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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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小题。
                                                                                         弟弟的来信 (于心亮 / 文)
        ⑴中师毕业的弟弟高高兴兴去清泉乡小学报到,以为那是个好地方。两天后回来了,垂头丧气地闷在家里。我问了许多遍,弟弟才闷出一句话: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⑵一天后,弟弟又走了,是爹拿着木棒撵了二里多地撵回去的。爹一直在骂:“咋不是人待的地方?只要有人住,就是人待的地方!你个兔崽子,要再随便跑回来,瞧我打断你的腿!
        ⑶于是我就不能瞧见弟弟的人,只能隔上一段时间天外来客式的瞧上弟弟的信了。弟弟说:这是个兔子不屙屎的地方,没有电,没有水,如果拍鬼子进村的电影,这里最合适。爹听完哼一声,说:放狗屁!
        ⑷后来弟弟又来信了,说:经常能吃到乡亲们送来的肉块,红红的,白白的,因为他们的孩子认字了。那种肉很好吃,吃得很多,后来才知道是耗子肉、蛇肉,又全部呕了。我笑着读完信,爹却一脸慎重:“那肉我吃过,味道很好。”我问哪一年吃的,爹说是三年灾荒时期。
        ⑸再后来,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一件毛皮坎肩。爹摸摸,惊呼:“黄鼠狼皮的,真不容易。”弟弟附信中送来了几句话:“乡亲给的,想爹年事已高,送给爹吧!”爹把坎肩摸了又摸,说:“寄回去。”我取出了纸笔说:“捎带着写封信吧。”爹蹲在大门口抽烟,闷闷一口,闷闷一口,闷了半宿,闷出一句:“勿挂念。”
        ⑹那件黄鼠狼皮坎肩后来弟弟卖了,换来一些钱,买了些粉笔、教具之类,信中说:没有粉笔的日子,就用抹布蘸了水写,水一干,字就消失了,这倒反而提高了识字的速度,全乡比赛,夺了头名!弟弟寄回一张奖状。爹看了又看,说:“贴上,哪儿显眼贴哪儿!”
        ⑺没有粉笔使用的事儿吓了我一大跳,小心翼翼地寄信去问。弟弟回信说:“张艺谋拍的《一个都不能少》,看过吧?人家小魏老师有一个学生跑去打工,她去找,不仅找回了学生,还找回了一车学习用具。我呢?我的学生让他少,都少不了!因为,乡亲们就算累死饿死,也不会让儿女们休学!”
        ⑻再后来来信,弟弟谈自己的事情就少了,提他的学生渐渐多了,全是些猫三狗四的名字,谁谁谁的名次提前了,谁谁谁考了满分了,谁谁谁到乡里、市里比赛啦,等等。我高声读信,爹在一旁就直点头。我把信读完了,爹还在点头:“不孬,咱于老三的儿子,不孬……”
        ⑼我把爹的夸奖给弟弟寄了去。弟弟来信说他哭了。
        ⑽过春节的时候,弟弟没有回来。爹提了红灯笼在村头站了半宿,弟弟还是没有回来。
        ⑾年还没有过完,爹终是耐不住了,闯关东似的周身挂满物品找小儿子去了。
        ⑿爹是哭着回来的。爹泪汪汪地望着我:“你知道吗?你弟不回来,是舍不得那几十块钱车票,你知道吗?”爹说他瞎子似的在山里转,好容易逮着个人,上前说:兄弟,问个路,那人一回头:“阿呀——是爹!”
        ⒀这以后,爹一直闷着气转悠。问问,爹说: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⒁爹让我去信把弟弟叫回来:不用教书了,跟爹在大棚里种反季节菜,挣钱!
        ⒂弟很快回信了,说:决定了,不回去!弟弟还在信中说,春天到了,许多花儿都开了,学生们上山采花,不是掐断,而是连泥挖回,种在教室外,有许多蜂儿来采,很美丽……

(1)、从哪些地方可以看出清泉乡各方面条件很差?请至少答出3点。

(2)、文章中出现了三个人物­——“我”“爹”“弟弟”,为什么“弟弟”是文中的“主人公”?

(3)、用自己的语言概括“弟弟”的形象。

(4)、有人说,第⑴段“弟弟才闷出一句话: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和第⑶段“这是个兔子不屙屎的地方,没有电,没有水,如果拍鬼子进村的电影,这里最合适”玷污了弟弟的形象,应该删去。对此,请谈谈你的看法。

(5)、结尾“春天到了,许多花儿都开了,学生们上山采花,不是掐断,而是连泥挖回,种在教室外,有许多蜂儿来采,很美丽……”浪漫而富有诗意。你怎么来理解赏析文末这句话?

举一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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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满旧时光的槐花饭

桔猪

    ①我打小就馋,个高体瘦。据姥姥说,每天就是摇晃着麻杆一样的四肢,五脊六兽地四处踅摸找好吃的。偷吃过大山楂丸、酵母片,还干嚼过板蓝根、麦乳精和奶粉。当然也用两天时间偷吃过一大盆山楂酱,那个见甜食就红眼的年龄,并不感觉难以下咽。

    ②住平房时,姥姥家门口有棵大槐树,很粗,一人抱不住。每年春夏之交,槐树花开,清香四溢,一串串悬在枝头煞是好看。不知道是不是记忆错位,总感觉小时候家门口那棵树开出的花,比现在看到的任何一棵都茂密,香气也更充溢。

    ③槐树花期大概有两周,但第二周花就老了,落在地上些许。想吃槐花饭,万万不能等到第二周,用来食用的槐花和蔬菜、肉食一样,以嫩为好。两节长竹竿相接,顶端再绑个铁丝做的钩子。上房,这次不是揭瓦,是勾槐花。房顶上的人拿钩子勾,战利品放进随身的袋子里,本着不糟蹋东西的原则,下面还有个人负责捡漏。有一回我捞到上房,勾的兴起,差点掉下去,当时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忽悠一下。搁现在这要掉下来,吃货的帽子摘不掉了,为口吃,差点把命搭上。

    ④槐花洗干净,配以水和面粉,搅拌均匀后上笼屉蒸熟。可以拌着油盐酱醋吃,但我们家通常是蒸熟后,再炒一下。这种烹饪方法做出来的食物,在山西方言里统称为“不烂子”,我老家临汾,属晋南,则管这饭吃叫“谷蕾”。槐花谷蕾炒着吃无疑更赞,油盐酱醋葱蒜的烟火气,槐花沁人心脾的香气,辣椒花椒若有似无的小小麻辣,这诸多味道叠加在一起,成为我脑子里每年春时的惦念。好花不常开,槐花谷蕾更不常在,这样的美味一年最多也就两顿,因为家里人多,顿顿吃槐花,估计会把树薅死。

    ⑤这棵槐树春天开花供尝鲜,夏天还肩负遮阴蔽日。暑假时我们常在树下写作业,下跳棋。那时夏天晚上睡觉不关窗,有风吹过时,槐树叶沙沙作响。槐树不能死,可还是差点死了。有次暴雨,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把槐树吹了个眼斜嘴歪。雨停了我们出去看,树颓了,树根表面薄薄的水泥地皮都开裂了,倾斜的树干差点把电线压断。后来槐树的枝桠被锯了很多,茂密巨大的树冠没了,剩下小小的几撮,连葛优都不如了。那时候起好像再没吃过槐花谷蕾。

    ⑥但谁能挡住山西人吃面的热情啊,土豆经常有,姥爷就隔三差五做“土豆谷蕾”。虽然土豆比槐花管饱,但它就是普通的饭,和季节无太大关系,因不稀缺,以至于提不起兴趣。少了季节性带来的独一无二,少了上房勾花的乐趣和过程,自然也享受不到那份馥郁清香。

    ⑦回想起来,我姥爷刀削面一绝,我姥姥则能把莜面做出花来。我比较愚笨,不大会做面食,只是小时候吃过,都是能叫上名来的。这槐花谷蕾太多年没吃,但气味却深深植入记忆。每年春天闻到槐花香,就在心里把当时遗留下来的片段和味道在心里默默复习一遍。记忆有时会骗人,也许这味食物根本没有街边的烤冷面好吃,但因为不可再现的稀缺,就更令人心心念念,平庸也能生出无数个好来。

    ⑧那一束束穿透槐树叶投射下的斑驳阳光,那不知疲倦的夏日蝉鸣,伴着一个瘦高女孩在午后醒来。她拂开粘在额头上的碎发和汗水,光脚走在水泥地上,猛灌下半缸子凉白开,思忖着如何偷吃掉厨房纱网罩着的半个西瓜。有时候我感觉童年好像走远了,但有时候我感觉它仿佛就住在味蕾里。(本文有删改)

阅读选文,完成下列小题。

上海来的外婆

路明

    ①那时外婆还不老。她时常倒几部车,来小镇看我和我妈。记忆中,她爱穿一件灰色咔叽布外套,冬天是驼色呢大衣、“料作裤”,裤线挺括。非但不老,还有点时髦。下雨天,裤脚会沾一些泥。我很少去汽车站接她,她总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亲热地叫我“囡囡”。

    ②我很开心,外婆从不空手来。“上海”旅行包里装的,是外婆厂里做的鸡蛋糕、苔条酥和苏打饼干。酒心巧克力一般日子是吃不到的,除非我生病了,或者是我和我妈的生日。还有方便面,那时叫“梭子面”,是高档的食品,我捧在手上干啃,又脆又香,比麻花好吃。听外婆说,解放前她在美国佬开的“沙利文食品厂”做工,五十年代初,沙利文和苏格兰人的“义利食品厂”、香港人的“马宝山糖果饼干公司”合并为上海益民食品四厂。1970年,新中国第一袋油炸方便面,就诞生在外婆的手底。

    ③我见过外婆年轻时的照片,短发清爽,眼睛明亮,面颊有两朵红晕。外婆笑着说,那是后期上色的。外婆喜欢唱沪剧,唱越剧,唱黄梅戏,是厂里的文艺积极分子。后来说不让唱,她就不唱了。外婆能写会算,又出身贫苦,根正苗红,很快被委以重任。八十年代,外婆负责厂里的外调工作,碰到去安亭、黄渡那个方向,她就早早办完事,花一角六分买张长途车票,跳上开往小镇的班车。

    ④外婆通常在下午抵达。我妈说,姆妈你坐,我去弄碗面吃。外婆摆手,说静芝你别忙,我吃过了。据外婆说,汽车站下来有一家饮食店,小馄饨做得好吃,每次她来都要点一碗。外婆说得那么诚恳,配合着喝蛋皮汤的声效,以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外婆是真的喜欢吃小馄饨。

    ⑤镇上有两家国营招待所,外婆嫌不卫生,住在家里又添麻烦,往往没说几句话,就急着赶末班车回上海。我妈领着我送外婆,往她旅行包里塞几个咸鸭蛋,有时是一段青鱼干。一角六分坐到安亭,三毛钱乘“北安线”到陆家宅,再换40路电车回家。

    ⑥来过几次后,外婆的小镇方言就说得有模有样,比我妈地道多了。她笑着跟我们的邻居打招呼,扯些有的没的,临别时再送上一把大白兔,拜托他们多多照顾我。邻居们都说,这个上海老太太真好,和气。我心疼大白兔,对外婆的社交不以为然——我妈平时买菜都讲上海话的。外婆就说我妈笨,死心眼,不懂人情      故——到人家的地方,客气一点总没错的,你说阿是?

    ⑦有一次我跟我妈上街,大热天,我吵着要吃奶油雪糕。我妈没同意,我就赖在地上不肯走。我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支雪糕送到面门前,“囡囡吃”。我睁眼一看,是外婆。原来方才我满地打滚时,外婆就坐在马路对面的公交车上。她都看见了。

    ⑧更多的时候,我跟我妈去院部打电话。整个小镇医院只有一部长途电话,装在院长办公室外边。电话打到弄堂口的电话亭,接线阿姨去楼下扯一嗓子,外婆再跑出来接。外婆在电话那头讲,囡囡乖吧。我说,乖的。外婆说,囡囡想吃啥。我说,酒心巧克力。外婆就笑了,酒心巧克力哪能天天吃,要吃出酒瘾的。

    ⑨那时我爸妈常为一些琐事争吵。我不愿听他们吵架,就选择离家出走。不会走远,在医院宿舍区范围内,找一个冷僻角落坐着。我爸妈吵着吵着发现我不见了,赶紧下楼来找我。他们东张西望,焦急地喊我的名字。我一声不响,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等我爸妈终于找到我,埋怨几句,或是安慰一番,也就忘了刚才吵架的事。后来我长大一点,这招就不太好用。通常会有两种结果:要么吹半天冷风,实在冻得受不了,自己灰溜溜地跑回家;要么我爸妈发现小赤佬又来这套,两人尽弃前嫌,团结起来对付我。家庭矛盾是解决了,男女混合双打的滋味不太好受。

(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茶干

汪曾祺

    ①连万顺是东街一家酱园。

    ②连万顺的东家姓连。人们当面叫他连老板,背后叫他连老大。都说他善于经营,会做生意。

    ③连老大做生意,无非是那么几条:

    ④第一,信用好。连万顺除了做本街的生意,主要是做乡下生意。东乡和北乡的种田人上城,把船停在大淖,拴好了船绳,就直奔连万顺,打油、买酱。他们把油壶往柜台上一放,就去办别的事情去了。等他们办完事回来,油已经打好了。油壶口用厚厚的桑皮纸封得严严的。桑皮纸上盖了一个墨印的圆印:“连万顺记”。乡下人从不怀疑油的分量足不足,成色对不对。多年的老主顾了,还能有错?

    ⑤第二,连老板为人和气。乡下的熟主顾来了,连老板必要起身招呼,小徒弟立刻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他家柜台上随时点了一架盘香,供人就火吸烟。乡下人寄存一点东西,雨伞、扁担、箩筐、犁铧、坛坛罐罐,连老板必亲自看着小徒弟放好。

    ⑥连老板对孩子也很和气。酱园和孩子是有缘的。很多人家要打一点酱油,打一点醋,往往派一个半大孩子去。买酱菜,这是孩子乐意做的事。一到过年,孩子们就惦记上连万顺了。连万顺每年预备一套锣鼓家伙,供本街的孩子来敲打。家伙很齐全,大锣、小锣、鼓、水镲、碰钟,一样不缺。到了元宵节,家家店铺都上灯。连万顺家除了把四盏玻璃宫灯都点亮了,还有四盏雕镂得很讲究的走马灯。孩子们都来看,他们牵着兔子灯,推着绣球灯,系着马灯,灯也都是点着了的。灯里的蜡烛快点完了,连老板就会捧出一把新的蜡烛来,让孩子们点了,换上。孩子们于是各人带着换了新蜡烛的纸灯,呼啸而去。

    ⑦预备锣鼓,点走马灯,给孩子们换蜡烛,这些,连老大都是当一回事的。年年如此,从无疏忽忘记的时候。这成了制度,而且简直有点宗教仪式的味道。连老大为什么要这样郑重地对待这些事呢?这为了什么目的,出于什么心理?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⑧第三,连老板很勤快。他是东家,但是不当“甩手掌柜的”。大小事他都要过过目,有时还动动手。切萝卜干、盖酱缸、打油、打醋,都有他一份。到了出茶干的时候,酱园上上下下一齐动手,连老大也算一个。

    ⑨茶干是连万顺特制的一种豆腐干。豆腐出净渣,装在一个一个小蒲包里,包口扎紧,入锅,码好,投料,加上好抽油,上面用石头压实,文火煨煮。要煮很长时间。煮得了,再一块一块从麻包里倒出来。这种茶干是圆形的,周围较厚,中间较薄,周身有蒲包压出来的细纹,每一块当中还带着三个字:“连万顺”,——在扎包时每一包里都放进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木牌,木牌上刻着字,木牌压在豆腐干上,字就出来了。

    ⑩这种茶干外皮是深紫黑色的,掰开了,里面是浅褐色的。很结实,嚼起来很有咬劲,越嚼越香,是佐茶的妙品,所以叫做“茶干”。连老大监制茶干,是很认真的。每一道工序都不许马虎。连万顺茶干的牌子闯出来了。车站、码头、茶馆、酒店都有卖的。后来竟有人专门买了到外地送人的。双黄鸭蛋、醉蟹、董糖、连万顺的茶干,凑成四色礼品,馈赠亲友,极为相宜。

    ⑪连老大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开酱园的老板,一个普普通通、正正派派的生意人,没有什么特别处。这样的人是很难写成小说的。

    ⑫如今,连万顺已经没有了。连老板也故去多年了。五六十岁的人还记得连万顺的样子,记得酱园内外的气味,记得连老大的声音笑貌,自然也记得连万顺的茶干。

    ⑬连老大的儿子也四十多了。他在县里的副食品总店工作。有人问他:“你们家的茶干,为什么不恢复起来?”他说:“这得下十几种药料,现在,谁做这个!”

    ⑭一个人监制的一种食品,成了一个地方具有代表性的生产,真也不容易。不过,这种东西没有了,也就没有了。

(略有删改)

 活动中,小语搜集了下面这篇名家散文,邀请大家和他一起阅读探究。

温 馨 
梁晓声

①那夜失眠,倚床而坐,将台灯罩压得更低,吸一支烟,于万籁俱寂中细细筛我的人生,看有无温馨之蕊风干在我的记忆中。

②从小学二三年级起,母亲便为全家的生活去离家很远的工地上班。每天早上天未亮便悄悄地起床走了,往往在将近晚上八点时才回到家里。若冬季,那时天已完全黑了。比我年龄更小的弟弟妹妹都因天黑而害怕,我便冒着寒冷到小胡同口去迎母亲。从那儿可以望到马路。一眼望过去很远很远,不见车辆,不见行人。【A】终于有一个人影出现,矮小,然而“肥胖”,那是身穿了工地上发的过膝的很厚的棉坎肩所致,像矮小却穿了笨重铠甲的古代兵卒。断定那便是母亲。在路灯幽蓝清冽的光下,母亲那么快地走着。她知道小儿女们还饿着,等着她回家胡乱做口吃的呢! 于是边跑着迎上去,边叫:“妈! 妈……”

③如今回想起来,那远远望见的母亲的古怪身影,当时对我即是温馨。

④小学四年级暑假中的一天,跟同学们到近郊去玩,采回了一大捆狗尾草。采那么多狗尾草干什么呢? 采时是并不想的。反正同学们采,自己也跟着采,还暗暗竞赛似的一定要比别的同学采得多,认为总归是收获。母亲正巧闲着,于是用那一大捆狗尾草为弟弟妹妹们编小动物。转眼编成一只狗,转眼编成一只虎,转眼编成一头牛……她的儿女们属什么,她就先编什么。之后编成了十二生肖。再之后还编了大象、狮子和仙鹤、凤凰……母亲每编成一种,我们便赞叹一阵。于是母亲一向忧愁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微笑……

⑤如今回想起来,母亲当时的微笑,对我即是温馨。那些狗尾草编的小动物,插满了我们破家的各处。到了来年,草籽干硬脱落,才不得不一一丢弃。

⑥上了中学的我,于一个穷困的家庭而言,几乎已是全才了。抹墙,修火炕,砌炉子,样样活都拿得起,干得很是在行。几乎每一年春节前,都要将这个破家里里外外粉刷一遍。今年墙上滚这一种图案,明年一定换一种图案,年年不重样。冬天粉刷房子别提有多麻烦,再怎么注意,也还是会滴得到处都是粉浆点子。母亲和弟弟妹妹们撑不住盹,东倒西歪全睡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在细细地擦、擦、擦……连地板都擦出清晰的木纹了。第二天一早,弟弟和妹妹们醒来,看看这儿。瞅瞅那儿,一切干干净净有条不紊,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⑦如今想来,温馨在母亲和弟弟妹妹眼里,在我心里,他们眼里有种感动,我心里有种快乐。仿佛,感动是火苗,快乐是劈柴,于是家温馨重重。尽管那时还没生火,屋子挺冷……

⑧参加工作了,将老父亲从哈尔滨接到北京。十几年的一间筒子楼宿舍,里里外外被老父亲收拾得一尘不染。经常地,傍晚,我在家里写作,老父亲将儿子从托儿所接回来。但听父亲用浓重的山东口音教儿子数楼阶:“一、二、三……”所有在走廊里做饭的邻居听了都笑,我在屋里也不由停笔一笑。那是老父亲在替我对儿子进行学前智力开发,全部成果是使儿子能从一数到了十。

⑨有天下午我从办公室回家取一本书,【B】见我的父亲和我的生子相依相偎睡在床上,我的儿子的一只小手紧紧揪住我父亲的胡子——他怕自己睡着了,爷爷离开他不知到哪儿去了……那情形给我留下极为温馨的印象。

⑩后来父亲患了癌症,而我又不得不为厂里修改一部剧本。【C】我将一张小小的桌子从阳台搬到了父亲床边,目光稍一转移,就能看到父亲仰躺着的苍白的脸。而父亲微微一睁眼,就能看到我。十月的阳光照耀着我,照耀着父亲。他已知自己不久于世。然而只要我在身旁,他脸上必呈现着淡对生死的镇定和对儿子的信赖。一天下午一点多我突觉心慌极了,放下笔说:“爸,我得陪您躺一会儿。”尽管旁边备有我躺的钢丝床,我却紧挨着父亲躺了下去。并且,本能地握住了父亲的一只手。五六分钟后,我几乎睡着了,而父亲悄然而逝……

⑪如今想来,当年那五六分钟,乃是我一生体会到的最大的温馨。感谢上苍,它启示我那么亲密地与老父亲躺在一起,并且握着父亲的手。真的感谢上苍啊,它使我们父子的诀别成了我内心里刻骨铭心的温馨……

⑫温馨虽融解在日子里了,却并没有消亡,而是在光阴和岁月中渐渐沉淀,等待我们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它。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门缝里看戏

卞毓方

①闲来重温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五柳先生的想象力使我豁然开朗,我没有跟他“舍船,从口入”,而是折回头,走进另一条时间隧道。

②那时,我五岁半。

③此前不久,祖父带我看过一出京戏《失空斩》。几年后才知道,演的是《三国演义》的《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当时却懵懵懂懂,不明白啥叫“京”,啥叫“戏”,三国人物为啥长成、穿成那个模样,讲话为啥总装腔作势,平常为啥在街上看不见他们,难道是单独住在一个叫三国的地方?一切都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心头痒痒,觉得太玄妙,太神秘。

④很想再看一次。那是另一个世界,灯光灿亮,景色辉煌,人物相貌齐楚,气宇轩昂,一动一静、一言一语都像是在天国,绝不是我们所在的人间……

⑤祖父啥时再看戏呢,天晓得。我是小孩子脾气,上午栽树,下午就想吃果子。

⑥戏票分三等,我记住了,最便宜的是五分钱。对于穷人,五分钱是什么概念?不清楚。我也不觉得我们家特别穷,左邻右舍,看上去都差不多。是日午前,天朗气清,母亲在屋后小河的码头洗衣服。我站在后面哼:“我要五分钱,我想看戏……”平日里最疼我的母亲摸摸口袋,又回手,不同意。等洗完衣服,头也不回地径自走了。

⑦午后,我到底不死心,又一个人跑去剧场。剧场在小镇的中心,正门朝北,有人查票。南门,即后台,也有人把守,我刚想走近瞄一眼,立刻遭到“当头棒喝”。转来转去,我转到西南门。那是一扇木门,右侧有道竖形的裂缝,约一拃长,有拇指宽,状如一只狭长的细眼。我踮起脚,还是够不着。

⑧剧场的南边临河,我捡得几块半截砖头。转回去,门眼已被一个大孩子占领。好无奈。只得在一旁干站着。他故意激我,大呼好看。我让他讲讲怎么好看。他说,两个唱戏的站在台上,穿的衣服好看,头上插的簪子好看,后面的布景也好看。他没文化,我已经在私塾读了一年,刚才在正门,看到海报上写的是盐城淮剧团,演的是《西厢记》。好不容易等到他大发慈悲,把门眼让给我。我垫好砖头,站上去,勉强够到,闭上左眼,拿右眼对着,却是一片漆黑——门里有人挡着。好无奈!

⑨过了一段时光,中秋节,私塾放假,那日下午,我又去了剧场,老地方,仍是西南门。谢天谢地,门眼还在,也没有旁人,我随身带了两块泥砖,垫着正好。这回是建湖淮剧团,剧目是《秦香莲》。

⑩因为缝隙太窄,角度又偏,只能看到半个戏台,人物面对观众,于我仅是个侧影。俗话说“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是说把人看小了,或者扁平化了。我倒不这么认为,反而觉得更聚焦,更神秘。往小了说,有点像把两掌并拢,从掌缝里瞧风景;往大了说,仿佛从两壁夹峙的缝隙觑探蓝天。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特殊的与众不同的视角,你要是没经历过,就很难理解什么叫山阻水隔的世外桃源,什么叫让人叹为观止的“一线天”。

⑪干扰也有,中途有一位观众,大概是后排的,蹭到了门前,正好遮住我的视线。我比前番来得机灵,清了清嗓子,奶声奶气地求人家:“大叔,让开一点好吗?”门里的人听到我的话,回头瞟了一下,立马移开了。《秦香莲》的戏,我没看过,但剧情听过若干遍,打从抱在母亲怀里起,到蹒跚学步听邻家妇女拉呱,到夏夜乘凉听大人讲故事,我早已烂熟于心。

⑫是日我看完全场,尽兴而归。

⑬是日我一步三跳,心花怒放。

⑭我怒放的心花中有一朵是:哪天我挣了钱,要买头排的票,把他们剧场的戏挨个看完;如果钱有富余,就买好多张票,送给那些穷人的孩子。

⑮半个世纪后,我历尽沧桑,风尘仆仆还乡。像武陵人重访桃花源,我去探望那座老剧场。是它,就是它。它还屹立在那里。外形虽然苍老,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功能完好,不时还有演出。我大喜过望,向陪同的朋友提出想看一场淮戏。这是乡愁,这是盐阜大地的文化结晶,另一种生命的盐分。朋友积极安排。我走进剧场,流下热泪——没有人知道,此刻,我又变回了那个从门缝里看戏的小男孩。

(选自《光明日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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