹过。

我摇车离开那儿,在街上瞎逛,不想回家。

母亲去世后,我们搬了家。我很少再到母亲住过的那个小院子去。小院在一个大院的尽里头,我偶尔摇车到大院儿去坐坐,但不愿意去那个小院子,推说手摇车进去不方便。院子里的老太太们还都把我当儿孙看,尤其想到我又没了母亲,但都不说,光扯些闲话,怪我不常去。我坐在院子当中,喝东家的茶,吃西家的瓜。有一年,人们终于又提到母亲:“到小院子去看看吧,你妈种的那棵合欢树今年开花了!”我心里一阵抖,还是推说手摇车进出太不易。大伙就不再说,忙扯到别的,说起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里现在住了小两口,女的刚生了个儿子,孩子不哭不闹,光是瞪着眼睛看窗户上的树影儿。

我没料到那棵树还活着。那年,母亲到劳动局去给我找工作,回来时在路边挖了一棵刚出土的绿苗,以为是含羞草,种在花盆里,竟是一棵合欢树。母亲从来喜欢那些东西,但当时心思全在别处。第二年合欢树没有发芽,母亲叹息了一回,还不舍得扔掉,依然让它留在瓦盆里。第三年,合欢树不但长出了叶子,而且还比较茂盛。母亲高兴了好多天,以为那是个好兆头,常去侍弄它,不敢太大意。又过了一年,她把合欢树移出盆,栽在窗前的地上,有时念叨,不知道这种树几年才开花。再过一年,我们搬了家,悲痛弄得我们都把那棵小树忘记了。

与其在街上瞎逛,我想,不如去看看那棵树吧。我也想再看看母亲住过的那间房。我老记着,那儿还有个刚来世上的孩子,不哭不闹,瞪着眼睛看树影儿。是那棵合欢树的影子吗?

院子里的老太太们还是那么喜欢我,东屋倒茶,西屋点烟,送到我跟前。大伙都知道我获奖的事,也许知道,但不觉得那很重要;还是都问我的腿,问我是否有了正式工作。这回,想摇车进小院儿真是不能了。家家门前的小厨房都扩大了,过道窄得一个人推自行车进去也要侧身。我问起那棵合欢树,大伙说,年年都开花,长得跟房子一样高了。这么说,我再看不见它了。我要是求人背我去看,倒也不是不行。我挺后悔前两年没有自己摇车进去看看。

我摇车在街上慢慢走,不想急着回家。人有时候只想独自静静地呆一会。悲伤也成享受。

有那么一天,那个孩子长大了。会想起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他会跑去看看那棵树。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

(1)、下列对文章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儿子作文比赛得了第一,母亲却说她小时候作文写得还要好,是为了激励孩子成为作家。 B、搬家后,“我”不愿意再到母亲住过的那个小院子去,是怕触景生情,勾起内心悲痛。 C、母亲以为合欢树的复生“是个好兆头”,一是为树高兴,二是对“我”充满了新的信心。 D、在质朴的老街坊眼中,生活、健康与工作显然比文字、比获奖更重要。
(2)、品味下列语句,根据要求答题。

①母亲从来喜欢那些东西,但当时心思全在别处。(“别处”是什么?)

②我没料到那棵树还活着。(此句可以重读哪个词,为什么?)

(3)、读完文章,小棠很疑惑本文描写母亲的文字并不多,作者反而花了很多笔墨写合欢树,请你帮助他,谈谈你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现代文,完成小题。
                                                                                                   他是一片温暖的湖泊  

                                                                                                                   张守仁
       ①我和汪老曾有较多的接触,时间最长的一次是1991年4月红塔山笔会期间,俩人共住一室达半个月之久,我面对面地向他学到了许多东西,终身难忘。
         ②汪老对我说:写作就是写语言。一篇作品的语言,好比河中的流水,切不断,割不开,互相融合,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年轻时写的作品都能背出来,因为作品的语言有内在的节奏和韵律。记得《沙家浜》剧本在传阅过程中,有一场戏的稿子丢失了,团里领导和打字员急得团团转。汪老安慰他们,叫他们放心,不要着急。然后,他坐在打字机旁,将这场戏从第一个字一直背到了最后一个字。
         ③汪老说:要随时随地注意用文学语言描写你所见到的生活现象。他下放到张家口劳动住羊舍时,外面有一带树墙,夜班火车驶过时,车窗里的灯光一一照射在树墙上。怎样描述这种现象呢?他在《羊舍一夕》中是这样写的:“车窗蜜黄的灯光,一一照在树墙上,一方块,一方块,川流不息地追赶着……你总觉得刮下满地枝叶来似的……”“刮”字,表示火车灯光的力度和速度。
          ④汪曾祺到美国做访问学者时,在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演讲的题目就是《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由此可见他对文学语言的重视。
          ⑤我喜欢写散文,利用深夜长谈的机会,向汪老请教写散文的经验。他告诉我:写散文应克制,要像画画似的留白。有的散文家的作品像一团火,熊熊燃烧,但看完觉得空空洞洞,留不下什么印象。写散文需要阅历,没有坎坷,没有痛苦,便写不出好文章。散文不能落入俗套,切忌拿腔拿调。所以,他一直希望把散文写得平易自然,写得平淡一点,像家常话,亲切、朴素;当然也可以工笔、繁密,如何其芳的《画梦录》,别有风采,像一丛秾丽的花,“但这样的散文,我写不出来。”
          ⑥有一次我对汪老说:“我不是京剧迷,但对您执笔写的《沙家浜•智斗》中阿庆嫂的那段唱词特别欣赏,即:‘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汪老手里夹了一支烟,凑到嘴边猛吸一口,笑道:“你对这段唱词别太认真,我在那里搞了一组数字游戏。‘铜壶煮三江’,是受到苏东坡诗词的启发。‘人一走,茶就凉’,也是数字概念,它表示零。”
         ⑦我说:“没有诗词修养,古文功底,是写不出这段唱词的。”于是,他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他的祖父汪嘉勋是清朝末年的拔贡,从小就督促他握笔描红,背古文。到了小学五年级,祖父亲自给他讲《论语》,叫他多练毛笔字。祖父说:“你要耐心,把基础打好了,够你受用一辈子。”汪老说:“我13岁那年写了一篇八股文,祖父见了叹息道,‘如果在清朝,你完全可以中一个秀才。’祖父见我有了长进,就送我几本名贵的碑帖和一方紫色端砚。”
         ⑧在南国的那些春夜里,汪老跟我畅谈西南联大。谈在张家口时农科所叫他画土豆和马铃薯花,画成了一部《中国马铃薯图谱》,可惜没有像沈从文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样留传下来。那部《画谱》的原稿在“文革”中被毁掉了,他十分遗憾。
        ⑨有一天到了大理,我们在下关市游了洱海,参观了蝴蝶泉,晚上看了大理白族歌舞团演出的三道茶歌舞晚会。回到宾馆就寝,汪老把头靠在床栏上,颇为得意地对我说:“小张,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写这几篇论述烹饪的文章,是因为我是《中国烹饪》杂志的特约撰稿人。要当一个名厨,必须有丰富的想象力,不能墨守成规,要不断创新,创造出新菜、新味来。照着菜谱做菜,绝没有出息。”
         ⑩汪老是美食家。一路上他坐到哪一桌吃饭,大家便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他,跟到哪一桌;他爱吃什么菜,大家跟着吃,很快那盆菜就吃得精光。
         ⑪经过那次笔会,我和汪老互相熟悉了起来,他把出版的《蒲桥集》签上名送给我,还写了一首七言诗,叫我去拿。记得前两句是“独有慧心分品格,不随俗眼看文章”。
         ⑫汪老的诗好,画好,文好。他不仅古诗写得好,白话诗也极有味道。但就是因为一首新诗《早春》,给他带来了灾难。
         ⑬1992年春天,我和《哥德巴赫猜想》的作者徐迟,还有王元化先生,在深圳西湖度假。一日,徐迟到我的房间小坐,见桌上放着一本《汪曾祺作品自选集》,拿起来翻了翻,突然用书掩住脸,怀着歉疚的心情说:“是我害了他。”我吃了一惊,问他何出此言?他说:“1957年6月,我在《诗刊》编辑部工作,看到汪曾祺寄来的一组新诗《早春》。第一首是《彩旗》,只有两句:‘当风的彩旗,像一片被缚住的波浪’,我很欣赏,给他发表在《诗刊》上,这就惹了祸。‘反右’运动以后,《早春》和《彩旗》受到了无情批判,说作者诬蔑红旗是不自由的、被束缚的。他因此被划成了右派,下放张家口劳动。如果我不发他这组诗,也许他就没有这样的遭遇了。”
        ⑭汪老遭遇重重坎坷,却始终淡定、幽默、乐观地笑对人生,是许多人的良师益友;他虽未曾高居要职,却以自己的文学才华和人格魅力影响了几代读者——汪曾祺,是一片温暖的湖泊。                             (原文有改动)

阅读理解。
        一走进教室,我就感到有些蹊跷——安静里好像潜伏着一种与平时不同的意味。果然,师生相互问好后,我还没开口讲课,就发现全班50多个学生都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的黑板。
        为了让学生集中精力,我立即以平静的语调导入新课:
         “同学们,今天,我们上——”
        “报告老师,您看黑板上!”班上最活泼的女生王娜娜边站起来边喊道。
         我一下子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黑板上有一行清晰的粉笔字:“高老师是个”,后边还有一个不太清晰的“坏”字。
         这是我教学近十年来从未出现的情况,过去每当我上语文课时,黑板总是擦得干干净净,我的心情总是清清爽爽。
         这几个字,显然是我有什么得罪学生的地方,他们是向我公开挑战。我仔细一看,这字体像是李晓的,昨天也是上第三节课时我批评过他。我的火一下子蹿得老高,真有怒发冲冠的感觉,但是转瞬间我控制住了自己,并决定改变教学内容。
         我面带微笑地说道“同学们,今天,我们上说话课,题目有些同学已经知道,并替我写在了黑板上,谢谢这位同学!”尽管我竭力表现真诚,但收效甚微,很多学生还是一脸不安的神色。
        我用粉笔把不太清晰的“坏”字描了一下,并添上了“老师吗?”,许多学生这才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我趁热打铁,接着说:“我,就是你们的高老师,是个坏老师吗?今天,我愿意把一个真实的我向同学们介绍一下。”我详细介绍了我的生活和工作情况,也坦诚地承认了一些弱点和缺点。由于是谈自己,由于有刚才感情的反弹,我说起来感情充沛,如行云流水一般。
         我说完,教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静,接着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李晓眼中晶莹,手也拍得非常起劲。
          这在我的教学生涯中是第一次,我完全陶醉了,这掌声长长地在我脑海中回响。
          我潇洒地在“高老师”三个字底下画上了一道横线,擦掉了“高老师”三个字,将题目改成了“_____         , 是个_____      吗?”要求道:“请各位同学考虑一下,完善题目,并以这个题目说一段话。”
         李晓第一个举起手,这让我颇感意外。我让他站了起来,他说:“我的题目是《李晓是那个写‘高老师是个坏’这几个字的学生吗?》。”a我心中一惊,学生的眼光是多么犀利啊!他讲得非常流畅,否定了黑板上的字是他写的。尽管我心中不相信他的话,但对他的说话艺术还是赞许的。学生们又鼓起掌来,这掌声似乎比给我的更热烈。
         掌声一落,王娜娜举起了手,她说:“我说话的题目是《王娜娜是个坏学生吗?》。”她承认那行字是她写的,主要是想看一下老师是否有雅量,到底有多大的雅量。她说她不是个坏学生,高老师更不是个坏老师。今天,她感到教师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我非常惊奇。但还是为她的活泼大胆而高兴,更为她的说话水平而高兴。全班学生的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我十分欣慰。
          b从那以后,这三次不同凡响的掌声时时回响在我的耳边

阅读下文,回答相关问题
                                                                                                              最后的风景   
                                                                                                                 陈绍龙
         ①岳父日渐消瘦,最后都没法去赴一个学生的约,虽然只是几百米的距离。岳母一脸愁苦,岳父说是肝病又犯了,他自己在县医院已经查过了。
         ②岳母催着到南京做检查,岳父说儿子下个月结婚,喜事,一家人需要高兴。天伦之乐,他在乎这个。妻弟结婚那天,他穿得格外精神,接受大家的祝福,接受众人的闹喜,他的脸叫人用墨汁涂成了包公,他开心极了。
         ③不敢面对的现实果然存在:南京的检查结果,肝癌。
         ④事已至此,一家人一方面商议着为岳父治病,一方面约定要瞒着他。
         ⑤我们忙着搜寻所有关于肝癌的信息。也怪,平日里不大注意的事,在意了就一股脑儿地向你面前涌,最后跟中央电视台《与你同行》栏目都通了电话,原因是它那儿介绍过有关治疗肝癌的药。纵是岳父一个劲儿地相劝不要费太多的神,我与妻弟还是去了两趟北京。
         ⑥结果是一个很权威的老医生敲了敲一张几近散架的破桌:肝已类此,为期已晚。
         ⑦开始家人是不让岳父抽烟的,想开了,抽吧,拣好的买。平日里不上桌的老鳖螃蟹也成了岳父的家常便饭。岳父像是很开心地在吃,每次吃完饭,都是一头的汗。其实他的胃口极差,且黄疸也是越发的厉害,连耳根都黄了。一边吃还一边招呼我的女儿偎在他的怀里。我们有时在一旁看着,陪着大声说一些不关病情的话。岳父就说过去小城人不喜欢吃这些的,说是没油,买肥猪肉吃。我们都极认真地在听。继而,他从嘴角挤出点笑,于是大家附和着笑……
        ⑧岳父是教师,教师节这天全校教师合影。岳母便想到家人也该照一张。妻叫我把单位的摄像机借来,说给父亲来一些生活摄像,岂不比照片更好?
        ⑨我俨然一个导演似的,先是让岳父看书,他平日是最爱读书的了。我又让妻给他倒了杯茶,在他慢慢呷茶的当儿,我把镜头拉近,近乎是一个特写。最后岳父大声地喊家人围到一块儿来,聊天、吃瓜子儿、喝茶……
        ⑩我尽可能多地录下了一些生活细节,临了,我又把摄像机扛到靠校门口的一块坡地上。两排梧桐树,正对校门,我选定能看到校牌的角度摁动了开关。镜头中,岳父、岳母,还有两个小外甥女,手牵着手,像散步,也像看风景,从坡底向上一步一步地走。我从镜头里看到岳父不停地在说话,努力地笑。阳光越发温柔,给梧桐镀了层金色。青山着翠,淮河如练,被镜头隔开的风景,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里格外的灿烂。
        ⑪多日,岳父便离开了我们。整理衣物时在他的内衣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病历:肝CA,晚期。时间竟在半年之前,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病。
        ⑫一个人,以自己临终的生命竭力呵护着家的完美与和谐,甚至不皱一下眉头,不大咳一声,终生缄守一个美丽的谎言;一家人,以无可挑剔的完整、美满、谦恭,没有一点磕碰,不存半点伪装,真诚恪守住一个美丽的欺骗!
        ⑬惟其美丽,谁还会忍心去破坏这道最后的风景呢。                                                                                             (2005年7期《读者》)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惟有垂杨管别离

    许多年后,我常常想起病房里的岳老师与那个七岁的小病号。

    在住进同一间病房之前,这两人并不相识。岳老师曾经是一家矿山子弟小学的语文老师,但那家小学已经关闭多年,所以这时的岳老师事实上已不再是老师了;小病号则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他三岁就生了骨病,自此便在父母带领下,到处求医问药。于他来说,医院就是学校,而真正的学校,他一天都没踏足过。

    住院的日子令人感觉灰败,如果不是飘进病房的柳絮通告了春天的来临,病人们全然没有注意到病房外的绿意。

    作为医院的老病号,在单调重复的日子中,岳老师与小病号自然而然地相识了。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后来竟然变作了老师和学生。因为常跑医院,我与岳老师有些交集,他们的故事便进入了我的视线。四十多岁的岳老师,早已被疾病带来的诸多争吵、伤心、背弃折磨得满头白发。可是,当她将病房当作课堂以后,当她给小病号讲课的时候,某种奇异的喜悦降临了,她终年苍白的面容上竟然现出了一丝红晕。

    每一天,只要两个人输液一结束,岳老师马上就开始给小病号上课。虽说从前她只是语文老师,但在这里她却什么都教:古诗词,加减乘除,英文单词。

    中午,病人和陪护者挤满了病房之时,便是岳老师一天中最神采奕奕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她就要拎出许多问题,故意来考小病号。如果小病号能在众人的赞叹中结束考试,那简直就像是有一道神赐之光破空而来,照得她通体发亮。

    小病号毕竟年龄尚小,顽皮好动,病情稍好,就在病房里奔来跑去,所以,他便经常答不上来岳老师的问题。比如那句诗,上句是“长安陌上无穷树”,下一句,小病号一连三天都没背下来。这可伤了岳老师的心,她罚他背二十遍。也是奇怪,无论背多少遍,那句诗就像是活生生地在小病号的身体里打了结,一到考查的时候,他死活就背不出来,岳老师愈发伤心。

    到了最后,连小病号自己都愤怒了。他愤怒地问岳老师:“医生都说了,我反正再活几年就要死了,背这些干什么?”

    说起来,前前后后,我目睹过岳老师的两次哭泣。这天中午,小病号愤怒地问完,【甲】岳老师借口去打开水,出了走廊,就痛苦地抽泣起来,她用嘴巴紧紧地咬住了袖子,一边走,一边哭

    哭泣的结果,不是罢手,反倒是要教小病号更多。岳老师自己的病本就不轻,但自此之后,我却经常能看见她跛着脚,跟在小病号的后面,见缝插针地给他讲课。病房里的教学最常见,瘦骨伶仃的小病号躺在病床上认真听,憔悴的岳老师坐在一旁小声讲。这场景神圣却也让人心酸。“既然没死,就得活出意义。”岳老师对我说。

    但是,她和他还是终有一别。——小病号的病更重了,他的父母已经决定,要带他转院,去北京。闻听这个消息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岳老师夜夜失眠。

    深夜,她悄悄离开了病房,借着走廊上的微光,坐在长条椅上写写画画。她说要在小病号离开之前,给他编一本教材。这个教材上什么内容都有,有古诗词,有加减乘除,也有英文单词。

    九点钟,小病号跟着父母离开了。离开之前,他跟病房里的人一一道别,自然也跟岳老师道别了,可是,那本教材,虽说只差了一点点就要编完,终究还是没编完。岳老师将它放在了小病号的行李中,然后捏捏他的小脸,跟他挥手,如此,告别便潦草地结束了。

    哪知道,几分钟后,有人在楼下呼喊着岳老师的名字,开始,她全然没有注意,只是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不发一语。突然,她跳下病床,跛着脚,狂奔到窗户前,打开窗子。于是,全病房的人都听到了小病号在院子里的叫喊。

    那竟然是一句诗,正在被他扯破了嗓子叫喊出来:“唯有垂杨管别离!”可能是怕岳老师没听清楚,他便继续喊:“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喊了一遍,又再喊一遍:“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五月间,阳光正好,窗台上有流泻的碎金。风暖暖的,有柳絮悠扬地飘飞,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蓬勃的生命的气息。

    小病号站在一楼的草地上,他脱去了苍白的病号服,穿上了黄亮的T恤,骤然显得挺拔了些,有了小小少年的英姿。他仰着头,紧盯着病房的那扇窗户,努力地挺着身子,双手在嘴边拢成个小喇叭,大声地喊着,一字一顿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病区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离别的时候,小病号终于完整地背诵出了那句诗,但岳老师并没有应答,【乙】她正泪如雨下,一如既往,她没有哭出声来,而是用嘴巴紧紧咬住了袖子

    除了隐约的哭声,病房里只剩下巨大的沉默,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全都陷于沉默之中, 听凭她哭下去,哭出悲,哭出喜……

    后来,我常想:生命的相遇相别,正如花开花谢,都是必然。但有些生命的碰撞,却会燃起星火,照亮彼此的人生

(作者:李修文 有删改)

【注】[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出自《杨柳枝词九首》(唐  刘禹锡)。陌:街道。垂杨:即垂柳。管别离,古人有折柳赠别的习俗,“柳”与“留”谐音,折柳有惜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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