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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真题 难易度:困难

2018年高考语文真题试卷(全国Ⅱ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有声电影

老舍

    二姐还没有看过有声电影。可是她已经有了一种理论。在没看见以前,先来一套说法,不独二姐如此,此之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知之”也。她以为有声电影便是电机嗒嗒之声特别响亮而已。不然便是当电人——二姐管银幕上的英雄美人叫电人——互相巨吻的时候,台下鼓掌特别发狂,以成其“有声”。她确信这个,所以根本不想去看。

但据说有声电影是有说有笑而且有歌。她才想开开眼。恰巧打牌赢了钱,于是大请客。二姥姥三舅妈,四姨,小秃,小顺,四狗子,都在被请之列。

    大家决定看午后两点半那一场,所以十二点动身也就行了。

    到了十二点三刻谁也没动身。二姥姥找眼镜找了一刻来钟;确是不容易找,因为眼镜在她自己腰里带着呢。跟着就是三舅妈找钮子,翻了四只箱子也没找到,结果是换了件衣裳。四狗子洗脸又洗了一刻多钟,总算顺当。

    出发了。走到巷口,一点名,小秃没影了。折回家里,找了半点多钟,没找着。大家决定不看电影了,找小秃更重要,把新衣裳全脱了,分头去找小秃。正在这个当儿,小秃回来了;原来他是跑在前面,而折回来找她们。好吧,再穿好衣裳走吧。反正巷外有的是洋车,耽误不了。

    二姥姥给车价还按着老规矩,多一个铜字不给。这几年了,她不大出门,所以现在拉车的三毛两毛向她要,不是车价高了,是欺侮她年老走不动。她偏要走一个给他们瞧瞧。她确是有志向前迈步,不过脚是向前向后,连她自己也不准知道。四姨倒是能走,可惜为看电影特意换上高底鞋,似乎非扶着点什么不敢抬脚,她过去搀着二姥姥,要是跌倒的话,这二位一定是一齐倒下。

    三点一刻到了电影院,电影已经开映。这当然是电影院不对;二姐实在觉得有骂一顿街的必要,可是没骂出来,她有时也很能“文明”一气。

    既来之则安之,打了票。一进门,小顺便不干了,黑的地方有红眼鬼,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去。二姥姥一看里面黑洞洞,以为天已经黑了,想起来睡觉的舒服;她主张带小顺回家。谁不知二姥姥已经是土埋了半截的人,不看回有声电影,将来见阎王的时候要是盘问这一层呢?大家开了家庭会议。不行,二姥姥是不能走的。至于小顺,买几块糖好了,吃糖自然便看不见红眼鬼了。事情便这样解决了。四姨搀着二姥姥,三舅妈拉着小顺,二姐招呼着小秃和四狗子。看座的过来招待,可是大家各自为政地找座儿,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离而复散,分而复合,主张不一,而又愿坐在一块儿。直落得二姐口干舌燥,二姥姥连喘带嗽,四狗子咆哮如雷,看座的满头是汗。观众们全忘了看电影,一齐恶声的“吃——”,但是压不下去二姐的指挥口令。二姐在公共场所说话特别响亮,要不怎样是“外场”人呢。

    直到看座的电筒中的电已使净,大家才一狠心找到了座。不过,总不能忘了谦恭呀,况且是在公共场所。二姥姥年高有德,当然往里坐。可是四姨是姑奶奶呀;而二姐又是姐姐兼主人;而三舅妈到底是媳妇,而小顺子等是孩子;一部伦理从何处说起?大家打架似的推让,把前后左右的观众都感化得直叫老天爷。好容易一齐坐下。可是糖还没买呢!二姐喊卖糖的,真喊得有劲,连卖票的都进来了,以为是卖糖的杀了人。

    糖买过了,二姥姥想起一桩大事——还没咳嗽呢。二姥姥一阵咳嗽,惹起二姐的孝心,与四姨三舅妈说起二姥姥的后事来。老人家像二姥姥这样的,是不怕儿女当面讲论自己的后事,而且乐意参加些意见,如“别的都是小事,我就是要个金九连环。也别忘了糊一对童儿!”这一说起来,还有完吗?说也奇怪,越是在戏馆电影场里,家事越显着复杂。大家刚说到热闹的地方,忽,电灯亮了,人们全往外走。二姐喊卖瓜子的;说起家务要不吃瓜子便不够派儿。看座的过来了,“这场完了,晚场八点才开呢。”

    只好走吧。一直到二姥姥睡了觉,二姐才想起问:“有声电影到底怎么说来着?”三舅妈想了想:“管它呢,反正我没听见。”还是四姨细心,说看见一个洋鬼子吸烟,还从鼻子里冒烟呢。“鼻子冒烟,和真的一样,你就说!”大家都赞叹不已。(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塑造了市井妇女的群像,同时对其中人物也分别作出了较为精细的刻画,如“外场”人二姐、“特意换上高底鞋”的四姨、“不大出门”的二姥姥。 B、在公共场所电影院观看具有私密性的“电人巨吻”并发狂鼓掌,或是在这一场合大谈家事而心安理得,都是作者眼中当时社会生活的怪现象。 C、小说开头部分写二姐等人对有声电影无知,结尾写大家对有声电影“赞叹不已”,较为完整地描写了普通市民令人啼笑皆非的思想意识转变过程。 D、小说标题为“有声电影”,既是指有声电影这一新奇事物,也可指二姐等人在电影院里一系列“有声”的喧哗表现,可谓一语双关。
(2)、请结合二姐等人看有声电影的经过,简要分析小说所揭示的市民面对新奇事物的具体心态。
(3)、小说运用多种手法以取得语言的幽默效果,请从文中举出三处手法不同的例子,并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理解

认识自我

纪伯伦

一个雨夜,赛艾姆坐在书房的书架前,开始翻阅起旧书。他叼着支土耳其大雪茄,厚厚的嘴唇不时喷涌出一阵烟雾。柏拉图记录的他的老师苏格拉底关于“认识自我”的一段对话引起了赛艾姆的注意……赛艾姆掩卷深思,心中油然漾起一种对东西方哲人圣贤敬佩的感情。

“认识你自己”。他嘟囔着苏格拉底这句名言,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展开双臂大声叹道,“对!我必须要认识自我,洞察自己那秘密的心灵,这样我就抛脱了一切疑惧和不安,从我物质的人中找出我精神的人,从我血与肉的具体存在中找出我的抽象实质,这就是生命赋予我的至高无上的神圣使命!”赛艾姆像害了场热病,眼中闪烁着酷爱“认识自我”的狂热光芒。

他踱到邻屋,像座塑像一样伫立在穿衣镜前,凝视着镜子里鬼一般可怕的自我,并默默地估量着自己的头形、面庞、躯干和四肢。

赛艾姆的这种塑像神态持续了半小时,空灵缥缈的“认识自我”,仿佛给他灌注了一套足以揭示自我灵魂秘密的奇异、升华了的思想,并使他心里充满了理性之光。他平静地启动双唇,自言自语地说:“嗯!从身材上看,我是矮小的,但拿破仑、维克多·雨果两位不也是这般吗?我的前额不宽,天庭欠圆,可苏格拉底和斯宾诺莎也是如此;我承认我是秃顶,这并不寒碜,因为有大名鼎鼎的莎士比亚与我为伴;我的鹰鼻弯长,如同伏尔泰和乔治·华盛顿的一样;我的双眼凹陷,使徒保罗和哲人尼采亦是这般;我那肥厚嘴唇足以同路易十四媲美,而我那粗胖的脖子堪与汉尼拔和马克·安东尼齐肩。”

“不错,我的身体是有缺陷,但要注意,这是伟大的思想家们的共同特点。更奇怪的是,我与巴尔扎克一样,阅读写作时,咖啡壶一定要放在身旁;我同托尔斯泰一样,愿意与粗俗的民众交际攀谈;有时我三四天不洗手脸,贝多芬、惠特曼亦有这一习惯;我的嗜酒如命,足令马娄和诺亚自愧弗如;我的饕餮般暴食暴饮使巴夏酋长和亚力山大王也要大出冷汗。”

又沉默了片刻,赛艾姆用肮脏的指尖点了点脑门,继续发言:“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实在。我拥有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的伟人们的种种品质。一位拥有这么多伟大品质的青年是一定能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的。”

“睿智的实质是认识自我。伟人们把宇宙的这一伟大思想根植于我心灵深处,并激励我开始去干伟大的工作。从诺亚到苏格拉底,从薄伽丘到雪莱,我伴随着伟人们一起度过了历史的风风雨雨。我不知道我会以什么样的伟大行动开始,不过一个兼备在白昼的劳作和夜晚的幻梦中所形成的神秘自我和真正本性的人,无疑是可以开创伟业的……是的,我已经认识了自己,而神灵也已洞鉴了我。啊!我的灵魂万岁!自我万岁!愿天长地久,诸事如愿!”

赛艾姆在屋里踱来踱去,他那丑陋的脸上荡漾着欢乐的光泽,嘴里不时发出一阵像猫啃骨头时的欢快叫声。他反复吟哦着阿比·阿拉的一段诗文:尽管我是这个时代的晚辈,创业祖先的未竟之业,总会历史地压在我的肩背。

过了一会儿,我们的这位赛艾姆穿着他那肮脏的衣服倒卧在乱七八糟的床上,进入了鼾声如雷的梦乡。

阅读下文,完成各题。

老八杂

迟子建

    丢丢的水果铺,是老八杂的一叶肺。而老八杂,却是哈尔滨的一截糜烂的盲肠,不切不行了。

    老八杂不是街名,而是一处棚户区的名字。这是一带狭长的房屋,有三十多座,住着百余户人家。房子是青砖的平房和二层的木屋,有七八十年的历史。它们倚着南岗的马家沟河,错落着排布开来,远远一望,像是一缕飘拂在暮色中的炊烟。这儿原来叫四辅里,只因它芜杂而喧闹,住的又多是引车卖浆之流,有阅历的人说它像“八杂市”。因有过“八杂市”和“新八杂市”,人们就叫它“老八杂市”。不过缀在后面的“市”字有些拗口,时间久了,它就像蝉身上的壳一样无声无息地蜕去了,演变成为“老八杂”。别看老八杂是暗淡的,破败的,它的背后,却是近二十年城市建设中新起的幢幢高楼。楼体外墙有粉有黄,有红有蓝,好像老八杂背后插着的五彩的翎毛。

    老八杂的清晨比别处的来得要早。无论冬夏,凌晨四五点钟,那些卖早点的、扫大街的、开公交车的、卖报的、拾废品的、开烟铺的、修鞋的、打零工的,纷纷从家里出来了。他们穿着粗布衣服,打着呵欠,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到了夜晚,他们会带着一身的汗味,步态疲惫地回家。别看他们辛劳,他们却是快乐的,这从入夜飘荡在老八杂的歌声中可以深切地感悟得到。

    老八杂的人清贫而知足地活着,它背后那些高档住宅小区却把它当成了眼皮底下的一个乞丐,怎么看都不顺眼。春天的哈尔滨风沙较大,大风往往把老八杂屋顶老化了的油毛毡和院落中的一些废品刮起,树静风止时,那些沿河而行的人,就会看见哈尔滨这条几近干涸的内河上,一带垃圾缓缓地穿城而过,确实大煞风景。

    老八杂除了在风天会向城市飘散垃圾,它还会增加空气的污染度。由于这里没有采暖设施,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要烧煤取暖,烟囱里喷出一团团的煤烟,逢了气压低的日子,这些铅色的烟尘聚集在一起,呛得人直咳嗽,好像盘旋在空中的一群黑压压的乌鸦。还有,由于电线的老化,这里火灾频仍,而老八杂的街巷大都逼仄,消防车出入困难,一旦大火连成一片,后果不堪设想。

    改造老八杂,势在必行了。

    政府经过多次论证,下决心要治理这处城市的病灶了。工程立项后,实力雄厚的龙飘集团取得了对老八杂的开发权。丁香花开的时节,他们就派人来对现有住户的住房面积进行实地测量,并将动迁补贴的标准公示出来。如果不回迁,按照每平方米两千五百元的标准进行补偿;如果回迁,每平方米要交纳四百元的小区“增容费”。也就是说,将来你若想在老八杂生活,即便是住原有的房屋面积,每户至少也要交纳两到三万元,人们对此牢骚满腹。

    卖烧饼的张老汉说:“我住旧房子住服帖了,不想挪窝啊!我进了鸟笼子,被他们给吊在半空了,还得倒贴钱给他们,我疯了?

    开发商设计的住房是沿马家沟河的四幢高楼,在高层住宅的下面,有三层的会所和两层的游泳馆。其余的地方种花种草,设置健身器材。

    尚活泉说:“我天天在外出苦力,晚上回家时腿都软了,那些健身器材,谁他妈用啊!”

    王来贵说:“这地段的房价如今涨到四千块一个平方了,他们才给我们两千五,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

    “我们这里一百多户连一栋楼都使不了,名义上是给我们改善条件,其实他们是靠我们的地皮发横财,咱们可不能上当啊。”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嫌住在高楼里不接地气,人会生病;有人嫌自家赖以为生的架子车没处搁,耽误生计;还有人嫌坐电梯头晕,等于天天踩在云彩上,不会再有好胃口了。

    动迁通知在六月份就张贴出来了,限老八杂的人在七月底以前,必须迁出。但大家不为所动,一如既往地过着日子。

    老八杂的人,但凡遇见难事,都爱凑到丢丢那儿请她拿个主意,虽说她是个女人,但却是老八杂人的主心骨。

    丢丢四十出头,长脖子,瓜子脸,细眯的小眼睛,喜欢戴耳环和梳发髻。喝松花江水长大的女孩,大都有着高挑的身材,丢丢便是。她有一米七,双腿修长。她的小腿圆润,大腿结实却不乏柔美,似乎你摆到她面前一双舞鞋,她就能踮起脚尖,轻盈地起舞。丢丢有着男人一样的剑眉,可以看出她性格的凌厉和豪爽;她又有着敦厚的嘴唇,让人能感觉到她为人的厚道。

    老八杂那些暗淡破旧的房子,据说是旧哈尔滨的“马市”。那时城市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马车,“马市”也就兴起了。“马市”在,就有养马人。有了养马人,就要有娱乐。老八杂现存的半座米黄色的小楼,过去就是舞场,是一个俄国商人开的。它位于老八杂的腹地,主人就是丢丢。

(节选自中篇小说《起舞》)

阅读下面的内容,完成小题。

想起那个傍晚——纪念路遥

作者:阿莹

    ①我想起那个傍晚心里就热乎乎的。那天好像是一个天气已经渐渐凉了的傍晚,我和庞一川按与路遥约好的时间敲开了陕西作协后边一栋小楼顶层的房门。

    ②记得屋里很暗,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开门的路遥是朦胧的,屋里的家具摆设也是朦胧的。路遥领我们坐进一间所谓的“小客厅” ,好像也就七八平米的样子,好像里边有张四腿的小桌子,地上有几只木板凳,朦胧中我们只感觉到这个简陋空间的存在,只感觉到路遥就似个轮廓坐在我们对面,连他的面庞也是朦胧的。因为平时就熟稔,也没多少客套,我们就从《平凡的世界》获奖说起,直奔长篇小说的创作。

    ③他把一支香烟的过滤嘴捏掉,点燃了猛吸一口,顿了顿就接住我的问话说,我们就不说那些主题之类的套路了,你们不要被学校里那些文艺理论给框住了,一要动笔就先想主题是什么,要表现个什么思想。当然,不想不是没有,这创作长篇小说的关键是要学会把你要创作的故事放到历史的背景里去考虑,考虑那每一个情节每一个人物在历史环境下的行为意义。我们似懂非懂。他又说,比如我写《平凡的世界》的时候,就跑到图书馆把故事发生的那十多年的《人民日报》齐齐翻了一遍,读了好多当时的报道和文章,可能你写的人物和情节与报纸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你掌握了那个时期政治、经济和社会上的动态,你就会考虑这个情节这个人物在那个历史环境中的作用,以及历史环境对人物行为的影响,这是非常关键和必要的。人物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里活动起来,主题也就自然会冒出来,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作品要观照历史,要有历史的深度

    ④我看到路遥手上的烟灰长了,便把一只作为烟灰缸的玻璃杯朝他面前推了一下,问道:“那你一般是怎样考虑人物的设计的呢? ”路遥提起水壶把我们杯子里的水倒满,也没有问我们的创作,就说他知道我们的创作实力,知道都有了搞长篇的念头,便直接了当地说,我说点实用的吧。老庞半玩笑地说我们今天来找你,这就是想听你说几句实话。他微微笑道:“这长篇小说里的人物形象是作品能否成功的关键,动笔以前,首先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要清楚你写的‘这一个’人物在文学历史长廊中的位置。 ”他话锋一转:“我在参加工作以前读过一些文学名著,但老实讲没有系统地去阅读,但在我有了写长篇的打算以后,我用了大半年时间借了上百本中外的历史名著,把那些名著一本接一本地通读了一遍。那时候读书也是个拼命呢,常常是一借十几本就放在我的床头,好读的我一看就是一夜,不好读的我把好读的读一半放下,再读几章不好读的。我特别喜欢俄罗斯的文学,记得那一个夏天下来,我把俄罗斯的名著全部读了一遍,对那些欧洲的小说,主要是法国的我还有兴趣,其它的我就没那么多的兴趣了,只是读一遍知道个大概。坦率地说这次阅读对我的文学积累是致命的,给了我最厚实的文学滋养,也让我对俄罗斯文学有了异常的偏爱。读书也苦呢,跟在学校里读名著不一样,好像是为了完成个任务呢,每天我也就睡一会儿,吃饭我也就在作协门口找碗面,人都瘦下来了。 ”我跟老庞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位陕北汉子干什么都喜欢玩命。我问写长篇是不是都要做足了准备,他点头说道: “知道了整个的文学史,了解了那些名著的特点和典型人物,你就对自己将要进行的创作有了基本的把握,也就清楚了你创作的‘这一个’人物在文学史上的位置了。写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是在玩文史,还是创造历史。 ”

    ⑤他想必是看出了我们的疑惑,便说,你们肯定遇到了长篇小说的人物结构问题,这里有个窍道我告诉你们俩吧。老庞接上说: “你不讲些真经,我就去看《延河》了,就不跟你在这扯淡了。 ”路遥瞅着朦胧的门口又点燃一支烟说: “这个窍道是我阅读名著后悟出来的,今天是第一次跟人说。长篇小说的人物是必须要有层次有反差的,你们去看那些中外名著中的人物群像,有善良的必有邪恶的,有慷慨的必有吝啬的,有美丽的必有丑陋的,这样就形成了人物的反差和矛盾。这样的人物设计有两个好处,一是人物的行为容易形成矛盾冲突,故事能够顺畅地走下去;二是人物的形象容易在人们的头脑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便于塑造典型形象。我在《平凡的世界》中所有的人物都是这样考虑的,感觉非常实用,也非常好架构故事,矛盾和情节一下子就活了。你们只要进入创作状态也会体会到的,不论是主要人物还是次要人物都会在你笔下呈现一个全新的感觉。 ”我抄起笔匆忙把这几句记录下来,不停地看着路遥点头。后来他的情绪又一次得意地走进了《平凡的世界》 ,滔滔不绝地给我们讲起了主人公孙少安和孙少平的命运。我们感觉有好多问题要请教,便几次小心地打断话题,想引到我们的思路上去,但路遥坐在那儿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着,嘴巴还不停地倾吐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知道那段时间找他的“粉丝”是多了去了,能给我们这样一个宽松的时间来深入地谈论我们渴望知道的文学秘籍,感觉非常有收获。

    ⑥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完全落下来了,小屋里已是一片幽暗,但他没有把顶灯打开,只是把桌上的小台灯拉亮,屋里反而愈显得朦胧了,一切都在朦胧中呈现出神秘的状态。我们知道到了要告辞的时候,但他没有站起来,只是略略欠欠身,我们就离开了,然而我们走到门口,他像突然想起什么,又站起来赶到门口朝我们招招手,嘴里说了一句特关中的话:“遇到啥就来啊。 ”

    ⑦我们从作协大院走出来,天已经黑尽了,但我很久还在想这大作家的家庭就这样子啊。回去以后,我几次把那次谈话的内容告诉那些萌生了写长篇的念头的朋友,他们后来都感觉那个朦胧傍晚的谈话确实对于作品主题的把握、人物形象的构思有着非常实际的意义。路遥真是一个坦率的人,他愿意把他的创作体会与你分享,毫无保留地告诉朋友他所得的秘籍,也愿意朋友们都有进步,期望文友们也能取得创作成绩。这一点对我的触动很大,也对我如何对待同事、对待工作产生了影响。

    ⑧过了一段时间,我看到那篇散文《早晨从中午开始》 ,知道一天的那段时间是路遥最宝贵的,后来才知道那时候无情的病魔已经侵入了他魁伟的身躯。

    ⑨大约两三年后,这位伟大的作家被病魔狠狠地击倒了,我简直不相信,他那虎背熊腰的身躯会离开那作协的小院,每每到纪念的日子,我会想起那个朦胧的小屋,那次朦胧中的谈话,我于是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那天的聊天记录下来,但始终没有动笔,总是担心泪水会模糊我的双眼……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面小题。

哦,香雪

铁凝

    如果不是有人发明了火车,如果不是有人把铁轨铺进深山,你怎么也不会发现台儿沟这个小村、不久,这条线正式营运了,人们挤在村口,看见那绿色的长龙一路呼啸,挟带着来自山外的陌生、新鲜的清风,擦着台儿沟贫弱的脊背匆匆而过。

    可是,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列车时刻表上,还是多了“台儿沟”这一站,每晚七点钟,由首都方向开往山西的这列火车在这里停留一分钟。

    这短暂的一分钟搅乱了台儿沟以往的宁静.台儿沟的姑娘们刚把晚饭端上桌就慌了神,她们心不在焉地胡乱吃几口,扔下碗就开始梳妆打扮。她们洗净蒙受了一天的黄土、风尘,露出粗糙、红润的面色,把头发梳得鸟亮,然后就比赛着穿出最好的衣裳。有人换上过年时才穿的新鞋,有人还悄悄往脸上涂点胭脂。然后,她们就朝村口,朝火车经过的地方跑去。

    香雪总是第一个出门,隔壁的凤娇第二个就跟了出来。

    哦,五彩缤纷的一分钟,你饱含着台儿沟的姑娘们多少喜怒哀乐!

    日久天长,她们又在这一分钟里增添了新的内容,她们开始挎上装满核桃、鸡蛋、大枣的长方形柳条篮子,站在车窗下,抓紧时间跟旅客和和气气地作买卖,换回台儿沟少见的挂面、火柴,以及姑娘们喜爱的发卡、纱巾,甚至花色繁多的尼龙袜。香雪平时话不多,胆子又小,但作起买卖却是姑娘中最顺利的一个,有时她也抓空儿向他们打听外面的事,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人,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

    台儿沟没有学校,香雪每天上学要到十五里以外的公社。公社中学虽然女同学不少,但她们的言谈举止,一个眼神,一声轻轻的笑,好像都是为了叫香雪意识到,她是小地方来的,穷地方来的。

    “你上学怎么不带铅笔盒呀?”她们问。每到这时,香雪的同桌就把自己那只宽大的泡沫塑籵铅笔盒摆弄得哒哒乱响。香雪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同学们对于她的再三盘问,明白了台儿沟是多么贫穷。

    深秋,山风渐渐凛列了,天也黑得越来越早。但香雪和地的姐妹们对于七点钟的火车,是照等不误的,她们仿照火车上那些城里姑娘的样子把自己武装起来,整齐地排列在铁路旁像是等待欢迎远方的贵宾,又像是准备着接受检阅。

    火车停了,它对台儿沟表现了少有的冷漠。

    香雪顺着车身一直向前走去,它的出现,使她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她认清了,放在一个女学生面前的真是一只装有吸铁石的自动铅笔盒。不知怎么的,她就朝车门跑去。当她在门口站定时,还一把攥住了扶手。香雪终于站在火车上了,这时车身忽然悸动,接着车门被人关上了香雪扑到车门上,看见凤娇的脸在车下一晃。地拍打着玻璃,冲风娇叫喊着:“风娇!我怎么办呀!”

    列车无情地载着香雪一路飞奔,下一站叫西山ロ,西山ロ离台儿沟三十里。这里上车的人不少,下车的却只有一位旅客。

    她胳膊上少了那只篮子,她把它悄悄塞在女学生座位下面。在车上,当她红着脸告诉女学生想用鸡蛋换铅笔盒时,女学生一定要把铅笔盒送给香雪,但香雪收下了铅笔盒,到底还是把鸡蛋留在了车上。台儿沟再穷,她也从没白拿过别人的东西。

    一轮满月升起来了,照亮了寂静的山谷,灰白的小路,照亮了秋日的败草,粗糙的树干,还有一丛丛荆棘、怪石、还有漫山遍野那树的队伍,还有香雪手中那只闪闪发光的小盒子她这才想到把它举起来仔细端详。她看清了它是淡绿色的,盒盖上有两朵洁白的马蹄莲。她打开盒盖,觉得应该立刻装点东西进去。她从兜里摸出一只盛擦脸油的小盒放进去,又合上了盖子。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这铅笔盒真属于她了,真的。

    她站了起来,忽然感到心里很满,风也柔和了许多,她发现月亮是这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在枕木上跨着大步、一直朝前走去、台儿沟一定会是“这样的”那时台儿沟的姑娘不再央求别人,也用不着回答人家的再三盘问。火车上的漂亮小伙子都会求上门来,火车也会停得久一些,也许三分、四分,也许十分、八分。它会向台儿沟打开所有的门窗,要是再碰上今晚这种情况,谁都能从从容容地下车。

    台儿沟在哪儿?香雪向前望去,她看见迎面有一颗颗黑点在铁轨上蠕动。再近一些她才看清,那是台儿沟的姐妹们。香雪忽然觉得心头一紧,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起来,那是欢乐的泪水,满足的泪水。面对严峻而又温厚的大山、她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做。她举起铅笔盒,迎着对面的人群跑去。

    迎面,那静止的队伍也流动起来了。同时,山谷里突然爆发了姑娘们欢乐的呐喊。古老的群山终于被感动得颤栗了,它发出宽亮低沉的回音,和她们共同欢呼着。

    哦,香雪!香雪!

(原载《青年文学》1982年第5期,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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