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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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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广东省肇庆市2019-2020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第一次统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节九寸

刘正权

    每副处方中都有葛蒲,他怔了一下,捏着处方单反复审视,老中医推一推架在鼻子上的老花镜,慢条斯理说,错不了的,菖蒲的药效是醒脾胃,醒目,醒脑,醒心。

    他回头,扫视一眼诊所,门脸不大,甚至有点逼仄,跟秘书的推荐太不相类了。

    地址,肯定没错。

    有错的是他身体,为官不到一任,就出了毛病,还没造福一方呢,他内心这么叹息着。

    就一声,还是幽叹。居然,叫秘书听出了这画外音。

    不奇怪,官场待久了,哪个秘书不是领导肚子的应声虫呢?

    头昏眼花胃胀心乱,这种不是病的病,还只能选择中医。秘书就自作主张,替他跟小城最负盛名的老中医作了预约。

    处方上的菖蒲,他不陌生。

    莫讶葛蒲花罕见,不逢知己不开花。

    这是他上任伊始,上级领导送他的一句话,题在画上。画面上,一盆菖蒲生在石间。

    书上说它耐苦寒,安淡泊,历来是文人雅士青睐之物。领导是个雅人啊。

为领导的这份赏识,他俗了一回,力求在任上为一方百姓谋得福利。稳经济,守底线,防风险,控变数。不得不承认,在他任职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这个资源枯竭城市,焕发了勃勃生机,各种表彰也接踵而来。

    他的身体是被荣誉打垮的,秘书曾这么跟他开玩笑,尽管有僭越之嫌。

    老中医言之确实有理,醒脾胃,醒目,醒脑,醒心是他的当务之急。多少事等着他拿主意,多少项目等着他去敲定。最迫在眉睫的,是运动休闲、乡村旅游、生态养生三大特色旅游体系的实施。

    他拿起处方,不再质疑。

    偏偏,老中医饶舌了一句,我这菖蒲,可不是一般的葛蒲,都是一节九寸开紫花的。

    一节九寸处开紫花?他哂笑,我承认中医很神奇,但卖概念这一做法好像不够新鲜。

    非也!老中医摇头,卖概念,那是官样文章里才有的!

    愿闻其详,他耐住性子。

    菖蒲分几种,有生于池泽湿地之泥菖蒲,生于溪涧水边之水葛蒲,生于高山水石之间之石菖蒲。老中医侃侃而谈,石菖蒲是唯一可以入药的,却又以生于石上之一寸九节开紫花者为最佳。

    他的好胜之心顿生,既如此,您哪来的一节九寸开紫花的石葛蒲?眼下的药材,恕我直言,等不及长成材就被采撷了。

    老中医笑吟吟起身,请到后院一观。

    门脸逼仄,后院却别有洞天,有假山,有花盆,栽种的竟全是石菖蒲。一片青绿中,紫花静静吐芳。

    他深呼吸一口,全身竟莫名舒畅,有多久,毛孔没这样舒展开过了。

    知道菖蒲为什么非得是一节九寸才开紫花吗?老中医眼神带着深意。

    不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不懂装懂的人。

    都说人非草木,其实人同草木!老中医蹲下身,看看那一节九寸处,紫花只开在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天地。

    紫花只开在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他脑子里激灵了一下,不看菖蒲花,看着老中医。

    老中医却不看他,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看似自言自语却又句句入他耳膜,石菖蒲这药啊,最可贵的还不是它的药效。

    药最可贵的不是药效?他差点哑然失笑,为老中医的故弄玄虚,如同有人说当官最可贵的不是权力一样。

    老中医不笑,眼神一凛,看着他,一字一顿说,中医爱石菖蒲,是由于石菖蒲在所有药方中,只愿为臣,绝不为君!

    只愿为臣,绝不为君?他犯起癔症来,这话不假,中药剂方中常有君臣佐使一说。

    是的,老中医带他回到诊室,打开案头一本《本草新编》,喏,看这儿!

    他定睛看去,上面一段话被划了红线:石菖蒲,味辛而苦……然止可为佐使,而不可为君药。开心窍,必须君以人参;通气,必须君以术;遗尿欲止,非多加参,不能取效;胎动欲安,非多加白术不能成功。

    看他若有所思,老中医合上书,微微颔首,说请用茶。

    请茶即是送客,他再次深呼吸一口,没来由地,神清气爽多了。

    出得门外,秘书正小心翼翼候着。

    他颇有深意看着秘书,说你在老中医那求盆石菖蒲到我办公室吧。

    秘书刚要回身,他手一挥,且慢,先回去给我拟个通知,马上召开一个市委常委扩大会。

    您这身体?秘书一怔,扬了扬手中好几个中药袋。

    我这身体,呵呵,他笑得很灿烂,为君不成,为臣,还是扛得住的。

    秘书看见,他眼里开出了紫色的菖蒲花。

在一节九寸处。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善于运用细节去刻画人物,如“捏着处方反复审视”这一动作,传神地显示出“他”作为上位者的身份与内心的疑惑。 B、小说结尾处,秘书看见“他”眼里开出了紫色的菖蒲花,既写出了“他”解开心结后的身心舒坦,也给小说增添了无穷的韵味。 C、小说语言凝练而富有表现力,如对秘书的描写,虽然着笔不多,但将他久在官场养成的谨小慎微、善揣人心等习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D、小说富有现实意义,通过讲述官员求医问药的故事,展现了当今的官场生态,以达到对突出的官场陋习进行无情鞭挞的写作目的。
(2)、小说中的“他”这一官员形象具有怎样的特点?请结合文本作简要分析。
(3)、小说通篇弥散着浓烈的文化气息,请从小说艺术构思方面谈谈你对它何以能取得这一艺术效果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奇遇

莫言

    1982年秋天,我从保定府回高密东北乡探亲。因为火车晚点,车抵高密站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通乡镇的汽车每天只开一班,要到早晨六点。举头看天,见半块月亮高悬,天清气爽,我便决定不在县城住宿,乘着明月早还家,一可早见父母,二可呼吸田野里的新鲜空气。

    这次探家我只提一个小包,所以走得很快。穿过铁路桥洞后,我没走柏油路。因为柏油公路拐直角,要远好多。我斜刺里走上那条废弃数年的斜插到高密东北乡去的土路。土路因为近年来有些地方被挖断了,行人稀少,所以路面上杂草丛生,只是在路中心还有一线被人踩过的痕迹。路两边全是庄稼地,有高粱地、玉米地、红薯地等,月光照在庄稼的枝叶上,闪烁着微弱的银光。几乎没有风,所有的叶子都纹丝不动,草蝈蝈的叫声从庄稼地里传来,非常响亮,好像这叫声渗进了我的肉里、骨头里。

    路越往前延伸庄稼越茂密,县城的灯光早就看不见了。县城离高密东北乡有40多里路呢。除了蝈蝈的叫声之外,庄稼地里偶尔也有鸟或什么小动物的叫声。我忽然感觉到脖颈后有些凉森森的,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特别响亮与沉重起来。我有些后悔不该单身走夜路,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路两边的庄稼地里有无数秘密,有无数只眼睛在监视着我,并且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尾随着我,月光也突然朦胧起来。我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越走得快越感到背后不安全。终于,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我的身后当然什么也没有。

    继续往前走吧。一边走一边骂自己:你是解放军军官吗?你是共产党员吗?你是马列主义教员吗?你是,你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而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共产党员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有鬼吗?有邪吗?没有!有野兽吗?没有!世界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但依然浑身紧张、牙齿打战,儿时在家乡时听说过的鬼故事“连篇累牍”地涌进脑海: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听到前边有货郎挑子的嘎吱声,细细一看,只见到两个货挑子和两条腿在移动,上身没有……一个人走夜路碰到一个人对他嘿嘿笑,仔细一看,是个女人,这女人脸上只有一张红嘴,除了嘴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是“光面”鬼……一个人走夜路忽然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在吃青草……

    我后来才知道我的冷汗一直流着,把衣服都溻湿了。

    我高声唱起歌来:“向前向前向前——杀——”

    自然是一路无事。临近村头时,天已黎明,红日将出未出时,东边天上一片红晕,村里的雄鸡喔喔地叫着,一派安宁景象。回头望来路,庄稼是庄稼道路是道路,想起这一路的惊惧,感到自己十分愚蠢可笑。

    正欲进村,见树影里闪出一个老人来,定睛一看,是我的邻居赵三大爷。他穿得齐齐整整,离我三五步处站住了。

    我忙问:“三大爷,起这么早!”

    他说:“早起进城,知道你回来了,在这里等你。”

    我跟他说了几句家常话,递给他一支带过滤嘴的香烟。

    点着了烟,他说:“老三,我还欠你爹五元钱,我的钱不能用,你把这个烟袋嘴捎给他吧,就算我还了他钱。”

    我说:“三大爷,何必呢?”

    他说:“你快回家去吧,爹娘都盼着你呢!”

    我接过三大爷递过来的冰冷的玛瑙烟袋嘴,匆匆跟他道别,便急忙进了村。

    回家后,爹娘盯着我问长问短,说我不该一人走夜路,万一出点什么事就了不得。我打着哈哈说:“我一心想碰到鬼,可是鬼不敢来见我!”

    母亲说:“小孩子家嘴不要狂!”

    父亲抽烟时,我从兜里摸出那玛瑙烟袋嘴,说:“爹,刚才在村口我碰到赵三大爷,他说欠你五元钱,让我把这个烟袋嘴捎给你抵债。”

    父亲惊讶地问:“你说谁?”

    我说:“赵家三大爷呀!”

    父亲说:“你看花了眼了吧?”

    我说:“绝对没有,我跟他说了一会儿话,还敬他一支烟,还有这个烟袋嘴呢!”

    我把烟袋嘴递给父亲,父亲竟犹豫着不敢接。

    母亲说:“赵家三大爷大前天早晨就死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狗眼

聂鑫森

    季兴决定今晚去叩访曹真。

    临出门时,老婆对他说:“你提点什么东西去吧,几年没上曹真家了。”季兴说:“俗!我们是大学的同学,而且玩得挺铁,提着东西去像什么?”老婆讥讽地说:“我听说他家那条哈巴狗,见了送东西的人就格外亲热。”

    “胡扯!”

    季兴就这样潇潇洒洒地出了门,然后走在社区铺满灯影和树影的大道上。十年前,在大学念中文系时,他们住在同一间宿舍,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毕业后,一起分到市里惟一的一家党报工作。干到第五个年头,跑党政报道的曹真,突然调到市税务局去任办公室主任,很快就当上了副局长,副处级待遇。而季兴呢,还只是报社新闻部的主任,但他不后悔,他喜欢新闻这个行当。

    季兴和曹真几年前都先后搬到了这个社区,偶尔在路上碰到了,寒暄几句,就匆匆而别。曹真永远是一副忙忙碌碌不容人打扰的模样,而季兴则全身透出一股清高自居的劲儿。当然彼此都知道对方家里的电话和手机的号码,彼此也会轻描淡写地说“什么时候闲了,我来拜访你”之类的客套话。今晚季兴要去曹真家,目的不是要去叙旧,而是有一件事要当面通报一声,要不老同学的面上说不过去。

    季兴所主持的新闻部,底下有一个“内参”小组,早几天写了一篇《长兴街税务所白吃白要成何体统》的批评性稿件,作为不公开发表的“内参”已分送给市委各个常委。季兴今晚揣着这个用信封装好的影印件,就是想拿给曹真看一看,也让他知道某些部下的劣迹,赶快进行严肃的治理。

    季兴在二十分钟后,按响了住在八栋中门二楼曹真家的门铃。

    门徐徐打开,胖胖的曹真大声说:“快进来,快进来。”

    紧接着一只浑身洁白的哈巴狗蹿了过来,并张着嘴亲热地叫了两声,然后立了起来,两只前脚在空中摆动了几下,分明是表示欢迎的意思。

    季兴暗笑老婆的无稽之谈:我手上什么东西也没带,这狗照样对人亲热!

    曹真让季兴在大客厅正中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沏上一杯“特级龙井”茶,递过一枝“大中华”香烟。

    季兴问:“嫂夫人和孩子呢?”

    “她爸住院了。她领着孩子去看看。”

    那只狗此刻安静地伏在季兴的脚边,狗的身上分明飘逸出香水的味儿,季兴忍不住用手去抚抚它柔细的毛。

    季兴说:“这是一条挺可爱的狗。”

    曹真笑了,然后问道:“怎么今儿来看我了?”

    “想念老同学呗。”

    假话,假话。这么多日子不想,今晚想了?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只管说。”

    “没有事找你帮忙就不能来看看你?当官的思维就和我们不一样。”

    曹真似乎有些遗憾,嘴角扯了扯,又扯出一脸的笑,说:“季兴,你来了,我倒有事要找你帮忙哩。”

    “行,你说。”

    “长兴街税务所是我‘蹲’的一个‘点’,税收任务完成得好,作风也正派,你能不能派几个记者,搞出一个典型报道,当然,你大驾光临更好,我来亲自接待怎么样?”

    季兴说:“我回去向总编汇报一下,好不好?”

    “行。”

    季兴本想立即把那个“内参”影印件拿出来,但又忍住了。他心里想,是曹真高高在上,根本就没下到长兴街税务所去呢,还是下去了,却对那些歪风邪气姑息纵容?要么就是自个儿有所染了。季兴真的没有想到长兴街税务所是曹真的“点”,原以为他不过是个副手,这事与他没有直接的联系,现在看起来,他真是个当事人了。如果猛地一下把影印件抛出来,会大扫曹真的面子,弄得双方都很尴尬。

    季兴此刻极想换一个轻松的话题,比如谈一谈大学的生活,谈一谈孩子什么,曹真的手机却响了。

    “我是曹真。啊,半个小时后来我家,谈点工作上的事?好吧,我等着。”

    季兴松了一口气,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辞了。于是他站起来,说:“曹真,以后我再登门拜访,好吗?”

    “好。真是对不起。这些人也是,非得上家里来谈工作。”

    季兴走向门边。那只狗突然蹿过来,一口咬住了季兴的裤管,咬得紧紧的。

    季兴一下子愣住了。

    曹真的脸变得通红,说:“宝宝,让客人走,听话。”狗就是咬住不松。

    季兴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影印件的信封,说:“曹真,忘记把这个东西给你了。”

    “这是什么?”

    “看了你就知道了。”

    “哎,老同学,还这么客气。”

    狗松开了咬住的裤管。这狗眼倒是挺亮,这样的场景它定是见得多了,可它不知道那信封里装的只是一份稿件!

    季兴逃也似的离开了曹真的家。

(《微型小说选刊》2015年第3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卜白

袁良才

    民国时期的上海,凭一张纸名满天下且赚得盆满钵满的,只有《申报》。《申报》副刊《自由谈》更是牛气冲天,在上面发稿的多是鲁迅、郁达夫、茅盾、叶圣陶等这样的超级大腕。文豪扬眉吐气,编辑、记者先生也神气活现,洋气十足。但凡事都有例外。卜白就是个例外,不,简直是个另类。

    他是《申报》的资深编辑,陈寅恪的高足,国学功底不可作等闲观,然却土得掉渣,土得冒烟儿。瘦高个儿,白净无须,常年着一袭青布长衫,足穿黑色方口布鞋,架着一副琇琅圆形近视眼镜,讲一口江南土语。

    在报社,他专司划版、校对,有时副刊缺边少角的,主笔大人就会说一声,卜先生,您给补一点白吧。

    卜白二话不说,展纸挥毫,须臾立就:或杂谈,或轶闻,或小幽默,或诗画配,虽短小得可怜,却鞭辟入里,妙趣横生,无不是锦绣文章。

    不少读者就是冲着卜白的补白文章,才订买《申报》的。其补白文字,政治、经济、文化,天文、地理、历史,无所不包,涉笔成趣。依其姓名谐音,人送雅号“补白大王”。真是通才、捷才、怪才。

    怪才必有怪癖。他嗜茶。西湖龙井、碧螺春、太平猴魁,他宁愿饿肚子也要设法买来饮。有好事者悄悄作了统计,卜白每天饮茶能饮掉五瓶热水,可见嗜茶之深。但他很少如厕,你说怪也不怪?

    一天,主笔大人对卜白说,卜先生,您也该给自己的人生补补白啦。卜白会意,三十好几的人,竟酡红了脸,期期艾艾道,不急,不急。事业未就,何以家为?主笔不由分说,扯着卜白的青布长衫袖口说,走,我陪您去见一位女士,我太太已候在那里了。

    卜白见到那位神情忧伤的女士,得知她男人是谢晋元的部下,在淞沪战役中为国捐躯了,撇下孤儿寡母,卜白竟爽快地应承了这桩婚事,主笔夫妇大感意外,又惊又喜。

    卜白一段话让女士为之涕泪交流:我虽一介书生,亦当为抗战效绵薄之力。让我为你这个抗日英烈之家补白吧!再说,你的娘家福建安溪有好茶“铁观音”呢!

    卜白没啥业余爱好,除了饮茶,就是看看京戏,尤其迷梅兰芳的戏,一来二去,结识了梅兰芳,成为票友。

    一次,梅兰芳在天蟾舞台演《贵妃醉酒》,观者如堵,一票难求。卜白却接到了梅兰芳专门差人送来的戏票。卜白急急地赶到剧场,戏正待开演,梅兰芳的嗓子突然发不出声音了,在后台急得团团转!

    卜白听闻,急急如风地挤进后台,对梅兰芳说,救场如救火!你在台前演,我在台边唱,合作一曲双簧。

    梅兰芳将信将疑,台下的观众已作哄叫闹起来,梅兰芳只得上台去。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剧场顿时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

    整场戏下来,梅兰芳的表演与卜白的唱腔念白浑然一体,俱臻妙境,竟无一名观众识破此中玄机。

    事后,梅兰芳特意答谢,卜白又是一句,急人所难,君子不可不为,补白亦大快事也!

    民国三十八年初夏,解放军的隆隆炮声响彻大上海城郊,吴淞口外。汤恩伯率重兵扼守上海。《申报》选派战地记者,“大笔杆子”们虽西装革履,却顿失绅士风度,不是低头狠劲抽烟,就是把咖啡喝得嘴里一半、地上一半。卜白饮了一口铁观音,一抹嘴,石破天惊地说,我去!

    有一天,上海市民突然从《申报》上看到一则快讯: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刘昌义中将率部投诚,为解放军打开进入上海中心城区的大门。

    谁也没想到,这竟是卜白平生最“得意之作”。多年后,卜白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我是中共隐蔽战线的一名战士,策反敌人弃暗投明,是我对军事斗争的一种补白!

    解放后,卜白担任宣传文化部门的高级领导,直至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卜白留下遗嘱:丧事一切从简,请把我安葬在普通百姓的墓地之侧,为逝者留白。

    卜白,姓卜名白,一生补白。

(选自《小小说月刊》,有删减)

阅读文本,完成各题。

赤着的脚

叶圣陶

    中山先生站在台子上,闪着沉毅的光的眼睛直望着前面;虽然是六十将近的年纪,他的躯干还是柱石那样直挺。他的夫人,宋庆龄女士,站在他旁边,一身飘逸的纱衣恰称她秀美的姿态,视线也直注前面,严肃而带激动,就像面对着神圣。

    前面广场上差不多挤满了人。望过去,像巢里的蜜蜂一般一刻不停地蠕动着的全是人头,大部分人戴着草帽,其余的光着,让太阳直晒着,沾湿了的头发乌油油得发亮。广场的四围是浓绿的高树,枝叶一动不动,仿佛在特意严饰这会场似的。

    这是举行第一次广东全省农民大会的一天。会众从广东的各县跑来,经过许多许多的路。他们手里提着篮子或是坛子,盛放那些随身需用的简陋的东西。他们的衫裤旧而且脏;原来是白色的,几乎无从辨认;原来是黑色的,反射着油腻的光。聚集这么多的人在一起开会,他们感觉异常新鲜又异常奇怪。

    但是他们的脸上全都表现出异常热烈的虔诚的神情。广东型的深凹的眼睛凝望着台上的中山先生,相他的开阔的前额,相他的浓厚的眉毛,相他的渐近苍白的髭须;他们又同时仿佛觉得中山先生也在渐渐凑近他们,几乎鼻子贴着鼻子。他们的颧颊部分现出比笑更有深意的表情,他们厚厚的嘴唇忘形地微微张开着。

    他们中间彼此招呼着,说着话。广场上因为人多,声音自然不小。但是那说话的情态显然不含浮扬的意味,可见他们心头很沉着。

    人还在陆续地来着,广场上人头铺成的平面几乎全没罅隙,不过这时人头仿佛却不如先前那样蠕动得厉害了。

    仿佛证实了理想一样,一种异常欣慰的感觉浮上中山先生的心头,他不自觉地阖了阖双眼。

    这会儿他的视线向下斜注,看到的是站在前排的农民们的脚:那是些赤着的脚,留着昨天午后雨中沾上的泥,脚面上静脉管蚯蚓一般蟠曲着,脚底黏着似的贴在地面上。

    好像遇见奇迹,好像第一次看见那些赤着的脚,他一霎时陷入到沉思中了,虽说只是一霎时的沉思,却回溯到了几十年以前:

    他想到自己的多山的乡间,山路很不容易走,但是自己在十五岁以前,就像现在站在前面的那些人一样,也总是赤着脚。他想到那时候自己家族的命运同现在站在前面的那些人相仿,全靠一双手糊口,因为米价贵,吃不起饭,常常只好吃山芋。他想到就从这一点,自己开始怀着革命的思想:中国的农民不应该再这样困顿下去,中国的孩子必须有鞋穿,有米饭吃。他想到关于社会,关于经济,自己曾不倦地考察,不倦地研究,从而知道革命的事业必须有农民参加;而革命的结果,农民生活更应该得到改善。他想到自己曾经为了这些想法撰文,演说,找书,访人,不知不觉延续了三四十年了。

    而今天的眼前,他想,满场站着的正是比三四十年前更困顿的农民,在他们身上,有形无形的压迫胜过他们的前一代。但是,他们今天赶来开会了,在革命的旗帜下聚集起来了,这是中国一股全新的力量,革命前途的——

    这些想头差不多是同时涌起的。他重又特别关注地去看那些赤着的脚,一缕感动的夹杂着酸楚的意味从胸膈向上直冒,心头燃烧着亲一亲那些赤着的脚的热望 , 闪着沉毅的光的眼睛也跟着潮润了起来。

    他回头又看了看他的夫人,宋庆龄夫人正举起她的手巾,含着微笑代表自己向热情与会的农民会众致意致谢。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白洋淀边的一次小斗争

孙犁

有一天,我送一封信到同口镇去。把信揣在怀里,脱了鞋,卷起裤腿,在那漫天漫地的芦苇里穿过。芦苇正好一人多高,还没有秀穗,我用两手拨开一条小道,脚下的水也有半尺深。

走了半天,才到了淀边,拨开芦苇向水淀里一望,太阳照在水面上,白茫茫一片,一个船影儿也没有。我吹起暗号,吹过之后,西边芦苇里就哗啦啦响着,钻出一只游击小艇来,撑船的还是那个爱说爱笑的老头儿。他一见是我,忙把船靠拢了岸。我跳上去,他说:“今天早啊。”

我说:“道远。”

他使竹篙用力一顶,小艇箭出弦一般,窜到淀里。四周没有一只船,只有我们这只小艇,像大海上飘着一片竹叶,目标很小。

老头儿爱交朋友,干抗日的活儿很有瘾,充满胜利情绪,他好打比方,证明我们一定胜利,他常说:“别看那些大事,就只是看这些小事,前几年是怎样,这二年又是怎么样啊!”

过去,他是放鱼鹰捉鱼的,他只养了两只鹰,和他那个干瘦得像柴禾棍一样的儿子,每天从早到晚在淀里捉鱼。刚一听这个职业,好像很有趣味,叫他一说却是很苦的事。那风吹雨洒不用说了,每天从早到晚在那船上号叫,敲打鱼鹰下船就是一种苦事。而且父子两个是全凭那两只鹰来养活的,那是心爱的东西,可是为了多打鱼多卖钱,就得用一种东西紧紧地卡住鱼鹰的嗓子,使它吞不下它费劲捉到的鱼去,这更是使人心酸可又没有办法的事。老头儿是最心疼那两只鹰的,他说,别人就是拿二十只也换不了去;他又说:“那一对鹰才合作哩,只要一个在水里一露头,叫一声,在船上的一个,立刻就跳进水里,帮它一手,两个抬出一条大鱼来。”

老头儿说,这两只鹰,每年要给他抬上一千斤。鬼子第一次进攻水淀,在淀里抢走了他那两只鱼鹰,带到端村,放在火堆上烧吃了。于是,儿子去参加了水上游击队,老头儿把小艇修理好,做交通员。

老头儿乐观,好说话,可是总好扯到他那两只鹰上,这在老年人,也难怪他。这一天,又扯到这上面,他说:“要是这二年就好了,要在这个时候,我那两只水鹰一定钻到水里逃走了,不会叫他们捉活的去。”

可是这一回,他一扯就又扯到鸡上去,他说:“你知道前几年,鬼子进村,常常在半夜里,人也不知道起床,鸡也不知道撒窠,叫鬼子捉了去杀了吃了。这二年就不同了,人不在家里睡觉,鸡也不在窠里宿。有一天,在我们镇上,鬼子一清早就进村了,一个人也不见,一只鸡也不见,鬼子和伪军们在街上,东走走西走走,一点食也找不到。后来有一个鬼子在一株槐树上发现一只大红公鸡,他高兴极了,就举枪瞄准。公鸡见他一举枪,就哇一声飞起来,跳墙过院,一直飞到村外。那鬼子不死心,一直跟着追,一直追到苇垛场里,那只鸡就钻进了一个大苇垛里。”

没到过水淀的人,不知道那苇垛有多么大,有多么高。一到秋后霜降,几百顷的芦苇收割了,捆成捆,用船运到码头旁边的大场上,垛起来,就像有多少高大的楼房一样,白茫茫一片。

老头儿说:“那公鸡一跳进苇垛里,那鬼子也跟上去,攀登上去。他忽然跳下来,大声叫着,笑着,往村里跑。一时他的伙伴们从街上跑过来,问他什么事,他叫着,笑着,说他追鸡,追到一个苇垛里,上去一看,里面藏着一个女的,长得很美丽,衣服是红色的。——这样鬼子们就高兴了,他们想这个好欺侮,一下就到手了。五六个鬼子饿了半夜找不到个人,找不到东西吃,早就气坏了,他们正要撒撒气,现在又找到了这样一个好欺侮的对象,他们向前跃进,又嚷又笑,跑到那个苇垛跟前。追鸡的那个鬼子先爬了上去,刚爬到苇垛顶上,刚要直起身来喊叫,那姑娘一伸手就把他推下来。鬼子仰面朝天从三丈高的苇垛上摔下来,别的鬼子还以为他失了脚,上前去救护他。这个时候,那姑娘从苇垛里钻出来,咬紧牙向下面投了一个头号手榴弹,火光起处炸死了三个鬼子。人们看见那姑娘直直地立在苇垛上,她才十六七岁,穿一件褪色的红布褂,长头发上挂着很多芦花。”

我问:“那个追鸡的鬼子炸死了没有?”

老头儿说:“手榴弹就摔在他的头顶上,他还不死?剩下来没有死的两三个鬼子爬起来就往回跑。街上的鬼子全来了,他们冲着苇垛架起了机关枪,扫射,扫射,苇垛着了火,一个连一个,漫天的浓烟,漫天的大火,烧起来了。火从早晨一直烧到天黑,照得远近十几里地方都像白天一般。”

从水面上远远望过去,同口镇的码头就在前面,广场上已经看不见一堆苇垛,风在那里吹起来,卷着柴灰,凄凉得很。我想,这样大火,那姑娘一定牺牲了。

老头儿又扯到那只鸡上,他说:“你看怪不怪,那样大火,那只大公鸡一看势头不好,它从苇子里钻出来,三飞两飞就飞到远处的苇地里去了。”

我追问:“那么那个姑娘呢,她死了吗?”

老人说:“她更没事。她们有三个女人躲在苇垛里,三个鬼子往回跑的时候,她们就从上面跳下来,穿过苇垛向淀里去了。到同口,你愿意认识认识她,我可以给你介绍,她会说得更仔细,我老了,舌头不灵了。”

最后老头说:“同志,咱这里的人不能叫人欺侮,尤其是女人家,那是情愿死了也不让人的。可是以前没有经验,前几年有多少年轻女人忍着痛投井上吊?这二年就不同了啊!要不我说,假如是在这二年,我那两只水鹰也不会叫兔崽子们提了活的去!”

1945年(选自《孙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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