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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贵州省凯里市第一中学2016-2017学年高一下学期半期(期中)考试语文试题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小偷

(美国)雷蒙德·卡弗

    他第一次注意到那位年轻女孩时,他正在出售机票的柜台边等候。她光亮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髻——那男人想象它放下来披散在她小小的背后的样子——并在穿着皮衣的肩上,挂着一个沉重的黑皮包。他设法一睹她的面容——她排在他前面——但直到她买好票,转身离去时,他才见识了她的美貌,她脸色苍白、双眸漆黑、嘴唇丰满,她的美使他心跳加快。她似乎知道他在瞪着她看,所以突然将目光下移。航空公司职员打断了他。那男人只好不再看——他猜她大概二十五岁吧——买了一张到东部某城市二等舱的往返票。他的飞机一小时后起飞,为了赶时间,他走进机场的一间鸡尾酒吧,点了一份加水威土忌,然后一边啜着酒,一边看着候机室川流不息的人潮,其中有不少他认为还是待字闺中的美丽少女,穿着流行杂志上的服饰。后来,他又看见了那个穿皮衣的黑发少女,正站在服务台附近,和另一名穿着滚灰毛巾边外套的金发少女谈得很入神。他很想在她搭机飞往她要去的地方之前,吸引她的注意,好请她一起喝杯酒,但他又想,即使她朝他这边看,酒吧间的阴影可能也很难让她看见他。过了一下子,她们两个分手了,但没有一个朝他这边走过来。他叫了第二杯加水威土忌。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正准备买本杂志在飞机上看,他觉得有人挤着他。起初他很奇怪为什么有人这么挨近他,但一看到是谁以后,便露出了笑容。

    “生意真好。”

    他说。她抬头看看他——她脸红了吗?——她嘴角泛上一抹怪异的笑,稍纵即逝。她从他身边移开,走入候机室的人潮中。那男人拿着杂志站在柜台边,伸手去掏后面口袋的皮夹时,发现皮夹不见了。我会是在哪儿掉了呢?他想。他脑中开始列出皮夹中的东西:信用卡、 现金、会员员卡和身份证件。他的胃中翻搅着类似害怕的情绪。那女子那么靠近我,他这么想,并且立刻想到了是她扒走了他的皮夹。他该怎么办?他的机票还在,安稳地放在西装里面的口袋——他伸手进去摸一下那个信封,确定还在。他可以搭这班飞机,抵达目的地后,打个电话叫人来接他——因为他连搭公共汽车的钱都没有——然后处理完事情,再回家。但是现在,他必须得先处理一下遗失的信用卡——打电话回家,叫他太太从书桌的最上面一个抽屉里找出电话号码,再打电话与各个公司联系——好麻烦啊,这整件事简直令人窒息。他该怎么办?首先:找个警察,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描述那名年轻女子的样子。她真该死,他想,她装出注意到他的样子,站得靠他那么近,还在他说话时,脸红得那么漂亮——这一切竟然只是为了扒他的钱。她的脸红并不是害羞,而是担心被识破,这点最令他受不了。该死的骗人的动物。他将对警察隐瞒一些细节,只告诉他她做了什么,皮夹里有些什么东西。他咬紧牙根,他可能再也看不到那个皮夹了。那黑发女子再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他吓了一跳,而又非常高兴,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就近告诉站在X光机附近的警卫。她背对着候机室前面的窗户坐着,计程车和私家车在她身后逐渐聚拢的暮色中缓缓移动。她似乎正全神贯注地读一本书。她旁边有个空位,于是那男人走过去坐下。

    “我一直在找你。” 他说。

    她看着他,一点儿都不认得他的样子。

    “我不认识你。” 她说。

    “你当然认识。”

    她叹了口气。把书摆到一边。“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想法——像捡抬迷途的动物一样捡女孩子吗?你以为我是什么?”

    “你扒走了我的皮夹。” 他说,并且为他用了“扒走”这个字而沾沾自喜,认为比偷、窃,甚至抢字,更口语化。

    “你说什么?” 那女子说。

    “我知道你做了——在杂志摊那边。如果你把它交还给我,这件事就算了,否则,我就把你交给警察。”

    她神色凝重地端详他。“好吧。”她说,然后从她腿上的黑包包里拿出一个皮夹。

    他接过来。“等一下,” 他说,“这不是我的。”

    那女子跑了,他在后面追,就像电影里的画面一样——旁观的人四散躲避,那女孩闪来躲去,以免撞到人,他沉重的呼吸声提醒他,他已经老了——后来,他忽然听见后面有个女人在叫:“站住,小偷!抓住那个人!”他前面那个黑个黑发女子不见了,这时有个穿海军军装的年轻女子伸脚绊倒他,他重重地摔了一跤,膝盖和手肘都重跌在候机室的瓷砖地板上,但还是紧紧抓住那个不是他的皮夹。那是个女用皮夹,里面塞满了钱以及各种信用卡,而皮夹的主人是那个穿着滚毛边外套的金发女郎——那个稍早前他看见和黑头发的女扒手说话的女人。她也是气喘吁吁的,身边还有个警察。

    “就是他,” 金发女郎说,“他扒走了我的皮夹。”

    而他却无法向警察证明身份。两个星期后——困窘和愤怒己渐平息,家庭律师的钱也付了,家中的混乱也恢复了——早上的一个邮包寄回来了那个皮夹,没有附带任何解释。皮夹原封不动,钱一毛不少,所有的证件也都在。虽然事情过去了,那男人觉得他的后半辈子,看到警察都会不自在,在女人面前都会觉得羞愧。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小说截取生活中的一个片段,时间跨度大,情节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人物间的矛盾冲突异常尖锐,荒诞的结局令人深思。 B、小说中黑发女孩先后出现了四次,这四次出场有力地推动了情节戏剧化的发展,黑发女孩虽不是小说的主要人物,却起到了推动情节发展穿针引线的作用。 C、小说中对人物“他”的心理刻画十分生动,作者以第三人称视角——“上帝”的全知视角对其内心的龌龊、虚伪、下流进行了展示,这种看似平淡无奇的心理描写却尖锐得令人生畏。 D、小说的结局令人啼笑皆非,充满了喜剧与荒诞色彩,这种突转的结局体现了作者对“欧•亨利笔法”的借鉴与传承。
(2)、这篇小说里的人物“他”很值得玩味,尤其是其复杂而隐晦的内心世界,请结合小说内容,简要分析其性格。

(3)、有人说这篇小说的题目“小偷”具有复杂多元的意蕴和暗示,请结合小说内容谈谈你对这篇小说标题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这篇小说,完成下列小题。

大师的由来

【法】莫洛亚

    画家比埃·杜什正在收尾,就要画完那张药罐里插着花枝、盘中盛着茄子的静物写生。这时,小说家葛雷兹走进画室,看他朋友这么画了几分钟,大声嚷道:“不行!”

    那位正在描一只茄子,惊愕之下抬起头来,不画了。“不行!这样画法,永无出头之日。你有技巧,有才能,为人正派。可是你的画风平淡无奇,老兄。这样轰不开,打不响。一个画展五千幅画,把观众看得迷迷糊糊,凭什么可以让他们停下步来,流连在阁下的大作之前……不行的,杜什!这样永远成不了名。太可惜了。”

    “为什么?”正直的杜什叹了口气。

    “作品比买主多,蠢货比行家多。没成名的成千上万,你想想,怎样才能出人头地?”

    “靠苦功,靠真诚。”

    “咱们说正经的。那些蠢货,想刺激他们一下,非得干些异乎寻常的事。炮制几篇宣言,否认存在什么动态或静态,白色或黑色,圆形或方形。发明只用红黄两色作画说是新荷马派绘画啦;或者抛出什么圆锥形绘画,八边形绘画,四度空间绘画,等等。”

    这时,飘来一缕幽微的清香,斯卡夫人到来了。这是一位美艳的女子,杜什赞赏不已。只因杜什没什么大名,她便也瞧不起他的画品,瞅了一眼画布,娇嗔地说:“昨天,我看了个展览,那是关于全盛时期的黑人艺术。噢!何等的艺术敏感,何等的造型美,何等的表现力!”

    画家送上一张自己颇感得意的肖像画,请她鉴赏。“蛮好。”她用舌尖轻轻吐出两字。之后,她失望地,婉转地,娇媚地,留下一缕清香,走了。

    杜什抄起调色板,朝屋角扔去,颓然坐倒在沙发上:“我宁可去当保险公司跑街、银行职员、站岗的警察。画画这一行,最要不得。帮闲们只知瞎捧,走红的全是画匠。那些搞批评的,不看重大师,一味提倡怪诞。我领教够了,不干了!”

    葛雷兹听毕,点上一支烟,想了半天。临了,说道:“你能不能这样做,向斯卡夫人,向其他人郑重其事地宣布,这十年来,你一直着意于革新画法?”

    “你听着……我写两篇文章,登在显著位置,告诉知识界的名流,说你开创了一个意识分解画派。真正能体现一个人的,不是肖像,而是他在我们心中唤起的意念。因此,画一位上校,就应以天蓝和金黄两色作底,打上五道粗杠,这个角上画匹马,那个角上画些勋章。实业家的肖像,就用工厂的烟囱、攥紧的拳头来表现。杜什,就得拿这些去应市,懂吗?这种肖像分解画,一个月里你能不能替我炮制二十幅出来?”

    画家惨然一笑,答道:“一小时里都画得出。可悲的是,我不会胡说八道。”

    “那好办,老兄。有人向你请教,你就不慌不忙,点上烟斗,朝他脸上喷一口烟。来上这么一句:‘难道你从来没看过江流水涌吗?’这样,人家会觉得你很高明。你等着让他们发现、介绍和吹捧吧!到时候,咱们再来谈这桩趣事,拿他们取笑一番!”

    两个月后,杜什的画展在胜利声中结束。美丽的斯卡夫人,那么娇媚地跟着新近的名人,寸步不离。“噢,”她一再说,“何等的艺术敏感,何等的造型美,何等的表现力!哎,亲爱的,真是惊人之笔,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画家略顿一顿,点上烟斗,喷出一口烟道:“难道你,夫人,从来没看过江流水涌吗?”

    波兰美女感动之下,微启朱唇,露出柔媚的微笑。

    风华正茂的斯特隆斯基,穿着兔皮领外套,在人群中议论开了:“高明!真高明!但是,杜什,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启示的?”

    杜什吟哦半晌,得意地朝他喷了口烟道:“难道你,朋友,从来没看过江流水涌吗?”

    “妙哉!妙哉!”那一位点头赞叹道。

    这时,一位有名的画商,在画室里转了一圈,抓住画家的袖子说道:“这些作品,我统统包下了。不告诉你,你就不要改变画风,我每年向你买进50幅画……行不行?”

    杜什像谜一样不可捉摸,只顾抽烟,不予理会。画室里人慢慢走空,这时楼梯上还传来渐渐远去的阵阵赞美。跟画家单独相对时,小说家兴冲冲地说:“哎,老兄,你信不信,他们全给你骗了?我原以为人类的愚蠢是深不可测的,殊不知更在我预料之外!”

    他抑止不住狂笑起来。画家皱皱眉头,看他不住地笑,突然喝道:“蠢货……”“蠢货?”小说家愤愤然了,“我刚开了一个绝妙的玩笑……”画家傲然环视那二十幅肖像分解画,踌躇满志,一字一顿地说:“是的,葛雷兹,你是蠢货。这种画自有某种新意……”小说家打量着他的朋友,愣住了。“真高明!”他吼道,“杜什,你想想是谁让你改弦更张用新法作画的?”

    这时,杜什消消停停地从烟斗里吸了一大口烟。

    “难道你,”他答道,“从来没看到过江流水涌吗?”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老人

张炜

    在一片山地的边缘,生活着两个老人。那儿很偏僻,但有山有水,林木蓊郁。小茅屋就搭在从山地流出的一条小溪边上。溪水不停地赶路,走向了很遥远的地方;但它在茅屋不远处稍稍歇息了一会儿,于是就形成了一个蓝蓝的小湖湾。

    老两口无儿无女,却一点也不寂寞。为什么?因为他们特别喜欢动物,养了猫和狗,还有鸽子、鹌鹑、小羊、鸡、兔子,甚至还有几只刺猬。这些大大小小的动物给他们做伴,让他们高兴,有时也不免惹他们生气。

    两个老人在山下已经生活了很久,虽然头发全白了,但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哪一年在此定居的,都认为这样两个老人和这样一座茅屋在山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小茅屋离最近的村子也有十华里远,所以从过去到现在,老两口都负责为那个村子看护山林。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他们在坡地上垦了一块地,不大不小,正好用来种植一年里所需的粮食和菜。他们喝山溪里的水,用溪边的红土做成了盛粮食的泥缸。夏天,他们在湖湾里洗澡,天冷了就烧热水洗。两个老人都很爱干净,不仅身上没有灰尘,就连小茅屋内也扫得很光洁;灶口没有积灰,灶前没有草屑。

    山上山下都长满了野花,他们最喜欢的是铃兰。它们长在阴湿的山坡林下,两个老人常常移栽一些到屋前的空地上。几年之后,小院四周到处都是铃兰了。

    只要是喜爱花的人,就一定有许多的朋友。那些走迷了路的各种动物在茅屋前停下来,一会儿就能得到老人赐给的食物;有的干脆住下,成为小院中的一员了。他们的这些动物中,大多都是自己留下来的。这儿尽管离人们聚居的地方很远,可仍然有不少人特意赶来聊天、玩。来得最多的是老人们,他们说这儿的溪水甜,这儿的烟叶味道也醇。客人玩得晚了,就在这儿吃饭。那时猫、狗,甚至是羊和刺猬也大模大样地走到饭桌前。没有一个人驱赶它们,大家都习惯了。

    人们给所有动物都取上了名字,哪一个嘴馋,哪一个脾气暴,都一清二楚。它们自己也不想隐瞒自身的弱点,有话直说。比如这年夏天,正是铃兰开花的季节,老人刚刚割下的蜜被什么动物偷吃了一些,还没等追查,猫儿小花就在它们一伙里嚷:“我知道这事儿会找上我,谁叫我的名声坏了哩!其实我才不愿意吃甜……”

    除了在山上和田里忙,老人把所有空余时间都用在它们身上。它们就像老人的一群孩子,有时孝顺,有时顽皮。如果它们之间吵起架来,大爷和大娘就出面调解,哪一个不听,就要挨训。老人希望它们互相帮助,个个讲卫生,勤洗澡,勤漱口,并且要把住处搞得很整洁。黑狗三虎子不拘小节,鼻子上常常有鼻涕,不像猫儿那样天天洗脸;而且它有一次还迎着大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修养,还是修养问题啊!”大公鸡二柱跟在大娘和大爷身后,这样议论三虎子。

    老两口对大家嘘寒问暖,体贴备至。母狗小狸到那个村子里去玩,被负心的雄狗咬伤了前右爪,让大娘多么痛心。她一天两次催老头子上山采药,亲自为它洗伤口、换药。小狸疼得一叫,大娘就流眼泪。

玉玉是一只鸽子,白白是一只羊。它们小时候都怕冷,冬天都曾被大爷大娘揽进过被窝里,也都不小心在被窝里洒过尿。两个老人不仅没有呵斥它们,反而以人作比,安慰说:“哪家的小孩儿没尿过床?”

    白白把大娘的话回去传达了一下,大家都兴奋,但是沉默着,羞羞的。猫儿小花红着脸问大家:“你们说,我们真的像他们讲的那样,长得那么好看吗?”小花的漂亮是出了名的,算是美的代表。不过由它来提出这样敏感的话题,似乎并不适当。大家都不回答它的话。

    从那次以后,它们心里都装了一句话,但并不说出来:“我们是美的。”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闷

班琳丽

    老闷是个义士。名声传得很远,香远益清,像莲。

    老闷跟老蔫对门。两家的女人好比两家的鸡鸭串门,出大门,进对门,方便得很。男人们又都不爱说话,她们便同病相怜似的,觉着投缘,也就好得跟亲姐妹一样。聚在一块儿免不了牢骚,叨唠最多的,当然是她们的爷们儿,说摊上这样的活哑巴,比树叶还稠的日子就像咸饭不咸,淡饭不淡,没滋味透了。

    其实老闷跟老蔫不同,老蔫没话,因为他蔫;老闷没话,则是因为他有话不说。老闷像个舞者,好的是肢体语言,乐意将话附着在行动上表达。

    那次他的二小子虎子偷了李寡妇家一兜酸杏,被李寡妇骂骂咧咧找上门来,好一番数落。等李寡妇颠着小脚走后,老闷将儿子扔进粪堆的青杏疙瘩一个个捡了回来,拿手捧了往儿子面前一放,手指着“赃物”,眼瞪着儿子。他儿子就乖乖地一个一个拿了往肚里吞,小脸跟眼睛挤一块了,挤出好多的泪珠儿,和着酸口水,流了一肚皮。

    老闷不说,或者说他那肢体语言已告诉儿子:小子,“青疙瘩”吞多了,你脑瓜里跟种庄稼似的,自会长出道理。

    还有一次,邻庄上一个愣头青拎着砍刀来庄上骂街,庄上的人没伸头的。恰好老闷从城里送货回来,赶上了,他东西朝地上一丢,紧前两步,铁塔似的在小青年面前站成“八”字,瞪圆眼睛,指指自己的左脸。那愣小子被老闷的眼神激怒了,举起砍刀照着老闷脸上砍去。再看老闷,还是铁塔一样站着,那小子却木头桩子似的,横地上了。老闷的颧骨跟凸额头上因此贯穿着一条长长的刀疤。

    老闷是个生意人,常跟老闷合作的有个陈老板,这人做事巧诈、世故。他欺老闷是乡里巴人,眼力短,路子窄,就经常在老闷的货物上采取地毯式寻“刺”,借机压价。老闷的交易有一条底线,在他的成本与同等货物市场价格的中间画着。生意嘛,讲究双赢。我不多赚,绝不亏本;你不多占,绝不吃亏。

    一天下午,陈老板将货物验了四个多钟头,价格一压再压。老闷烦了,他突地站起身来,一挥手,示意跟车的几个人装车走人。陈老板慌了,拉他到背静处,说他老母亲要换眼角膜,手术费十几万,他一时手紧,才出此下策,实在没别的办法。

    老闷的神情缓了,但坚定地举出四个指头,那是这一车货的触底价。陈老板把四万现金交到老闷手上,挥手谢客。没想到老闷一把抓住陈老板挥过来的手,将刚刚过到自己名下的四捆“老人头”啪的一声拍到上面,转身走出门去。陈老板诧异了许久。他过后懂老闷了,刚才叫交易,现在叫帮忙。本质不同,心情不同。事后不久,陈老板就提着重礼登老闷的门了,执意要拜老闷为大哥,并许诺老闷的货物一律免检。

    老闷做事,“义”字当头。大人不蒙,小孩不骗,权富不攀,贫贱不欺。义士!

    村主任“闻香到”死后,村里再没人敢接任,怕呗,他家里还有“五只虎”呢。最后村民推举老闷,一是老闷有领大伙儿致富的能力和资本,二是老闷不怕“五虎”,是“五虎”怯他。“好!”老闷说,此后便上台了,扎扎实实领乡亲们致富。老闷给各家张罗生意,就像给儿子张罗婚事。他老婆嘴一撇:“傻种,没听说狼多肉少的理儿,不怕人家争份儿?”他眼一瞪,脸上是佯吓:娘们儿家,懂球?老闷古道热肠的行为,许是表达这样一段话:狼多肉少,也可能是另一种情况,狼多了,地界大了,猎物也多,天宽地阔。

    后来,有记者想把老闷推成美丽乡村建设路上的领军人物。老闷给来送信的乡通讯员只一个连挥两下的手势。那通讯员闹了个红脸,对着老闷的后影一连说:“你看你老闷,你看你这个老闷!”

    有人说老闷那手势的意思是:别来这一套。

    还有人说,老闷的意思是:跟着学就是。

    老闷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费琢磨的人,可琢磨透了,也许就像有人说的,老闷是个火炉,可以供你烧饭,也可以让你取暖。

(选自《小小说》2016年11月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万卡

契诃夫

    万卡·茹科夫,一个九岁的男孩,三个月前被送到鞋匠阿里亚欣的铺子里做学徒。在圣诞节的前夜,他没有睡觉。等到老板夫妇和师傅们去做晨祷了,他从老板的橱柜里取出墨水瓶、笔尖生锈的钢笔,在面前摊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开始写信。在动笔写信前,他好几次战战兢兢地回头去看几下门和窗,斜过眼去望了望阴沉沉的圣像和那两旁摆满鞋楦头的架子,断断续续地叹气。纸铺在长凳上,他在长凳前面跪着。

    “亲爱的爷爷,康司坦丁·马卡雷奇!”他写道,“我在给您写信,向您贺祝圣诞节,愿上帝保佑您万事如意。我没爹没娘,只剩您一个亲人。”

    万卡把目光移到黑魆魆的窗户上,窗上映着蜡烛的影子。他生动地想起他的爷爷康司坦丁·马卡雷奇,瓦列夫老爷家的守夜人的模样。那是个矮小精瘦而又机灵活泼的小老头,年纪约六十五岁,老是笑容满面眯着醉眼。白天他在仆人的厨房里睡觉,到夜里就穿上肥大的羊皮袄,在庄园四周走来走去,不住地敲梆子。他身后跟着两条狗,耷拉着脑袋,一条是老母狗卡希坦卡,一条是泥鳅,它得了这样的外号,是因为它的毛是黑的,而且身子细长,像是黄鼠狼。也许他爷爷正站在大门口,眯起眼睛看乡村教堂红光耀眼的窗,穿着毡靴的脚有节奏地踩着步子,跟仆人们说笑。他还给狗闻鼻烟。卡希坦卡打喷嚏,皱了皱鼻子,感到受了欺侮,走到一边。泥鳅为了表示恭顺没打喷嚏,摇着尾巴。天气好极了,空气纹丝不动,清澈而新鲜。夜色黑暗,可是整个村子以及村里的白房顶,烟囱里冒出来的一缕缕烟,披着重霜而变成银白色的树木、雪堆,都能看清楚。繁星布满了整个天空,快活地眨着眼。天河那么清楚地显出来,就好像有人在过节以前用雪把它擦洗过似的。

    万卡叹口气,用钢笔蘸一下墨水,继续写道:“昨天我被狠狠地揍了一顿。老板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外面,用皮条抽我,因为我在摇晃他们家摇篮里的婴孩时睡着了。上个星期老板娘叫我收拾青鱼,我从尾巴上收拾,她拿起青鱼,用鱼嘴往我脸上戳。在这儿吃的东西也没有,我常常吃不饱。亲爱的爷爷,您带着我离开这儿回家吧,回乡下去,要不我就没命了。”

    万卡撇着嘴,抽抽嗒嗒地哭了。“我会给您搓碎烟叶,”他接着写道:“为您祷告上帝,要是我做了错事,您就狠狠揍我。亲爱的爷爷,我再也熬不下去了,只有死路一条。我本想跑回村子,可是没有靴子。等我长大了,我会为这件事养您,不许人家欺侮您,等您死了,我会祈求您的灵魂安息,就像为我的妈妈彼拉盖雅祷告一样。”万卡猛然叹了口气,又凝神瞧着窗子。他想起爷爷每次到树林里去给老爷家砍圣诞树总带着他。那真是欢乐的时光!爷爷得意地发出哈哈声,连严寒也得意地发出哈哈声,望着爷爷和严冬的景色,万卡也发出得意的哈哈声。爷爷把砍下的圣诞树拖进老爷的屋子,于是大家开始收拾它。忙得最起劲的是厨娘依格娜季耶夫娜,她是万卡最要好的人。万卡的母亲彼拉盖雅还在世并在老爷家里当佣人的时候,依格娜季耶夫娜给万卡吃冰糖,还教他数数。彼拉盖雅死后,万卡被送到下人厨房里他爷爷身边,后来又被送到莫斯科鞋匠阿里亚欣身边学手艺。

    “来吧,亲爱的爷爷,”万卡接着写道,“我以上帝的名义求您,把我从这带走。可怜可怜我这个不幸的孤儿吧,否则我会不停地挨打,我饿得要命,而且多么孤单,连话也没法说,只是不断地掉眼泪。前几天老板用鞋楦头打我的头,把我打得昏倒在地,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我的生活苦透了,比狗都不如。亲爱的爷爷,来吧。”

    万卡把这张写好的纸叠成四折,把它放在昨天晚上花一个戈比买来的信封里,他略微想一想,用钢笔蘸一下墨水,写下地址:乡下爷爷收。然后他搔一下头皮,想了想,又添了几个字:康司坦丁·马卡雷奇。他感到满意,没有人来打扰,他戴上帽子,也不披皮坎肩,跑到邮局,把那封宝贵的信塞进了邮筒。

    他陶醉于甜蜜的幻想之中,一小时后睡着了。他梦见炉子,炉子上坐着爷爷,耷拉着一双光脚,厨娘在读他的信,炉子边泥鳅在走来走去摇着尾巴。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霞光灿烂的早晨

陈忠实

    不管夜里睡得多么迟,饲养员恒老八准定在五点钟醒来。屋里静极了,耳边没有了骡马踢踏的骚动声音,也没有牛倒嚼时磨牙的声音。

    恒老八坐起来的时候,猛乍想起,昨日后晌,队里已经把牲畜包养到户了。他昨晚睡在这里,是队长派他看守一时来不及挪走的农具草料。

    窗外很黑,隐隐传来一声鸡啼。他又钻进被窝,却怎么也不能再次入睡……

    编上了号码的纸块儿,盖着队长的私人印章,揉成一团,掺杂在许多空白纸块揉成的纸团当中,一同放到碗里,摇啊搅啊。队长端着碗,走到每一个农户的户主面前,由他们随意拣出一只来……队里给牲畜核了价,价钱比牲畜交易市场的行情低得多了,而且是三年还清。这样的美事,谁不想抓到手一匹马或一头牛哩!八老汉早在心里祈愿,要是能抓到那头母牛就好了。可惜,这牛到了杨三家里,明年准定生出一头小牛犊,人家的小院里,该是怎样一种生气勃勃的气派……他嫉妒起杨三来了。

    杨恒老汉为公社整整喂了十九年牲畜了。十九年来,他睡在塬坡上的这间饲养棚里。无数个日日夜夜,牛马嚼草的声音,像音乐一样和谐悦耳。牛马的粪便和草料混合的气味,灌进鼻孔,渗透进衣裤的布眼儿……可惜!没有抓到一头!这样的生活今天完结啰!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在自个的责任田里劳作了。

    木格窗户透出一缕缕微微的亮光。山野里传来一声声沉重的吭哧声,伴和着车轮的吱吱响。一听见别人干活,恒老八躺不住了。他拉开门栓,一股初冬的寒风迎面扑来,让他打个寒颤。从村庄通到塬坡上来的小路上,有人躬着腰,推着独轮小车,前头有婆娘肩头挂着绳拽着。那是杨云山嘛!狗东西,杨庄第一号懒民,混工分专家,刚一包产到户,天不明就推粪上坡了。勤人倒不显眼,懒民比一般庄稼人还积极了。他想笑骂那小子几句,想想又没有开口。既然懒民都赶紧给责任田施冬肥,恒老八这样的正经庄稼人还停得住么?回,赶紧回去。

    恒老八下了坡,刚到村口,老伴迎面走来:“人家都给麦地上粪哩,你倒好,睡到这时光!”

    “八叔——”玉琴跑着喊着,挡在当面,“我那头黄牛,不吃草咧,你去给看看——”

    不等老八开口,八婶转过身来:“各家种各家的地,过各家的日月了。他给你家去看牛病,谁给他记工分?”

    “你这人——”老八瞪起眼,盯着老伴。这样的话,居然能说得出口来,还说她贤明哩!

    “嗨呀!我说笑话嘛!”八婶勉强笑笑,算是圆了场,转身走了。

    牛只是夜里受了凉,没什么大碍。八老汉给牛扎了针,又叮嘱了几句。婆媳二人要留他吃饭,挽留不住,说着感恩戴德的话,送到门口。他在饲养室里多少次治好牛马的小伤小病,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如今却受到这样的款待,真是叫八老汉感慨系之。

    老远就看见公社郑书记站在自家门口的粪堆前,帮老伴敲碎冻结的粪疙瘩,还笑着说着什么。郑书记一大早到村里来,有啥事呢?

    “老杨,听说你舍不得那些牛马,还落了泪?”郑书记哈哈笑着,“是吗?”

    老八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信哩!你为那些四条腿熬费过心血,有感情哩!”郑书记蹲下来,掏出烟袋。“分了牲畜后,现在好多三十来岁的年轻社员不会喂牲畜。问题很普遍。我今日来,想请你到咱公社广播站,讲讲牛马经。”

    “我说不了话……”老八着实慌了。

    “好多人要求请你讲哩!”郑书记说,“我还得找队长,要帮社员安排好牲畜棚圈。一言为定,明天晚上到公社来,我在广播站等你。讲一小时两块,按教授级付款!”

    太阳已经升到碧蓝的天际,雾气已经散尽,冬日的阳光,温暖灿烂,街道里的柴禾堆,一家一户的土打围墙,红的或蓝的房瓦,光秃秃的树枝,都沐浴在一片灿烂的晨光里。

    “跟你商量一件事。”恒老八对着扑出灶堂的火焰点着旱烟,给老伴说,“咱得买牛。庄稼人不养牛,抓摸啥呢?一年务育一头牛犊,两年就翻身了。现时处处包产到户,牛价月月涨。我没旁的本事,喂牛嘛,嗨嗨……”

    老伴端出一碗荷包蛋,放到老八面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居然嗔声媚气地说:

    “吃吧!吃得精神大了,再满村跑着去给人家看牛看马……”

    老八却像小孩一样笑眯了眼睛。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老锁匠

曹杰

    琴江边上的水寨镇,是一个风光秀美的客家古镇。镇上有一条老街,斑驳的青石板沿着街道铺开,被时光和步履打磨得干净而潮润。不过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这条老街了,更不用说老街深处这么一户锁匠铺了。

    自从低焊钩锁、弹子锁普及后,老锁铺变得越来越冷清了。虽然没有客人,老锁匠每天早上还是会准时打开铺子,在门口泡上一壶茶,握着那把祖辈传下的壶,安静地品着祖辈传下来的味道。

    三月的一个早晨,老锁匠照例在门口喝茶。这时,巷口来了个年轻人,路过锁匠铺时停了下来。看着锁匠铺头上里挂着的老招牌,上门写着“制锁”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年轻人马上兴奋了起来。

    “大爷,您也喜欢收藏古锁?”年轻人试探性地问一下。

    老人放下手中的老烟袋,抬头看了一眼年轻人说:“我是做锁的。”年轻人一听,兴奋了起来,“我去参观一下您的锁铺,行吗?”

    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不瞒您老人家,我喜欢收藏古锁,今天能与您认识也是缘分……”

    禁不住年轻人一番软磨硬泡,老人站起身来,带着他走进了尘封已久的锁铺。

    只见老旧的房子里摆了六七个铜炉子,虽然炉灰早已冷却,但是那些炉壁、钳子、锉子都擦得干干净净。黑色的墙壁上挂着各式的锁,有圆形锁,半圆锁,长方锁,还有八角形白铜雕花锁,谐音就是“福禄”的葫芦锁。每把锁都是件工艺品,展示出老人精湛的制锁技艺,看得年轻人目不暇接,连连竖起大拇指。

    老人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正要向来者介绍古锁制作工艺的时候,年轻人突然来了灵感。

    “这些锁都是锁上的吧?我应该不用钥匙就能都解开。”年轻人轻轻地说,但显然他是很相信自己的解锁功夫的。

    老人只是淡淡一笑,说:“我做锁一辈子,从来没做过不用钥匙就能解开的锁。”

    “那我们就打个赌,要是我今天能解开,您就把这些锁送给我,要是解不开,我就拜您为师。”

    老锁匠正愁没有人延续这门技艺,今天一个好徒弟就这样送上门来了,年轻人的话正中他的下怀。

    “好吧,那你就试试看吧。”老锁匠淡然一笑。

    年轻人解开包袱,从一个小套子里面取出一支笔一样的东西伸进锁孔,那笔滴滴地响了好一会儿,年轻人时而咬牙,时而皱眉,但古锁仍然未开。

    老锁匠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

    “啪”!老锁匠那心爱的鎏金鱼形锁居然真的被打开了。紧接着,墙上的锁一把、两把……全被解开了。

    年轻人也不客气,解开一把就扔进包里,不一会儿解开的古锁就快要装满了年轻人的行囊。

    老锁匠的眉头像巷口的榕树根一样,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愿赌服输,老人低下了头,自言自语地说:“都带走吧,都带走吧,一个也不要留……”

    年轻人更显得有些轻慢了,笑着背起行囊就要走。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年轻人的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警车声。原来县城一户人家发生了煤气泄漏,直接破门可能会导致爆炸,因此需要他帮忙开锁。

    年轻人一听是急事,就连忙往外走。

    老锁匠拦住年轻人,说他在县城有亲戚,想搭他的顺风车去。看着失落的老锁匠,年轻人有些内疚,也就没有推辞,与老人一起上了停在巷子口的车。

    在车上老锁匠才知道,原来年轻人是以开锁为职业的新客家人,技术在城里数一数二。老人的心稍微宽慰了一点。

    事故发生在一处老居民区里,穿过楼道就能闻到刺鼻的煤气味,发生煤气泄漏的房间门口气味更是刺鼻,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年轻人紧张地拿出开锁工具,生怕擦出一点儿火花。他把耳朵贴在锁边,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掉在地上,可锁就像被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煤气味越来越浓,年轻人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完全没有了在老人锁铺时的沉稳,可锁依旧纹丝不动。从眼神中能看得出,他是要放弃了。

    “让我来试试吧。”老锁匠淡淡地说。

    年轻人虽然有些怀疑,但他仍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从门锁边移开。

    只见老锁匠蹲下身,屏住呼吸,从腰上悬挂的钥匙串儿里拿出一根钢丝,轻轻地探到锁孔里。他眼睛注视着锁孔,轻轻地拨弄着钢丝,时间和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让所有人都感到很压抑……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刺鼻的煤气味已经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嗒”,一声清脆的声音,锁开了!

    年轻人怔怔地站在那里。

    老锁匠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微笑着说:“这是我开的第一把锁。”

    那以后,人们发现水寨古街的锁匠铺多了一个年轻人。而没过多久,市面上多了一种新锁,锁型古雅大气,锁芯时尚精密,一时成为了顾客的新宠。

(选自《左岸风文学社》2015年9月23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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