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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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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辽宁省大连市旅顺口区2018-2019学年高一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清欢

林清玄

   ①少年时代读到苏轼的一阙词,非常喜欢。这阙词,写苏轼和朋友到郊外去玩,在南山里喝了浮着雪沫乳花的小酒,配着春日山野里的蓼菜、茼蒿、新笋以及野草的嫩芽。所以能深记这阙词,主要是爱极了最后的一句——“人间有味是清欢”

   ②那么,“清欢”是什么呢?

   ③清欢,不同于“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的自我放逐,不同于“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尽情欢乐,也不同于“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的那种无奈。当一个人感觉野菜的清香胜过了山珍海味,或者看出路边的石头也许比钻石更有魅力,或者觉得聆听林间鸟鸣比提笼溜鸟更令人感动,或者体会了静静品一壶茶比吃一顿喧闹的晚宴更能清洗心灵……他就懂得了“清欢”。

   ④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领略过千百种人生。可是,享受“清欢”就难了!尤其是生活在现代的人,差不多是没有清欢的。

   ⑤我们想在路边好好地散个步,可是人声车声不断地呼吼而过,一天里,几乎没有纯然安静的一刻。

   ⑥我们到馆子里,想要吃一些清淡的小菜,几乎不可得。过多的油、过多的酱、过多的盐和味精已经成为中国莱最大的特色。

   ⑦我们有时只想和朋友啜一盅茶,饮一杯咖啡,可惜的是,心情也有了,朋友也有了,就是找不到约会的地方,即便是山中或海边。凡是人的足迹可以到的地方,就有了垃圾、污秽和吵闹。

   ⑧我当学生的时候,有一位朋友住在圆通寺的山下,我们常常沿着上山的石阶,走走,坐坐,停停,看看。我们顺手拈下山道两旁熟透的朱槿花,吸着花朵底部的花露,感觉清香胜蜜,心里遂有一种春天才会有的欢愉。

   ⑨后来,朋友到国外去了。我又去了一趟圆通寺,寺院的门口摆满各种摊子。有一摊是儿童坐的机器马,叽哩咕噜的童歌震撼半山。有两摊是卖香肠的摊子,烤烘香肠的白烟正向那古寺的大佛飘去。一位母亲因为不准她的孩子吃香肠而揍打着两个孩子,高亢的哭声尖厉而急促……我连圆通寺的寺门都没有进去,便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⑩下山时的心情只是惆怅,心中浮起一首李觏的诗:“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那时正是黄昏,在都市烟尘蒙蔽了的落日中,真的看到了一种悲剧似的橙色。

   ⑪生在这个时代,眼要清欢,找不到青山绿水;耳要清欢,找不到宁静和谐;鼻要清欢,找不到干净空气;舌要清欢,找不到蓼茸蒿笋;身要清欢,找不到清凉净土;意要清欢,找不到智慧明心。现代人的欢乐,是到油烟爆起的啤酒屋去吃炒蟋蟀,是到不见天日的卡拉OK去乱唱一气,是到胡乱搭成的乡间山庄去豪饮一番,是到狭小的房间里做重复摸牌的方城之戏……为什么现代人反而以浊为欢、以清为苦呢?

   ⑫清欢是不讲究物质条件的,它只讲究心灵的品味。我们拥有的物质世界愈大,清欢就愈容易失去。

   ⑬这使我想起东坡的另一首诗来:“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烟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⑭满城都飞着柳絮时,梨花也开了遍地,一株梨花却从深青的柳树间伸了出来,仿佛雪一样的清丽,但是,人生,看这么清明可喜的梨花能有几回呢?这正是千古风流人物的性情,正如清朝画家盛大士在《溪山卧游录》中说的:“凡人多熟一分世故,即多一分机智。多一分机智,即少却一分高雅。”此言极是。

   ⑮第一流人物是什么人物?第一流人物,是能体会人间清欢滋味的人物!第一流人物,是在污浊的人间也能找到清欢滋味的人物!

(选自《林清玄散文集》,有删改)

(1)、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本文在开头以苏轼的词句来引入,接着表达了对“清欢”的认识和理解。 B、在文中作者用清新的笔触描绘了“清欢”是环境清幽,饮食清淡,心灵纯净的世界。 C、本文用对比手法写两次去圆通寺的不同感受,是为了享受那里的“清欢”。 D、文章在末尾联想东坡诗句道出了真正能享受到“清欢”的人,是能够在俗世中寻找到内心宁静的有着高雅志趣的人。
(2)、本文以“清欢”为题,作者认为“清欢”难享,文章是从哪几个方面来表现的?请结合全文具体分析。
(3)、“清欢”如此难得,我们又如何去追求它呢?请结合全文说说你的想法。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小题

赵一曼女士

阿成

    伪满时期的哈尔滨市立医院。如今仍是医院。后来得知赵一曼女士曾经在这里住过院,我便翻阅了她的一些资料。

    赵一曼女士,是一个略显瘦秀且成熟的女性,在她身上弥漫着拔俗的文人气质和职业军人的冷峻。在任何地方,你都能看出她有别于他人的风度。

    赵一曼女士率领的抗联活动在小兴安岭的崇山峻岭中,那儿能够听到来自坡镇的钟声。冬夜里,钟声会传得很远很远。钟声里,抗联的士兵在深林里烤火,烤野味儿,或者唱着“烤火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战士们呦”……这些都是给躺在病床上的在赵一曼女士留下清晰的回忆。

    赵一曼女士单独一间病房,由警察昼夜看守。

    白色的小柜上有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丁香花。赵一曼女士喜欢丁香花,这束丁香花,是女护士韩勇义折来摆在那里的。听说,丁香花现在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市花”了。

    她是在山区中了日军的子弹后被捕的。滨江省警务厅的大野泰治对赵一曼女士进行了严刑拷问,始终没有得到有价值的回答,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大野泰治在向上司呈送的审讯报告上写道:

         赵一曼是中国共产党珠河县委委员,在该党工作上有与赵尚志同等的权力,她是北满共产党的重要干部,通过对此人的严厉审讯,有可能澄清中共与苏联的关系。

    1936年初,赵一曼女士以假名“王氏”被送到医院监禁治疗。

    《滨江省警务厅关于赵一曼的情况》扼要地介绍了赵一曼女士从市立医院逃走和被害的情况。

    赵一曼女士是在6月28日逃走的,夜里,看守董宪勋在他叔叔的协助下,将赵一曼抬出医院的后门,一辆雇好的出租车已等在那里。几个人下了车,车立刻就开走了。出租车开到文庙屠宰场的后面,韩勇义早就等候在那里,扶着赵一曼女士上来雇好的轿子,大家立刻向宾县方向逃去。

    赵一曼女士住院期间,发现警士董宪勋似乎可以争取。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分析,她觉得有把握去试一试。

    她躺在病床上,和蔼地问董警士:“董先生,您一个月的薪俸是多少?”

    董警士显得有些忸怩:“十多块钱吧……”

    赵一曼女士遗憾地笑了,说:“真没有想到,薪俸或这样少。”

    董警士更加忸怩了。

    赵一曼女士神情端庄地说:“七尺男儿,为着区区几十块钱,甘为日本人役使,不是太愚蠢了吗?”

    董警士无法再正视这位成熟女性的眼睛了,只是哆哆嗦嗦给自己点了一颗烟。

    此后,赵一曼女士经常与董警士聊抗联的战斗和生活,聊小兴安岭的风光,飞鸟走兽。她用通俗的、有吸引力的小说体记述日军侵略东北的罪行,写在包药的纸上。董警士对这些纸片很有兴趣,以为这是赵一曼女士记述的一些资料,并不知道是专门写给他看的。看了这些记述,董警士非常向往“山区生活”,愿意救赵一曼女士出去,和她一道上山。

    赵一曼女士对董警士的争取,共用了20天时间。

    对女护士韩永义,赵一曼女士采取的则是“女人对女人”的攻心术。

    半年多的相处,使韩永义对赵一曼女士十分信赖,她讲述了自己幼年丧母、恋爱不幸、工作受欺负,等等。赵一曼女士向她讲述自己和其他女战士在抗日队伍中的生活,有趣的、欢乐的生活,语调是深情的、甜蜜的。

    韩护士真诚地问:“如果中国实现了共产主义,我应当是什么样的地位呢?”

    赵一曼女士说:“你到了山区,一切都能明白了。”

    南岗警察署在赵一曼女士逃走后,马上开车去追。

    追到阿什河以东20多公里的地方,发现了赵一曼、韩勇义、董宪勋及他的叔父,将他们逮捕。

    赵一曼女士淡淡的笑了。

    赵一曼女士是在珠河县被日本宪兵枪杀的。

    那个地方我去过,有一座纪念碑。环境十分幽静,周围种植着一些松树。

    我去的时候,在那里遇到一位年迈的老人,他指着石碑说,赵一曼?我说,对,赵一曼。

    赵一曼被枪杀前,写了一份遗书:

       宁儿:

       母亲对于你没有能尽到教育的责任,实在是遗憾的事情。

       母亲因为坚决地做了反满抗日的斗争,今天已经到了牺牲的前夕了。

       母亲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希望你,宁儿啊!赶快成人,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我最亲爱的孩子啊!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就用实行来教育你。

       在你长大成人之后,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而牺牲的!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有删改)

阅读下面这篇小说,完成各题。

寻找恩人

文/韦名

    建涛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找到女儿的救命恩人,给他恭恭敬敬地鞠个躬,道声谢。

    女儿描述的救命恩人是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说话不卑不亢,眼睛不大不小,头发不长不短的中年男人。

    女儿说,那天上午,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了:站在马路边等车的她发现一辆车疯了一样向自己狂奔过来。小嘴张得巨大的她,既说不出话,也挪不动身子,眼睁睁看着车子朝自己飞奔过来……就在车子要辗上她的刹那间,说时迟那时快,她被一个人扑倒在路边的绿化带上——疯狂的车子从女儿刚刚站着的地方呼啸而过。

    和女儿一起倒在绿化带上的中年男人扶起了脑子一片空白的女儿。女儿却站不稳,蹲在绿化带上,瑟瑟发抖。

    “没事了!”中年男人不卑不亢地安慰了女儿一句,再次扶起女儿。

    惊魂未定的女儿终于抬起了头,看到了中年男人眉心间一颗黑闪闪的痣。女儿连一声谢谢也没说,只呆呆地望着沾了一身泥水的中年男人,头也没回地消失在马路上。

    救了女儿一命,女儿却来不及对恩人道声谢,建涛心里不安,发誓这辈子一定要亲口向恩人道谢!

    为了心中这一声谢,多少年,只要一有空,建涛就四处寻找恩人。

    可除了女儿当初对恩人的简单描述,建涛对恩人一无所知。女儿当初描述的恩人,在芸芸众生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无异于稻仓中的一颗稻谷,找这样一个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执着的建涛却不言弃,一直在寻找恩人。

    在寻找恩人的过程中,建涛也做了很多和恩人一样的好事,成了别人嘴里的恩人。

    女儿就在建涛不断寻找恩人的日子里逐渐长大,成了别人的女人——尽管建涛心里不大乐意女儿嫁给一个罪犯的儿子,一直对女婿很冷淡,可看到女儿后来又拥有了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一家三口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建涛认了。

    看到女儿的幸福,建涛寻找恩人的决心更加坚决。

    多年过去了,寻找恩人未果。建涛不仅不放弃,还在家里亲自给恩人画像,画眉心里有黑闪闪的痣,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中年男人。

    建涛画了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和大街上行色匆匆的人差不多。建涛画完就让女儿认,每一张画,女儿都说像又不像。

    画到后来,建涛便根据岁月的流逝,把中年恩人画成了老年恩人:皱纹加深了,头发变白了……当然,唯一不变的是眉心间的那颗痣。

    女儿说,除了那颗痣,父亲画的恩人怎么越看越像父亲自己。

    突然有一天,女儿告诉建涛,她想和男人带着女儿去遥远的地方看望从未谋面还在服刑的家公。

    建涛欣慰地点了点头。

    女儿一家去了遥远的地方,建涛继续画像和寻找恩人。

    女儿从遥远的地方一回来,就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建涛,“爸!我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建涛一脸茫然。

    “恩人!”女儿说时,眼里闪着一丝亮光。

    “在哪?”建涛停下画像,盯着女儿,着急地问。

    “在遥远的地方!”女儿眼里的那丝亮光不见了。“家公眉心间就长着这么一颗我永远也忘不了的黑痣!”

    “……”建涛惊讶地张大嘴说不出话。

    “可他看着我们三个,听我激动地讲15年前的那一刻,始终不承认他曾救过我!”女儿有点灰心。

    “你确定?”建涛很久才回过神来。

    “爸,错不了,就是他。”女儿又激动起来,“可他为什么不承认这一切呢?”

    “谢谢你!”尽管一见面,亲家公和建涛画的像一点也不像,建涛还是隔着厚厚的玻璃深深地深深地给亲家公鞠了一躬。

    “谢谢你!”亲家公也深深地给建涛回了一鞠躬。

    建涛提醒亲家公:15年前的那天早上,一个人默默地沿着当时车少人稀的马路朝公安局走去……女儿就是那天那个时段在那段马路被一个眉心有痣的中年男人救起的!

    亲家公却一脸平静。

    “我女婿你儿子说,你那天出门的样子他永远忘不了!我女儿你儿媳说,你眉心间的黑痣她也永远忘不了!”建涛告诉亲家公。

    亲家公静静地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平静如水般的亲家公,建涛没再继续说下去:来看望亲家公之前,他找到了当年接待亲家公自首的警官。警官说了一个细节,亲家公自首时衣服上一身泥水,十分狼狈。

    建涛又隔着厚厚的玻璃给亲家公深深鞠了个躬,离开了监狱会客室。

    建涛不再画像,却继续寻找恩人。

(选自小小说选刊)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后面各题。

    战争打得很苦,一个连的兵力被吞噬。敌人的炮火还在猛攻,连长放下望远镜,掏出烟,指指身后的山崖,对身边的丁二娃说,看到了吧,那有一线天,不怕死就从那攀上去,或许有救;还有就是做假投降,等敌人上来和他们同归于尽。

    丁二娃想了想,说,听你的连长,我这命,活着是你的,死了是阎王的。

    连长拍着丁二娃的肩说,好小子,下辈子若带兵,我还带你。

    丁二娃嘿嘿地笑,黑一块白一块的脸,到处是憨相。

    鬼子的又一轮冲锋开始了。连长把十几颗手榴弹依次捆在内衣里。连长瘦,穿上衣服和没捆一个样。

    丁二娃也想像连长那样往腰间捆,可是办不到,没有了,他除了有七颗子弹,别的什么都没有了,这让他很沮丧,有一身的力气没处使,只等着送死。

    连长捆好手榴弹,他回过头对丁二娃说,娃子,你上一线天吧,全国解放那天,你给我立个碑,也好在人世留个念想儿。丁二娃听了连长的话,打了个立正,连长,丁二娃誓死陪你战斗到底!

    鬼子越来越近了,前一排已经直起了腰身。

    二娃,把前边那个军官干掉。连长说。二娃躲在树后,只一抬手,那个军官应声倒下。二娃退下来,跑向南边的阵地,还是手起枪落,又一个鬼子应声倒下。

    鬼子开始小心了,他们由站着迫近改为匍匐前进,而二娃的子弹也快用完了。

    二娃只有在死去的战友身上寻找武器,正翻着,就听连长哼了一声,之后倒在了他的脚下。二娃看到,一颗子弹,正中连长的眉心,就像小时候,妈妈在姐姐的眉心点上个小红点。

    妈的小日本!二娃向着鬼子的队伍甩了两枪,可是子弹太贵重了,就剩三颗了,由不得他浪费。他勉强在一战友身下翻出一颗手榴弹,迅速抛了出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二娃突然改了主意,何不趁机逃跑,逃跑可比和敌人同归于尽更有赚头。二娃看一眼连长说,连长,反正你也死了,我就不跟你去了,我会给你报仇的!他把刚才对连长的许诺忘个一干二净。

    二娃双手遮住嘴巴对着鬼子喊,别开枪,我们投降!

    二娃又喊,我们身上都捆着手榴弹,你们若开枪,就连你们一起炸飞喽。

    鬼子真就没有开枪,但也没有向前半步,二娃趁机把连长抱起放在战壕沿上,只露出上半身,两边用战友的尸体支撑着。连长的头一直傲立着,不偏也不倒,两眼怒目圆睁,身旁的战友也簇拥着他,如同抬一部轿子,去和小日本算账。阵地静了下来,小鬼子在一步步靠近,而这会儿的二娃,已经不在连长的身边了,他凭着一身好功夫,两腿蹬住崖壁,双手倒换着,一点一点攀上一米宽、二十几米高的一线天。

    几乎是一眨眼的光景,鬼子上来了,他们战战兢兢、层层叠叠围住了连长,判断他是否还活着,就在他们举棋不定,想上前试试连长还有没有气息时,不知从什么方向,射来三枪,一枪打死鬼子为首的军官,一枪打翻了想试连长是否还活着的那个士兵,而第三枪则打在连长腰间那捆手榴弹上。

    顿时,数声爆炸,火光冲天,一朵朵红磨菇瞬间绽放,染红了半个阵地。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父亲生于1949年。过去,他总是响亮地跟别人说,我跟中华人民共和国同龄。不过,很久没听他再这么说了。退休前,父亲是个货运司机,跑长途。那些年月,汽车司机是很红的,跟副食品店员、纺织工人合称“三件宝”。父亲跟人炫耀光辉岁月,总是说,他最远跑到过天路,“呀拉唆,那就是青藏高原……”一说,肯定就要唱。天晓得父亲是哪个年代开到过天路的。别人要是问起,天路是一条怎么样的路?他无言以答,只顾哼“呀拉唆”,一哼没个完,好像他记忆里那条天路,开不到尽头。

    公路上拖着大皮卡的那些货车司机,敞开车窗,赤着膊,肩头挂根油腻腻的毛巾,边扭动方向盘边朝窗外吐痰,或者逆着风大声讲粗话。父亲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他无论跑多远,都穿得整整齐齐的,第二颗扣子永远扣牢以支撑衣领的挺拔,皮带卡在第二或第三只眼上,坐再久也不松懈。90年代初,发胶刚刚开始流行那阵,父亲的车上就一直备着一瓶,风从来吹不动他的大背头。人们说,①父亲倒像一个开礼仪车的,后边那一大卡车的货物,就像一支仪仗队 , 父亲领着他们在盘山公路、国道上拉练。我记得很清楚,父亲的驾驶室上挂着一个小相框,倒不是常见的平安符之类的东西,也不是毛主席肖像,是他80年代在彩虹照相馆拍的4寸艺术照。所谓艺术照,也就是在黑白相片的基础上,涂上些彩色,眉毛加黑了,嘴唇微红,衬衫涂成了蓝色。坐在抖叽抖叽的驾驶椅上,父亲看看远方的路,又看看近前的艺术照,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跟那照片一样的笑容,臭美地、轰隆隆地开向目的地。

    母亲在家守着我们兄妹二人,参照隔壁印刷厂工人老王一家五口的日子,时间就在做相对运动,跑得又快又漫长。……在我和哥哥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经常缺席,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家长会,他的签名从没出现在我们任何一本作业簿上。那一年,哥哥念初三,我念初一,我们不再满足从父亲捎回来的特产袋子上找课本里读到的地名了,我们缠着父亲讲那些地方。可是,父亲每每让我们失望。父亲抱歉地解释说,你们老爸天天坐在这个大玻璃罩子里,脚都不沾地,这些地方,多数是在镜子里看到的……可我们还是不甘心。我们趴在父亲的卡车轮子边,用手摸着厚厚的轮胎,想要从那些粗糙的纹路里,找到父亲碾过的地方,张家界、桂林、南京长江大桥、嘉峪关……最后,我们钻进父亲的驾驶位上,吵闹着,让父亲带我们到公路上,到这个小城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去。父亲从来没有妥协过。运输厂纪律很严,别说是我们小孩子,就连母亲,都没坐过父亲的车出城。

    有一天,吃过晚饭,②父亲从房间里拿出一叠照片,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们。我们一看,竟然全是父亲在路上拍的。原来父亲求厂里那个工会主席借了相机。这些照片拍下的多数是公路牌。很多地名我们听也没听说过:怀集、白沙、乐从、溧阳……也有我们知道的:桂林、长沙、武昌,天啊,竟然还有贺兰山。哥哥显摆地背起了那首诗:“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父亲赞赏地看着哥哥,那目光让我嫉妒死了。母亲也凑了过来,一张一张去认照片上的地名。翻到一张“宁夏人民欢迎您!”的路标时,她激动了半天,说,哎呀,这就是宁夏啊。原来她读书时,有个要好的同桌,读了一年就跟着父母转学到宁夏,从此杳无音讯,似乎跑到西伯利亚那么远去了。所以,她对宁夏这个地名印象特别深刻。母亲像找到了老同学般激动。过后,我从书里找哥哥背的那首《满江红》,心里一阵郁闷,此贺兰山非彼贺兰山啊,当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开到过贺兰山的父亲也不知道。

(节编自黄咏梅短篇小说《父亲的后视镜》)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呦呦鹿鸣

吴越

多吉把我从火车站捞出来的时候,我正站在一道铁栅栏旁找出站口。不知道怎么形容,从来没来过这种小地方,没有检票员也没有安全门,原来踏上月台的那一刻,手里那张火车票就已经达成了全部使命。

我跟着多吉奔袭了三十多里地到了他的驻地,他推开红砖瓦小院的门,露出空旷的营房。我很惊讶:“这里居然就你一个人吗?”

“你以为?我们可是人手很紧的!”多吉瞥了我一眼,“现在你来了,正好给我搭个伴儿。”

我算是明白了,为啥多吉会不遗余力地怂恿了我大半年。一时间有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我那时是真的觉得,也许这个地方其实也没有我存在的位置。

多吉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来,我给你点好东西!”他拉着我往院子的后面去,甚至没让我先把行李放下,我们跬过好几条小溪,穿过云杉、红松和白桦的小树林,爬上一个山包。顺着多吉指的方向,我的眼前突然温热地一亮,满眼都是绵延的群山、森林与沟壑,那一瞬间,我心里仿佛有些东西被放下了。

“你看,这是长白山!”他笑嘻嘻地说,“现在,这都是你的了!”然后他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有星辰的光彩。

“阿朗,你也会喜欢上这里的,我保证。”当天晚上,多吉就出去工作了,他说,他忙着去给母猪接生。他让我老实在家待着,如果嫌闷,就去他之前带我去的山麓,那里有他垦出来的几畦菜地。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出门了,我匆匆赶往山上,终于在群山之间,找到了那片静谧的田地。

我花了些力气,把丝瓜架子上的破篾席拆了下来,就着阳光最好的空地一铺,便躺了下来,我只想在阳光下面好好睡一觉。不得不说,长白山的阳光有种别样的魔力,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就着泥土和森林的香气。就在我睡得正香的时候,隐约听到身边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突然反应过来,我现在不在大城市的写字楼里,我在长白山,身边有一只饥肠辘辘的东北虎这很合理吧?这么一想,我的睡意与燥热全无,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于是猛地把身上的席子一掀,张牙舞爪,发出“啊——”的一声怪叫。一只身形小小的、有着板栗色毛皮的小家伙四腿一软,一个劈叉坐到地上,随后又像根弹簧一样蹦起来,飞也似的逃走了,一边卷起飞扬的尘土,一边叫着:“汪!汪!”

“有一种小鹿,”我把正在家里补觉的多吉拍了起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我比划,“这么大,这么高,会狗叫!”

多吉歪着头思考了片刻:“噢,傻狍子啊!不过野生动物是很少会到人类的地盘上活动的,看来你和长白山挺搭,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谁要和傻狍子交朋友?肯定是多吉太久没打理菜地,荒芜到被野生动物占领了。

我虽然满口这样说着,心里还是莫名涌过一丝暖意。有个傻朋友不是坏事,我有过很多顶顶聪明的朋友,可是现在,肯陪着我的还是傻里傻气的多吉。

我给它取名叫小鸣,因为我发现它只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发出狗叫,大部分时候,它的叫声都是“呦呦”的,呦呦鹿鸣。那时我到长白山也差不多有两个月了,我渐渐习惯了这里,熟悉山林、熟悉田地、熟悉流水和嘎嘎叫的鹅。短短两个月,大城市的生活已经像一个埋藏在远古的梦,变得无比遥远。

我与小鸣的关系日渐亲密。不过多吉告诉我说,雄狍子的头上会有一对角,这么说,我的小鸣其实是一名“少女”。

转眼便过年了。长白山下的小镇,不像城里到处挂着彩灯,但皑皑的白雪与树上冒出的芽苞似乎有一种别样的年味,那是告别严冬,迈向春天、迈向生机的气息,是在城市的霓虹灯里体会不到的。

多吉问我:“你不回家吗?”

我摇摇头,如今哪儿才算我的家呢?我问多吉:“你呢?”

他理直气壮地瞅了我一眼:“回家?这会儿可是母猪怀崽儿的关键时候,我走了,谁给它们授孕呢?”

这话讲完我和他都沉默了。

一会儿,多吉笑了:“你太不了解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当这个猪馆儿吗?”他接着纠正道:“不对!是兽医志愿者!”

“现在这长白山下的养猪户,十有八九,从前都是猎户!后来政府封了山,他们才都改了行!”

我暗暗吃了一惊,原来是这样,多亏政策好,我才能够遇到小鸣!

“可是呢!叫猎户们放下枪容易,叫他们改行难啊!那些猎户,祖祖辈辈都靠打猎为生,你不为他们指条路,悉心引导,他们还是只能向大山索取……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眼里这个发了福的多吉,此刻突然变得高大起来。

“你看,在长白山,人、动物、树还有山,所有的命运都是相连的,在长白山啊,生活很不容易呢!”

我有好多天没看见小鸣了,只是这次我的焦虑少了好多,它是野生动物,它属于大自然,我爱它,所以必须接受它。放下那些自以为是的控制,去感受、去接纳,我夜里不再失眠了,我想我那时是真的从城市里走出来了。

四月的一天傍晚,我拔完田里的杂草,正准备回去,一回头,看见小鸣突然站在我身后。我吓了一跳,刚想责备两句,突然发现它的神情很不正常,仔细一瞧,它浑身瑟瑟发抖,有一些透明的液体顺着它的后腿淌到地上。凭我这几个月跟着多吉出诊的经验,我知道坏了!它要生了。

我安抚着小鸣,让它在这里等我,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往家跑。我们赶到菜地的时候,小鸣已经站不起来了,它趴在刨出来的坑里,呦呦地叫着,多吉摸着它的脑袋:“闺女,等着,你大舅这就来帮你!”

“呦呦!”小狍子轻轻地叫着,我们就跟跑完了马拉松似的,如释重负地躺倒在初春的菜地里,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容。那时天已经黑了,漫天的星斗眨呀眨呀,可好看了。

“阿朗,生命很有意思,对不对?”多吉朝我侧过脸来,我重重地点点头。多吉又淡淡地说:“所以,请不要再轻易地放弃了。”

我沉默了,拼命地睁着眼睛望着天上的星星。

突然,我的手上传来一些温凉的触感,我转过头,发现是小鸣,它已经恢复了精神,正低着头舔我的手腕,那里原本刺眼的那道疤痕,仿佛雪一般融化、消融。一整条银河亮堂了起来。

那时,我的心,也悄然融化在灿烂的夜空里。

(摘编自吴越《呦呦鹿鸣》,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与瓦有关——“走过江南”之一

费振钟

与瓦有关的,首先是一只猫。

我们居住的瓦房,深夜总有踏瓦而行的响声。那是一只猫在无比轻捷地走动。①它是经过,还是巡视 是工作,还是闲逛? 不论怎样,一只猫的行动应该与我们无关。可是这只猫自从进入我们的听觉以后,不是它与我们有关,而是我们与它有关了。我们就在它脚底下,它的步行穿越了瓦片,发出空明之声。我们的听觉也许一开始并不太灵敏,但当我们从白天的尘嚣进入黑夜的宁静之中时,正是这只猫提高了我们的听力。它使我们成为喜爱聆听并且有着细腻的分辨能力的人。同时也使我们成为最奇怪的失眠者,成为幻想某种遭遇的人。

还是说这只猫吧。我们想像它在瓦上的行走,是三月江南的春天。三月,所有的东西都在深夜生长。这时候,一只夜行的猫,带了生长的消息,它使我们感到了喜悦振奋,又感到惆怅和压抑。这时候,我们在深夜里失眠了。我们困守在低低的屋中,或者小小的阁楼里,已经很久了。我们的生命在白天老是蜷曲于一种姿态,也许只有在黑夜中,生命才有机会行动,才会改变。那么就让我们随同这只猫悄悄行走在夜风里吧。我们像夜猫一样,有一点诡秘,有一点心怀叵测,却又有一种人的小心和惊惧。我们看不清暗夜中究竟有什么与我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不奢望遭逢奇迹,只想让自己生命能够得到一些自由,如同土壤里的虫子们借着夜的力量,钻出来舒畅地呼吸一下天空的气息;我们也无法确定目标,因为我们还是身不由己。假如这只引着我们行走的猫可以像巫师一样带着我们,那么我们不会拒绝去任何遥远的地方。但我们更愿意在屋顶上跃动,让身体学会轻灵,在屋顶上徘徊,让身体应和万物的节奏和旋律然后翩然而舞。这样,我们在三月江南的春天将自己无眠的身体放逐了,我们因为放逐,而在暗夜里开放如一束闪电,如一朵白色的玫瑰。

与瓦有关的,接着是夏天的雨。

我们在春天里接受了生长,但那只猫后来再无踪影。后来,雨季来临了。雨季的第一声雨点,非常响亮。它不是滴落,而是从高处往下的一声敲击,敲击在青瓦上面,发出类似于金属的声音。我们仍然居住在瓦屋里,与雨季为伍是我们的另一个持续多年的心愿。 自我们听到第一声雨点以后,整个季节里我们的内心就被砉然而来的雨水涨满了。

江南的雨是太多,太深长了。它需要什么来承接,才能够留住,而不至于散失于旷野和河沟?当然是瓦,是我们屋上排列成盆的瓦。那些瓦垄和瓦当,全都为了承接雨水而设。 由它们构成的每一种角度和弧度,都标明了雨季每天的流程和形态。我们长日坐在屋檐下,看涓涓细流垂线般下落,或者看水柱如吐如泻,我们对雨的看法是如此逼近,如此亲切,感觉就像从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肌肤上湿漉漉地流过,而我们自然成了雨季的一部分。

或者,我们亦是那片瓦。我们被安置在众多瓦片之中,仰面等候雨季。我们需要雨水,就像泥土一样,有雨水才能润湿,才能饱满,才能孕育和收获。②瓦片是泥土做的,我们原本属于土。由于雨季,我们将还原为泥土的特性。

与瓦有关的,还有瓦楞花。

瓦楞花是植物吗? 它让我们怀疑是泥土开出来的花。我们在整个秋季都在观察这与泥土的颜色完全一致的瓦楞花从何而来,可我们的眼睛有时候所见有限,我们看不见种子怎样凌虚而至,怎样落入两片瓦之间萌芽生根。那么,这些灰黑的鳞状花冠,如此迅速覆盖了我们的屋顶,难道只为了说明雨季的雨水太过旺盛? ③这就是说,我们关心瓦楞花生长的原因,而不要关心瓦楞花的生长本身这个秋季,我们坐在天井里,抬头是一片泥土般的瓦楞花,我们的神色严肃凝重,思考着这种植物的全部含义。我们因无知而感动。

而晚秋的风,开始从瓦上掠过,瓦楞花微微的惊悸,居然惹起了我们同样的却更深的悸动。那一瞬间引起的竟是苍凉和悲伤,说不上是为瓦楞花,还是为我们自己。不必说,我们的家族生活太长,我们的房屋居住得太久,本来就有种抹不去的岁月萧条的痕迹,怎么禁得起这西风夕阳下瓦楞花的憔悴,点缀得更加零落了。我们虽然还不知道没落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产生的心情,然而“别有幽愁暗恨生”,倒也不必因人而异。我们面对秋风中的瓦楞花,有同样的没落感袭上心头,哪怕与我们的年龄和身份,是如此不相称。

无论怎么说,瓦楞花作为一种泥土般的植物,留在了我们的屋顶上。它是我们家族衰败历史最触目的象征,毫不留情地勾起我们长长的,长长的人生慨叹。与瓦有关的,还有预期而至的一场雪。就在我们因感伤而忧郁孤清时,一场雪,无疑是温暖的抚慰。这是江南的雪啊,它无声无息地落到我们的瓦房上,当时我们正在子夜的睡意之中。我们的母亲,推醒了我们。她说,听听,飘雪花了。

这才想起,原来我们与雪早有约定。④我们愿意有一场雪,软软的,柔柔的,湿湿的,润润。我们愿意在雪的怀抱里,直到融化。雪落江南时,我们终于为我们的愿望能够实现而欣悦。最后,我要说,我们是居住在瓦下的孩子。我们和与瓦有关的一切有关。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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