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文,完成小题以文学的名义飞翔
①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文学的辉煌和鼎盛期。几乎每一个大学生都怀揣文学梦想,都想头戴一顶熠熠生辉的诗人光环。
②我背着行李从偏僻农场来到新疆司法警官学校,是最早走进307宿舍的一个。铺好床被之后,斜靠在床头,掏出席慕蓉的诗集阅读。那时候,我正痴迷于诗歌创作,已经写完了三大本几百首诗歌。第二位走进来的男生看到我手里的诗集,顿时眼放光芒。“我叫方如果,也喜欢写诗”。待到张庆春和杜焕青分别拿着《诗潮》和《诗林》走进来,我豁然觉得来学的不是法律,而是诗歌创作。
③那时候,出名真是很快。学校广播站播了我们四人的几首诗,307在学校俨然成了文学高地。于是我们决定办一份文学校报,取名《诗爱者》。
④经过项目论证和资金核算,版式为八开,半月一张。手推印刷机向学校借,蜡板、蜡纸、油墨、白纸四人凑钱。咬咬牙,从家里寄来的40元伙食费里,挤出10元——大不了多吃一周的咸菜,合在一起,可以保证每月出两期。说干就干,购置材料,挑选诗稿。晚自习和星期天,轮流在蜡板上一笔一划刻字,一张一张印刷。挥汗如雨,双手如炭。出到四、五期,就已经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本校稿源剧增,常有外校投稿。
⑤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们。在油印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作品却没有在公开报刊上变成铅字,就像养了一大群没有户口的孩子。
⑥我们把报刊的投稿地址抄下来,在信封上端端正正写好,再毕恭毕敬地投进邮箱。每一封信就是一叶启航的小舟,载着小心翼翼的期冀朝着海洋深处驶去。
⑦第一个等来消息的是方如果。他在《塔城日报》上发表了一组诗。重要的是随样报还寄来了6块钱稿费单。我们合伙出菜票,在307摆下豪门盛宴。举杯的同时,我在心里不停默念,自己的哪一只舟船,正在返航的途中?
⑧终于有一天,接到杂志社回信了。做几下深呼吸,再慢慢打开——原来是我收到的第一封退稿信。此后,每月都能收到两三封退稿信。
⑨快放暑假的时候,张庆春高举着一份《诗歌报》,声音洪亮而颤抖:“我的诗发表了!”
⑩庆贺的晚餐上,我和杜焕青自然同病相怜,先相互赞美,再痛斥编辑,最后得出结论,我们还不到二十岁,只要坚持,总会有刊物发现两个旷世奇才的。
⑪整个暑假我都处在创作的亢奋期,不停地写,不停地投。
⑫回到学校,杜焕青的诗也在一张小报发表了。我成了最后一个稿件没有变成铅字的“作家”。
⑬再参加《诗爱者》的出版活动,我都会产生惶恐,觉得自己有南郭之嫌。不知是积郁成疾还是肝火攻心,终于病倒了。勉强支撑了一节课,赶紧到校医室看病。年轻女校医一脸平静地检查完,拿出处方单问:“叫什么名字?”我报上姓名。她抬起头认真地看了我一眼问:“你就是熊红久?”我疑惑地点了点头。她回过头在处方上写下我的名字。“你的小说写得挺有意思的。”她轻声的一句话,对我不亚于一声惊雷,血轰然一下涌到头上。“你在哪儿看到的?什么报刊?哪一天的?文章是什么名字?”我的过度反应显然惊着了她。愣了几秒钟,她起身从医务室的报刊架上抽出一张报纸,递给我。“今天刚到的,《生活导报》。”我一把接过来,迅速翻到第四版,小小说《约会》,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我冲着校医说,“这张报纸送给我吧,不用开药了,太谢谢你啦!”
⑭直接跑回了宿舍,一个人躺在床上。尽管我几乎可以把每个章节都背下来,但以铅字的形态再次阅览,依然心潮澎湃。阅读了四五遍,才渐渐平缓。把报纸工工整整叠好,放在枕头底下,仿佛枕着自己一生的命运,也枕着这个世界对自己文学才华最真实的评价。
⑮三十多年过去了,虽然已经发表了不少作品,但一想到第一篇处女作变成铅字的过程,依然记忆犹新,依然怦然心动。
⑯我知道这就是文学的魅力,它会带着你的灵魂飞翔。
(作者熊红久,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