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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散文就是散文,何来快餐化

    郭军平

        时下散文领域有一些学人喜欢把那些精短类的散文称为“快餐化散文”,我实在认为不妥。

        散文就是散文,何来快餐化。在散文前面冠以“快餐化”总感觉是对精短类散文的蔑视。持这种观点的学人无非就是喜好那些长篇大论的三五千字以上或者洋洋万言的散文,总认为这样的散文就是大散文,就是厚重、有分量、有历史责任感、有生命感悟力的好散文,就是耐人寻味、耐人咀嚼、流传百世万世千古流芳的好散文;甚至有些学人还极力指责批评各类报纸副刊的散文,称为其大都是些快餐型散文。这种狭隘散文观的错误认识,其实是严重缺乏文学常识的,是对散文创作领域的错误指导。

        散文创作和其他文学体裁创作一样,都要反映生活,提炼生活,升华生活,指导生活,以其健康向上的思想内容和优美的艺术形式来打动读者、感染读者。作为散文素材的生活,本身就是丰富多彩的、包罗万象的,大到天文地理,小到家长里短,中到国家大事,人物春秋,可以说是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在所有的文学体裁里,最有表现力的最能够表现生活真实的恐怕还是散文家族,散文其实就是所有文学体裁里的一个泱泱大国。自古及今,从中到外,几乎所有在文学上有所建树的文学大师们都有散文著作,更不用说许许多多的无名之辈的散文作者了。

        散文之所以受到人们的喜爱,还不是因为其表现形式灵活,不像诗歌那样受到这样那样的约束。散文,名为散,顾名思义,放开之文,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有所可写你自然可以洋洋万言,甚至几万言自由挥洒,无人嫌你长;无所可写你自然也可以几百字或者千把字来表现,也无人嫌你短。散文的质量高低好坏不能以长短来评定,评定散文质量的高低好坏最终还是以其是否有思想内涵和优美的表现形式为准的。

        有些散文看起来短,但是却以其深厚的思想内涵和优美的艺术形式打动着千百年来的无数读者。以中国古代散文来看,无论是《论语》的简短的对话体,还是孟子的论辩体,或者是《老子》的格言体,以至于到《荀子》《韩非子》《庄子》的学者体,之所以能够流传千古,不是因为其内容的长和短来确定的,而是以其深刻的思想内容和优美的艺术形式决定的。唐宋八大家,明清散文,甚至包括影响较大的《古文观止》里所收录的所有散文,哪一个不是依照这样的标准。如果要按照有些学人的标准以字数来论短长,这些岂不都成了快餐散文,如果给它们加上快餐二字,岂不是对他们的亵渎和不尊吗?

        古代散文是这样,那么现代散文呢?像鲁迅、郭沫若、巴金、胡适、周作人、冰心、郁达夫等他们的精美散文何尝是以长篇大论独领风骚的,恰恰相反,他们的散文大都很精短,具有较高的艺术性,因此才成为后人们不断学习和借鉴的范本。特别一提的是现代著名散文家梁实秋有一个观点就是“力求散文精和短”,并且他也是追求“散文精和短”艺术的实践者。那么外国散文家呢?像培根的哲理散文、蒙田的随笔哪一个是因为长篇大论而驰名中外的呢?因此,散文的长并不标志着思想容量大,艺术性强;散文的短也不标志着思想内容贫乏,艺术性弱。有些散文的长反而让人感到啰嗦、乏味、无聊;而有些短,反而让人感到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因此,散文的写作尽可以依照真情真性真识来写,没有必要以文字的长短来确定其艺术价值的高低。朱自清的《背影》既不华丽,内容也不长,但是却登上了散文的高峰,指引着散文的创作。如果以字数长短来评价,岂不是连朱自清这样的大家的文章也成了快餐化散文,这真是对散文的亵渎,对大师的污蔑。

        散文本来就是不拘形式、自由灵活的一种文体,大师们可以写,无名作者就是老百姓也可以写,“以吾手写吾心”,自由倾吐,自由抒发,何来那么多的规矩,何必规定这样写、那样写。东指点,西指点,好像他就是散文大师一样,其实让他自己来写,也不见得就比谁高明。所以,要让散文创作繁荣,还是应以一种包容宽宏的视野来看,不要随便框定形式,框定名词,随意贬低报纸副刊上发表的各类散文;毕竟报纸副刊上的散文无论艺术性还是思想性,其实都是很不错的,去掉“快餐化”的贬称,恢复散文就是散文的称呼。

    (选自《新华副刊》)

    (1)下列关于原文内容的理解和分析,正确的一项是(    )
    A . “快餐化散文”是对精短类散文的蔑视,其判断标准是错误的。 B . 散文素材广泛,因此,根据不同素材进行写作,就会出现形式长短的不同。 C . 散文只关思想内涵和艺术性,与长短无关;散文的质量是以真情真性真识来决定的。 D . 散文创作的繁荣容不得一些批评,要多包容,多鼓励,才会出现精品。
    【答案】
    (2)下列对原文论证的相关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 . 文章第2段用充分的事例说明有些学人提出“快餐化散文”观点的基础,为下文批驳打下基础。 B . 文章第3段作者宕开一笔,阐述了散文文体的本质特点,在第4段提出自己的观点,为下文展开论证做好铺垫。 C . 文章第5,6段分别从古今中外著名散文家的写作实践来谈论这个道理,显得论证严密,无懈可击。 D . 文章第7段提出了散文写作的依据,这与作者最后一段的论述某些方面有些矛盾。
    【答案】
    (3)下列对原文论证的相关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 . 散文前面加一个“快餐化”是对散文的贬称,文章呼吁去掉,不要乱扣帽子,如果这样,不利于散文的繁荣。 B . 散文的长与短无关质量的高低,所以我们不能以散文的长和短来评价散文的高低。 C . 如果依照作者提出的观点,那么长文章里可能也有劣品,短文章里可能也有精品。 D . 文章呼吁去掉“快餐化散文”名称,其实是为短文章张目,不利于散文向深度厚重开掘。
    【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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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暮雨乡愁

           张清华

          一个人在外面呆得久了,方知古人在诗歌里所写的那些思乡的愁绪,并非尽是“强说”的装点之辞。海德堡冬日的白昼格外短促,刚刚还是中午,一转眼就到了黄昏,薄暮乍起。涅卡河边的那些柳树在冷风中瑟缩着它们的枝条,几天前还挂满了深黄的枯叶,而今已如此寥落寒怆;还有那些枝条如乱箭般高插云霄的杨树,在冬日的天空下也显得格外苍凉凄楚。这些带着东方色彩的草木,似乎特别能够勾起人思乡的情怀。还有河边的那群大雁,它们散乱在草地上,整理着羽毛,在风中发着呱呱的悲鸣,看样子这个冬天它们是不准备离开这里了。天空中开始飘起蒙蒙细雨——更准确地说是那种“像雾像雨又像风”的东西,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景物深沉而斑驳起来.天空愈加阴郁低沉,湿云仿佛是贴地而行,而归宿的乌鸦,则互相追逐、鼓噪着,用大片的蔽空的乌黑翅翼,加深着暮色中苍凉的气息。

    眼前的这一切明明是典型的中国式的、在那么多古典诗词里被反复吟咏描画过的意境,而今却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迢迢万里的西洋夷域,怎不让人生出人面桃花、物是人非的莫名心绪。  

        人们总是把乡愁简单地理解为对家的依恋或对故地的追忆,其实这样的理解未免太褊狭具体了,我此刻体会出了那种滋味,并非那么简单。事实上乡愁是一种真正的绝望,一种生命里同来俱在的愁思;乡愁不是空间的,而是时间的,它的方向是遥远的过去;乡愁不是恋物,而是自恋,它所牵挂的不是那片事实上常常显得很抽象的祖居之地,而是悲悼自己的生命与韶光。古往今来的那么多思乡的诗篇,细细想来,原都是对自我的悲怜:“苛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歌者哀叹的是岁月的逝水对自己无情的抛掷。   

        海德格尔说,“故乡处于大地的中央”,看起来这是一个空间的理念,但细想这故乡仍不过是指人“长大的地方”,因为那里印下了稚儿的足迹,他生命中最初和最美的部分抛洒在了那里一生命的家宅,记忆的归宿。稚儿离开了那里,是因为童年那美好的时光已挥手远去,他已踏上被命运抛离的注定远游他乡的不归途!这真真正正是永世的分离,便是“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情景,一旦你回来追寻,也早已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伤心之地。

        我想象那位初唐的诗人,在登上幽州古台时的悲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原曾觉得他的悲号未免有些夸张,但今想来,那命运对每个生为凡胎的肉身不过就是这样设定,“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任凭你把酒问青天,悲呼浩叹,天道总不会屈就人道,肯给你些许丝毫的通融怜悯。因了这个宿命,中国的诗人骚客们,自汉以后便都变成了唯美的感伤主义者,他们是文人,但同时又是诗哲,我想中国的文学中之所以有一个很特殊很强烈的乡愁的传统,恐与这种生命本体论的哲学,和他们悲剧论的人生观念不无关系。

        但感伤主义并不见得就是只懂得颓伤,如果对生命的深在有所洞悉的话,感伤当然也包含了真正的彻悟和坚强;因为一切并未缘此而中辍,生生不息,代代相接。因了那永远的乡愁,他们去作那不断的远游,因为真正的故乡是没有人能够返回去的。你看见了苍茫的来路,但循着那布满荆棘的路途回去时,看到的无非是一个愁字,就像鲁迅在他的小说里描绘的一样,你看到的是变了的一切,而别人看到的则是变了的你。月光下的故事已然变成了永久的追忆,童年时的伙伴促膝而坐也如不曾相识。这就是故乡——鲁迅小说中的诗。没有人像他那样明白,即便是置身于故地和亲人中间,也仍有一种命定的深深的孤独。更不要说在那脉脉温情之外,还布满着温柔的陷阱;在那缱绻的话语中间,也还响着令人心寒的弦外之音。亲情和爱在那里相迎,仇恨和刻毒也定然已经久候。就如那日与友人所谈起的思乡话题,开始时都不免有些许的激动,各个争相夸耀自己的城市和那一方的风物人情。可一想到终究要回到那些烦心的勾心斗角与倾轧之中,回到那种种莫名其妙的关心与掣肘、还有那少不了专横和欺瞒的压抑之中时,那心便直凉得寒气四溢。

        然而这也终究改不了那份执著又强烈的向往与追怀。你知道,那些忧愤与不平,实际上早已经与那份情感的执拗断了关系,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者,纵然那故地已是泥泞的陷阱和煎熬的火坑,你也跳定了。

    暮雨中思乡的旅人啊,故乡正离你越来越近,也离你越来越远。

        (选自作者散文集《海德堡笔记》,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象牙刀

    吴晓

        画匠的眼神越来越不行了,先前是他给徒弟的活儿开眼,现在是徒弟给他的活儿开眼。徒弟毕竟是徒弟,任他千叮万嘱,最传神的那几笔总是不尽人意。

        画匠说,娃,你得练画呀。

        徒弟说,师父,我想去打工。

        画匠不说话了,闷着头拾掇他的塑刀。这是一套十八枚的象牙刀,像练武人的十八般兵器。

        画匠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从牛皮包裹里取出来,一件一件摆在神台上,用棉布蘸着清水逐个慢慢地擦。擦干净了再用浸着香油的布头一点儿一点儿地给这些兵器上油。

        这些兵器大小不等,形态各异。有大如尺子,刮泥用的平头刮刀;有像梳子一样给神胎刻发痕的齿刀;还有小如掏耳勺般的点锥;歪头的劈刀;三角头的刻刀,等等。画匠很耐心,一件一件像侍弄他的宝贝般,把这些武器都弄得清清爽爽。完事了,再净手,焚香,给他们这个行当的祖师爷磕个头,说些感激的话。最后,再一件件把这些兵器收入囊中。

        这个活儿才算是交了。

        交了活儿,兴儿跟着师父下山,一路上俩人都不语。山里空寂寂的,遍野的石头和冷风。兴儿踮脚往山那边看,山那边是城市,有车水马龙,有高楼大厦。兴儿决定了,他要去城里打工。

        兴儿走后不久,那山就成了国家级风景区。上边要求,景区要有景区的样儿。于是,所有白石黛瓦的小庙都给拆了,统统换成了气势恢宏的飞檐大庙。拆庙时,画匠塑的神胎也被请了出去,委身在山罅隙里,任风吹雨淋。

        再后来,大庙建成了,木雕替代了泥塑,画匠彻底失去了生计。

        没了生计的画匠终日郁郁寡欢,有事没事就爱摆弄他那套象牙塑刀。一件件取出来,把玩一会儿,再一件件放回去。

        闺女每每见了,就上前去劝慰,说,爹,把这东西收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画匠不语,抚摸着象牙刀,只是摇头,叹气。

        搁了数日,山上逢庙会,画匠突然对闺女说,走,上山去。

        闺女很高兴,爹多些日子没上山了,遂陪着,从山底逛到山顶,又从山顶逛到了山底。

        闺女怕爹难过,指着那些檀香木雕说,真丑啊,白刺拉拉的脸,一点儿也不像个神的样儿。

        画匠说,别哄爹了孩子,人家这活儿好着呢。说完,苦笑一下,说,走吧,去戏台子那卖玩意儿去。

        闺女跟着画匠去戏台那,找个平坦的地方,摊块儿布,把带来的小玩意儿逐个摆好,等人来。

        画匠趁此间隙把泥塑包打开,取出块河泥,开始塑下一个小玩意儿。玩意儿塑出大样,他停下,去包里取刀具。手指刚一触到象牙刀,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滑溜,这润贴,可是经了几辈人的手了,心里就有些酸楚,心想着,师父,我说啥得给您传下去呀。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摊前冷清,连个询价的也没有。闺女有些不耐烦,说,收了吧,爹。

        画匠说,不急,再等等。

        刹戏了,人潮汹涌着往山下去。闺女又说,收了吧,爹。

        画匠说,不急,再等等。

        终于,有个小伙子带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往这边来了。闺女兴奋地拍拍画匠,说,来了来了。画匠不抬头,只管忙手里的活儿。

        那男子走过来,蹲下身去摆弄那些小玩意儿。边摆弄边问那小伙子,这些哪吒悟空啥的,咱家不是有塑钢的吗?小伙子不理睬他,弓着腰,痴痴地看画匠手里活儿。

        那人见小伙子不理他,又回过身来问画匠的闺女,这堆小玩意多少钱?

        闺女说,一千。

        那人说,啥啥?一千?就这堆泥巴?

        画匠生气了,冲他摆摆手说,你走!你走!我不卖给你。

        小伙子急了,直冲那人跺脚。边跺边嚷,你干吗呢爸爸?这是艺术,不是泥巴。

        画匠闻听,这才抬起头,问那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孩子?

        小伙子乐了,说,咱爷俩是同行啊,我,美院的泥塑生。

        画匠笑。侧头去看那男子,那男子正从钱包里往外数钱,唰唰,唰唰,足足数了几十张。数完了,恭敬地递给画匠,说,我儿子喜欢,我全买了。

        画匠伸手把钱挡了回去。

        闺女糊涂了,问,爹你想干吗呢?

        画匠不语,从包里取出那套象牙刀,笑吟吟地,放在了小伙子手里。

    (选自《百花园》,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小题。

    等待摩西

    莫言

        柳彼得是我们东北乡资格最老的基督教徒,他孙子柳卫东是我小学同学。我们俩不但同班,而且同桌,虽然也打过几次架,但总体上关系还不错。柳卫东原名柳摩西,“文革”初起时改成了现名。当时,他不但自己改了名,还建议他爷爷改名为柳爱东。他的建议,换来了他爷爷两个大耳刮子。

        1975年,我当兵离开家乡,临行之前,见过柳卫东一面。他很羡慕我,因为对当时的农村青年来说,当兵是一条光明的出路。他也报过名,但最终还是因为他爷爷柳彼得的基督教徒身份受了牵连。

        我到部队不久,柳卫东就给我写了一封信,说他马上要跟马德宝的闺女马秀美结婚,希望我能送他一顶军帽,结婚时戴上神气一下。我回信告诉他,新兵只有一顶军帽,确实不能送他。他没回信,从此我们就没联系了。

        得到他将与马秀美结婚的消息时,我感到很意外。因为马秀美比柳卫东大五岁,马秀美的爷爷的妹妹是柳卫东的父亲的爷爷的弟弟的妻子,论辈分柳卫东该叫她姑姑。这背后的故事令我浮想联翩。

        我当兵第二年,得到了一次出差顺路回家探亲的机会。不用专门打听,柳卫东和马秀美的恋爱故事扑面而来。事实就是,本来已经连去东北与那林业工人结婚的车票都买好了的马秀美,突然翻悔了,任那保媒的于大嘴威胁利诱,任她的父母寻死觅活,她是铁了心不回头。那林业工人见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恼怒至极,便开列了详细的账单,向马家索赔。马秀美的三个哥,都是出了名的混账角色,他们把柳卫东弄到村东老墓田里,拳打脚踢,逼他与妹妹断绝关系。柳卫东宁死不屈,表现得很像汉子。柳卫东被打得头破血流瘫倒在地,马秀美大哭着跑来,将奄奄一息的柳卫东抱在怀里。许多眼窝浅的人,都流下了同情抑或是感动的泪水。

        我本来是想去柳卫东家看看的,但父亲劝我不要去。父亲说柳卫东结婚后就被他父母撵了出来,两口子在村头搭了个棚子暂住,日子过得很凄惨。我回部队那天,在村后公路边等公共汽车的时候,遇到了他们夫妇。两年没见,柳卫东头上竟然有了很多白发。他的左腿瘸了,背也驼了,嘴里还缺了两颗门牙。他穿一件掉光纽扣的破褂子,腰上捆着一根红色的胶皮电线。马秀美原本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现在已经不像样子。她已经怀了孕,看样子快生了。她穿着一件油脂麻花的男式夹克衫,肚子挺着,脸上有一道道的灰和一片片蝴蝶斑,眼角夹着眵,目光悲凉,头发蓬乱,身上散发着烂菜叶子的气味。看样子,为了这场恋爱,两个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等我再次回家探亲时,已是80年代初期,改革开放了,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的生活也有了巨大的改善。这时候,柳卫东已经成了我们东北乡的首富,成了一位据说经常与县里领导在一起喝酒的头面人物。王超是村里开小卖部的,消息灵通人士,他神秘地对我说:听说柳总要跟他老婆离婚呢!我说:“这不可能吧,他们可是真正的自由恋爱,真正的患难夫妻啊!”他说:“此一时彼一时也,柳总现在身份变了,马秀美带不出门嘛!”

        我去乡政府东边那条街上的理发铺里理发时,遇到了柳卫东。我进去时,理发的姑娘正在给他吹头。我看到镜子里柳卫东容光焕发的脸。他的头发乌黑茂盛。他邀我过两天去他家坐坐。

        两天后,我跟随着他的女儿柳眉,翻过河堤,到了柳卫东家的新居。

        这是五间新盖的大瓦房,东西两厢,圈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黑漆大铁门上用红漆写着对联:“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进门是一道用瓷砖镶了边的影壁,影壁正中是一个斗大的红“福”。院子里拴着一只狼狗,对着我凶猛地叫唤。

        马秀美迎出来,手上沾着面粉,喜笑颜开地说:“快来快来,贵客登门,卫东这几天老念叨你呢!”

        我看着她挺出来的肚子,问:“什么时候生?”

        她忧心忡忡地说:“主保佑,这一次但愿是个带把儿的。”

        我看着他们家墙壁上挂着的耶稣基督像,知道她已经成了他的信徒。

        “快来!你这家伙!”柳卫东叼着烟卷,从里屋出来,说,“咱俩先喝几杯,待会儿公社孙书记也来。”

        我们坐在沙发上,欣赏着他的十四英寸彩色电视机,四喇叭立体声收录机,这是当时乡村富豪家的标配。他按了一下录音机按钮,喇叭里放出了他粗哑的歌声。他说:“听听,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柳卫东!”

        马秀美进来给我倒茶,撇着嘴说:“还好意思放给别人听?驴叫似的。”

        “你懂什么?”他说,“这叫美声唱法,从肚子里发音!”

        “从肚子里发出的音是屁!”马秀美说。

        “你这臭娘们儿怎么这么烦人呢?”柳卫东挥着手说,“滚滚滚,别破坏我们的雅兴。”

        “柳总,”我说,“能不能换盘磁带?”

        “想听谁的?”他说,“邓丽君的,费翔的,我这里都有。”

        “不听靡靡之音”我说,“有茂腔吗?”

        “有啊,”他说,“《罗衫记》行吗?”

        “行。”

        1983年春天,我回乡探亲,听很多人跟我讲柳卫东失踪的事。正月里,我带着孩子去供销社买东西,在集市上遇到了马秀美,她挽着一个竹篮,里边盛着十几个鸡蛋。从她灰白的头发和破烂的衣服上,我知道她的日子又过得很艰难了。

        她眼里噙着泪花问我:“兄弟,你说,这个王八羔子怎么这么狠呢?难道就因为我第二胎又生了个女儿,他就撇下我们不管了吗?”

        我说:“大嫂,卫东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说他能跑到哪里去了呢?是死是活总要给我们个信儿吧?”

        “也许,他在外边做上了大买卖……也许,他很快就会回来……”

        现在是2012年,柳卫东失踪,已经整整三十年了。如果他还活着,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了。三十年来,他的老婆一直等待着他。刚开始那几年,村里人多数认为柳卫东在外边又找了女人成了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认为这个人早已不在人世。有人认为,他其实就是在县城里被人害死的。早已进城开超市的王超,偶然与我在县城洗浴中心相遇时,对我神秘地说:“三哥,你那个老同学,三十年前就被县城的四大公子合伙谋害了.……”但马秀美一直坚信他还活着。据说柳卫东失踪之前,已经欠下了巨额的债务,柳失踪后,讨债的人把他家值钱的东西都给拿走了,只给这娘儿三个留下了一口烧饭的锅。马秀美靠捡破烂收废品把两个女儿抚养成人。大女儿柳眉初中毕业后到帆布厂做工,在那里与一个黄岛来的青工谈恋爱,后来结婚,随丈夫去了黄岛,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小女儿柳叶,学习很好,考上了山东师范大学,毕业后留在济南工作。这两个女儿都要将母亲接去养老,但她坚决不去。她守着那个曾经很气派,现在已经破败不堪的房子等待着丈夫的归来。在她家前边,十年前就建了一座加油站,来往的汽车都在这儿加油。马秀美每天都会夹上一摞寻人启事,提上一小桶糨糊,往那些大货车上贴寻人启事。说是寻人启事,其实是她请人写给丈夫的一封信:卫东,孩子他爹,你在哪里?见到这封信,你就回来吧,一转眼你走了快三十年了,咱的外孙盼盼都上小学三年级了,可他连姥爷的面还没见过呢。卫东,回来吧,即便你真的在外边又成了家我也不恨你,这个家永远是你的……我把家里的电话和女儿的手机都写在这里,你不愿理我,就跟女儿联系吧……

        很多司机都听说过这个女人的故事,所以,他们都不制止她往自己的车上贴寻人启事。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最好的顾客

    (法国)亨·特罗亚

        厄泰尔普夫妇的花圈铺子恰好设在一个市民公墓的附近。店铺外陈列着三五个花圈,暗紫色的飘带在风中飘荡着,店铺内的各种花圈摆放得错落有致,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默不语。

        一天傍晚,快关店门的时候,厄泰尔普太太正在忙着结账,突然进来一个陌生人。他很瘦,看上去有七十来岁,显得很忧虑,一只手按住胸口,显出痛苦的表情,双目直勾勾的,撅着嘴唇,像个真正要买东西的顾客。

        厄泰尔普太太温和地招呼客人:“花圈都在这儿,您要多大价钱的?您同那位仙逝的人之间的关系?”。

        一听这话,陌生的顾客变了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

        “亲戚关系。”

        “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他是您的什么人?”

        顾客拉长了脸,盯着厄泰尔普太太的前额,那眼神好像是喷射而出的一股冷水。

        “无可奉告,但每一种要一个。”

        “请原谅!”厄泰尔普太太惊得透不过气来,低声说。

        “每种一个,别再哆嗦!”那人气愤地重说了一遍,“当然仅限于男性的,这很清楚,在我看来!”

        “我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您家所有的男人在一次事故中全部遇难了!”

        “一点不错!”陌生人辩白道,“但是,快一点,把那个送给伯伯的花圈放好一点,摆在这里!我坐在司机的旁边……”

        他毫无争议地付完钱,上了出租汽车,关上车门,没有打招呼,汽车就开走了。

        回到店里,她把此事的经过叙述给丈夫维克多听。

        “谁会付这么一大笔款子?”维克多说,“你开玩笑!他没让你减一点价钱,而且数量又是很多。毫无疑问,他想在近几天把家中的男性逐个干掉,或者一次灭绝。”

        厄泰尔普太太感到这真可怕,应该不惜一切避免这样的大屠杀,需要赶紧采取措施。她选择了报警。

        ……

        一年快过去了,那个不可捉摸的顾客并没表现出杀人的行为。

        忙碌了一天,厄泰尔普太太坐在店门口,想透口气。还没坐五分钟,突然看见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正走着她想要找的那个恶棍。厄泰尔普太太像打了鸡血一般,不假思索地站起来,穿过马路,跟上那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他走进了一道走廊,她蹩在墙角,远远监视着。她见他打开了一个房门,房间里赫然摆放着那些花圈。厄泰尔普太太突然出现:

        “站着别动!你叫什么名字?”

        “莫里斯·巴罗丹。”

        “婚姻状况?”

        “未婚。”

        “年龄?”

        “七十……但是,您有什么权力问我这些?”

        “不许动!”

        “不要这样,太太,我是在自己家里,我有权……”

        “你什么权也没有。你得听我的,是我卖给你的这些花圈!”

        一听这话,莫里斯·巴罗丹用双手捂起了脸,双膝略微弯曲了下来。厄泰尔普太太看到她正击中了那人的疼处,接着说:

        “是的,当时我没有弄清你买那么多花圈的用意。但是,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你是一个坏人,倒是想得出谋害亲人的鬼点子。我已经报告了警察……”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仍捂着脸,哽咽了起来。在厄泰尔普太太听来,这种哭泣声是十分悦耳的。

        “不应该报告警察,”他呜咽着说,“我没有害人的心,我向您发誓……”

        “我很想相信你,”她嘲弄似的驳斥道,“但是,请你解释一下,你从我这里买一整套花圈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抬起了头,苍老多皱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像被雨水打湿的破布。嘴唇在黄牙上哆嗦着,磕磕巴巴地说:“这是……这是一个秘密……我全给您说了吧……是这样,我老了……有心脏病……医生们都说我还能活几个月,也许只能活几天……简单地说,我总是想着死,想着自己的葬礼。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人也没有。因此……可以想象出我那穿街而过的柩车,没有一个花圈,没有一束鲜花,默默无闻,光秃秃,孤零零。为了避免这沮丧的结局,我给自己造出所有的亲人来。从此之后,我心安理得了,感到生活在亲人们的中间,被人爱着,心里很温暖。好像人们确实怜惜我……”

        他微微动着嘴唇,喃喃道:“我在您眼里也许是荒诞可笑的,请原谅……”

        “请求原谅的应该是我!”厄泰尔普太太泪流满面。

        正如他所预见的那样,几个月之后,他死了。他的葬礼惊动了所有爱看热闹的人。柩车上堆满了花圈,看上去真像巍峨的高山。一条条紫色的飘带显示出一个繁茂而忠实的家族的痛苦。在花圈堆中,有一个由厄泰尔普夫妇献的特大花圈,飘带上写着一行金字:“献给我们最好的顾客。”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宛大妈

        宛大妈是公园凉亭戏迷聚唱的核心人物。她曾唱一段《贵妃醉酒》的四平调,众人听完不禁面面相觑:怎么跟梅兰芳的唱法大相径庭?她告诉大家,那是荀慧生还用白牡丹作艺名时候的唱法,后来这出戏被公认为梅老板的代表作,荀老板就没再演过这一出了。于是有人问她:“您是北京京剧团的吧?”她说:“我曾是北京市京剧团的龙套,角儿唱杨贵妃,我是八宫女之一。”完了又解释一句,听起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糊涂:这什么意思啊?她笑着细掰:“四五十年前,北京有两个市一级的京剧团,一个叫‘北京京剧团’,后来成为排演《沙家浜》、《杜鹃山》的‘样板团’;另一个,叫‘北京市京剧团’,那政治地位、福利待遇,跟‘样板团’可就差老鼻子啦。我呢,是在带‘市’字的那个团,所以,当时北京戏剧界就流行这么一句话,叫作‘多一“市”不如少一“市”’。当然啦,改革开放以后,又合并在一起,叫北京京剧院了。”那以后,有的人背地里就用“多一事”称呼她。

        社区居委会有一些人,觉得她这个老太婆脾气有些古怪。那年两位居委会女士抱着捐款箱,按响她那单元的门铃,说是知道社区里有些老人腿脚不便,想给灾区捐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上门来满足其心愿。宛大妈听了却摇头说:“我不做隔山打牛的善事。我行善,要面对面,知道我捐的究竟落在了谁头上。”两位女士已经收到若干捐款,而且许诺将在社区公告栏公布捐款明细表,并会全部转交有关机构。宛大妈的表现,令她们气闷。

        有一次宛大妈去医院看病,候诊的时候,见旁边一个外地汉子,给一把旧椅子装上轱辘,推他媳妇来看病。问起来,得知他媳妇是生了骨瘤,动过手术,今天复查。给媳妇治这个病,汉子快到倾家荡产的地步。他哥哥也在北京打工,母亲轮流在他们两家住,这个月又轮到住他家——所谓家,就是在几里外,每月四百元租的原来工厂的排房,小小一间,放高低铺,剩余空间也就放套煤气灶架和一张用来吃饭和让孩子做功课的桌子。不过有彩电,屋顶上有“锅”,能看电视。他哥哥的意思,是弟媳妇得了这病,母亲就别挪弟弟那儿了。嫂子却不干,认为该轮还要轮。他妈跟那嫂子一向不睦,倒很愿意多在他那儿住。他那媳妇衰弱得说话也缺气,一旁管自摇头。他苦笑,闭嘴前忍不住来一句:“明天赶紧去工地叫工头再支点,要不买米的钱也没了。”宛大妈看完病领完药,在医院外面又遇见他们,就过去跟那汉子说:“让你媳妇等在超市门口,你跟我进去,我帮你把该买的买了。”见那汉子犹豫,就说,“我是真心要帮。你接受了是给我快乐。”汉子就把媳妇坐的轮椅安置在妥善位置,跟宛大妈进了超市。两人各推一辆购物车,宛大妈往汉子的车里装了一袋米、一袋面、一桶玉米油、一大盒鸡蛋、一桶酱油、一桶醋、一包紫菜、一袋虾皮……汉子直说:“谢谢,够了够了。”她最后还往里添了两罐辣酱。出了超市,她跟汉子说:“我每月五号上午十点必来这家超市。你以后有困难可以按时候到这儿找我。我不会给你钱,不会给你买别的,就是给你买这些最必需的日常用品。”汉子和他媳妇连声道谢,问她:“大妈贵姓?”她笑:“莫问我的名和姓,就记住仨字儿吧:多一事。”

        “多一事”的趣事很多。那天她去公园,推了个自备的帆布小购物车,里头是两提卫生纸。她先没去凉亭唱戏,先推车到公厕外的松树下守着,不一会儿,一位大嫂出来了,她迎上去问:“又把厕纸整卷儿全搂走啦?”那大嫂就知道被盯上了,脸上有些搁不住,嘴里硬撑着:“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不对?”又有一位胖老头从里头出来,他跟那位妇女一样,也是几乎每天都要来这公厕收集厕纸的。管理人员刚续上,他们就很快整卷搂走,其他游客往往无纸可用,意见很大。宛大妈见两位占便宜的全在眼前,就说:“道理你们也懂,不说了。今天我带了一提十卷的名牌厕纸来,赠你们每人一提。只希望你们从此以后能保障其他游客的权益。”那大嫂不知所措,那胖老头却理直气壮:“你多什么事!我们这算什么问题?你有能耐逮那些贪官去!”宛大妈说:“大贪要反,小贪也要戒。端正社会风气,大事小事全要做。当年我演不了贵妃,就演好那宫女。如今我还是唱不了主角,干不成大事,可是我还能做点小的好事。我真是想送你们厕纸,好让你们生出点儿悔意,赶明儿别再这么贪小啦!”那大嫂和那胖老头灰溜溜地绕开她走了。后来管理员说,白搂厕纸的现象少多了。

        凉亭里又响起宛大妈的唱腔,这回唱的是《穆桂英挂帅》:“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踏莎行

    寇俊杰

        春风萧瑟,乍暖还寒,阴雨蒙蒙,芳草萋萋。开封通往陕州的官道更加泥泞,两辆驴车在湿滑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突然,前面的驴车陷进泥坑,车夫挥鞭抽打毛驴,可任凭怎样使劲儿,木轮车像是被泥水吸住一样,就是出不来。寇准挑起轿帘说,寇安,别打了,还是我下来推吧!寇安没法,只好也下来和寇准及两个随从一起推车。无奈车重人少,力量不够。寇准说,不行就先把车上的书卸下。寇安说,大人,那是你的心头肉啊!怎么舍得弄脏?大家正一筹莫展,路过的几个村民走过来,有人施礼问,是宰相寇准寇大人吗?正是,但我现在已不是宰相了。我们听说大人没有因为澶渊之盟受到封赏,反而被贬陕州,故有此一问。他对其他村民说,我们帮帮寇大人吧!大家一起用力,终于把寇准的驴车推出了泥坑。寇准再三相谢。村民说,寇大人澶渊之功,让中原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我们老百姓还不知怎样感谢寇大人呢。

        寇准重新上车,已是满身泥水。车内的宋夫人用毛巾给寇准擦着脸上的汗水和雨水,心疼地说,原来在京师哪有这样的路?看你现在头发都开始白了,还要出来受这样的罪,你要是能把自己的性子收敛一些,何来被贬呢?

        寇准说,社稷为重,君为轻。只要对得起天下百姓就行了。

        宋夫人说,可你分不清君子和小人,把小人得罪了,他们就会为私怨而报复。我听女婿王曙说,这次就是王钦若在皇上面前说你是拿皇上的性命做赌注,澶渊一仗胜是侥幸,如若败了,他的命就没了,皇上这才把你贬出京师的。

        寇准微微一笑说,王曙是怎么知道的?

        他和皇上的内侍周怀政关系很好,是周怀政亲耳听到王钦若对皇上说的,还说你居功自傲,到处宣扬说没有你寇准,就没有大宋的江山——他这是诬告啊!

        再泥泞的路,太阳一出来就晒干了,寇准说,你看刚才村民为我推车,多好啊!若是奸臣,他们会这样做吗?不过你也别锋芒太露,出头的椽子先烂,想当年,你和太宗意见不合,太宗说不过你,生气地要拂袖而去,你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拽住他的衣服不让走,直到把他说服才罢休!俗话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这是往死路上走哇!得亏太宗英明,不但没杀你,还把你比作魏征!

        寇准只是得意地嘿嘿笑着,并不说话。

        宋夫人又说,不过,终归是伴君如伴虎。你这是第三次被贬了吧?皇上是个好皇帝,就怨你太耿直,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特别是上次被贬,有人揭发你酒后说了太宗的坏话,太宗不信,找你问一下。按说太宗也没当真,你随便找个理由太宗就能原谅。可你就是不辩解,不知道趁坡下驴,太宗给你梯子你也不要。人家是皇帝,你“将”人家的军,结果被贬到了邓州。你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

        寇准说,我酒后可能真说了太宗的坏话,但那是太宗有不对的地方。大丈夫做事要敢作敢当!我不后悔!

        唉!宋夫人叹了一口气,今上能当皇帝,还有澶渊之盟,你都是立了大功的,可皇上就怕你功高震主,你本该急流勇退,但你非但没有,还不知收敛锋芒,皇上这才免了你的宰相,把你贬往陕州。不过这样也好,朝中是非太多,你当个地方官,陕州离我们老家又近,我们还能过个安心日子呢。再不必像以前一样——我们赶紧往前走啊!

        踏莎行。寇准的脑海里忽然闪出这样一个词牌名。他叫寇安停车,从箱子里拿出笔墨纸砚,然后铺纸磨墨。他略一沉思,笔走龙蛇,写下一首《踏莎行》:“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

        宋夫人本想寇准写的是反思过去,从此要淡出朝廷视野,远离政治旋涡,没想到写的却是难离难别、情深意切的“情诗”。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知道,想让寇准抛弃自己的信念真是太难了。如果皇帝用他,再危险他还是要回去的,可他又不会曲意逢迎,个性又那么张扬,虽然皇帝信任,但他由着自己性子来的做法,就是有一副好牌,也会叫他打得稀里哗啦甚至是性命不保!

        宋夫人含着泪看着寇准,寇准拉住夫人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夫人知道,今后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更加艰险的道路!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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