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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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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真题 难易度:普通

阅读下文,完成13--17题。

甘森的西红柿

甘建华

        从柴达木西部的尕斯库勒湖畔,沿着输油管线迤逦而来,路上连草都很难看到一棵,天上的飞鸟也不见踪影。笔直平坦的公路上,伴随的只有连绵不绝的昆仑山。高原缺氧,旅途劳顿,我们的大脑神经一直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就这样走着走着,蓦然抬望眼,前方出现了十分醒目的几栋红顶房子,一眼望去仿若一座漂浮在茫茫瀚海之中的孤岛。莫非是日光水汽折射下的海市蜃楼?司机轻咳一声,嗓中吐出四个清脆的字:“甘森到了。”

       房屋精致稳固,庭院干净美观超乎我们的想象,生产区的整洁、生活区的布局超乎我们的想象。就连院落正中的那几棵白杨树,翠绿挺拔的雄姿也超乎我们的想象。更别说见到蔬菜大棚中盛开的大丽花,以及嫩绿的小白菜,绿中泛红的青椒,美艳欲滴的西红柿,真的让我们一声连着一声地惊叹。

指导员宋代勇,从绿色蔬菜温室大棚里,摘下来三个西红柿,笑嘻嘻地给我们一人递上一个。仔细端详着长相似心形、皮质似婴儿的浆果,实在抵挡不住它的鲜嫩水灵。那样的沙甜,那样的微酸,那样的美味,那样的滋润。以前我们吃过多少西红柿啊,怎么就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味道醇正的口福呢?

口福之外,另有一种眼福等待着我们,这就是甘森热泵站的亲情文化墙。在一块制作精美的广告铝合金板上,上方写着:“家庭因你的平安而幸福,输油事业因你的奉献而繁荣。”

        这个西部荒漠深处的亲情文化墙,大多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下面的留言,既有妻子对丈夫的关心,也有儿女对父母的惦念,还有孩子对远方父母的祝愿。教导员宋代勇说:“亲情文化是咱们中国人的传统美德,每当看到这个广告牌,我们的心中都会泛起一股温馨与暖意,觉得只有好好工作,才能对得起家人的深情厚意。”

        宋代勇的女儿是这样留言的:“您是家里的一片天,没有了天空,鸽子就无法自由飞翔,多爱护身体。”郭光元的儿子:“您的坚忍不拔和铮铮铁骨是我永远的榜样,我从您那儿汲取到奋发的力量,走过挫折,迈向成功。”青海土族职工甘述文的两个小女儿甘卉、甘婷:“上班多保重,没有你的爱,无论多豪华的家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我无法把几十则亲情话语一一抄录下来。记得当时我的鼻孔是酸酸的,眼睛有些模糊,手有些颤抖,字也有些歪斜,但我的感动却是的的确确的。

甘森是蒙古语音译,意思就是“苦水”。花格输油管道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原油输送管道,甘森热泵站位于这条管道的中段,是社会依托条件最差、自然条件最为艰苦的地方。它距花土沟镇二百三十多公里,距格尔木市二百七十多公里,海拔两千九百一十米。甘森还是一个风口,据说西北风从此进入格尔木地区,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刮风就扬沙,最多时站里一天能拉出去十吨左右的沙子,一年用过的扫把不计其数。

          站在甘森站的院落里,任凭强烈的紫外线照在脸上,我的思绪飞越到了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峥嵘岁月。1954年初夏,我的父辈们高喊“到柴达木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千里迢迢地来到异乡。尽管黄沙漫漫,寒风呼啸,气候异常干燥,鼻孔里结着血痂,然而他们不悔,都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园,虔诚而辛勤地经营着。1958年地中四井日喷原油八百吨,为当时步履艰难的祖国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使冷湖成为继玉门、新疆、四川之后的第四大油田,迅速崛起。

          原石油工业部副部长李敬当年在青海油田考察时,曾经潸然泪下地说道:“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别说工作,只要能待住,就是睡大觉,生活下去,也是英雄啊!”柴达木油田的英雄们以三代人艰苦卓绝的奋斗精神和无私奉献的崇高美德,积六十年两万多个日日夜夜之功,造就了一个千万吨级的大油气田!

          一步一回头,一生一世情。无论时光怎样流转,无论相隔多么遥远,我都不会忘记柴达木沙海中的那座绿岛,绿岛上那群默默工作的石油兄弟姊妹,以及他们亲切的笑容和特别珍贵的亲情文化。

          当然,还有那个味道格外甜美的西红柿。我得说,那是我迄今吃过的味道最美的西红柿。

(1)、怎样理解文中用“十分醒目”和“海市蜃楼”这两个词语来描述甘霖?

(2)、作者在旅途中与到达甘森厚的所见有何不同?这样写运用了什么表现手法?有何表达效果?

(3)、作者用“甘霖”的蒙古语意思引出其环境条件之艰苦,又写了新中国成立后甘霖的发展之变,请分别予以概括。

(4)、文中为什么要写甘霖热泵站的亲情文化墙?请简要分析。

(5)、文中末段写西红柿为什么说“味道格外甜美”和“迄今吃过的味道最美的”?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父亲的东篱

李汉荣

    古国诗史三千年,我最喜欢陶渊明。南山啊,东篱啊,菊花啊,田园啊,这些滴着露水粘着云絮的词儿,在我心里和笔下,都是关键词和常用意象。

    可是,翻检我自己,自从离开老家,几十年来,我没有种过一苗菜,没有抚摸过一窝庄稼,没有刨过一颗土豆,连一根葱都没有亲手养过。几十年了,没有一只鸟认识我,没有一片白云与我交换过名片,没有一只青蛙与我交流过对水田和稻花香的感受,没有一只蝈蝈向我传授民谣的唱法。

    我一次次钻进《诗经》里,寻找公元前的露水和青草,绿化、净化和湿化一下我龟裂的心魂;有时就一头扎进唐朝的山水里,吸氧,顺便闻闻纯正的酒香,在李白们的月夜走上几个通宵,揣上满袖子清凉月光,从唐朝带回家里,在沉闷办公室里,也放上一点清凉和皎洁,用以清火消毒,解闷提神,修身养性。

    随着年龄渐长,“拜访”陶渊明就成了我经常要做的事,动不动就转身出走,去渊明兄那儿,在东篱下,深巷里,阡陌上,桑树颠,有时就在他的南山,靠着一块石头坐下,久久坐着,一直到白云漫过来漫过来,把我很深地藏起来,藏在时光之外。

    我以为这就不错了,觉得也在以自己的微薄心智和诚恳情思,延续着古国的诗脉和诗心,延续着田园的意趣和意境,延续着怀乡恋土的永恒乡愁。

    直到2001年初夏的一天,我才突然明白:我的以上孤芳自赏的做法和想法,只是我的自恋,这自恋被一厢情愿地放大了,放大成了竟然关乎诗史、文脉、乡愁的延续了。

    那天下午,我回到老家李家营,立夏刚过,天朗气清,小风拂衣,温润暖和,我沿麦田里的阡陌,横横竖竖走了一阵,其实,若是直走,一会儿就到家,我想多走一会儿田埂,所以,横的、竖的阡陌我都走了个遍,然后,我就到了家。

    走进老家院子,看见父亲正在维修菜园篱笆。他用竹条、青冈木条、杨柳树枝,对往年的篱笆进行仔细修补。菜园里种着一行行的莴笋、白菜、茄子、芹菜、葱和蒜苗,荠荠菜算是乡土野菜,零星地长在路坎地角。指甲花、车前草、薄荷、麦冬、菊、扫帚秧等花草,也都笑盈盈站在篱笆附近,逗着一些蛾子、虫子、蝴蝶玩耍。喇叭花藤儿已经开始在篱笆上比画着选择合适位置,把自己的家当小心放稳,揣在怀里的乐器还没有亮出来,就等一场雨后,天一放晴,它们就开始吹奏。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我忽然想起陶渊明的诗句。但是,此刻,在这里,在人境,结庐的,不是哪位诗人,是我父亲,是我种庄稼的父亲,是我不识字、不读诗的父亲。但是,我的不读诗的父亲,在这人境里,在菜园里,仔细编织着篱笆,编织着他的内心,编织着一个传统农人的温厚淳朴的感情。我的不读诗的父亲,他安静地在人境里,培植着他能感念也能让他感到心里安稳的朴素意境。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当然,此时正值初夏,还不是采菊的时候,菊,连同别的花草和庄稼,都刚刚从春困中醒来不久,都刚刚被我父亲粗糙而温和的手,抚摸过和问候过。而当到了删繁就简的秋天,夏季闷热的雾散去,头顶的大雁捎来凉意,我的父亲也会在篱笆边,坐在他自己亲手做的竹凳上,面对村子边漾河岸上的柳林,向南望去,他会看见一列列穿戴整齐的青山,正朝他走来,那是巴山,我们世世代代隔河而望的南山。

    我突然明白了:我的不识字的父亲,正在维护陶渊明的“东篱”。

    而我呢?

    我读着山水之诗,其实是在缓解远离山水的郁闷,同时用山水之诗掩护我越来越远地远离山水。

    我写着故园之词,其实是在填补失去故园的空虚,同时让故园之词陪着我越来越远地告别故园。

    我吟着东篱之句,其实是在装饰没有东篱的残缺,同时让东篱之思伴着我越来越远地永失东篱。

    是的,是的,我那不识字、不读诗的父亲,他不知道诗为何物,他不知道陶渊明是谁,但是,正是我的父亲,和像我的父亲一样的无数种庄稼的父亲们,正是他们,一代代的父亲们,延续和维护着陶渊明的“东篱”,延续着古国的乡愁和诗史……

(选自《甘肃日报》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雪夜泥醉

    年三十下午,往日的车辆、人流,都没了。天上飘起雪花。雪花凉丝丝地落到他缩着的脖子里,然后贴着皮肤瞬间融化。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要不,他该在老家的热炕上,看着散发着油墨香的春联,听着侄子们燃放的鞭炮,吃着母亲包的热水饺了。

    一大早就给母亲通话,说电视台值班,回不去了。母亲叹口气,怎么老是忙,比省长还忙。还没到护城河,就听到了黑虎泉三个虎头喷水的呼啸之声。这里往日人满为患,现在独独他一个,一人面对泉水,感觉有点奢侈。一片枯叶落到泉池中,像滚沸的水饺,翻上翻下。

    远远地来了一个提水的人。看上去有七十多岁,他把拴上水壶的绳子送到黑虎泉的虎头那里,泉水冲得水壶往外挣,老人拽紧了绳子,使劲靠近虎头,终于将水壶灌满,提上来。老人主动打招呼,年轻人,怎么还不回家忙年?

    他说,没有可忙的。他问老人,老人家说老家没什么人了,父亲母亲去世了,就没有家了。他乡,就是故乡了。年轻的时候,老是忙,不回去,现在想回去,也不那么容易了。老人的话,让他心头一凉。看着老人艰难地提着泉水远去的背影,他脑中显现出母亲的白发和渴望的眼神,眼圈里竟然有了泪。

    天地余一卒,执杯独彷徨。手里其实空空如也,但他感觉该端着杯子,他渴望喝醉。护城河竟然冰封了。济南的护城河比他老家的浯河要差得远。他记得小时候跟大哥去滑冰。滑着滑着,他不小心滑到冰薄的灵湾里,咔嚓掉下去了。大哥猛地匍匐到冰上,一点一点地把手伸给他,把他拉上来。大哥又抱来一捆棒槌秸点上,冬夜里的火苗,舔着他哥俩的脸。大哥让他着贴自己的身子,他感到无比温暖。他经常回忆那个夜晚。

    可是,现在不知是他变了,还是大哥变了。大哥是镇上的招聘干部,算是股级吧,大哥总要他给镇书记说话,希望能提升一级。他说人家书记忙。但哥哥总是说自己不关心他的政治前途。后来有一次,他见到县委书记,顺便说到大哥。县委书记竟然知道他大哥。他说,我大哥能吹。唉,没办法。县委书记说,可以理解嘛。后来给他大哥解决了一个副科级。大哥就更显摆了,过清明节,还要开着小车回家添土上坟。

    想起大哥,他觉得没有对不起他的,倒是一想起大姐,他就心里难受。当时他和哥哥上学,父亲就不让大姐上了。大姐也没反对。他上三年级那年,看到人家都有《新华字典》,他回家也想要。但家里没钱啊。隔了几天,大姐把她的长辫子铰了卖了,给他买了一本字典。至今这本发黄的字典,还在他的书橱中最显眼的位置。他对大姐说,等我上了大学,我一定好好待你,让你的孩子也上大学,我管学费。大姐的孩子转眼也上了大学,但大姐没有让他拿学费。哪怕最困难的时候,大姐也总是说没事。

    跺跺脚上的雪,他提着买来的酒,在雪地里晃荡,漫天的白。所有的垃圾都被盖住了,干干净净。他拐上护城河桥,然后来到边上的一个工地,他是要找老赵头。记者搞“走转改”活动,他就采访了老赵头,二人也成了忘年交。

    老赵头的门开着,他刚坐到马扎上,踩到了一只猫的尾巴,猫大叫一声。这时,他看到老赵头这间简易房里有好几只猫的眼睛。老赵头说,别怕,是些流浪猫,我平时喂它们,它们就都来了。

    他们开始喝酒。他把酒放在地铺上。老赵头不知从哪里还弄了块驴肉,用刀子随便划拉开。简易棚旮旯里还有半蛇皮袋子花生,生的,还带着皮,皮上沾着土。老赵头说,这是闺女让外甥年前捎来的。

    老赵头说,花生沾着老家的土,我觉得才够味。雪在下着,一老一少默默地喝着酒,喝一口,就剥一个生花生吃,喝一口,就再剥一个。他们都没去吃那驴肉,驴肉在灯光下,像一块泥巴。他们其实也成了泥巴。烂醉如泥,是真正的雪夜泥醉。

    门外,鞭炮声开始炸响,整座城市炮火连天,烟火弥漫。

(有删减)

现代文阅读Ⅱ

孤狼【注】

屠格涅夫

傍晚我打完猎,独自驾着一辆马车回去。距家还有七八俄里路,①狂风猛地在上空怒号起来,随之电光一闪,雷声响开了,下起了倾盆大雨,四下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我躲到一个树丛下,耐着性子等待雨停。突然,在电光中瞥见大路上有一个高高的人影。

“什么人?”一个响亮的声音问。

“你是什么人呀?”

“我是这里的护林人。”

我报了自己的姓名。

“哦,我知道的!您是回家去的吧?”

“是回家。可你瞧,多大的雷雨呀………”

一道白晃晃的电光把这个护林人从头到脚照得通亮,紧接着响起急促而爆裂的雷声。②雨下得倍加起劲了

“怎么办呢?”

“要不,我带您到我家去吧。”他说。

马车起动了。我们走了一大阵子,我的带路人终于停下脚步。“我们到家了,老爷。”他语调平和地说道,“嘎”地一声推开了篱笆门。

护林人住的只有一间屋子,熏得黑黑的,很低矮,屋里空荡荡的。我瞅了瞅他。我很少看到这样帅气的汉子:他身材魁梧,宽肩膀,体形健美,从那淋湿的麻布衬衫里突露出结实的肌肉。

我向他道了谢,并问了他的名字。

“我叫福马,”他回答说,“外号叫孤狼。”

“你就是孤狼呀?”

我好奇地打量着他。我常常听到其他人谈论孤狼的事,附近的庄稼人都像怕火似的怕他。

“原来你就是孤狼呀,”我重复了一句,“伙计,人家说你是什么人都不放过的。”

“我是尽自己的职责,”他阴郁地回答说,“总不能白吃主人家的饭呀。”

“怎么,你没有内当家的吗?”我问他。

“跟一个过路的城里人私奔了。”他带着苦笑说。

他走出去,“砰”一声带上门。我再次打量了四周,我感到这屋里比原先更显凄凉了。

护林人进来了,坐在板凳上。“雷雨快过去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说,“要是您想回去,我送您出林子。”

我站起身来。孤狼取过枪,我们一起走出来。雨已经停了。他突然说:“瞧,就趁这样的夜晚来偷。”可除了树叶的喧哗声外,我什么也听不出来。

我们下到山沟里,斧子均匀的响声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这时候天空越来越明净了,林子里也有点亮了。我们终于走出了山沟。他弯下腰,举起枪,消失在丛林中。透过喧闹不已的风声,我隐约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轻微声响。

“哪儿跑?站住!”骤然响起孤狼钢铁一般的喊声,还响起兔子般的哀叫声……

我朝那吵闹的方向奔去。我看到的是一个庄稼人:他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破破烂烂的,长长的大胡子乱蓬蓬的。那里站着一匹瘦弱的马,马的旁边还停有一辆货车。

“放了他吧,”我对着孤狼的耳朵轻声地说,“这棵树我来赔。”

孤狼不声不响地用左手抓住马鬃,用右手抓住偷树贼的腰带。我们便往回走,好不容易才回到那座小屋。

“我本来想把他关到贮藏室里去,”他指了指庄稼人继续说,“可是那门闩……”

“让他待在这儿吧,别折腾他了。”我打断孤狼的话说。

我在心里发誓,无论怎么得想法子放走这个可怜的人。在灯光下我可以看清他那干枯的皱巴巴的脸,倒挂的黄眉毛,惶惶不安的眼睛,瘦骨嶙峋的肢体……

“福马,”庄稼人猝然用低沉而衰弱的声音说,“哎,福马。”

“你要干什么?”

“放了我吧……是饿得没法呀……放我走吧。”

“我可知道你们这种人,”护林人沉着脸说,“你们整个村子就是贼窝。”

“放了我吧,”他又沮丧又绝望地一再哀求,“实在是饿得没法……孩子们哭着要吃的,真的没法子。”

“我说了,不行。我也是做不了主的,东家会追究我的。”

这个可怜的人垂下了头……孤狼打了一个呵欠,把头靠在桌子上。雨仍然下个不停。庄稼人猛然挺起身子,他那双眼睛冒出怒火,脸都涨红了。“那你就吃了我吧,你就掐死我吧。”他说。

护林人转过身去。

“你这家伙……我要治治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饿死,打死,反正是死。……可你呢,等着吧,会有受报应的时候!”

“闭嘴!”护林人大喊一声,跨前两步。

“我偏不闭嘴,”这个不幸的人继续说,“你这凶手,野兽……你作威作福长久不了,等着吧!”

孤狼抓住他的肩膀,我扑过去救助那庄稼人。

然而令我极为惊诧的是,孤狼一下子把绑着庄稼人胳膊肘的腰带扯掉了,打开门,把他推了出去。

“带着你的马滚吧!”他朝庄稼人的背后喊道。

院子里响起那庄稼人的马车轱辘的响声。

“听,他走了!”他咕哝说,“下回我就不饶他!”

(有删改)

【注】本篇小说节选自《猎人笔记》。《猎人笔记》是19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问世的。这时正是俄国解放运动从贵族革命向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过渡的时期,是俄国社会生活处在大转变的历史时期。屠格涅夫正是在俄国解放运动的深刻影响下创作了它。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菜市忙人

陈慧

我现在摆摊的十字路口往左边拐进去五十米,有一间很逼仄的楼梯间。以前是卖面条的阿权哥租着,他的租房合同到了期,力劝我租下楼梯间,说有个固定的地方,至少不必天天挨风吹日晒的苦了。我没有接受阿权哥的建议,继续做我的露天“游民”。

阿权哥撤走后,那楼梯间一直无人垂青。七八月份,半山村子里一个烫杂粮煎饼的女人试租了一星期,眼见没什么生意,立刻撒手不干了。元旦前,有个胖乎乎的安徽人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开了一家芝麻大饼店。然而,两个月还没撑足呢,他便拍拍屁股走人了。①腊月底,一个卖低价服装的男人租了个短期,突击了十天左右的业绩,年后再没露面。房主不得不又在卷闸门上挂上了“吉房出租”的牌子。

牌子挂了好久,“吉房出租”四个红字都被太阳晒褪了色,总算来了租客——一个绍兴口音的老太太,高高大大,花白的齐耳短发,长条脸,一嘴的牙七零八落,看样子得七十好几了。

这个老太太原本是误打误撞摸来我们镇的。这地方过清明节、夏至、七月半、冬至,以及年三十都要敬神祭祖,俗称“做拜拜”。老太太装在一辆四轮小拉车里沿街兜售的就是做拜拜时需焚烧的“经佛”和“元宝”。老太太到小镇试了一回水,大概尝到些甜头,于是毫不犹豫地找到房东,当场拍板租下了那楼梯间。

屋里起初还是空荡荡的,她下午匆匆乘公交返回几十公里外的家,第二天大清早又拖着沉甸甸的小拉车急急赶来。车马劳顿了几天,她开始一点点地添置物件,先是桌子板凳,接着是锅碗瓢盆,最后连床都搬进来了。

周围的一些居民见“新进成员”摆出了居家过日子的架势,忍不住掩嘴偷笑。这个说,一大把年纪了,不在自己家颐养天年,难不成还想在这里安营扎寨?那个讲,年轻人来开店都维持不下去,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能搞出个啥名堂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当然也不能免俗地去和她搭讪,拐弯抹角地问了她的年龄和家庭情况——果然七十有三!一家五口人,儿子、媳妇厂里上班,孙子读大学,老伴健在。我不解地问:“大妈,老伴老伴,不就图个老来做伴嘛,你把大伯留在家里,自己跑出来单住,他就没意见吗?”②她瘪了瘪嘴,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啊呦!这样多好,大家都清净!

她的个性大大咧咧,喉咙音又响,有事没事爱站在店门外和路过的人套近乎,笑盈盈地搬出椅子请人家“歇歇脚”。亲和力十足的几波操作下来,她就顺利地收获了一些客户。然而,经佛这种东西需求量很少,除非派特殊用场,否则,不年不节的,哪有多少人来买呢?

头一个月,她盘了账,表情讪讪地,说:“房租也扳不转。”假如她租房时像之前的那几个人一样,只付少量租金,那她的损失顶多不过千元,可她签了铁板钉钉的合约,一次性付了整年的房租,即使她现在萌生了退意,拿出去的钱也讨不回来了。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继续把经佛店往前熬;二、贴一张“旺铺转让”的条子,骗接盘侠上钩。

老太太既没有选一,也没有选二,她自行开辟了一个三。她把摊开的经佛一一叠进纸箱子里,只占了门边很小的一个位置,腾出来的地方放上了她从赶早市的本地菜农手里批发的应季蔬菜。③她前后卖过新鲜的豌豆荚、毛笋、大豆、玉米、小青菜、水蜜桃、南瓜、茭白、鞭笋、洋芋、西瓜、花生、栗子、柿子等等。

她只卖不买,什么没卖掉,她的胃就顺理成章地消灭什么。变了颜色的大豆瓣,干巴巴的玉米和厚皮的老南瓜……她都在电饭锅里煮得烂烂的,一碗一碗地吃下去。是饭,也是菜,饭菜不分家。

也有不能及时解决了的东西,比如在水里泡青了的茭白和霉过了头的“苋菜咕”,一般的生意人早就扔掉了,她才不!细致地刨去茭白的青皮,拿盐腌好塞进玻璃瓶里,又是一样省事的下饭菜。苋菜咕是一种霉变食物,周作人先生曾在一篇散文中回忆过,算是经典的浙江味道。青苋菜去叶,留梗,切成寸许泡入水中,一天一夜后捞出,沥干盛进坛子里,撒几颗粗盐粒,密封发酵数日,苋菜梗外壳硬度不变,内里却已酥烂。取一碗,浇一勺菜油上锅蒸透,吃起来有点像吸果冻,咕咕有声,据此得名苋菜咕。

苋菜咕这东西很个性。爱它的人,觉得香气扑鼻,趋之若鹜;厌恶它的人,忍受不了它的异臭,避之不及。老太太的苋菜咕是“升级产品”。前期是出售成捆的苋菜梗,苋菜梗蔫巴了,没形了,她就自己动手制作苋菜咕。气温高时,苋菜咕也易坏,两三天一过,就成了稀汤寡水的落拓货。为了确保姣好的品相,她又斥资九百元购买了一只小冰箱,专门保存成品或半成品的苋菜咕。

下午三点后,她在门口支起煤气灶,架好油锅,不慌不忙地炸起臭豆腐——老豆腐切成小块在苋菜咕浓汁里浸个透,就是正宗臭豆腐了。

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一溜儿人家,要数她顶顶忙碌。忙着拦住挑大口袋的山民进货,忙着招揽各路买主,忙着处理即将过时的产品,早忙晚忙,忙得她吃饭也没个准点儿。上午十点,她捧着碗坐在床上吧唧吧唧地吃东西。我人立在路上,脖子伸进门里,故意问她:“大妈,你吃的是早饭,还是中饭?”④她哧哧一笑,很爽利地回了我三个字:早——中——饭。

她再没发出过“房租也扳不转”的抱怨了,之前一心认定她要落败的人也不知不觉地投去了迥然不同的眼神----哟!这老太太有两下子嘛!

有知情的人悄悄透露,说她的儿子早几年超市开得很大,雇了十来个工人,可惜赌博输了钱,输掉了全部家当。没有人去核实传言的虚实。对于无关者而言,他人一塌糊涂的事故无非是过耳即忘的故事。别人观望她,她似乎也在推敲别人。我偶尔去她的屋里洗个手,她拉着我闲聊一会儿,慨叹一声:“阿三,侬真可怜!”——或者:“阿三,侬真可惜!”一个七十多岁还奔波在外的瘪嘴老太太和一个远嫁异乡奋力谋生的中年离异女人,谁更可怜?谁更可惜?我觉得大概是不分上下的。

(有删改)

【注】①作者陈慧是一位在余姚市梁弄镇菜场门口摆摊的中年女人,被称为“菜场里的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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