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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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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上海市徐汇区2018-2019学年高一上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合欢树》节选,完成小题。

    ①十岁那年,我在一次作文比赛中得了第一。母亲那时候还年轻,急着跟我说她自己,说她小时候的作文做得还要好,老师甚至不相信那么好的文章会是她写的。“老师找到家来问,是不是家里的大人帮了忙。我那时可能还不到十岁呢。”我听得扫兴,故意笑:“可能?什么叫可能还不到?”她就解释。我装作根本不再注意她的话,对着墙打乒乓球,把她气得够呛。不过我承认她聪明,承认她是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女的。她正给自己做一条蓝地白花的裙子

    ②二十岁,我的两条腿残废了。除去给人家画彩蛋,我想我还应该再干点别的事,先后改变了几次主意,最后想学写作。母亲那时已不年轻,为了我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医院已经明确表示,我的病情目前没办法治。母亲的全副心思却还放在给我治病上,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花很多钱,她倒总能找来些稀奇古怪的药,让我吃,让我喝,或者是洗、敷、熏、灸。“别浪费时间啦!根本没用!”我说,我一心只想着写小说,仿佛那东西能把残废人救出困境,“再试一回,不试你怎么知道会没用?”她说,每一回都虔诚地抱着希望。然而对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烫伤。医院的大夫说,这实在太悬了,对于瘫痪病人,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我倒没太害怕,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倒痛快。母亲惊惶了几个月,昼夜守着我,一换药就说:“怎么会烫了呢?我还直留神呀!”幸亏伤口好起来,不然她非疯了不可。

    ③后来她发现我在写小说。她跟我说:“那就好好写吧。”我听出来,她对治好我的腿也终于绝望。“我年轻的时候也最喜欢文学,”她说,“跟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我也想过搞写作,”她说,“你小时候的作文不是得过第一?”她提醒我说。我们俩都尽力把我的腿忘掉。她到处去给我借书,顶着雨或冒了雪推我去看电影,像过去给我找大夫,打听偏方那样,抱了希望。

    ④三十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在人世。过了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又侥幸获奖,母亲已经离开我整整七年。

(1)、    第①段画线句的作用是
(2)、分析下面句中加下划线词的意味。

①母亲的全副心思还放在给我治病上。

仿佛那东西能把残废人救出困境。

(3)、结合以上选文,分析作者这样组材的意图。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身后的眼睛

曾平

    那是一头野猪。皎洁的月光洒在波澜起伏的包谷地上,也洒在对熟透的包谷棒子垂涎欲滴的野猪身上。

    孩子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野猪的眼睛也睁得圆圆的。孩子和野猪对视着。孩子的身后是一个临时搭建的窝棚,那是前几天他的父亲忙碌了一个下午的结果。窝棚的四周,是茂密的包谷林,山风一吹,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

    孩子把手中的木棒攥得水淋淋的,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和依靠。孩子的牙死死地咬紧,他怕自己一泄气,野猪趁势占了他的便宜。他是向父亲保证了的,他说他会比父亲看护得更好。父亲回家吃晚饭去了。孩子是吃了晚饭之后主动向妈妈提出来换父亲的。

    野猪的肚子已经多次轰隆隆地响个不停。野猪眼露凶光,龇开满嘴獠牙,向前一连迈出了三大步。

    孩子已经能嗅到扑面而来的野猪的臊气。

    孩子完全可以放开喉咙喊他的父亲母亲——家就在不远的山坡下,但孩子没有。孩子握着木棒,勇敢地向野猪冲去。尽管只有一小步,但已经让野猪吃惊不已。野猪没有料到孩子居然敢向它反击,嗷嗷嗷地叫个不停。野猪的头猛地一缩,它准备拼着全身的力气和重量冲向孩子。

    在窝棚的一个角落,一个汉子举起了猎枪。正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一双手拦住了汉子。

    汉子是孩子的父亲。拦住孩子父亲的是孩子的母亲。孩子的母亲一边拦住孩子的父亲,一边悄悄地对孩子的父亲说,我们只需要一双眼睛!汉子只好收回那只蓄势待发的手。

    孩子的父亲和母亲,眼睛全盯在孩子和野猪身上。月光洒在孩子父亲母亲紧张的脸上,他们的担心暴露无遗。孩子的父亲和母亲已经躲在窝棚的角落有些时候了。

    孩子没有退缩,也没有呼喊。他死死地咬紧牙,举起木棒严阵以待。野猪和孩子对视着。野猪恨不得吞了孩子。 孩子恨不得将手中的木棒插进野猪龇满獠牙的嘴。野猪喘着呼噜呼噜的粗气。听得见孩子的心咚咚地跳动。

    月光照在孩子的脸上,青幽幽的。一粒粒的细汗,从孩子的额头缓缓地沁出。

    野猪的身子立了起来。孩子的木棒举过了头顶。他们都在积蓄力量。突然,野猪扭转头,一溜烟儿地,跑了。

    孩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在了地上。孩子的父亲母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走了过来。父亲激动地说,儿子,你一个人打跑了一头野猪!父亲的脸上全是得意。

    孩子看见父亲母亲从窝棚里走出来,突然扑向母亲的怀抱,号啕大哭。孩子不依不饶,小拳头擂在母亲的胸上,说,你们为什么不帮我打野猪?一点儿也没有了先前的勇敢和顽强。

    孩子的母亲抱起孩子,重复着孩子父亲的话,说,儿子,你一个人打跑了一头野猪!母亲的脸上全是赞扬。

    孩子依然不依不饶,哭着说,你们为什么不帮我打野猪?母亲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帮了你啊!我和你父亲用眼睛在帮你!

    孩子似懂非懂?他仔细地看了又看父亲母亲的眼睛,父亲母亲的眼睛和平时一模一样,怎么帮自己的啊?

    那孩子就是我。那年我七岁。

阅读下文,回答下列小题。

喜悦如莲

雪小禅

    喜与悦,两个字都妙。我喜欢这两个字,喜字就是俗世里的好,是馒头上的那点红,透着欢快,透着喜欢。悦是禅意,是初雪的曼妙,是你与我初相见,刹那间的天崩与地裂。

    喜悦是这样的好,大雪压住红尘,一个人在屋子里围炉煮雪问禅意,墙角的梅花透着清香,翻看一本老相册,听一段上世纪30年代录制的老唱片,给朋友打一个电话,告诉他,下雪啦。

    喜悦是这样的美,有老友,10年不见,忽然一日扣了门环。见到两下都怔住,从前的那个少年,如今手牵了小儿站在门外,笑逐颜开地介绍:囡囡,快,叫小姨。瞬间,眼睛就湿了。

    喜悦还是,和三五知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半夜里跑到大街上吃烧烤,一人5瓶啤酒摆开,不用杯子,就这样边喝边聊,把爱情说上三千年,直到口也干舌也燥,直到泪眼朦胧。我见喜悦,是薄雾中的荷,淡淡的,旁逸斜出,透着人世间的欢与愁;喜悦见我,是一低头的羞涩,是一举手的婀娜。

    几年前,我曾是那自以为深沉的人,一脸的忧郁与茫然,与人说话,必然引经据典,处处不忘卖弄与显摆;同学聚会,我定要去买新衣做头发,生怕别人说出半句不好。这丝丝虚荣心是我的铠甲,处处透着虚张声势。

    去年,我去旅游,车在高速上飞奔,被撞倒时,我还正听着一段小夜曲。醒来时,大夫伸出一个手指问:这是几?

    我看到两个手指头,然后笑她: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3岁儿童。旁边一同来的女友抱住我哭,我扭头看周围,全是我的朋友与亲人。他们说,你有一个小时不省人事,我们以为,你不在了。

    刹那间,我恍如隔世。

    我有一个小时,是在天堂了,如果无法醒来,我就是那边的人了。

    我从此懂得,这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赚来的,我要善待自己,要善待周围每一个人。从前,我对朋友挑三拣四;但现在,我常常以喜悦之心对待所有人、所有事。

    朋友说我变了,变得这样随和喜气;家人说我变了,变得这样体贴与关怀。我才知喜悦的好,喜悦,不是一个人的喜悦,是我把喜悦生于内心,传播于人间的一种暖意。

    早晨上班,我步行。看到有老夫妻相扶着散步,看到孩童背书包上学,看到早春新发的芽,我喜悦。因为,又是一年春来早,又是一天如此美妙。

    上班,我和同事共同做了一个表,喜悦!因为同事说,本来这个表要两天做完,没有想到半天就搞定了。

    下班,去菜市场,黄昏了,出摊儿的都摆了出来,九头鸟炸鸡排第三家最好吃,麻辣鸭脖子是“老武汉”做得最好。卖菜的一溜摆出来,红的红,绿的绿,上面淋了水,更显得那样妩媚,有年轻女子提着一捆菜前面走,我看着女子提着满篮不重不轻的俗绿,竟然觉得她是诗意的。

    一个小女孩子,不停地翻阅着路边每秆草茎的腋下,寻找那种艳红的小浆果,然后将其捏碎,酒红色的汁滴在椭形的指甲上,慢慢染成一圈儿淡淡的蔻丹。那是街道边上的另一景,让我想起自己的少年,也曾经这样染过蔻丹。

    这生活,是这样的美,这样的艳,这样的让人喜悦,我慢慢走着,提着红的红绿的绿的菜,唱着戏。黄昏里,一个喜悦如莲的女子,心情散淡,眼角眉梢间,有情,有义,有爱。如果你恰巧路过我身边,我会说:嗨,你也在这里吗?

(有删改)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天的等待

[美]海明威

他走进我们的房间关窗时,我们还没有起床,不过我发现他好像生病了,全身哆嗦,脸色苍白,步履蹒跚,似乎动一下就会疼痛至死。

“哪儿不舒服了,宝贝儿?”

“头痛。”

“赶快回床上躺着去。”

“不,我没事儿。”

“你先回床上去,我穿好衣服就去看你。”

不一会儿,他穿好了衣服,坐在火炉旁。这个九岁男孩看上去既虚弱又可怜,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很厉害。

“上床躺着,”我说,“你发烧了。”

“我没事儿。”他说。

医生很快来了,给孩子量了体温。

“多少度?”我问医生。

“一百零二度。”

下楼后,医生留下三种药,是三种不同颜色的胶囊,并交代如何服用。一种是退烧药,一种是止泻药,还有一种是抗酸药。他解释说,流感病菌只有在酸性环境中才能存活。他似乎对治疗流感很在行,还说只要发烧不超过一百零四度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轻度流感,只要当心别引起肺炎,就没有什么危险。

我回到房里,记下孩子的体温和服药的时间。

“要不要我读书给你听?”

“好的,您想读就读吧。”孩子说。他脸色苍白,眼窝下方有黑晕。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

我大声读起霍华德·派尔的《海盗故事》,可我发觉他根本没有听。

“感觉怎么样,宝贝儿?”我问道。

“目前为止,还是那样儿。”他说。

我坐在床尾,自顾自地念着书,等着到时间再给他吃另一种胶囊。按理说他应该睡着了,可是我抬头一看,他正神情古怪地盯着床脚。

“怎么不去睡会儿?吃药的时候我会叫醒你。”

“我还是醒着好。”

过了一会儿,他冲我说道:“爸爸,要是您觉得心烦的话,就不用在这儿陪我。”

“没有什么可心烦的。”

“不,我是说,如果这事会给您带来烦恼的话,您就不用待在这里了。”我以为他有点儿神志不清了,十一点按医嘱给他吃完药,我便出去了。

户外有些寒冷,天空中下着雨雪,飘洒在地面,形成一层薄冰,那光秃秃的树木、灌木丛,修剪过的树枝、草坪和空地,似乎都被笼罩在寒冰里。我牵着小爱尔兰赛特犬出门,沿着大路和结了冰的小溪往前走,可是,要在光溜溜的冰面上站立和行走,真是有点困难。红毛犬连跌带滑,一路趔趄,我也重重地摔了两跤,猎枪都被甩了出去,在冰面上滑出去老远。

一群鹌鹑躲在悬着树枝的高高的堤岸下,被我们惊飞了,我立刻举枪击落两只。有几只仍然栖息在树上,其他大部分都钻进了灌木丛。要想把它们赶出来,你得在生长着灌木丛的土地上跳几下。结果,你在这些又滑又有弹性的树枝上摇摇晃晃,还没站稳时,它们又飞了出来,你很难瞄准。我击落了两只,放跑了五只。不过,我在动身返程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群鹌鹑,不禁窃窃自喜,还剩下许多,改日再来寻觅猎捕。

回到家,家里人告诉我孩子不让任何人进他的房间。

“你们不能进来,”他说,“千万不要被我传染。”

我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他面色苍白,但两颊烧得通红,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床脚。

我测了他的体温。

“多少?”

“一百来度吧。”我说。其实是一百零二度四分。

“刚才是一百零二度。”他说。

“谁说的?”

“医生。”

“你的体温没问题,”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担心,”他说,“可是我忍不住。”

“不要想。”我说,“放松点儿。”

“我挺放松的。”他说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显然,他在极力克制自己。

“喝点水,把药吃了。”

“您觉得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我坐下来,打开《海盗故事》,读给他听,但看得出来,他根本没兴趣。于是我停了下来。

“我大概什么时候会死?”他问道。

“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

“你不会死。你这是怎么了?”

“哦,不,我会死的。我听到他说一百零二度。”

“人发烧到一百零二度是不会死的,你真是在说傻话。”

“我知道会的。在法国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告诉我,发烧到四十度就活不了了。我已经一百零二度了。”

原来自早上九点起,整整一天时间,他都在等死。

“你这可怜的宝贝儿,”我说,“哦,可怜的傻宝贝儿,这就像英里和公里的问题。你不会死的。那种温度计不一样。用那种温度计测,三十七度是正常体温。而用这种温度计测,正常体温是九十八度。”

“您肯定?”

“十分肯定。”我说,“这就像英里和公里的换算一样。你知道,就好像我们车速开到七十英里,该换算成多少公里一样。”

“哦。”他说。

他紧盯着床脚的目光渐渐轻松了一些,一直绷着的那股劲儿也终于缓了下来。第二天,他轻松极了,为了一点儿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就大哭大叫起来。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孙犁

赵庄村南有三间土坯房,一圈篱笆墙,面临着滹沱河,那是赵老金的家。

自从敌人在河南岸安上炮楼,老人整天到河边去,有鱼没鱼,就在这里呆一天。看看天边的山影,看看滹沱河从天的边缘那里白茫茫地流下来,像一条银带,在赵庄的村南曲敛了一下,就又奔到远远的东方去了。

“五一”以后,这里一向是常住八路军和工作人员的。这些日子,每逢赵老金睡下了,母亲和女儿小菊到了东间,把窗户密密地遮起来,一盏小小的菜油灯挂在机子的栏杆上,女儿登上机子,母亲就纺起线来。

现在是九月底的天气,夜深了,河滩上起了风,听见沙子飞扬的声音,窗户也呼打呼打的响。屋里是纺车嗡嗡和机子挺拍挺拍的合奏。

母亲忽然听见窗户上啪啪地响了两下,她停了一下纺车,以为是风吹的,就又纺起来。立时又是“啪啪啪”的三下,这回是这么清楚,连机子上的女儿也听见了,转眼望着这里。

母亲把耳朵贴到窗纸上去,外面就有这么一声非常清楚、熟悉又亲热的声音:“大娘!”

“唉呀!李连长来了!”母亲一下就出溜下炕来,把纺车也带翻了。女儿又惊又喜地把机子停止,两手接着柱板,嘱咐着母亲:“你看你,小心点。”母亲摘下灯来,到外间去开了门,老李一闪进来,随手又关了门,说:“大伯在家吗?”

“在家里。干什么呀,这么急?”

“我们有十几个人要过河,河里涨了水,天气又凉不好浮。看见河边有一只小船,我们又不会驶,叫起大伯来帮帮忙。”

小菊听着,连忙从机子上下来到西间去了。“十几个人?他们哩?”大娘问。

“在外边。我是跳墙进来的。”老李说。“那你就快点吧!”大娘向着西间喊了一声。

“来了。走吧,同志。”老金已经穿好衣服,在外间等候了。

大娘掩好门,回到屋里,和女儿坐在炕上。她听着,河滩里的风更大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风杀了,一股寒气从窗子里透进来。

老金回来,他的胡子和鬓角上挂着一层霜雪。他很忧愁地说:“变天了,赶上了这么个坏天气!要是今黑间封了河,他们就不好过来了。”

一家三口,惦记着那十几个人,放心不下。

早晨,天没亮,大娘就去开了门。满天满地霜雪,草垛上、树枝上全挂满了。树枝垂下来,霜花沙沙地飘落。

当大娘正要转身回到屋里的时候,在河南边响起一梭机枪。这是一个信号,平原上的一次残酷战斗开始了。

机枪一梭连一梭,响成一个声音。中间是清脆沉着的步枪声。一家人三步两步跑到堤埝上,朝南望着。

赵老金忘记了那飞蝗一样的子弹,探着身子望着河那边。他看见那一小队人退到了河边。当他们一看出河里已经结了冰,中间的水又是那么凶的时候,微微踌躇了一下。但是立刻就又转过身去了,他们用河岸作掩护,开始向三面的敌人疯狂地射击。老金看见就在那烟火里面,这一小队人钻了出来,先后跳到河里去了。

他们跳进结冰的河里,用枪托敲打着前面的冰,想快些扑到河中间去。但是腿上一阵麻木,心脏一收缩,他们失去了知觉,沉下去了。

老金他们冒着那么大的危险跑到河边,也只能救回来两个战士。他们那被水湿透的衣裳,叫冷风一吹,立时就结成了冰。

“你们昨晚上过去了多少人?”

“二十个。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战士们说。“老李呢?”

“李连长死在河里了。”

这样过了两天,天气又暖和了些。太阳很好,赵老金吃过午饭,一句话也不说,就到河边去了。他把网放在一边,坐在沙滩上抽一袋烟。河边的冰,叫太阳一照,乒乓地响,反射着太阳光,射得人眼花。老金往河那边望过去,小麦地直展到看不清楚的远地方,才是一抹黑色的树林,一个村庄,村庄边上露出黄色的炮楼。老金把眼光收回来。他好像又看见那一小队人从这铺满小麦的田地里滚过来,纵身到这奔流不息的水里。

他站立起来,站到自己修好的一个小坝上去。他记得很清楚,那两个战士是从这个地方爬上岸来的。他撒下网去,他一网又一网地撒下去,慢慢地拉上来,每次都是叹一口气。他在心里祝告着,能把老李他们的尸首打捞上来就好了,哪怕打捞上一支枪来呢!几天来只打上一只军鞋和一条空的子弹袋。就这点东西吧,他也很珍重地把它们铺展开晒在河滩上。

这些日子,大娘哭得两只眼睛通红。小菊却是一刻不停地织着自己的布,她用力推送着机子,两只眼狠狠地跟着那来往穿送的梭转。她用力踏着蹬板,用力卷着布。

有时她到河岸上去叫爹吃饭,在傍晚的阳光里,她望着水发一会呆,她觉得她的心里也有一股东西流走了。

老头固执得要命,每天到那个地方去撒网。一直到冬天,要封河了,他还是每天早晨携带一把长柄的木锤,把那个小鱼场砸开,“你在别处结冰可以,这地方得开着!”于是,在冰底下憋闷一夜的水,一下就冒了上来,然后就又听见那奔腾号叫的流水的声音了。这声音使老人的心平静一些。他轻轻地撒着网。他不是打鱼,他是打捞一种力量,打捞那些英雄们的灵魂。

那浑黄的水,那卷走白沙又铺下肥土的河,长年不息地流,永远叫的是一个声音,固执的声音,百折不回的声音。站立在河边的老人,就是平原上的一幢纪念碑。

一九四六年春于冀中(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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